关于乡村的回忆故事:捡枞菇

时间:2022-10-02 07:58:59 其他范文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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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乡村的回忆故事:捡枞菇

篇1:关于乡村的回忆故事:捡枞菇

我老家在一个秀美的小山村里,四面环山,中间一口池塘,常年碧水悠悠,像一面镜子,倒影着春花秋月四季更迭。

十来户人家依山傍水,俨如世外桃源, 村子虽小却热闹非凡。叔父婶子哪家都是几个孩子,小伙伴们一呼百应,周围的山林就是我们天然的游乐场。我们在山上放牛、拾柴火、采野果、嬉戏玩耍……小山装满了童年的记忆。

秋天树叶开始变黄,山上升起薄雾,草叶上闪着寒露,大人们开始挖红薯。我们把牛栓在大树下,抱来一堆红薯藤,挎上竹篮子奔向山岗,捡枞菇去!枞菇也叫枞菌。那时候林木茂盛,枞菇特别多,都是成片地生长,找到一片就欣喜若狂,但并不立即下手,左看看右瞅瞅,或呼来同伴炫耀一番。采摘也舍不得使劲掐,轻轻地摸摸,拔起,掐了根部沙土,捧在手心再打量这肉乎乎的小生灵,凑鼻尖嗅嗅,一股泥土的芬芳,瞬间令人沉醉。捡的多了也就有经验了,哪些地方长哪些地方不长都了如指掌,逮着空就去看看。特别是雨后初晴枞菇长得最快,枞树底下,苔藓丛里,枯叶堆中,一些潮湿隐蔽的地方,小枞菇睁开惺忪的睡眼,又萌又憨,像对你眨巴着眼,怎么也不忍心下手,很想伸手摸一下。可大人们说摸了就不长了,只好缩回手,对着小枞菇轻轻吹口气,拔弄些枯叶松针稀松的盖上,等它长大。那是小时候最甜美的秘密,藏在心间,吃饭做事都走神,睡梦里都是枞菇,伴着童年的欢笑噌噌长大。

中间一些年山林遭到严重破坏。乱砍滥伐,树木花草寥寥无几,光秃秃空山坡,几棵孤零零的小树展露着贫瘠荒凉。接着又是采矿石的,挖掘机一台台开进来,小山被挖得千疮百孔。到处坑坑洼洼岩石坦露,真是惨不忍睹。其间鸟雀也不见了,更没有枞菇了,年轻人也陆续远离故乡出外打工。生活的艰辛和忙碌拉开了与家乡的距离,故乡的一草一木也变得陌生,只是过年的时候赶回,过完年就匆匆出门,跟本没领略山村四时变化。

随着外出打工人员的增多,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再也没人砍伐树木烧火做饭,人们绿化环境的意识也越来越强。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小山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茂密的林木郁郁葱葱,最令人振奋的是:又见小枞菇!春秋两季,这些可爱的小精灵漫山遍野地生长。还好,今年我也留守家乡,并有幸识得几位才情横溢的文友,于是相约在这个秋天一起上山捡枞菇。p#副标题#e#

一场秋雨一场寒,昨日还是酷热难耐,几场小雨下来,天气转凉,大地潮湿滋润。适逢今天太阳出来,空气清新宜人,正是捡枞菇的好时候。我们一行十多人,男女老少,个个热情高涨,由我带路,每人拿根棍棒,从我家后山开始进山了。

不大会儿,就有人找到了,一声惊呼大伙一拥而上,啧啧称奇,有的凑到跟前细细端详,有的掏出手机拍照,照完枞菇照合影,照完合影发朋友圈,忙得不亦乐乎。我不动声色,沿着记忆的痕迹,朝着爱长枞菇的地方打前阵,发现一个就喊她们过来采摘。一时山间哗然,把树林里的小鸟都吓得躲起来不敢出声了,虫儿也吓得不敢出来了。看大家都进入状态,沿着自己的判断寻找,我也独自钻进密林,寻找我童年的足迹。

一块陋石,一泓泉眼我都轻轻抚摸。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人世沧桑,小山也经历了几度萧条和繁茂,这多像我的人生!回想起来就像睡了长长一觉,一个梦醒来,一切似是还非。一时间我感慨万千,我停下来,爬在一块开阔的石子坡地上,把脸贴近小山腹地,重温这久违的乡情。同伴们的惊呼声依然此起彼伏。山风送来草木的芳香,松涛阵阵幽幽涌动,像一首老歌,来回地唱。那一刻我眼里噙满泪水,流浪的岁月令我魂牵梦绕的故土,我回来了!

曾有人说:

爱他,就去他的故乡

看看他小时候爬过的山

看看他小时候淌过的河

多么温暖的爱,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乡,每个人都有一个内心城堡。无论走多远,无论怎么不愿提及,她永远是我们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

此刻,阳光穿过松树枝叶,斑斑驳驳地洒落在山坡上,秋阳温暖而柔和。我有些恍惚,仿佛听到了光的声音,来自亘古,隐入尘世,我亦不是我,而是山野间的一棵蒿草。而同伴们亦是万千沉埃中一朵,在这萧瑟的深秋,吸足雨露之精华,纳天地之灵气,自由散落在山间的一片片枞菇。我们传递着热情,分享着快乐,一起融入草木的气息。

片刻的沉静后,我又满血复活,重新加入捡枞菇的队伍。我放开步子奔跑,大声地呼叫。很长时间里我没有这么放开过,今天我仿佛回到孩提时代,在这偌大的天然氧吧里,尽情地享受!

可能是有点兴奋过度,下了山心脏还在蹦蹦地跳。整个人还沉浸在枞菇的世界里,意犹未尽。原来,我的童心这么重!疯劲那么大!那一刻我很想抱着一个和我一样疯狂的人,一起蹦跳一起摇晃,并告诉他(她),我无比快乐的心情。我心里不停地冒出枞菇的样子,看哪哪都像枞菇:小成姐那圆圆的笑脸,是最完美的那朵;球是小家碧玉,最别致的那朵;还有谁,是大蘑菇,淡定大大方方地长开着;王哥最利落,满山坡溜,像躲在草衣里狡黠的那朵;小朋友就是那蹦哒出来,跃入眼帘的小精灵……还有树叶,鸟鸣,秋阳怎么都晃动在枞菇的世界里。

一天的兴奋过后,到了晚上才感觉腿肚子疼,浑身无力。我像淘气的孩子疯够了就困,倦意袭来,微笑入梦,梦里依然是漫山遍野的小枞菇,五彩缤纷,像星星,像小伞,像心里蹦出来的无数个小希望。

篇2:有关土狗的乡村回忆故事

在qq空间的相册里,翻到了国庆节期间,在乡下拍摄的几张小狗的照片。

这个毛茸茸,憨实的小狗名叫虎子,是妹妹寄养在母亲家的。常在微信朋友圈或是大街小巷看到,狗被主人们娇宠的各种姿态,现在的狗有着比人还高级的生活待遇,令人注目。

回乡下时,多年没有近距离接触狗的我,突发奇想的把个小东西拍了下来,我从不养宠物,不是因为我没有爱心,而是我小的时候,被狗咬过,阴影难消。

过去,农村家家户户养狗,而且都是散养。现在流行散养鸡、鸭、鹅被称为溜达鸡、鸭、鹅。我小时候住的村子,没有跟风这一说,别说家禽、牲畜散养,就连孩子也是散养的。

一群年纪不一的孩子,成天在一起疯闹。任那家的孩子后面,都会跟着几条狗。孩子成群,狗也成群。

那时的孩子别说没有电动玩具,就是手动玩具也没有,但有狗。狗可以骑,那时的狗也老实。狗比人耐处,它忠诚的围在主人身边,在村子周围打转。孩子们彼此间熟悉,狗自然也就熟悉,要是孩子们之间翻了脸,狗和狗之间也会打架,狗比人更懂得有苦同当,它们从不会嫌弃主人家境与否,更不会因为权势名利而跳槽。

从前的乡村,木头栅栏,胡柴大门。无论白天黑夜,门从不上锁。不仅人自由出入,狗也是。物资匮乏的年代,狗同人的生活一样清苦。人们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狗只能盯住茅坑,除了茅坑,还有什么让它们安然度命。人们常说“狗改不了吃屎”,我却觉得不是狗改不了,而是狗没赶上好时代,人没有能力给它同人一样的待遇,现在的狗生活,不就是最好的写照吗。

从前的年代人都不够吃,哪来的剩饭剩菜喂养它们,它们只能去寻找被人类嘲讽的食物。人过年,狗也能跟着捞几块骨头,它不会像人一样表达情绪,但它狼吞虎咽的样子,和人没什么区别。

从前,父亲特别喜欢养狗。乡下没有名贵的狗种,只有被城里人称为柴禾狗的笨狗。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总是肩上扛着锄头,手上牵着一头使活的黄牛,大黑狗伸着舌头跟在后面,随父亲一起去地里干活。

乡下的山大,时常有狼群出没,父亲在田里干活,黄牛在树林边吃草,大黑狗竖起两只敏锐的耳朵,像守卫一样蹲在黄牛身边。有一次,狼群气势汹汹的从山上下来,直奔吃草的黄牛。大黑狗似乎早有准备,看到狼群就像离弦的箭一样,直冲过去。听父亲说,他从田里出来时,大黑狗和狼群打成一团,看不清路数,只见尘土飞扬,狼与狗的叫声混为一谈。大黑狗凭一己之力,勇猛的驱赶了狼群,头狼带着它的队伍慌忙逃离,大黑狗穷追不舍,父亲打了个响哨,才把它唤回。

大黑狗气喘吁吁的跑回父亲身边,摇晃着尾巴,发出“哽哽”的叫声。父亲这才发现,大黑狗的爪隙间抓满了狼毛,左侧后腿根部被狼群伤到,正在流血。父亲摸着大黑狗的后背,难过了很长一阵子。

没过几年,村子里严禁养狗,一阵打狗风的兴起,全村陷入了一片寂静中。孩子们哭着将怀里的狗崽儿送出,那阵子狗与人发出同一种声音。

没有狗的村子,似乎到处都是危机。门窗不上锁,人们睡不踏实。不速之客的味道弥漫整个村子。那阵风过去后,我总会在昏暗的烛光中看到大黑狗摇晃着尾巴,和那双求生带泪的眼睛。

从那以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养过狗。

作者|北果

公众号|咱们村

篇3:旧时的乡村回忆故事:老宅

我最后一次进入老宅,宅子的主人,80高龄的婶婶,已被掩面停在厨房门口的拍子上。作为侄女的我老远为她哭道,人们诧异地寻声而至观望从始至终寥若星辰般的几声哭嚎。婶婶的儿媳妇听到哭声,拉起我往老宅前边的高堂亮舍走去。我没来得及看一眼亡故的婶婶,也没给婶婶叩头,便稀里糊涂的进去了。

第二天,天刚破晓,婶婶被装进铁棺材拉走,我也随送葬的人乘车去殡仪馆。灵车缓缓移动,留下空空的老宅,我不禁长叹,数十年的老宅,人去屋空,我爷爷的弟弟,我叫他老爷。老奶终生未育,她的侄女自幼失去双亲,被老奶收养,住进老宅。老奶要在本家弟兄中收养个儿子同他侄女成亲,这样侄女就可以成为她的媳妇,不用外嫁。叔叔7岁那年,被老奶选中,过房到她的门下为子,并为叔叔和她18岁的侄女操办了婚事。新房就设在老宅,婶婶终生没离开过老宅。叔叔年纪小,长得也小,他不懂什么叫结婚娶媳妇,死活不肯同膀大腰粗的婶婶成亲。悠扬悦耳的唢呐声撩拨着情窦初开的小小女儿神秘的情思。

农历八月,骄阳似火,在喜气的欢声中婶婶独自抱大公鸡拜堂成亲。红棉袄绿棉裤裹着婶婶滚圆的腰肢,汗珠顺鼻翼滴落。湿漉漉的梦幻牵着农家女儿的思绪,钻进空荡的鲜红的鸳鸯被里。

叔叔尚未长大,婶婶已出落成丰满的“少妇”。这种夫妻在他们那个年代司空见惯。女人要熬,熬过汤锅般的岁月,那才叫贞洁,那才叫烈女。然而,俊俏的婶婶没能熬得过去。那时本家的一位老姑爷,见到大眼生生美艳的婶婶便垂涎三尺,觉得这么丰满的小媳妇没人睡是件可惜的事情。他常有意无意地接近婶婶,含沙射影地逗几句。机会终于来了,那天村道上没人,那个我该叫他远房姑父的人见婶婶独自行走,便追上去,冷不防在婶婶厚厚的屁股上掐一把,并小声,喂,今晚给我留门。

这种诱惑使情窦初开的婶婶,有种无法抗拒的欲望。虽已婚,可仍是女儿身,不知男女之事是个什么东西。她心跳若狂,有种莫名的烈焰在腹中熊熊燃烧,火势之猛,使她既兴奋渴望,又恐惧绝望。这个时侯,她脸涨得通红跑回家去。

婶婶心情格外开朗,哼着别人无法听懂的小曲,等待着那个不知能否实现的时刻。她姑姑已名正言顺的成了婆婆,她自幼与姑姑厮守却也无拘无束。婆婆望着她的欢悦,孩童般的蹦跳,却不知她绿茵茵的心田开启一扇爱恋之窗。那天,婶婶早早哄睡叔叔,她竟然不能入眠。老宅门前的柳枝袅袅婷婷,依稀可见一两片落叶飘然而至。叔叔发出轻轻的鼾声,那声音似婶婶耳边的焦雷。婶婶为叔叔掖好被子,悄悄下地,轻轻拉开门栓。就在这天夜里,她走到少女的尽头,成为名副其实的少妇。

月上中天,呼通一声有人翻墙而入。早早丧夫的婆婆必定老眼昏花,加之睡得晚,并没听到声音,也不知儿子和媳妇屋里发生的一切。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钻进来,迫不及待地爬进婶婶被窝,在婶婶耳边无比温柔地说,来吧别怕,反正你有丈夫。

婶婶早脱得赤条条的等待这一刻。她激动得有点痉挛,男人误以为她为偷情而胆怯,焦渴的心境如干柴遇烈火立刻燃烧起来。男人那只不羁的大手从上到下游遍她的全身,象在盆里抓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既光滑又惬意。最后他的手停在婶婶胸前的山头上,占有了那块制高点。男人刚劲有力,疯狂的亲吻婶婶,并说从她结婚那天起就有了这种想法,只怕老太太发现不饶他。

婶婶不再说话躲避着又迎合着,抗拒着又要求着,逃离着又接近着。她品味同男人滚在一起的这种滋味,终于心甘情愿的依偎在男人的臂弯,爱恋之火燃得她昏昏欲睡。男人将她拥进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又孩子般拱道胸前占有那两座突兀的山头。有如电流在婶婶体内燃烧。欲望之火更旺,光滑的身子在被窝里游龙般蠕动。黑暗中的婶婶将女儿家的神秘赤裸裸的暴露给一个经验老道的男人。婶婶喘息着,不停地喘息,并回身看一眼熟睡的小丈夫。男人反复重念那句话,别怕·,反正·你有丈夫,千万别让老太太看出破绽。婶婶不说话,尽情承受男人的摆布。

男人轻轻地说,你真是没开垦过的生地,然后他的动作变的温柔缓慢,刚进而有节奏。婶婶初次体会到这种难言的快感,这快感是这个男人制造出来的,而不是睡在梦中的小丈夫。男人四仰八叉地喘息着,直到这时,婶婶似乎感觉到这个男人并不丑。他们拥着,又一次紧紧拥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在婶婶耳边咕哝一句,我该走了,明晚再来。然后抱起衣服拎着鞋悄悄翻墙而去。

婶婶忽然产生一种空寂感,她感到委屈,泪水夺眶而出,心里不停地重复,该死的,你什么时侯长大呀?她又一次沉浸在刚才的幸福中,不知什么时侯沉沉入睡。一阵锅碗瓢勺的磕碰声敲碎她甜蜜的梦境,揉揉眼爬起来,心里还在回想夜晚的幸福时刻。

那个男人一直开垦着这片土地,那块生地早已成为黝黑的沃土,只是没有开花结果罢了。直到叔叔长大婶婶也没开怀,也象她姑姑一样,终生未育,也象老奶一样过房本家的一个孩子。婶婶象只可人的小鸟飞进那个男人的袖管,尽管她怎样扑腾也没扑腾出来。他们的风流韵事被传出去,一传俩,俩传仨,终于传到老奶耳朵。老奶脸上布满冰霜,把老宅的大门小门都关紧,然后把婶婶叫到跟前。

婶婶理亏,自知罪孽不可饶恕,站到婆婆面前腿在打颤。老奶问婶婶,你跟歪把子有那事?没有,婶婶嗫嚅着。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婶婶脸上,几个鲜红的指印,同时印在婶婶丰满的面颊。没有防备的婶婶只觉嗡的一声,捂住热辣辣的脸。婶婶不敢动也不敢哭,泪水还是顺指缝滴落出来。把手放下!老奶声音很低但威严。婶婶不敢不从,刚放下手,嘎嘎两个脆响的大嘴巴又打在婶婶脸上。婶婶被打蒙了,终于捂脸哭出了声。老奶没有就此罢休,还在边打边骂。我养了你这个败类,破坏门风,以后出门戴面罩吧,不要脸的东西。你说!能不能改?以后还做那事不?婶婶不说话就是哭。老奶见她无改过之心,手打疼了又操起笤帚,问他改不改,婶婶咬紧牙关打死也不服嘴。

当老奶把笤帚举得高高时,叔叔放学闯进来。叔叔爬上炕抢过老奶手中的笤帚,凑到老奶脸上,妈,别打了,他是我媳妇。叔叔回头对婶婶说,还不干活去!在这惹妈生气!以往都是他们娘俩管束叔叔,这不对那不对的。这时候婶婶巴不得赶快离去,丈夫的话,他马上迈步,被老奶低声断喝,站住!婶婶无奈的停下。叔叔扯住老奶衣角使劲拽,妈,别打了,他都哭了。老奶喘息一阵平和的对儿子说,你玩去吧,我有事跟你媳妇说。叔叔走了,走到门口又回头说,妈你别打我媳妇啦,她有啥不对的,我长大再揍他。叔叔出去后,老奶又开始审问,婶婶缄默不语,脸蛋上便被掐出紫疙瘩,直到老奶打不动骂不动,方才罢休。

那个男人不敢明目张胆的进老宅来了,只有老奶不在家时他才偷儿一样猫洞来狗洞去。婶婶挨了打也未思悔改,他们不能在老宅幽会,便趁出去办事之机跑到河崴子里鬼混。有人说婶婶不生育是那时着凉了。而妈却说,婶婶没勾引过男人,是她不小心掉河里之后不生育的。

有一天爹发现那个男人远远走向河崴子的荒蒿深处,好像那里是块吸铁石,婶婶坐卧难宁。只一会工夫她便象小燕似的飞出去,绕几圈后飞向荒蒿深处。爹不声不响坐在塄子上,无所事事的样子,边吸旱烟边望着飘渺的云朵。婶婶同那个男人一番云雨之后,婶婶匆匆回家。爹隐起来没被婶婶发现。约么一袋烟工夫,那个男人才旗杆一样从河崴子晃出来,样子十分悠闲,不慌不忙。见到他出来,爹象下山猛虎呼啸着向他扑去。那个男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爹的拳头已经轮圆,不停地砸在他的身上脸上。他象皮球一样抱圆身子在地上翻滚嚎叫,引来不知谁家的黄狗也狂吠起来。那阵子大概他尝到天旋地转是什么滋味了。

爹说,歪把子你听着,你欺我家没人是吧?告诉你,老九是过房出去了跟你是近枝,可他还是我兄弟,他的事我管定了。这次饶你一码,再让我抓住,我要你嘎水。歪把子自知理亏,头磕的鸡啄米似的,不敢了,别打了!再也不敢了!那个男人抱头鼠窜,爹站在塄子上久久沉思。

叔叔长大后,那个男人已经做古。在他病重时冥冥中想见婶婶一面,他似乎喊过婶婶的名字。他们不正当的关系,无人为他传话。婶婶在威严的婆婆面前,虽心里不服,表面仍不敢轻举妄动,没有婆婆的允许,她不敢去他家。一粒情种被一阵风刮走。男人死了,埋在他们曾经幽会的河崴子里,孤零零的坟头,再不能播撒情种。

春暖花开,婶婶坐在开满苦菜花的愣子上,水般软弱无力,她不能抓住一片云彩。云彩飘荡是什么感觉?生活在感情的阴影里,她别无渴求,只求男人快快长大,长成高大的男子汉。有了希望,她眼中的春天便是余音袅袅的优美气韵更加生动,眼前的土塄子也隐隐透着一种悠远的古色古香。

一种激情使她激动不已,丈夫小时候就知道护媳妇,长大了一定错不了。她折下一根带无数小枝桠的干枝,把一朵朵苦菜花插在一个个枝头上。馨香四溢金光闪闪的小花,个个鲜活的小生命撑起一个花的海洋,虽生命短暂,足以表达她的心愿。一个简单又繁琐的花束就这样做成了,那个乌黑的土堆里曾是她感情的另一半,如今他灰飞烟灭,只能忠实于丈夫。小小花束金光耀眼,她心满意足,才把花束插到孤零零的坟头,然后她又燕子般迅速飞走。

叔叔虽单薄,但他也是男子汉了,他也象那个·男人一样使婶婶激动不已,婶婶很快忘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的过世,使那段恋情象蒙蒙雾气化作白云,化作雨滴在空气中蒸发,一点不留痕迹。婶婶心里早没了那个·男人的影子,她踏踏实实的与叔叔一起,日出而做,日落而息。

叔叔婶婶年纪渐大,尤其婶婶眼瞅四十多岁的人了,竟没个接续,日子显得枯燥无味。一棵树长满枝丫显得绿树葱茏,只光秃一根棍,没有生机。老奶还健在,她劝婶婶趁年轻抱养个娃,婶婶听了婆婆的劝告,在本家八大娘处抱养个娃。

小小娃儿十分可爱,给家庭带来无尽的欢乐,也增添许多忙碌。刚咿呀学语,小嘴就整日不闲着,是个悦耳的小广播。婶婶嘴碎,什么事都嘟嘟不休。儿子长大后,婶婶怎么嘟嘟他都不烦。婶婶真心的爱儿子,只要为了孩子,让她去死,她会毫不犹豫地捐躯,宛如吃面条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儿子入学那年,有一天放学后,小朋友们在河里溜冰,一个男孩对他说,小松你不是你妈生的,是你八大娘生的,不信回家问你妈。小松愣了很久,这突如其来的炸雷般的身世,他如坠雾中,上不得下不得,飘飘摇摇抓不住使他站稳脚跟的地方和重物。脚一滑摔在冰上,弄得满身雪。他耳边一遍遍回响那句话,不信回家问你妈,不信回家问你妈。

小松进院,婶婶连吵带嚷,连拍带打,扫掉他身上的雪。小松张开嘴就哭。婶婶抱起他,脸蛋贴脸蛋哄着。妈妈不是打你,是打扫雪。妈妈怎舍得打乖儿子呢。妈妈的疼爱化解了儿子心中的疑团,他想问妈妈自己的身世,终未启齿。他象母亲手掌上的鸽子,飞几圈又转回来。不管谁生的,我只这一个妈妈。

婶婶自从抱养了儿子,她觉得自己也同别的女人一样,是个能生养的健全女人。小松的存在给老宅带来欢声,宅子里的家庭气氛格外浓。婶婶常叨咕,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欢乐窝。这个窝是他们燕儿衔泥一点点垒起来的。小松长成高高壮壮的小伙子,八大伯在城里为他谋份职业。婶婶伤心的哭了,这是变着法往回要儿子呀。儿子是心头肉,割舍出去心里疼啊。

婶婶想了几天,只要儿子幸福,揪心也无妨。婶婶牙一咬脚一跺,决定与儿子摊牌。松啊,你不是妈生的娃,你的亲娘是八大娘。秋雨绵绵打在窗上,就像婶婶的眼泪,划出道道苍凉的弧线。松啊,八大伯,也是你的亲爹,在城里给你安排事啦,不是谁都能去的。咱这疙瘩土里刨食不容易,只要你日子过好,妈也省心了。挣了钱,别忘了你生父生母,他们才是你的爹娘。妈,我哪也不去,土里刨食我认了。你咋这么没出息?那是前程啊。一辈子的光景啊。妈,我离不开你。我不是你妈,你出生后我抱过来的。

这事我八岁时就晓得。啊?婶婶诧异,你怎么知道的?婶婶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喜极而泣。婶婶终于卸下心里的重担,轻松得如落叶飘飘然。婶婶不再强迫小松走,小松也不能走。婶婶逢人便讲,我让小松投奔亲娘,他说离不开我,我整天象叨叨虫,他也不烦。在婶婶的追问下,小松说出入学那年冬天,他们一群娃一个小朋友告诉他的。他爱妈妈,不想让妈妈听到这让妈妈伤心至极的话,他不能离开妈妈。婶婶为儿子张罗了婚事后,老奶和叔叔相继辞世。碎嘴婶婶便与儿孙相依相扶。老宅,几十年的老宅子虽几经修复仍显得古老陈旧,小块的青砖青瓦仍保留着几十年前旧宅的风格。

年轻人不喜欢老宅,儿子几次提出翻新房屋,都被婶婶拦住。这是我老辈传下来的产业,有我在此任何人不可以给我扒掉,有我在,就有老屋在。随着社会形式的发展,乡村虽没住楼,却也都住上亮堂的大瓦房。媳妇一再催促儿子,商量妈咱也盖大房吧。几经商讨,在婶婶这都没有通过。后来年轻人又与婶婶周旋,终于同意在老宅前边建大屋,老宅仍原封不动。高堂亮舍建成后,儿孙们几次请婶婶住进去,婶婶死活不肯,她离不开老宅。儿孙们无奈,只好认她意愿继续留在老宅。妈,回新屋吧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我妈受气呢。隔几天,儿子又来央求。受啥气,我在这里习惯了,你要是孝顺儿子,就不要让妈离开老宅。妈是怀旧哇,儿子叨咕着迈开离去的脚步。

婶婶象老宅一样老态龙钟,牙齿脱落,手脚也不像年轻时灵便了。她醒着又似在昏睡。有时又像在云朵上飘呀飘,那种时刻她飘飘欲仙了。当云朵撞在山头时,她清醒了,没多久又稀里糊涂的如在五里雾中。老宅也墙坯脱落,摇摇欲坠。婶婶对它仍情有独钟,谁也说不清婶婶对老宅的情是什么时候产生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离不开老宅。在婶婶的有生之年,老宅一直伴着她,为他遮风挡雨。

婶婶在怀念那段旧情吗?翻过的一张张陈旧的皇历记载着那个销魂之夜,以后叔叔超过了那个男人,婶婶的心中从此不再有那个人的影子。婶婶夏日坐在阳光下,咕哝着小辈人难以听懂的活。现在多好,现在的人多好,俺那时侯要熬,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你能熬过去吗?日子就像汪洋大海,很少能涉过去,淹你个半死不活,再把你丢到岸上,哆嗦乱颤吧你。妈,吃饭吧,,儿子唤着。妈,回新屋吧,在一个屋干啥方便。只最后这句话,她听得清楚,立刻来了精气神,头摇得象拨浪鼓。儿子好,他嘟囔次数最多的就是儿子好这句话。儿子好,在妈面前从不发火,不崩不疵,妈怎么嘟嘟也不跟妈顶嘴。儿子好,儿子好……

婶婶记挂着老宅,象记挂儿孙一般。老宅外边又套了新院套,高高的砖墙,再迈不进人来,把老宅显得深帮兜底。婶婶抬头眯眼瞧,这么高的院墙再翻不进人来。她表情平淡,不知对院墙反感还是称赞。没事的时候她喜欢在老宅房前屋后来回转,有草刺之类的东西,马上捡起。新宅刚落成的时候,她在儿孙的搀扶下爬上高高的台阶过去吃饭,吃过饭再由儿子扶回老宅。婶婶叨咕着,这个麻烦,儿子就乐。儿子在她面前永远是顺从。

婶婶进新宅的最大障碍就是那几道高不可攀的台阶,在她日渐反感的情况下,儿子只好每日三餐为他送饭。儿子独自承担她的吃住洗漱烧火之类事宜。不论婶婶心里还是外人的眼中,这个儿子没白抱养,年轻时挨累也值。婶婶年轻时体质粗而胖,老年便显身子沉,干啥吃力。有一次她大便身不由己的一屁股坐下,越躲脏物越是弄得到处都是。媳妇逢人便讲,我妈可能造害人了,拉完粑粑特意往炕上蹭。朱家门里只有婶婶一个老人健在,我每次回乡都去看她。他媳妇便大着嗓门提起造害人一事。婶婶耳不聋,只瞅媳妇一眼。儿子不说媳妇不对,说我妈蹲不住了。

婶婶的爱是封建社会的产物,老辈人认为那是命。我常想起叔叔婶婶的婚姻,圆满吗?婶婶的做法对还是错?或许象婶婶叨咕的那样,那时的女人要熬。仅用熬这一个字便可品出个中滋味。

人生如梦,转眼百年。

时光在飞转的地球上成为过去,成为历史。婶婶那样父母做主的婚姻已被一日千里发达的社会形式淹没,女人再不用熬。

老宅也在婶婶走后变成碎瓦颓痕,不复存在。然而,老宅里发生的故事却让人难以忘怀。

作者|朱晓秋

公众号|咱们村

篇4:养猪回忆的乡村故事:遥远的猪头肉

每年,一进腊月,我的头脑里就跑进头猪,膘肥体壮,皮毛发亮。这记忆,从儿时跟我几十年,越到年根,那猪跑得越欢,嚎叫的声音越响亮。

猪的样子,在梦中,在耳边,在和俩姐姐电话聊天里,在给孩子们的讲述中。孩子们眼巴巴地听,听着听着,就砸吧着馋嘴,眯着小眼睛,拽过我的胳膊,抢着问:“妈妈小时候,吃过的猪头肉,真的那么香吗?”我说:“不信,你们去问,你姥姥,大姨二姨,看她们怎么说?”

小孩子抄起手机打给外婆,外婆笑呵呵地说:“那可不,你妈小时候,圈里的猪,可是他们三姐妹,自己打草拾庄稼,自己养大的,猪肉,纯绿色,咋不香?”

我的少年时光里,学习倒不是最主要的。更多的时候,是帮趁着家里,割草拾庄稼喂圈里的猪。那时候,穷,缺衣少穿,要想在过年的时候,碗里有白面饺子,盘子里有猪肉,身上有新服穿,手里有压岁钱,那得靠自己手脚勤快,谁也不能偷懒儿。

一开春,爹妈或背,或抬,用柳条筐,从集上买回一头或两头,嗷嗷直叫的小猪崽,往猪圈里一放,抻过我们姐妹仨,指着那圈里的小猪,说:“手懒人丑猪不长膘。我和你爸得成天去生产队挣工分,这猪养成啥样,就看你们的咧?”

最勤快地要数大姐,她比我和二姐大几岁,圈里的猪吃喝三人管,可拉撒几乎都凭大姐,垫土起圈沤肥,样样都干。我和二姐,每日里,一放学,被吆喝,被拉着拽着,背起筐头,装进镰刀,往地里,田边上赶,早春的刺儿菜,小落绿,鲜嫩草,都是小猪最爱吃的。大姐筐里的草最实最厚最沉,等她的筐打满了,就帮着我打,把那些草割下来,先一堆堆放好,等村头房顶炊烟四起时,大姐再帮着我装筐。等她帮我装筐时,本来就没打多少草的二姐,筐里早就满满当当的了。不等大姐质问,一个人,背起筐头,直奔家的方向。大姐只是笑笑,把她筐头里的草,装进我的筐头一些,把最小的筐头,扶到我的肩膀上,走咱回家,把圈里的小猪喂得饱饱的。

夏天,小猪长得最快,地里的莺飞草长,菜园里又有了各种新鲜蔬菜,院子里又有我们拣拾来的麦穗,还有果树上的桃杏,凡是我们采摘捡拾来的好吃物,都不忘了给圈里小猪尝尝;盼着它快长快长。到了秋天,我们姐妹三,就更忙活了,整个秋假,捡棒子拾山药,背着筐头,到菜园子里,捡人家丢弃的胡萝卜、白萝卜,小白菜,然后把捡来的,有的晒成干,有的碾成粉,储存在缸里囤里起来,等到冬天,一点一点地喂圈里的猪。

到了腊月底,我和俩姐姐,抢着喂圈里的猪,有时候,偷偷地把饭桌上的好菜好饭,端给它们吃。就盼着腊月二十五六,排起长队等村里的杀猪卖猪人家,拿了绳子,来逮猪。杀猪人家通常他们只收猪的前片后片,等把猪杀了以后,猪头猪尾猪下水都送还给主人家。卖猪得来的钱,自然就换成了我们身上的新鞋新衣,还有揣进新衣口袋里的压岁钱。

父亲把猪肝猪肚猪下水,送给前院后院,那些爱吃猪肠儿猪肚儿的左右邻居家的长辈老人,留下猪头,我们自己吃。母亲做的猪头肉,是从长辈那学来的,会腌,会卤,会煎,会炒,香辣可口,滋味独特,满满的一大盆猪头肉,从腊月底,一直吃到出正月。怎么吃都吃不腻

篇5:农村生活回忆故事:童年的乡村电影

小时候,每到赶场(集)天的晚上,或者什么重大节日,比如区政府开大会的时候,县里的放映队经常会到镇上来放露天电影。

通常,晚上要放电影,上午(最多中午)放映海报就在街边的墙上贴出来了,有时是红纸,有时是黄纸,墨汁淋漓,走过的人都能看到。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不消半天,附近十里八里的村庄都知道了。而放电影的地方,就在区政府门前的广场上,也就是白天赶场的地方。

到傍晚五六点钟,广场散场了,电影队的工作人员就到政府办公室把放置放映机的桌子搬出来,在墙上挂好电影银幕,也就是一块宽大的白布;还要在银幕两边各安放一个大大的音响,打开随放映机带来的录音机放起了音乐,放的都是一些革命歌曲。这时,镇上的广播喇叭也想起来了,一个声音高声广播着晚上即将放映的电影名字。广播的声音很大,镇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听到,附近的村庄也可以听到。这样一来,白天没有来赶集、也没有得到放映消息的乡亲们都知道了晚上放电影的消息;那怕听不到广播里说了什么,但只要听到广播的声音,人们也知道晚上要放电影。

我家住在镇上,就在政府旁边,隔一条马路就是放电影的广场,但走路要绕一个“>”字型的弯,大约有100米,也就两三分钟的路程。知道晚上要放电影,妈妈很早就做好了晚饭,吃了晚饭,我们小孩子就拿着凳子去广场里占位置了。虽然每次都去得很早,但总有比自己还要早的,广场上已经乌压压坐满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有的是镇上本村的,也有的是附近村里的,都是提前来占位置。也有的是离家远的年轻人,十来个人一伙,赶完集就留在镇上等着看电影,看完了再打着手电回家。

孩子和孩子在一起,不免打打闹闹,玩耍嬉戏,你追我赶,乱作一团。有胆大好奇的孩子,就跑到放置放映机的桌子旁,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于是惹来工作人员的一阵斥责,旁边的孩子就发出一阵快乐的哄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乡八里的人都来了,扶老携幼,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找家人的,找同乡的,找凳子的,各个村庄的口音此起彼伏家都想往电影银幕下挤。于是你碰倒了他的凳子,他踩了她的脚,她又档了你的视线,免不了发生一些口角,这又给旁边的人来了不小的乐趣,都在等着看热闹。被笑得急了,有横的就挥起拳头想打架,但都打不起来,早被旁边的人拉开了;就算被打了一两拳的,想还手,拉的人多,还是被分开了,骂几句就过去了。一些小孩子仍然在广场四周又跑又叫,打仗,捉迷藏,玩得不亦乐乎。对他们来说,主要的不是看电影,而是借这个人多热闹的机会玩耍一番。

这时电影还没有开始放,放置放映机的桌子上亮起了灯,放映员就开始倒带子(胶片),一边同旁边的人抽烟聊天。而有幸坐在桌子边的人,不管是年纪大的还是年轻的,无论平时多么的吝啬,这时也变得慷慨了,主动拿出自己的纸烟给他抽,还要恭恭敬敬的给点火,随便问一些晚上放几场电影、“好不好看”之类的话。带子为什么不事先倒好,而要到晚上才倒呢?虽然很多人心中都有此一问,但没有一个人会说出来,只好睁大眼睛等着,倒好一卷,就对边上看不到的人说一声“倒一卷了”、“倒两卷了”、“倒三卷了”、“倒最后一卷了”。大多数的电影胶片都是四卷,倒好第四卷,那就是说要开始放了。

看电影的人等得心急,但放映员却是不急。他把倒好的带子放到铁盒里装好,关掉一直放着的录音机,打开放映机,于是银幕上就出现了一个正方形或者是长方形的白框。这是在试镜头。有的时候,镜头一半在墙上,一半在银幕上,就听到一片的声音说:“歪了,歪了。”调好镜头,使得白框刚好在银幕的正中间,就可以放电影了。这时吵闹的声音小了,骂人的也闭口了,都在等着,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银幕。

开始放了,但放出来的却不是预告和广播的电影,而是“加演”,也就是在放正片之前的热身影片。一般来说,加演影片都是一些电影片段,有的时候是领导讲话的录象,有的时候是农业科教片,更多的时候都是那些早就已经看过多少遍的电影片段。

看看还没放正片,小孩子们又闹起来了,有的让别人给看好凳子,赶快回家叫父母,加演只是几分钟,马上就放正片了。来得早的人就抓紧时间上一趟厕所,省得一会儿耽搁了看正片。

有的时候不放加演,而是有领导现场讲话,或者是通知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时就是大家吵闹得最凶的时候,巴不得领导两句话讲完就开始放正片。而领导的讲话通常都是又长又多了,半天还讲不完,于是就有小孩开始破口大骂起来:“讲个球,快放吧。”也不管讲话的人是否听见。

到晚上八点,加演放完了,放映员把刚才倒好的带子拿出第一卷来,拉出片头,穿针引线般在机子上从前往后上卷。上好卷,就关掉桌上的电灯,开始放正片。有的时候怕中途下雨,还要在放映机上打一把大伞,遮住电影机和放映员。

那时放的电影,全都是爱国主义战争片,不外乎《闪闪的红星》、《地道战》、《铁道游击队》、《大渡河》、《飞夺卢定桥》、《白毛女》、《沙家浜》这些。很多电影都看了好几遍,但大家还是百看不厌。而人们对电影的评价,就两个标准,一个是“好看”的,一个是“不好看”的,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所谓“好看”的,就是打仗打得激烈的,越激烈越好看;“不好看”的,就是打仗打得不激烈的,说了半天还不见拔出枪来。如果好看,看的人会越来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没有凳子就站着,站着看不见就爬窗户、爬房子、爬树,恨不的把脖子伸长三尺。当电影里打仗激烈的时候,也就是观众看得高兴开心的时候,伴随枪声的就有许多“咕隆咕隆”的声音,其实是有人从凳子上,或者是树下不小心忘乎所以摔下来了,有摔到地上的,有摔到别人身上的,也不管它疼不疼,爬起来又继续看。

如果电影不好看,很多大人看着看着就说话聊天了,小孩子则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有的躺在父母怀里,有的趴在凳子上,有的滚到了地上。说不定等他一觉醒来,电影早散场了。

对电影里的人物,评判的标准也是两个:一种是好人,一种是坏人。解放军和共产党是好人,国民党、日本人和汉奸就是坏人。看到好人被打死了,人们会唉声叹气,一些妇女和小孩子还会哭得“呜呜”有声,鼻子“吸呼、吸呼”的成了一个出气筒;看到坏人被打死了,大家就哈哈大笑,拍手称快,恨不得自己也冲上去,把所以的敌人和坏蛋都打死光光。

电影放完一卷,就要换第二卷。因为只有一台放映机,换卷的时间要几分钟,这时银幕上就是一个白框。突然,银幕上的白框里多了一根粗粗的手指头,或者是一个拳头、一个巴掌,有时是一个大大的人头,大得遮住了大半个银幕。原来是有恶作剧的人,把手或者是头挡住了放映机里射出来的光线。还有的用手在光线中做出各种形状,银幕上的影子也就变化无穷。有的年轻小伙就吹起了口哨,尖锐的口哨声震遍全场,有时还会听到姑娘们“哎哟”的声音,被谁睬了脚还是捏了腿,于是就有老人骂了起来:“这些死年轻人,一点没正经。”

身上揣钱的还会乘机到广场边买来瓜子、葵花、花生等吃食,你分我一点,我给你一点,边吃边看,边看边聊,笑声不断。整个电影场上,口哨声、欢笑声、呼叫声响成一片,嘈杂得很。第二卷开始放了,喧闹才渐渐平静下来。

有时电影刚好放到紧张的地方,突然“喀嚓”一声,带子断了,或者是温度高烧坏了,放映员就拿出剪刀、胶布,把段口剪起重新接起来,这就需要技术,也需要时间。好的话两三分钟就好了,不好的时候十分钟还接不上。这时就是广场上最吵闹的时候,说什么的都有。如果接不好,就拉过一段再放,放映员祖宗十八代都被骂翻。

一场电影放完,基本上已经是开十点了。如果是放两场电影,那放正片的时间就要提前,或者是不放加演影片。但一晚上最多只能放两场电影,散场也快十一点了。电影一完,广场上立刻人头煽动,有孩子的抱孩子,有凳子的拿凳子,有手电的打起了手电。一条条长长的队伍,从广场走向四周的路口。我们这些家住镇上的,几分钟就到家了,也不用打手电;家住乡下离镇里远的,就高声招呼同乡,买好两节新电池,开始往自己的村庄赶。黑暗之中望去,只见路上一只一只的手电光在移动,有的快,有的慢:快的是年轻的小伙子,慢的则是老人、妇女和小孩。

我5岁那一年,寒冬腊月里一个赶场天的晚上,镇上也是放电影,家里有事情,父母都不去,我就自己搬了一张小板凳,带着才三岁的而弟就高高兴兴的去广场上看电影了。看到一会儿,大概一个多小时的样子,我们很害怕,就回家了。回到家,父母的房间里很热闹,隔壁我的干妈也在,地上铺着一层煤灰,妈妈已经给我们生了一个弟弟,干妈就是来接生的。应该说,随着时间的流逝,小时候的事情不可能还有记忆,况且那时我还只是一个5岁大的小孩子。但这件事却仍然保留在我的记忆中,一直都没有忘记。

渐渐地,随着人口的增加,镇里放露天电影的时候看的人太多,政府门前的广场容纳不下,放映地点就改到了离镇上大约一公里远的公社院坝,也就是我们镇上所属的乡政府大院,那里是集体时候镇里的公社。这时候放的电影,除了战争片以外,开始有了《少林寺》、《假大侠》之类的武侠片。

记得有一次在公社院坝里放《岳家小将》,看得人实在太多,院坝里坐不下。而电影银幕是栓在两棵马路边的楸树上的,很多人就蹲在银幕后面的马路上看。动作和字幕都有,但都是反的,只有声音是一样的。

还有一次,是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离镇十公里远的学官中学放《长城大决战》,也是赶场天就贴了海报的,我们镇上同一个村的孩子都约好去看,我和二弟也不甘落后地去了。看完电影,已经快十点了,天气漆黑,估计走到家得十二点。幸好当时大姑爹在学校里教书,分得有房子,我们兄弟两就住下了,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才走路回家。其他的孩子则是走了一大晚上才到镇上。

后来,镇上有了电影院,公家放的露天电影就少了。以前一个月放一场,现在两三个月才放一场,有时要半年多才放一场。而镇上的电影院却是每个赶场天都放的,还不止一家,有从县里来租房子放的,有镇上的青年在自己家里放的。再就是小学里的钟晓频老师,也借了学校的一间教室来放电影。观众最多的,要数从县里来的那家,租了我们村的集体公房,能在100多人的放映厅里场场爆满,有坐在凳子上的,有坐在地上的,还有在后面站着的,每天可以放两三场。那时的电影票也不贵,大人三毛钱,学生和小孩子一毛钱可以看,两毛钱也可以看。

而我,则成了电影院里的常客。

每个赶场天,妈妈都要给我和弟弟们每人两毛钱,我花一毛钱买葵花来吃,剩下的一毛刚好可以看一场电影。有的时候妈妈不给钱,要我自己在场上卖凉水,放点糖精调味,放点红塘调色,大的两分钱一杯,小的一分钱一杯,一天下来也能买到几块钱,遇到天热的时候还能买十几块钱。我自己挣的钱,除了买课外书和定《故事大王》,全都化在了赶场天晚上的看电影上,收完凉水摊吃完饭,听到电影院里的喇叭声响起就往外跑。《少林俗家弟子》、《舞狮人传奇》、《武林志》等就是那时候我在电影院里看的。

再后来,镇上兴起了放录像,也就是用录像机放的电影。因为录像带很少断带,放起来也方便,90分钟一场,一个赶场天从上午九点到傍晚六七点钟可以放五六场,看的人多,老板的收入也多,慢慢的就把电影院挤跨了,大家都转而放起了录像。

作者|孙子兵

公众号|玉峰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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