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王安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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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王安石传》

篇1:宋史 王安石传

宋史 王安石传

《宋史·王安石传》主要是写什么的?写了王安石的哪些事迹呢?

宋史·王安石传原文

王安石字介甫,抚州临川人。父益,都官员外郎。安石少好读书,一过目终身不忘。其属文动笔如飞,初若不经意,既成,见者皆服其精妙。友生曾巩携以示欧阳修,修为之延誉。擢进士上第,笔书淮南判官。旧制,秩满许献文求试馆职,安石独否。再调知鄞县,起堤堰,决陂塘,为水陆之利;贷谷与民,立息以偿,俾新陈相易,邑人便之。通判舒州。文彦为相,荐安石恬退,乞不次进用,以激奔竞之风。寻召试馆职,不就。修荐为谏官,以祖母年高辞。修以其须禄养言于朝,用为群牧判官,请知常州。移提点江东刑狱,入为度支判官,时嘉祐三年也。

安石议论高奇,能以辨博济其说,果于自用,慨然有矫世变俗之志。于是上万言书,以为“今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风俗日以衰坏,患在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已合先王之政矣。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古治世,未尝以财不足为公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尔。在位之人才既不足,而闾巷草野之间亦少可用之才,社稷之托,封疆之守,陛下其能久以天幸为常,而无一旦之忧乎?愿监苟且因循之弊,明诏大臣,为之以渐,期合于当世之变。臣之所称,流俗之所不讲,而议者以为迂阔而熟烂者也。”后安石当国,其所注措,大抵皆祖此书。

俄直集贤院。先是,馆阁之命屡下,安石屡辞,士大夫谓其无意于世,恨不识其面,朝廷每欲俾以美官,惟患其不就也。明年,同修起居注,辞之累日,阁门吏赍敕就付之,拒不受,吏随而拜之,则避于厕,吏置敕于案而去,又追还之,上章至八九,乃受,遂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自是不复辞官矣。

有少年得斗鹑,其侪求之不与,恃与之昵辄持去,少年追杀之。开封当此人死,安石驳曰:“按律,公取、穷取皆为盗。此不与而彼携以去,是盗也;追而杀之,是捕盗也,虽死当勿论。”遂劾府司失入。府官不伏,事下审刑大理,皆以府断为是。诏放安石罪,当诣阁门谢。安石言:“我无罪。”不肯谢。御史举奏之,置不问。

时有诏舍人院无得申请除改文字,安石争之曰:“审如是,则舍人不得复行其职,而一听大臣所为,自非大臣欲倾侧而为私,则立法不当如此。今大臣之弱者不敢为陛下守法,而强者则挟上旨以造令,谏官、御史无敢逆其意者,臣实惧焉。”语皆侵执政,由是益与之忤。以母忧去,终英宗世召不起。

安石本楚士,未知名于中朝,以韩、吕二族为巨室,欲藉以取重,乃深与韩绛、绛弟维及吕公著交,三人更称扬之,名始盛。神宗在颍邸,维为记室,每讲说见称,辄曰:“此非维之说,维之友王安石之说也。”及为太子庶子,又荐自代。帝由是想见其人,甫即位,命知江宁府。数月,召为翰林学士兼侍讲。熙宁元年四月,始造朝,入对,帝问为治所先,对曰:“择术为先。”帝曰:“唐太宗何如?”曰:“陛下当法尧、舜,何以太宗为哉?尧、舜之道,至简而不烦,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难。但末世学者不能通知,以为高不可及尔。”帝曰:“卿可谓责难于君,朕自视眇躬,恐无以副卿此意。可悉意辅朕,庶同济此道。”一日讲席,群臣退,帝留安石坐,曰:“有欲与卿从容议论者。”因言:“唐太宗必得魏征,刘备必得诸葛亮,然后可以有为,二子诚不世出之人也。”安石曰:“陛下诚能为尧、舜,则必有皋、夔、稷、禼;诚能为高宗,则必有傅说。彼二子皆有道者所羞,何足道哉?以天下之大,人民之众,百年承平,学者不为不多。然常患无人可以助治者,以陛下择术未明,推诚未至,虽有皋、夔、稷、禼、傅说之贤,亦将为小人所蔽,卷怀而去尔。”帝曰:“何世无小人,虽尧、舜之时,不能无四凶。”安石曰:“惟能辨四凶而诛之,此其所以为尧、舜也。若使四凶得肆其谗慝,则皋、夔、稷、禼亦安肯苟食其禄以终身乎?”登州妇人恶其夫寝陋,夜以刃昔刂之,伤而不死。狱上,朝议皆当之死,安石独援律辨证之为合从谋杀伤,减二等论。帝从安石说,且著为令。

二年二月,拜参知政事。上谓曰:“人皆不能知卿,以为卿但知经术,不晓世务。”安石对曰:“经术正所以经世务,但后世所谓儒者,大抵皆庸人,故世俗皆以为经术不可施于世务尔。”上问:“然而卿所施设以何先?”安石曰:“变风俗,立法度,最方今之所急也。”上以为然。于是设制置三司条例司,命与知枢密院事陈升之同领之。安石令其党吕惠卿任其事。而农田水利、青苗、均输、保甲、免役、市易、保马、方田诸役相继并兴,号为新法,遣提举官四十余辈颁行天下。

青苗法者,以常平籴本作青苗钱,散与人户,令出息二分,春散秋敛。均输法者,以发运之职改为均输,假以钱货,凡上供之物,皆得徙贵就贱,用近易远,预知在京仓库所当办者,得以便宜蓄买。保甲之法,籍乡村之民,二丁取一,十家为保,保丁皆授以弓弩,教之战阵。免役之法,据家赀高下,各令出钱雇人充役,下至单丁、女户、本来无役者,亦一概输钱,谓之助役钱。市易之法,听人赊贷县官财货,以田宅或金帛为抵当,出息十分之二,过期不输,息外每月更加罚钱百分之二。保马之法,凡五路义保愿养马者,户一匹,以监牧见马给之,或官与其直使自市,岁一阅其肥瘠,死病者补偿。方田之法,以东西南北各千步,当四十一顷六十六亩一百六十步为一方,岁以九月,令、佐分地计量,验地土肥瘠,定其色号,分为五等,以地之等均定税数。又有免行钱者,约京师百物诸行利入厚薄,皆令纳钱,与免行户祗应。自是四方争言农田水利,古陂废堰,悉务兴复。又令民封状增价以买坊场,又增茶监之额,又设措置河北籴便司,广积粮谷于临流州县,以备馈运。由是赋敛愈重,而天下骚然矣。

御史中丞吕诲论安石过失十事,帝为出诲,安石荐吕公著代之。韩琦谏疏至,帝感悟,欲从之,安石求去。司马光答诏有“士夫沸腾,黎民骚动”之语,安石怒,抗章自辨。帝为巽辞谢,令吕惠卿谕旨,韩绛又劝帝留之。安石入谢,因为上言中外大臣、从官、台谏、朝士朋比之情,且曰:“陛下欲以先王之正道胜天下流俗,故与天下流俗相为重轻。”流俗权重则天下之人归流俗,陛下权重则天下之人归陛下。权者与物相为重轻,虽千钧之物,所加损不过铢两而移。今奸人欲败先王之正道,以沮陛下之所为。于是陛下与流俗之权适争轻重之时,加铢两之力,则用力至微,而天下之权已归于流俗矣,此所以纷纷也。”上以为然,安石乃视事,琦说不得行。

安石与光素厚,光援朋友责善之义,三诒书反覆劝之,安石不乐。帝用光副枢密,光辞未拜而安石出,命遂寝。公著虽为所引,亦以请罢新法出颍州。御史刘述、刘琦、钱ダ、孙昌龄、王子韶、程颢、张戬、陈襄、陈荐、谢景温、杨绘、刘挚,谏官范纯仁、李常、孙觉、胡宗愈,皆不得其言,相继去。骤用秀州推官李定为御史,知制诰宋敏求、李大临、苏颂封还词头,御史林旦、薛昌朝、范育论定不孝,皆罢逐。翰林学士范镇三疏言青苗,夺职致仕。惠卿遭丧去,安石未知所托,得曾布,信任之,亚于惠卿。

三年十二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明年春,京东、河北有烈风之异,民大恐。帝批付中书,令省事安静以应天变,放遣两路募夫,责监司、郡守不以上闻者。安石执不下。

开封民避保甲,有截指断腕者,知府韩维言之,帝问安石,安石曰:“此固未可知,就令有之,亦不足怪。今士大夫睹新政,尚或纷然惊异,况于二十万户百姓,固有?愚为人所惑动者,岂应为此遂不敢一有所为邪?”帝曰:“民言合而听之则胜,亦不可不畏也。”东明民或遮宰相为诉助役钱,安石白帝曰:“知县买蕃,乃范仲淹之婿,好附流俗,致民如是。”又曰:“治民当知其情伪利病,不可示姑息。若纵之使妄经省台,鸣鼓邀驾,恃众侥幸,则非所以为政。”其强辩背理率类此。

帝用韩维为中丞,安石憾曩言,指为善附流俗以非上所建立,因维辞而止。欧阳修乞致仕,冯京请留之,安石曰:“修附丽韩琦,以琦为社稷臣。如此人,在一郡则坏一郡,在朝廷则坏朝廷,留之安用?”乃听之。富弼以格青苗解使相,安石谓罚轻不足以阻奸,至比之共、鲧。灵台郎尤瑛言天久阴,星失度,宜退安石,即黥隶英州。唐坰本以安石引荐为谏官,因请对极论其罪,谪死。文彦博言市易与下争利,致华岳山崩。安石曰:“华山之变,殆天意为小人发。市易之起,自为细民久困以抑兼并尔,于官何利焉。”阏其奏,出彦博守魏。于是吕公著、韩维,安石藉以立声誉者也;欧阳修、文彦博,荐己者也;富弼、韩琦,用为侍从者也;司马光、范镇,交友之善者也,悉排斥不遗力。

礼官议正太庙太祖东向之位,安石独定议还僖祖于祧庙,议者合争之,弗得。上元夕,从驾乘马入宣德门,卫士诃止之,策其马。安石怒,上章请逮治。御史蔡确言:“宿卫之士,拱扈至尊而已,宰相下马非其处,所应诃止。”帝卒为杖卫士,斥内侍,安石犹不平。王韶开熙河奏功,帝以安石主议,解所服玉带赐之。

七年春,天下久旱,饥民流离,帝忧形于色,对朝嗟叹,欲尽罢法度之不善者,安石曰:“水旱常数,尧、汤所不免,此不足招圣虑,但当修人事以应之。”帝曰:“此岂细事,朕所以恐惧者,正为人事之未修尔。今取免行钱太重,人情咨怨,至出不逊语。自近臣以至后族,无不言其害。两宫泣下,忧京师乱起,以为天旱更失人心。”安石曰:“近臣不知为谁,若两宫有言,乃向经、曹佾所为尔。”冯京曰:“臣亦闻之。”安石曰:“士大夫不者以京为归,故京独闻此言,臣未之闻也。”监安上门郑侠上疏,绘所见流民扶老携幼困苦之状,为图以献,曰:“旱由安石所致,去安石,天必雨。”侠又坐穷岭南。慈圣、宣仁二太后流涕谓帝曰:“安石乱天下。”帝亦疑之,遂罢为观文殿大学士、知江宁府,自礼部侍郎超九转为吏部尚书。

吕惠卿服阕,安石朝夕汲引之,至是,白为参知政事,又乞召韩绛代己。二人守其成模不少失,时号绛为“传法沙门”,惠卿为“护法善神”。而惠卿实欲自得政,忌安石复来,因郑侠狱陷其弟安国,又起李士宁狱以倾安石。绛觉其意,密白帝请召之。八年二月,复拜相,安石承命即倍道来。《三经义》成,加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以子雱为龙图阁直学士,雱辞,惠卿劝帝允其请,由是嫌隙愈著。惠卿为蔡承禧所击,居家俟命,雱风御史中丞邓绾,复弹惠卿与知华亭县张若济为奸利事,置狱鞫之,惠卿出守陈。

十月,彗出东方,诏求直言,及询政事之未协于民者。安石率同列疏言:“晋武帝五年,彗出轸;十年,又有孛。而其在位二十八年,与《乙巳占》所期不合。盖天道远,先王虽有官占,而所信者人事而已。天文之变无穷,上下传会,岂无偶合。周公、召公岂欺成王哉。其言中宗享国日久,则曰‘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不敢荒宁。’其言夏、商多历年所,亦曰‘德’而已。裨灶言火而验,欲禳之,国侨不听,则曰‘不用吾言,郑又将火。’侨终不听,郑亦不火。有如裨灶,未免妄诞,况今星工哉?所传占书,又世所禁,誊写伪误,尤不可知。陛下盛德至善,非特贤于中宗,周、召所言,则既阅而尽之矣,岂须愚瞽复有所陈。窃闻两宫以此为忧,望以臣等所言力行开慰。”帝曰:“闻民间殊苦新法。”安石曰:“祁寒暑雨,民犹怨咨,此无庸恤。”帝曰:“岂若并祁寒暑雨之怨亦无邪?”安石不悦,退而属疾卧,帝慰勉起之。其党谋曰:“今不取上素所不喜者暴进用之,则权轻,将有窥人间隙者。”安石是其策。帝喜其出,悉从之。时出师安南,谍得其露布,言:“中国作青苗、助役之法,穷困生民。我今出兵,欲相拯济。”安石怒,自草敕榜诋之。

华亭狱久不成,雱以属门下客吕嘉问、练亨甫共议,取邓绾所列惠卿事,维他书下制狱,安石不知也。省吏告惠卿于陈,惠卿以状,且讼安石曰:“安石尽弃所学,隆尚纵横之末数,方命矫令,罔上要君。此数恶力行于年岁之间,虽古之失志倒行而逆施者,殆不如此。”又发安石私书曰“无使上知”者。帝以示安石,安石谢无有,归以问雱,雱言其情,安石咎之。雱愤恚,疽发背死。安石暴绾罪增云:“为臣子弟求官及荐臣婿蔡卞”,遂与亨甫皆得罪。绾始以附安石居言职,及安石与吕惠卿相倾,绾极力助攻惠卿。上颇厌安石所为,绾惧失势,屡留之于上。其言无所顾忌。亨甫险薄,谄事雱以进,至是皆斥。

安石之再相也,屡谢病求去,及子雱死,尤悲伤不堪,力请解机务。上益厌之,罢为镇南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江宁府。明年,改集禧观使,封舒国公,屡乞还将相印。元丰二年,复拜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换特进,改封荆。哲宗立,加司空。

元?元年卒,年六十六,赠太傅。绍圣中,谥曰“文”,配享神宗庙庭。崇宁三年,又配食文宣王庙,列于颜、孟之次,追封舒王。钦宗时,杨时以为言,诏停之。高宗用赵鼎、吕聪问言,停宗庙配享,削其王封。

初,安石训释《诗》、《书》、《周礼》,既成,颁之学官,天下号曰“新义”。晚居金陵,又作《字说》。多穿凿傅会,其流入于佛、老。一时学者,无敢不传习,主司纯用以取士,士莫得自名一说,先儒传注,一切废不用。黜《春秋》之书,不使列于学官,至戏目为“断烂朝报”。

安石未贵诗,名震京师,性不好华腴,自奉至俭,或衣垢不浣,面垢不洗,世多称其贤。蜀人苏洵独曰:“是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作《辨奸论》以刺之,谓王衍、庐杞合为一人。

安石性强忮,遇事无可否,自信所见,执意不回。至议变法,而在廷交执不可,安石傅经义,出己意,辨论辄数百言,众不能诎。甚者谓“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罢黜中外老成人几尽,多用门下儇慧少年。久之,以旱引去,洎复相,岁余罢,终神宗世不复召,凡八年。

子雱。雱字元泽,为人慓悍阴刻,无所顾忌。性敏甚,未冠,已著书数万言。年十三,得秦卒言洮、河事,叹曰:“此可抚而有也。使西夏得之,则吾敌强而边患博矣。”其后王韶开熙河,安石力主其议,盖兆于此。举进士,调旌德尉。

雱气豪,睥睨一世,不能作小官。作策三十余篇,极论天下事,又作《老子训传》及《佛书义解》,亦数万言。时安石执政,所用多少年,雱亦欲预选,乃与父谋曰:“执政子虽不可预事,而经筵可处。”安石欲上知而自用,以雱所作策及注《道德经》镂板鬻于市,遂传达于上。邓绾、曾布又力荐之,召见,除太子中允、祟政殿说书。神宗数留与语,受诏撰《诗》、《书义》,擢天章阁待制兼侍讲。书成,迁龙图阁直学士,以病辞不拜。

安石更张政事,雱实遵之。常称商鞅为豪杰之士,言不殊异议者法不行。安石与程颢语,雱囚首跣足,携妇人冠以出,问父所言何事。曰:“以新法数为人所阻,故与程君议。”雱大言曰:“枭韩琦、富弼之头于市,则法行矣。”安石遂曰:“儿误矣。”卒时才三十三,特赠左谏议大夫。

篇2:宋史·王安石传

王安石,字介甫,抚州临川人。安石少好读书,一过目终身不忘。其属文动笔如飞,初意不经意,既成,见者皆服其精妙。友生曾巩携以示欧阳修,修为之延誉。擢进士上第,签书淮南判官。再调知鄞县,起堤堰,决陂塘,为水陆之利;贷欲与民,出息以偿,俾新陈相易,邑人便之。通判舒州。文彦博为相,荐安石恬退,乞不次进用,以激奔竞之风。寻召试馆职,不就。修荐为谏官,以视母年高辞。修以其须禄养言于朝,用为群牧判官,请知常州。移提点江东刑狱,入为度支判官,时嘉佑三年也。

安石议论高奇,能以辨博济其说;果于自用,慨然有矫世变俗之志。于是上-,以为:“今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风俗日以衰坏,患在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这耳目,器天下之口,而固已合先王之政矣。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收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古治世,未尝以财不足为公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尔。在位之人才既不足,而闾苍草野之间亦少可用之才,社稷之仛,封疆之守,陛下其能久以天幸为常,而无一旦之忧乎,陛下其能久以天幸为常,而元一旦之忧乎?愿监苟且因循之弊,明诏大臣,为之以渐,期合于当世之变。臣之所称,流俗之所不讲,而议者以为迂阔而熟烂者也。”后安石当国,其所注措,大抵皆祖此书。

俄直集贤院。先是,馆阁之命屡下,安石屡辞;士大夫谓其无意于世,恨不识其面。朝廷每欲畀以美官,惟患其不就也。明年,-起居注,辞之累日。阁门吏赍敕就付之,拒不受;吏随而拜之,则避于厕;吏置敕于案而去,又追还之;上章至八九。乃受。遂知制诏,纠察在京刑狱,自是不复辞官矣。以母忧去,终英宗世,召不起。

神宗在颍邸,(韩)维为记室,每讲说见称,辄曰:“此非维之说,维之友王安石之说也。”及为太子庶子。又荐自代。帝由是想见其人,甫即位,命知江宁府。数月,召为翰林学士兼侍讲。熙宁元年四月,始造朝。入对,帝问为治所先,对曰:“择术为先。”帝曰:“唐太宗何如?”曰:“陛下当法尧、舜、何以太宗为哉?尧、舜之道,至简而不烦,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难。但末世学者不能通知,以为高不可及尔。”帝曰:“卿可谓责难于君,朕自视眇躬,恐无以副卿此意。可悉意辅朕,庶同济此道。”

二年二月,拜参知政事。上谓曰:“人皆不能知卿,以为卿但知经术,不晓世务。”安石对曰:“经术正所以经世务,但后世所谓儒者,大抵皆庸人,故世俗皆以为经术不可施于世务尔。”上问:“然则卿所施设以何先?”安石曰:“变风俗,立法 ,最方今之所急之。”上以为然。于是设制置三司条例司,命与知枢密院事陈升之同领之。安石令其党吕惠卿任其事。而农田水利、青苗、均输,保甲、免役、市易、保马、方田诸役相继并兴,号为新法,遣提举官四十余辈,颁行分下。

御史中丞吕诲论安石过失十事,帝为出诲,安石荐吕公著代之。韩琦谏疏至,帝感悟,欲从之,安石求去。司马光答诏,有“士夫沸腾,黎民骚动”之语,安石怒,抗章自辨,帝为巽辞谢,令吕惠卿谕旨,韩绛又劝帝留之。安石入谢,因为上言中外大臣、从官、台谏、朝士朋比之情,且曰:“陛下欲以先王之正道胜天下流俗;故与天下流俗相为重轻,流俗权重,则天下之人流俗;陛下权重,则天下之人归陛下。权者与物相为重轻,虽千钧之物,所加损不过铢两而移。今0人欲败先王之正道,以沮陛下之所为,于是陛下与流俗之权适争轻重之时,加铢两之力,则用力至微,而天下之权,已归于流俗矣,此所以纷纷也。”上以为然。安石乃视事,琦说不得行。

三年十二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欧阳修乞致仁,冯京请留之,安石曰:“修附丽韩琦,以琦为社稷臣。如此人,在一郡则坏一郡,在朝廷则坏朝廷,留之安用?”乃听之。富弼以格青苗解使相,安石谓不足以阻0,至比之共、鲧。灵台郎尤瑛言天久阻,星失度,宜退安石,即黥录英州。唐坰本以安石引荐为谏官,因请对极论其罪,谪死。文彦博言市易与下争利,致华岳山崩。安石曰:“华山之变,殆天意为小人发。市易之起,自为细民久因,以抑兼并尔,于官何利焉。”阏其奏,出彦博守魏。

七年春,天下久旱,饥民流离,帝忧形于色,对朝嗟叹,欲尽罢法度之不善者。安石曰:“水旱常数,尧、汤所不免,此不足招圣虑,但当修人事以应之。”帝曰:“此岂细事?腾所以恐惧者,正为人事之未修尔。今取免行钱太重,人情咨怨,至出不逊语。自近臣以至后族,无一言其害。两宫泣下,忧京师乱起,以为天旱更失人心。”安石曰:“近臣不知为谁,若两宫有言,乃向经、曹佾所为尔。”冯京曰:“臣亦闻之。”安石曰:“士大夫不逞者以京为归,故京独闻此言,臣未之闻也。”监安上门郑侠上疏,绘所见流民扶老携幼困苦之状,为图以献,曰:“旱由安石所致。去安石,天必雨。”侠又坐窜岭南。慈圣,宣仁二太后流涕谓帝曰:“安石乱天下。”帝亦疑之,遂罢为观文殿大学士、知江宁府。

吕惠卿服阕,安石朝夕汲引之,至是,白为参知政事,又乞召韩绛代已。二人守其模,不少失,时号绛为“传法沙门”,惠卿为“0善神”。而惠卿实欲自得政,忌安石复来,因郑侠狱陷其弟安国,又起李士宁狱以倾安石。绛觉其意,密白帝请召之。八年二月,复拜相,安石承命,即倍道来。《三经义》成,加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以子雱为龙图阁直学士。雱风御史中丞邓绾,复弹惠卿与知华亭县张若济为0利事,置狱鞠之,惠雱出守陈。

华亭狱久不成,雱以属门下客吕嘉问,练亨甫共议,取邓绾所列惠卿事,杂他书下制狱,安石不知也。省吏告惠卿于陈,惠卿以状闻,且论安石曰:“安石尽弃所学,隆尚纵横之末数,方命矫令,罔上要君。此数恶力行于年岁之间,虽古之失志倒行而逆施者,殆不如此。”又发安石私书曰:“无使上知”者。帝以示安石,安石谢无有,归以问雱,雱言其情,安石咎之。雱愤恚,疽发背死。安石暴绾罪,云“为臣子弟求官及荐臣婿蔡卞”遂与亨甫皆得罪,皆斥。

安石之再相也,屡谢病求去,及子雱死,尤悲伤不堪,力请解机务。上益厌之,罢为镇南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江宁府。哲宗立,加司空。

元佑元年,卒,年六十六,赠太傅。绍圣中,谥曰文。

王安石作品欣赏:

《雨霖铃·孜孜矻矻》

篇3:宋史·王安石传

孜孜矻矻。

向无明里、强作窠窟。

浮名浮利何济,堪留恋处,轮回仓猝。

幸有明空妙觉,可弹指超出。

缘底事、抛了全潮,认一浮沤作瀛渤。

本源自性天真佛。

只些些、妄想中埋没。

贪他眼花阳艳,谁信道、本来无物。

一旦茫然,终被阎罗老子相屈。

便纵有、千种机筹,怎免伊唐突。

《千秋岁引·别馆寒砧》

篇4:宋史·王安石传

别馆寒砧,孤城画角。

一派秋声入寥廓。

东归燕从海上去,南来雁向沙头落。

楚台风,庚楼月,宛如昨。

无奈被些名利缚。

无奈被他情担阁。

可惜风流总闲却。

当初谩留华表语,而今误我秦楼约。

梦阑时,酒醒后,思量著。

篇5:宋史王安石传原文翻译

宋史王安石传原文翻译

原文:

王安石,字介甫,抚州临川人。安石少好读书,一过目终身不忘。其属文动笔如飞,初意不经意,既成,见者皆服其精妙。友生曾巩携以示欧阳修,修为之延誉。擢进士上第,签书淮南判官。再调知鄞县,起堤堰,决陂塘,为水陆之利;贷欲与民,出息以偿,俾新陈相易,邑人便之。通判舒州。文彦博为相,荐安石恬退,乞不次进用,以激奔竞之风。寻召试馆职,不就。修荐为谏官,以视母年高辞。修以其须禄养言于朝,用为群牧判官,请知常州。移提点江东刑狱,入为度支判官,时嘉佑三年也。

安石议论高奇,能以辨博济其说;果于自用,慨然有矫世变俗之志。于是上万言书,以为:今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风俗日以衰坏,患在不知法度,不法先王之政故也。法先王之政者,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这耳目,器天下之口,而固已合先王之政矣。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收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自古治世,未尝以财不足为公患也,患在治财无其道尔。在位之人才既不足,而闾苍草野之间亦少可用之才,社稷之仛,封疆之守,陛下其能久以天幸为常,而无一旦之忧乎,陛下其能久以天幸为常,而元一旦之忧乎?愿监苟且因循之弊,明诏大臣,为之以渐,期合于当世之变。臣之所称,流俗之所不讲,而议者以为迂阔而熟烂者也。后安石当国,其所注措,大抵皆祖此书。

俄直集贤院。先是,馆阁之命屡下,安石屡辞;士大夫谓其无意于世,恨不识其面。朝廷每欲畀以美官,惟患其不就也。明年,同修起居注,辞之累日。阁门吏赍敕就付之,拒不受;吏随而拜之,则避于厕;吏置敕于案而去,又追还之;上章至八九。乃受。遂知制诏,纠察在京刑狱,自是不复辞官矣。以母忧去,终英宗世,召不起。

神宗在颍邸,(韩)维为记室,每讲说见称,辄曰:此非维之说,维之友王安石之说也。及为太子庶子。又荐自代。帝由是想见其人,甫即位,命知江宁府。数月,召为翰林学士兼侍讲。熙宁元年四月,始造朝。入对,帝问为治所先,对曰:择术为先。帝曰:唐太宗何如?曰:陛下当法尧、舜、何以太宗为哉?尧、舜之道,至简而不烦,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难。但末世学者不能通知,以为高不可及尔。帝曰:卿可谓责难于君,朕自视眇躬,恐无以副卿此意。可悉意辅朕,庶同济此道。

二年二月,拜参知政事。上谓曰:人皆不能知卿,以为卿但知经术,不晓世务。安石对曰:经术正所以经世务,但后世所谓儒者,大抵皆庸人,故世俗皆以为经术不可施于世务尔。上问:然则卿所施设以何先?安石曰:变风俗,立法 ,最方今之所急之。上以为然。于是设制置三司条例司,命与知枢密院事陈升之同领之。安石令其党吕惠卿任其事。而农田水利、青苗、均输,保甲、免役、市易、保马、方田诸役相继并兴,号为新法,遣提举官四十余辈,颁行分下。

御史中丞吕诲论安石过失十事,帝为出诲,安石荐吕公著代之。韩琦谏疏至,帝感悟,欲从之,安石求去。司马光答诏,有士夫沸腾,黎民骚动之语,安石怒,抗章自辨,帝为巽辞谢,令吕惠卿谕旨,韩绛又劝帝留之。安石入谢,因为上言中外大臣、从官、台谏、朝士朋比之情,且曰:陛下欲以先王之正道胜天下流俗;故与天下流俗相为重轻,流俗权重,则天下之人流俗;陛下权重,则天下之人归陛下。权者与物相为重轻,虽千钧之物,所加损不过铢两而移。今奸人欲败先王之正道,以沮陛下之所为,于是陛下与流俗之权适争轻重之时,加铢两之力,则用力至微,而天下之权,已归于流俗矣,此所以纷纷也。上以为然。安石乃视事,琦说不得行。

三年十二月,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欧阳修乞致仁,冯京请留之,安石曰:修附丽韩琦,以琦为社稷臣。如此人,在一郡则坏一郡,在朝廷则坏朝廷,留之安用?乃听之。富弼以格青苗解使相,安石谓不足以阻奸,至比之共、鲧。灵台郎尤瑛言天久阻,星失度,宜退安石,即黥录英州。唐坰本以安石引荐为谏官,因请对极论其罪,谪死。文彦博言市易与下争利,致华岳山崩。安石曰:华山之变,殆天意为小人发。市易之起,自为细民久因,以抑兼并尔,于官何利焉。阏其奏,出彦博守魏。

七年春,天下久旱,饥民流离,帝忧形于色,对朝嗟叹,欲尽罢法度之不善者。安石曰:水旱常数,尧、汤所不免,此不足招圣虑,但当修人事以应之。帝曰:此岂细事?腾所以恐惧者,正为人事之未修尔。今取免行钱太重,人情咨怨,至出不逊语。自近臣以至后族,无一言其害。两宫泣下,忧京师乱起,以为天旱更失人心。安石曰:近臣不知为谁,若两宫有言,乃向经、曹佾所为尔。冯京曰:臣亦闻之。安石曰:士大夫不逞者以京为归,故京独闻此言,臣未之闻也。监安上门郑侠上疏,绘所见流民扶老携幼困苦之状,为图以献,曰:旱由安石所致。去安石,天必雨。侠又坐窜岭南。慈圣,宣仁二太后流涕谓帝曰:安石乱天下。帝亦疑之,遂罢为观文殿大学士、知江宁府。

吕惠卿服阕,安石朝夕汲引之,至是,白为参知政事,又乞召韩绛代已。二人守其模,不少失,时号绛为传法沙门,惠卿为护法善神。而惠卿实欲自得政,忌安石复来,因郑侠狱陷其弟安国,又起李士宁狱以倾安石。绛觉其意,密白帝请召之。八年二月,复拜相,安石承命,即倍道来。《三经义》成,加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以子雱为龙图阁直学士。雱风御史中丞邓绾,复弹惠卿与知华亭县张若济为奸利事,置狱鞠之,惠雱出守陈。

华亭狱久不成,雱以属门下客吕嘉问,练亨甫共议,取邓绾所列惠卿事,杂他书下制狱,安石不知也。省吏告惠卿于陈,惠卿以状闻,且论安石曰:安石尽弃所学,隆尚纵横之末数,方命矫令,罔上要君。此数恶力行于年岁之间,虽古之失志倒行而逆施者,殆不如此。又发安石私书曰:无使上知者。帝以示安石,安石谢无有,归以问雱,雱言其情,安石咎之。雱愤恚,疽发背死。安石暴绾罪,云为臣子弟求官及荐臣婿蔡卞遂与亨甫皆得罪,皆斥。

安石之再相也,屡谢病求去,及子雱死,尤悲伤不堪,力请解机务。上益厌之,罢为镇南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江宁府。哲宗立,加司空。

元佑元年,卒,年六十六,赠太傅。绍圣中,谥曰文。

翻译:

王安石,字介甫,抚州临川人。父王yi,任都官员外郎。王安石少年时喜好读书,一经过目终身不忘。他写文章落笔如飞,初看好像漫不经心,完成后,见到的人都佩服他的文章精彩奇妙。朋友把他的文章带给看,欧阳修为他播扬美誉。王安石考中进士,名列上等,任签书淮南判官。以前的制度规定,任职期满,准许呈献文章要求考试馆阁职务,唯独王安石没有这样做。再调任鄞县知县,他在鄞县修筑堤堰,浚治陂塘,使水陆交通得到方便,把官谷借贷给百姓,秋后百姓加些利息偿还,使官仓中的陈谷能够换新粮,鄞县的百姓也感到方便。再任舒州通判。文彦博做宰相,向皇帝推荐王安石,说他淡于名利,请求越级提拔,想以此来遏止为名利而奔走竞争的风气。不久,朝廷召他考试馆职,他不肯参加。欧阳修推荐他任谏官,他以祖母年事已高辞谢。欧阳修对朝廷说王安石须用俸禄养家,因此任命他为群牧判官,他请求担任常州知州。调任提点江东刑狱,入京任度支判官,当时是仁宗嘉三年。

王安石的议论高深新奇,善于用辩论驳难和旁征博引来维护自己的学说,敢于按照自己的意见办事,满怀激情地立下矫正世事、改变传统风俗的志向。于是他向仁宗上万言书,认为:“如今天下的财力一天比一天困难穷乏,风俗一天比一天衰落败坏,症结在于不知道规律,不效法先王政令的缘故。效法先王政令,在于效法先王政令的精神。只要效法先王政令的精神,我们所实行的更改变革,既不至于惊扰天下人的视听,也不至于引起天下人的喧哗,也就必然合乎先王的政令了。依靠天下的人力物力来生产天下的财富,征收天下的财富来供给天下的费用,自古代以来的太平治世,不曾因为财富不足而造成国家的忧患,忧患在于治理财政没有符合它的规律。居官任职的人才既然不足,城乡又缺少可供使用的人才,国家的重托,疆域的保持,陛下能够以长久依靠天幸为常法,而没有一旦发生忧患的考虑吗?我希望陛下能明察朝中苟且因循的弊病,明文诏令大臣,逐渐革除这些弊病,以期符合当前世事的变化。我所说的,流于颓废风俗的人是不讲的,而议论国家大事的人又认为这是不近事理的陈词滥调。”后来王安石执政时,他所施行的政策措施,大多是根据这份万言书而来的。

不久王安石任直集贤院。在此之前,朝廷多次下达委任他担任馆阁职务的命令,他都辞谢了;士大夫们认为他是无意显赫于世以求仕途畅达,都恨自己不能结识他,朝廷多次打算委派他担任名利优厚的美官,只是怕他不就任。第二年,任命他同修起居注,他推辞了好多天。门吏拿着委任敕命到他府上交给他,他拒不接受;门吏随即下拜,他却躲避到厕所里去;门吏把委任敕命放在桌上离去,王安石又追上去把委任敕命交还给门吏;他上章辞谢了八九次,才接受了同修起居注的任命。于是任知制诰,纠察在京刑狱,从此他不再辞官了。

有位少年得到一只善斗的鹌鹑,朋友向他讨取,他不给,朋友仗着与少年平时关系亲昵就拿走了鹌鹑,少年追上去把朋友杀了。开封府判决这位少年当处死刑,王安石反驳说:“按照法律,公开的夺取、偷窃都是盗窃行为。少年不肯把鹌鹑送给他,而他拿了就走,这是盗窃的行为。少年追上去把他杀死,是追捕盗贼,虽然杀了人,也不应当加以追究。”于是弹劾开封府审判机构将不该判刑的反而判了重刑,犯了错误。开封府的官吏不服,皇帝把这件事交给审刑院、大理寺再审,审刑院、大理寺一致认为开封府的判决是正确的。皇帝下诏免于追究王安石这次弹劾错误,他应当到门前谢罪。王安石说“:我没有罪。”不肯谢罪。御史全都上奏皇帝,皇帝置之不问。

当时有诏令规定舍人院不得申请删改皇帝诏书文字,王安石争辩说:“确实如诏令所说,那么舍人就再不能履行他们的职责,而听任大臣为所欲为,这虽不是大臣为了私利而侵夺舍人职权,不过立法也不应该如此。今天大臣中软弱的人不敢为陛下执法守纪,而刚强的人则假借陛下的旨意来制造命令,谏官、御史都不敢违背他的旨意,我实在感到害怕。”王安石的这些话侵犯了执政大臣,从此更加与执政大臣相抵触。王安石因母亲去世离任,一直到英宗朝结束,朝廷多次召他,他都不肯起复任职。

王安石本是楚人,在朝中并不知名,因为韩、吕二族是世家大族,想借助韩、吕来取得别人对自己的尊重。于是就和韩绛、韩绛弟韩维以及吕公著深交,这三人更加对人称道赞扬王安石,王安石的声望才开始显著。神宗在颍王府时,韩维任记室,每当他的谈话得到神宗称赞时,就说:“这不是我的说法,是我朋友王安石说的。”当他升任太子庶子时,又推荐王安石代替自己任记室之职。神宗因此很想见到王安石,刚一即位当皇帝,就委任他为江宁府知府。几个月后,召入朝廷任翰林学士兼侍讲。熙宁元年四月,王安石才到朝廷。他进宫答对神宗询问时,神宗问治理国家应当首先做什么事?他回答说“:首先要选择推行政策的方法。”神宗问道“:唐太宗怎么样?”他答道“:陛下应当效法尧、舜,何必要效法唐太宗呢?尧、舜之道,极其简明而不烦杂,扼要而不迂阔,容易而不繁难。但是后世学者不能晓,才以为高不可及。”神宗说:“你这可说是以难为之事要求我了,我自顾微末之身,恐怕无法与你的这番好意相称。你可以尽心尽意地辅助我,希望共同成就这一目标。”

一天讲学,大臣们都退朝了,皇上让王安石留坐,说:“我有一些事情想和你慢慢讨论。”因此说“:唐太宗必须得到魏征,刘备必须得到诸葛亮,然后可以有所作为,这二人确实不是代代都有的杰出人物。”王安石回答说:“陛下果真能为尧、舜,那必然会有皋陶、后夔、后稷、;果真能为高宗,那必然会有傅说。魏征、诸葛亮两人都是有识之士所不耻的,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呢?以天下之大,人民之多,百年治平相承,学者不能说不多。然而经常忧虑无人可以帮助陛下治理国家,这是因为陛下选择人才的方法不明确,诚意待人做得不到家,虽然有皋陶、后夔、后稷、、傅说那样的贤人,也会被小人遮蔽,藏身退隐而去的。”神宗说:“哪个朝代没有小人?即使是尧、舜时代,也免不了有四凶。”王安石回答说:“只有能够辨别四凶而惩处他们,这才所以成为尧、舜。假使让四凶任意谗害忠良,妄为邪恶,那么皋陶、后夔、后稷、难道也肯得过且过地拿着俸禄而虚度一生吗?”

登州有名妇女厌恶自己丈夫相貌丑陋,夜里用刀砍杀丈夫,伤重没有死。这件案子上报朝廷后,朝中讨论一致认为这名妇女应判死刑,独有王安石引用法律辩驳证明,适合从谋杀伤律条,减死刑二等论处。神宗同意王安石的意见,并且把它定为法律。

熙宁二年(1069)二月,王安石被任命为参知政事。神宗对王安石说“:人们不能了解你,以为你只知道经学,不明白世上的事务。”王安石回答说“:经学正可以用来治理世上的事务,但是后世所谓学习经学的读书人,大都是些庸人,所以世俗就认为经学不可以施行于世务了。”神宗又问“:那么你首先要施行设置的是什么呢?”王安石说:“改变风俗,建立法度,为今天当务之急。”神宗认为很对。于是设立制置三司条例司,任命王安石和知枢密院事陈升之共同掌管。王安石令他的同党吕惠卿承担条例司的日常事务。从此农田水利、青苗、均输、保甲、免役、市易、保马、方田等法相继问世,称为新法,并派遣提举官四十多人,颁行新法于天下。

青苗法,是把籴买常平粮的本钱作为青苗钱,散给百姓,要他们出二分的利息,散出收回。均输法,是把发运的职能改为均输,朝廷给予钱币和米粮,凡是上供朝廷的物品,都必须离开价钱高的地区而在价钱便宜的地区购买,以路程近的地区代替路程远的地区,预先报告京城仓库需要购买的物品,以便能在价钱便宜时购买贮存。保甲法,乡村人口编入户籍簿,两名男丁取一人,十家为一保,保丁都发给弓弩,教他们战斗阵法。免役法,根据百姓家庭财产多少,分别令他们出钱雇人充役,下至单丁户、女户,本来不要服役的家庭,也一概出钱,叫助役钱。市易法,允许私人向官府赊购或借贷货物钱款,以自己的田地、住宅或金帛作为抵押,出息十分之二,超过期限没有交纳的,利息之外每月另加罚金百分之二。保马法,凡是五路义勇保甲愿意养马的,每户养一匹,用牧马监现有的马给他们喂养,或是官府给买马的钱,让他们自行购买,每年检查一次马的肥瘦程度,死亡或生病的要补偿。方田法,把东、西、南、北各千步,相当于四十一顷六十六亩一百六十步作为一方,每年九月,县令、县佐分地丈量计算,检验土地肥瘠,确定这些土地的成色,分为五个等级,按照土地的等级,均定赋税数额。还有免行钱,规定京城各行各业根据获利多少,都必须交纳免行钱,给予免除行户当差。自从这些法令推行以后,全国各地争言农田水利,古代的陂塘和废弃的堤堰,都必须兴建修复。又下令平民百姓可以投递密封状,增加价钱购买坊场,又增加茶、盐的税收数额,又设置河北籴便司,在临近河流的州县广积粮食,以备粮饷运输。从此赋税聚敛越来越重,而天下骚动不安了。

御史中丞吕诲说王安石有十大过失,神宗为此派吕诲去做地方官,王安石推荐吕公著代替吕诲任御史中丞。规劝神宗停止实行青苗法的奏疏送到朝廷,神宗感到醒悟,打算同意韩琦的意见,王安石立即要求辞职离去。司马光为神宗起草批答诏书,其中有“士大夫沸腾,百姓骚动”的话,王安石大怒,上章为自己辩护,神宗用恭敬的言语表示歉意,派吕惠卿传达旨意,韩绛又劝神宗留下王安石。王安石入朝谢恩,因而对神宗说了朝廷内外大臣、从官、台谏官、朝士互相依附勾结的情况,并且说:“陛下想用先王的正道战胜天下流于颓靡风俗的人,所以是与天下流俗相互较量轻重。流俗的这个秤锤重了,那么天下的人们就都归向流俗;陛下的这个秤锤重了,那么天下的人们就都归向陛下。秤锤与物体较量轻重的时候,虽然是重达千钧的物体,增加或减少秤锤一铢一两的重量就会使准确性发生改变。今天奸邪之人想败坏先王的正道,以此阻止陛下所做的改革。现在正是陛下和流俗的秤锤较量轻重的时候,流俗增加铢两的重量,虽然极其微小,但是天下这一秤锤,已归属于流俗了,这就是天下议论纷纷的缘故。”神宗认为是这样。于是王安石重新任职治事,韩琦的意见没有得到采纳。

王安石与司马光一直相交甚厚,司马光根据朋友之间互相督促行善的道理,三次写信给王安石反复劝说,王安石很不高兴。神宗欲起用司马光任枢密副使,司马光还没有任职时,而王安石执政,于是这项任命就中止执行了。虽然吕公著是王安石推荐的,也因为请求罢除新法而被派出任颍州知州。御史刘述、刘琦、钱岂页、孙昌龄、王子韶、程颢、张戬、陈襄、陈荐、谢景温、杨绘、刘挚,谏官范纯仁、李常、孙觉、胡宗愈都因为与王安石意见不合,相继离开朝廷。王安石很快提升秀州推官李定任御史,知制诰宋敏求、李大临、苏颂封还任命诏令,御史林旦、薛昌朝、范育弹劾李定违背孝道,都被罢免并逐出朝廷。翰林学士范镇三次上疏议论青苗法,被罢免职务而退休。吕惠卿因父亲去世离开朝廷,王安石不知道把吕惠卿离开后的空缺委任给什么人时,得到了曾布,很信任他,信任的程度仅次于吕惠卿。

熙宁三年(1070)十二月,王安石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第二年春天,京东路、河北路发生暴风的异常现象,百姓十分恐慌。神宗批示中书省,令省事安静以应付天变,放还这两路应募的农夫,责罚不如实反映汇报情况的监司、郡守。王安石扣住而不下达这道诏令。

开封百姓为逃避保甲,有切掉自己手指、砍断自己手腕的人,知府韩维报告朝廷,神宗问王安石,王安石回答说“:这些事我固然还没有知道,即使有这种情况,也不足为怪。今天士大夫对于新政,尚且吵吵嚷嚷感到惊异;何况二十万户百姓,必然会有由于愚蠢而受到别人蛊惑煽动的人,怎能因为这种人而不敢有所作为?”神宗说“:听取百姓的各种意见就能取得成功,百姓的意见也不能不畏惧。”

东明县百姓有人拦住宰相的马头控诉助役钱,王安石对神宗说:“知县贾蕃是的女婿,喜好附和流俗,导致百姓做了这种事。”又说“:治理百姓应当知道他们的真假利弊,不可以向他们表示无原则的姑息宽容。如果放纵他们使之妄经中书省、御史台等中枢机构,击鼓拦驾,凭借人多以图侥幸,这不是治理国家的办法。”王安石强词夺理,违背常理,都像这样。

皇帝起用韩维为御史中丞,王安石怀恨韩维以往的言论,指责韩维善于附和流俗以此否定神宗所建立的新法,这次任用因韩维的辞谢而结束。欧阳修请求退休,冯京要求朝廷挽留他,王安石说“:欧阳修依附韩琦,推崇韩琦是关系国家安危的大臣。这样的人,在一郡就败坏一郡,在朝廷就败坏朝廷,留下他有什么用呢?”于是神宗同意欧阳修退休。富弼因为阻挠施行青苗法被解除了宰相职务,王安石说这不足以阻止奸邪小人,甚至把富弼比作为共工、鲧。灵台郎尤瑛说天气阴了很长时间,星辰失去了正常运行,应该黜退王安石,朝廷立即把尤瑛刺面发配到英州。唐穅本是因王安石的推荐而担任了谏官,只因他借请求奏对的机会极力论说了王安石的罪过,结果被贬谪而死。文彦博说市易法是与百姓争利,致使华山崩塌。王安石说:“华山的变化,仅是天意为小人而发作的。市易法的起用,是由于平民长久穷困,用它来抑制兼并,对官府有什么利益呢?”压下了文彦博的奏章,把他派出去任魏地留守。吕公著、韩维,是王安石凭借他们树立自己声誉的人;欧阳修、文彦博,是推荐王安石的人;富弼、韩琦,是曾追随王安石的人;司马光、范镇,是与自己友情甚厚的人,王安石都不遗余力地加以排斥。

礼官讨论确立太庙中太祖神主牌位东向的位置,王安石独自决定把僖祖的神主牌位奉入祧庙,参加讨论的官员联合起来与王安石争论,没能改变他的决定。上元节的傍晚,王安石跟随圣驾骑马进入宣德门,守门卫士大声呵叱阻止,并鞭打王安石骑的'马匹。王安石发怒,上章要求逮捕惩办这些卫士。御史蔡确说“:宫廷中值宿的卫士,保卫皇帝而已,宰相不在他应该下马的地方下马,卫士理所应当加以呵叱制止。”皇帝终于还是杖打卫士,斥责内侍,王安石还是愤愤不平。王韶开拓熙河成功向朝廷报告功绩,神宗因为这是王安石的建议,解下自己身佩的玉带赐给王安石。

熙宁七年春天,全国一直干旱,饥民流离失所,皇帝忧容满面,上朝时感叹不已,想要罢除全部不好的法度。王安石说“:水旱灾害是常会发生的事,尧、汤时代也不能避免,这事不足以使陛下忧虑,不过应当治理好人为之事来应付天灾。”神宗说“:这怎么是小事,我所以感到恐惧,正是因为没能做好人为之事。现在收取免行钱太重,人们怨叹,甚至有人说出对朝廷不恭顺的话来。自亲近大臣到皇后家族,没有不说免行钱有害的。两宫太后声泪俱下,担忧京城里会发生**,认为天旱更加失去了人心。”王安石说“:亲近大臣不知是谁,如果两宫有这种话,那一定是向经、曹佾所干的。”冯京说“:我也听说了。”王安石说“:士大夫中不如意不得志的人都归附冯京,所以只有冯京听到这些话,我是没有听说。”监安上门郑侠上疏,把所见到的流民扶老携幼的困苦情状,画成图进献神宗,说:“旱灾是由王安石招致来的。罢免王安石,上天一定会下雨。”郑侠又因为这事被放逐到岭南。慈圣、宣仁两位太后痛哭流涕地对神宗说:“王安石扰乱了天下。”神宗也怀疑王安石,于是罢免了他的宰相职务,任命为观文殿大学士、知江宁府,从礼部侍郎超九转而为吏部尚书。

吕惠卿服丧期满时,王安石早晚不停地推荐他,这时,王安石奏请皇帝让吕惠卿任参知政事,又要求召韩绛代替自己。二人坚持王安石制定的成法,没有丝毫改变,当时韩绛的绰号是“传法沙门”,吕惠卿的绰号是“护法善神”。然而吕惠卿实际上是想自己掌握大权,害怕王安石重新回来当政,就乘办理郑侠案件的机会陷害王安石弟弟王安国,又兴起李士宁案件来倾覆王安石。韩绛觉察到吕惠卿的用意,秘密奏知皇帝请求召回王安石。熙宁八年二月,王安石再次被委任为宰相,他接到诏令后,立即兼程赴京。《三经义》写成,王安石加官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任命他的儿子王蚞为龙图阁直学士。王蚞推辞不就,吕惠卿劝说皇帝接受他的请求,因此王、吕间猜疑成仇更加明显。吕惠卿被蔡承禧弹劾,在家等待皇帝的处理诏令。王蚞暗示御史中丞邓绾再次弹劾吕惠卿和华亭县知县张若济共同犯法谋利事,立案审查他们,吕惠卿被派出任陈州知州。

十月,彗星出现在东方,神宗下诏征求直言得失,以及询问政事之中不能与百姓相和谐的方面。王安石带领同朝大臣们上疏说:“晋武帝五年,彗星出现在轸宿;十年,又有孛星出现。然而晋武帝在位二十八年,与《乙巳占》所预言的日期不符合。这是因为天道遥远,先王虽然有官方占卜的预言,但他所相信的仍是人为之事。天文的变化无穷无尽,上下牵强附会,难道就没有偶然的巧合?周公、召公,怎么会欺骗成王。他们说到中宗在位的时间很长,就说‘中宗谦虚谨慎,兢兢业业,用天命约束自己,勤于治民不敢荒废政事’。他们说夏、商两朝维持很长时间时,也说是由于‘施行德政’而已。裨灶预言火灾能够应验,想用祭祀求免灾祸,国侨不听他的意见,裨灶就说‘:不采纳我的意见,郑国又将会发生火灾。’国侨没有听他的意见,郑国也没有发生火灾。有像裨灶这样的人,未免荒诞,何况今天的占卜星象之人呢?现在流传的占书,又是历代所禁止的,誊写讹误尤其不知道有多少。陛下的品德至善至美,不仅比商中宗更加贤能,而且周公、召公所说的话早已全部看过了,哪里需要蠢人、盲人再有什么陈述。我听说两宫太后因为这件事而担忧,希望陛下用我们所说的这些道理,尽力地开导劝慰。”神宗说“:听说民间极苦于新法。”王安石回答说“:严寒,暴雨,百姓尚且怨恨,这不用抚恤。”神宗说:“不能使冬天严寒夏天暴雨这种怨恨也没有吗?”王安石听后很不高兴,回家托病卧床,神宗安慰劝勉,王安石才上朝治理政事。他的同党出计谋说“:现在不要选取皇上历来不喜欢的人迅速提拔重用,那会使自己变轻,这时就将有窥伺君臣间隙的人。”王安石同意这个谋略。皇帝高兴王安石出来执政,听从他的一切意见。当时军队出征安南,密探得到安南的露布,说:“中国推行青苗、助役法,使平民百姓十分贫困。我国今天出兵,是要帮助拯救那里的百姓。”王安石恼怒,自己起草敕牍诋毁安南。

华亭案久久未能成立,王蚞把它交给门客吕嘉问、练亨甫共同商议,他们取来邓绾所列举的吕惠卿的事项,夹杂在其他的皇帝下达的文书中,王安石不知道这件事。省吏到陈州把这件事告诉了吕惠卿,吕惠卿报告给皇帝,并控告王安石说“:王安石完全抛弃了自己所学的先儒教诲,崇尚纵横家的末流方法,违背君命假传号令,欺骗皇上,要挟君主。一年之间极力干了许多恶事,纵然是古代丧失志行而倒行逆施的人,恐怕都没有这样的。”又揭发王安石在私人书信中写有“不要让皇上知道”的话。神宗把这些材料给王安石看,王安石谢辞说没有这些事,回家问王蚞,王蚞说出这些事的情况,王安石责备了他。王蚞愤怒怨恨,背上的痈疽发作而死。王安石公开宣布邓绾的罪过,说:“邓绾为我的子弟求取官职及举荐我的女婿蔡卞。”于是邓绾和练亨甫都获罪。邓绾开始是以依附王安石而做到谏官的,到王安石和吕惠卿互相倾轧时,邓绾极力帮助王安石攻击吕惠卿。神宗很厌恶王安石的所作所为,邓绾惧怕失势,多次留在皇上身边,说话无所顾忌;练亨甫邪恶不厚道,巴结奉承王蚞得到进用,这时他俩都被贬斥了。

王安石再次任宰相后,多次托病请求离职,到儿子王蚞死去,更是悲伤得不堪承受,极力请求解除枢要职务。神宗愈加厌恶他,罢免了他的宰相职务,任命他为镇南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判江宁府。第二年,改任集禧观使,封舒国公。王安石多次乞求把自己的将相大印交还朝廷。元丰二年,再次被任命为左仆射、观文殿大学士。换官特进,改封荆国公。哲宗即位,加封司空。

元元年,王安石去世,终年六十六岁,追赠他为太傅。绍圣年间,赐谥为“文”,配享神宗庙庭。徽宗崇宁三年,又配享文宣王庙,位次排在颜回、孟子之后,追封为舒王。钦宗时,杨时有议论,皇帝下诏停止王安石在文宣王庙配享。高宗采纳赵鼎、吕聪问的意见,停止王安石在宗庙配享,并削去他的王位封号。

篇6:宋史 文天祥传

宋史 文天祥传

《文天祥传》

原文:

文天祥年二十举进士,对策集英殿。帝亲拔为第一。德祐初,诏天下勤王。天祥发郡中豪杰,有众万人。其友止之,天祥曰:“第国家养育臣庶三百余年,一旦有急,征天下兵,无一人一骑入关者,吾深恨于此,故不自量力,而以身徇之,庶天下忠臣义士将有闻风而起者。”尽以家赀为军费。明年正月,除知临安府,寻除右丞相兼枢密使,如军中请和,与大元丞相伯颜抗论皋亭山。丞相怒拘之,北至镇江,天祥夜亡入真州,展转至高邮,泛海至温州。至元十五年十二月,趋南岭。天祥方饭五坡岭,张弘范兵突至,天祥仓皇出走,千户王惟义前执之。至潮阳,见弘范,左右命之拜,不拜,弘范遂以客礼见之,与俱入崖山,使为书招张世杰。天祥曰:“吾不能捍父母,乃教人叛父母,可乎?”索之固,乃书所过零丁洋诗与之。崖山破,弘范遣使护送天祥至京师。天祥在燕凡三年,上知天祥终不屈也,召入谕之曰:“汝何愿?”天祥对曰:“天祥受宋恩,为宰相,安事二姓?愿赐之一死足矣。”然犹不忍,遽麾之退。言者力赞从天祥之请,从之。天祥临刑殊从容。南乡拜而死,年四十七。 (节选自《宋史·文天祥传》,有改动。)

译文:

文天祥二十岁中进士,在集英殿对答皇上的策问,被皇上亲自选拔为第一。德祐元年,皇上下诏号召天下帮助朝廷抗敌,文天祥召集郡中豪杰,有万余人。他的好友劝阻他,文天祥说:“既然国家抚养臣民三百多年,一旦国家遇到紧急情况,向天下征集兵员,竟然没有一人一马响应入关,我对此非常遗憾,所以不能正确估计自己的力量,用自己的行动来对众宣示,期望天下有一听到消息就立刻行动的忠臣义士。”于是倾尽家财为军费。第二年正月授任临安知府,不久又授任右丞相兼枢密使,朝廷派他到元营请求和好,跟元丞相伯颜在皋亭山谈判时据理力争。元丞相伯颜气愤地扣押了他,文天祥随元军向北到了镇江。后来趁夜色逃到真州,辗转到了高邮,渡海到了温州。至元十五年十二月,逃到南岭。文天祥正在五坡岭吃饭,张弘范的军队突然抵达,文天祥仓皇出逃,千户王惟义上前抓住了他。文天祥被押解到潮阳,带去见张弘范,张弘范的近侍命令文天祥下拜,文天祥不拜,张弘范用对待客人的礼节接待他,带他一起到崖山,让他写信去招降张世杰。文天祥说:“我不能护卫皇上,还教别人背叛皇上,能这样做吗?”张弘范坚持索要劝降信,文天祥就将他过零丁洋时所写的诗写出来交给张弘范。崖山被攻破之后,张弘范派人护送文天祥去京师大都。文天祥在北方共有三年,元世祖知道文天祥始终不屈服,于是元世祖召文天祥入朝,对他说:“你有什么愿望?”文天祥回答说:“文天祥受大宋恩泽,担任宰相,怎能臣事他姓之人呢?只愿赐死就满足了。”可是元世祖还是不忍心杀文天祥,就让他退下了。有人进言,竭力赞成依从文天祥的请求,元世祖同意了。文天祥临刑时特别从容。向南方行了拜礼后死去,死的时候年仅四十七岁。

宋史文天祥传相关介绍

文天祥,[1] 吉州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原名云孙,字天祥。选中贡士后,他以天祥为名,改字履善。宝佑

四年(1256)中状元后,他又改字宋瑞,后号文山。历任签书宁海军节度判官厅公事、刑部郎官、江西提刑、尚书左司郎官、湖南提刑、知赣州等职。

宋恭帝德佑元年(1275)正月,因元军大举进攻,宋军的长江防线全线崩溃,朝廷下诏让各地组织兵马勤王。文天祥立即捐献家资充当军费,招募当地豪杰,组建了一支万余人的`义军,开赴临安。宋朝廷委任文天祥知平江府,命令他发兵援救常州,旋即又命令他驰援独松关。由于元军攻势猛烈,江西义军虽英勇作战,但最终也未能挡住元军兵锋。

次年正月,元军兵临临安,文武官员都纷纷出逃。谢太后任命文天祥为右丞相兼枢密使,派他出城与伯颜谈判,企图与元军讲和。文天祥到了元军大营,却被伯颜扣留。谢太后见大势已去,只好献城纳土,向元军投降。

元军占领了临安,但两淮、江南、闽广等地还未被元军完全控制和占领。于是,伯颜企图诱降文天祥,利用他的声望来尽快收拾残局。文天祥宁死不屈,伯颜只好将他押解北方。行至镇江,文天祥冒险出逃,经过许多艰难险阻,于景炎元年(1276)五月二十六日辗转到达福州,被宋端宗赵?任命为右丞相。

文天祥对张世杰专制朝政极为不满,又与陈宜中意见不合,于是离开南宋行朝,以同都督的身分在南剑州(治今福建南平)开府,指挥抗元。不久,文天祥又先后转移到汀州(治今福建长汀)、漳州龙岩、梅州等地,联络各地的抗元义军,坚持斗争。景炎二年(1277)夏,文天祥率军由梅州出兵,进攻江西,在雩都(今江西于都)获得大捷后,又以重兵进攻赣州,以偏师进攻吉州(治今江西吉安),陆续收复了许多州县。元江西宣慰使李恒在兴国县发动反攻,文天祥兵败,收容残部,退往循州(旧治在今广东龙川西)。祥兴元年(1278)夏,文天祥得知南宋行朝移驻?山,为摆脱艰难处境,便要求率军前往,与南宋行朝会合。由于张世杰坚决反对,文天祥只好作罢,率军退往潮阳县。同年冬,元军大举来攻,文天祥在率部向海丰撤退的途中遭到元将张弘范的攻击,兵败被俘。

文天祥服毒自杀未遂,被张弘范押往?山,让他写信招降张世杰。文天祥说:「我不能保护父母,难道还能教别人背叛父母吗?」张弘范不听,一再强迫文天祥写信。文天祥于是将自己前些日子所写的《过零丁洋》一诗抄录给张弘范。张弘范读到「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两句时,不禁也受到感动,不再强逼文天祥了。

南宋在?山灭亡后,张弘范向元世祖请示如何处理文天祥,元世祖说:「谁家无忠臣?」命令张弘范对文天祥以礼相待,将文天祥送到大都(今北京),软禁在会同馆,决心劝降文天祥。

元世祖首先派降元的原南宋左丞相留梦炎对文天祥现身说法,进行劝降。文天祥一见留梦炎便怒不可遏,留梦炎只好悻悻而去。元世祖又让降元的宋恭帝赵?来劝降。文天祥北跪于地,痛哭流涕,对赵?说:「圣驾请回!」赵?无话可说,怏怏而去。元世祖大怒,于是下令将文天祥的双手捆绑,戴上木枷。关进兵马司的牢房。文天祥入狱十几天,狱卒才给他松了手缚:又过了半月,才给他褪下木枷。

元朝丞相孛罗亲自开堂审问文天祥。文天祥被押到枢密院大堂,昂然而立,只是对孛罗行了一个拱手礼。孛罗喝令左右强制文天祥下跪。文天祥竭力挣扎,坐在地上,始终不肯屈服。孛罗问文天祥:「你现在还有甚么话可说?」文天祥回答:「天下事有兴有衰。国亡受戮,历代皆有。我为宋尽忠,只愿早死!」孛罗大发雷霆,说:「你要死?我偏不让你死。我要关押你!」文天祥毫不畏惧,说:「我愿为正义而死,关押我也不怕!」

从此,文天祥在监狱中度过了三年。在狱中,他曾收到女儿柳娘的来信,得知妻子和两个女儿都在宫中为奴,过着囚徒般的生活。文天祥深知女儿的来信是元廷的暗示:只要投降,家人即可团聚。然而,文天祥尽管心如刀割,却不愿因妻子和女儿而丧失气节。他在写给自己妹妹的信中说:「收柳女信,痛割肠胃。人谁无妻儿骨肉之情?但今日事到这里,于义当死,乃是命也。奈何?奈何!……可令柳女、环女做好人,爹爹管不得。泪下哽咽哽咽。」

狱中的生活很苦,可是文天祥强忍痛苦,写出了不少诗篇。《指南后录》第三卷、《正气歌》等气壮山河的不朽名作都是在狱中写出的。

元世祖至元十九年(1282)三月,权臣阿合马被刺,元世祖下令籍没阿合马的家财、追查阿合马的罪恶,并任命和礼霍孙为右丞相。和礼霍孙提出以儒家思想治国,颇得元世祖赞同。八月,元世祖问议事大臣:「南方、北方宰相,谁是贤能?」群臣回答:「北人无如耶律楚材,南人无如文天祥。」于是,元世祖下了一道命令,打算授予文天祥高官显位。文天祥的一些降元旧友立即向文天祥通报了此事,并劝说文天祥投降,但遭到文天祥的拒绝。十二月八日,元世祖召见文天祥,亲自劝降。文天祥对元世祖仍然是长揖不跪。元世祖也没有强迫他下跪,只是说:「你在这里的日子久了,如能改心易虑,用效忠宋朝的忠心对朕,那朕可以在中书省给你一个位置。」文天祥回答:「我是大宋的宰相。国家灭亡了,我只求速死。不当久生。」元世祖又问:「那你愿意怎么样?」文天祥回答:「但愿一死足矣!」元世祖十分气恼,于是下令立即处死文天祥。

次日,文天祥被押解到柴巿口刑场。监斩官问:「丞相还有甚么话要说?回奏还能免死。」文天祥喝道:「死就死,还有甚么可说的?」他问监斩官:「哪边是南方?」有人给他指了方向,文天祥向南方跪拜,说:「我的事情完结了,心中无愧了!」于是引颈就刑,从容就义。死后在他的带中发现一首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文天祥死时年仅四十七岁。

篇7:宋史苏轼传

宋史苏轼传

《宋史-苏轼传》中记录的就是苏轼的相关经历,让我们对苏轼整个有个了解。

《宋史-苏轼传》【原文】

苏轼,字子瞻,眉州眉山人。生十年,父洵游学四方,母程氏亲授以书,闻古今成败,辄能语其要。程氏读东汉《范滂传》,慨然太息,轼请曰:“轼若为滂,母许之否乎?”程氏曰:“汝能为滂,吾顾不能为滂母邪?”

比冠,博通经史,属文日数千言,好贾谊、陆贽书。既而读《庄子》,叹曰:“吾昔有见,口未能言,今见是书,得吾心矣。”嘉祐二年,试礼部。方时文磔裂诡异之弊胜,主司欧阳修思有以救之,得轼《刑赏忠厚论》,惊喜,欲擢冠多士,犹疑其客曾巩所为,但置第二;复以《春秋》对义居第一,殿试中乙科。后以书见修,修语梅圣俞曰:“吾当避此人出一头地。”闻者始哗不厌,久乃信服。

丁母忧。五年,调福昌主簿。欧阳修以才识兼茂,荐之秘阁。试六论,旧不起草,以故文多不工。轼始具草,文义粲然。复对制策,入三等。自宋初以来,制策入三等,惟吴育与轼而已。

除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叛官。关中自元昊叛,民贫役重,岐下岁输南山木筏,自渭入河,经砥柱之险,衙吏踵破家。轼访其利害,为修衙规,使自择水工以时进止,自是害减半。

治平二年,入判登闻鼓院。英宗自藩邸闻其名,欲以唐故事召入翰林,知制诰。宰相韩琦曰:“轼之才,远大器也,他日自当为天下用。要在朝廷培养之,使天下之士莫不畏慕降伏,皆欲朝廷进用,然后取而用之,则人人无复异辞矣。今骤用之,则天下之士未必以为然,适足以累之也。”英宗曰:“且与修注如何?”琦曰:“记注与制诰为邻,未可遽授。不若于馆阁中近上贴职与之,且请召试。”英宗曰:“试之未知其能否,如轼有不能邪?”琦犹不可,及试二论,复入三等,得直史馆。轼闻琦语,曰:“公可谓爱人以德矣。”

会洵卒,赙以金帛,辞之,求赠一官,于是赠光禄丞。洵将终,以兄太白早亡,子孙未立,妹嫁杜氏,卒未葬,属轼。轼既除丧,即葬姑。后官可荫,推与太白曾孙彭。

熙宁二年,还朝。王安石执政,素恶其议论异己,以判官告院。四年,安石欲变科举、兴学校,诏两制、三馆议。轼上议曰:

得人之道,在于知人;知人之法,在于责实。使君相有知人之明,朝廷有责实之政,则胥史皂隶未尝无人,而况于学校贡举乎?虽因今之法,臣以为有余。使君相不知人,朝廷不责实,则公卿侍从常患无人,而况学校贡举乎?虽复古之制,臣以为不足。夫时有可否,物有废兴,方其所安,虽暴君不能废,及其既厌,虽圣人不能复。故风俗之变,法制随之,譬如江河之徙移,强而复之,则难为力。

庆历固尝立学矣,至于今日,惟有空名仅存。今将变今之礼,易今之俗,又当发民力以治宫室,敛民财以食游士。百里之内,置官立师,狱讼听于是,军旅谋于是,又简不率教者屏之远方,则无乃徒为纷乱,以患苦天下邪?若乃无大更革,而望有益于时,则与庆历之际何异?故臣谓今之学校,特可因仍旧制,使先王之旧物,不废于吾世足矣。至于贡举之法,行之百年,治乱盛衰,初不由此。陛下视祖宗之世,贡举之法,与今为孰精?言语文章,与今为孰优?所得人才,与今为孰多?天下之事,与今为孰办?较此四者之长短,其议决矣。

今所欲变改不过数端:或曰乡举德行而略文词,或曰专取策论而罢诗赋,或欲兼采誉望而罢封弥,或欲经生不帖墨而考大义,此皆知其一,不知其二者也。愿陛下留意于远者、大者,区区之法何预焉。臣又切有私忧过计者。夫性命之说,自子贡不得闻,而今之学者,耻不言性命,读其文,浩然无当而不可穷;观其貌,超然无着而不可挹,此岂真能然哉!盖中人之性,安于放而乐于诞耳。陛下亦安用之?

议上,神宗悟曰:“吾固疑此,得轼议,意释然矣。”即日召见,问:“方今政令得失安在?虽朕过失,指陈可也。”对曰:“陛下生知之性,天纵文武,不患不明,不患不勤,不患不断,但患求治太急,听言太广,进人太锐。愿镇以安静,待物之来,然后应之。”神宗悚然曰:“卿三言,朕当熟思之。凡在馆阁,皆当为朕深思治乱,无有所隐。”轼退,言于同列。安石不悦,命权开封府推官,将困之以事。轼决断精敏,声闻益远。会上元敕府市浙灯,且令损价。轼疏言:“陛下岂以灯为悦?此不过以奉二宫之欢耳。然百姓不可户晓,皆谓以耳目不急之玩,夺其口体必用之资。此事至小,体则甚大,愿追还前命。”即诏罢之。

时安石创行新法,轼上书论其不便,曰:

臣之所欲言者,三言而已。愿陛下结人心,厚风俗,存纪纲。人主之所恃者人心而已,如木之有根,灯之有膏,鱼之有水,农夫之有田,商贾之有财。失之则亡,此理之必然也。自古及今,未有和易同众而不安,刚果自用而不危者。陛下亦知人心之不悦矣。

祖宗以来,治财用者不过三司。今陛下不以财用付三司,无故又创制置三司条例一司,使六七少年,日夜讲求于内,使者四十余辈,分行营干于外。夫制置三司条例司,求利之名也;六七少年与使者四十余辈,求利之器也。造端宏大,民实惊疑;创法新奇,吏皆惶惑。以万乘之主而言利,以天子之宰而治财,论说百端,喧传万口,然而莫之顾者,徒曰:“我无其事,何恤于人言。”操网罟而入江湖,语人曰“我非渔也”,不如捐网罟而人自信。驱鹰犬而赴林薮,语人曰“我非猎也”,不如放鹰犬而兽自驯。故臣以为欲消谗慝而召和气,则莫若罢条例司。

今君臣宵旰,几一年矣,而富国之功,茫如捕风,徒闻内帑出数百万缗,祠部度五千余人耳。以此为术,其谁不能?而所行之事,道路皆知其难。汴水浊流,自生民以来,不以种稻。今欲陂而清之,万顷之稻,必用千顷之陂,一岁一淤,三岁而满矣。陛下遂信其说,即使相视地形,所在凿空,访寻水利,妄庸轻剽,率意争言。官司虽知其疏,不敢便行抑退,追集老少,相视可否。若非灼然难行,必须且为兴役。官吏苟且顺从,真谓陛下有意兴作,上糜帑廪,下夺农时。堤防一开,水失故道,虽食议者之肉,何补于民!臣不知朝廷何苦而为此哉?

自古役人,必用乡户。今者徒闻江、浙之间,数郡顾役,而欲措之天下。单丁、女户,盖天民之穷者也,而陛下首欲役之,富有四海,忍不加恤!自杨炎为两税,租调与庸既兼之矣,奈何复欲取庸?万一后世不幸有聚敛之臣,庸钱不除,差役仍旧,推所从来,则必有任其咎者矣。青苗放钱,自昔有禁。今陛下始立成法,每岁常行。虽云不许抑配,而数世之后,暴君污吏,陛下能保之与?计愿请之户,必皆孤贫不济之人,鞭挞已急,则继之逃亡,不还,则均及邻保,势有必至,异日天下恨之,国史记之,曰“青苗钱自陛下始”,岂不惜哉!且常平之法,可谓至矣。今欲变为青苗,坏彼成此,所丧逾多,亏官害民,虽悔何及!

篇8:宋史杨万里传

杨万里1为人刚而偏。韩侂胄2用事,欲网罗四方知名士相羽翼,尝筑南园。属万里为之记,许以掖垣3。万里曰:“官可弃,记不作可。”侂胄恚,改命他人。卧家十五年,皆其柄国4之日也。侂胄专僭5日益甚,万里忧愤怏怏成疾。家人知其忧国也,凡邸6吏之报时政者皆不以告。忽族子7自外至,遽言侂胄用兵事。万里恸哭失声,亟呼纸书日:“韩侂胄奸臣,专权无上,动兵残民,谋危社稷,吾头颅如许8,报国无路,惟有孤愤!”又书十四言别妻子,落笔而逝。

[注释]①杨万里:南宋著名诗人,力主抗金。②韩侂(tuō)胄:南宋重臣,以外戚身份专政十多年,位在左右丞相之上。③掖垣:泛指高官。④柄国:掌管国家。⑤僭(jiàn):超越本分。⑥邸(d ǐ):此指官府。⑦族子:宗族里的年轻人。⑧吾头颅如许:意为我头发已白,年已老。

篇9:宋史杨万里传

自频年以来,两浙最近则先旱,江淮则又旱,湖广则又旱,流徙者相续,道殣相枕。而常平之积,名存而实亡;入粟之令,上行而下慢。静而无事,未知所以振救之;动而有事,将何以仰以为资耶?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八也。古者足国裕民,惟食与货。今之所谓钱者,富商、巨贾、阉宦、权贵皆盈室以藏之,至于百姓三军之用,惟破楮券尔。万一如唐泾原之师,因怒粝食,蹴而覆之,出不逊语,遂起朱泚之乱,可不为寒心哉!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九也。古者立国必有可畏,非畏其国也,畏其人也。故苻坚欲图晋,而王猛以为不可,谓谢安、桓冲江左之望,是存晋者二人而已。异时名相如赵鼎、张浚,名将如岳飞、韩世忠,此金人所惮也。近时刘珙可用则早死,张栻可用则沮死,万一有缓急,不知可以督诸军者何人,可以当一面者何人,而金人之所素惮者又何人?而或者谓人之有才,用而后见。臣闻之《记》曰:“苟有车必见其式,苟有言必闻其声。”今日有其人而未闻其可将可相,是有车而无式,有言而无声也。且夫用而后见,非临之以大安危,试之以大胜负,则莫见其用也。平居无以知其人,必待大安危、大胜负而后见焉。成事幸矣,万一败事,悔何及耶?昔者谢玄之北御苻坚,而郗超知其必胜;桓温之西伐李势,而刘惔知其必取。盖玄于履屐之间无不当其任,温于蒱博不必得则不为,二子于平居无事之日,盖必有以察其小而后信其大也,岂必大用而后见哉?臣所谓言有事于无事之时者十也。愿陛下超然远览,昭然远寤。勿矜圣德之崇高,而增其所未能;勿恃中国之生聚,而严其所未备。勿以天地之变异为适然,而法宣王之惧灾;勿以臣下之苦言为逆耳,而体太宗之导谏。勿以女谒近习之害政为细故,而监汉、唐季世致乱之由;勿以仇雠之包藏为无他,而惩宣、政晚年受祸之酷。责大臣以通知边事军务如富弼之请,勿以东西二府异其心;委大臣以荐进谋臣良将如萧何所奇,勿以文武两途而殊其辙。勿使赂宦者而得旄节如唐大历之弊,勿使货近幸而得招讨如梁段凝之败。以重蜀之心而重荆、襄,使东西形势之相接;以保江之心而保两淮,使表里唇齿之相依。勿以海道为无虞,勿以大江为可恃。增屯聚粮,治舰扼险。君臣之所咨访,朝夕之所讲求,姑置不急之务,精专备敌之策。庶几上可消于天变,下不隋于敌奸。然天下之事有本根,有枝叶。臣前所陈,枝叶而已。所谓本根,则人主不可以自用。人主自用,则人臣不任责,然犹未害也。至于军事,而犹曰“谁当忧此,吾当自忧”。今日之事,将无类此?《传》曰:“水木有本原。”圣学高明,愿益思其所以本原者。东宫讲官阙,帝亲擢万里为侍读。宫僚以得端人相贺。他日读《陆宣公奏议》等书,皆随事规警,太子深敬之。王淮为相,一日问曰:“宰相先务者何事?”曰:“人才。”又问:“孰为才?”即疏朱熹、袁枢以下六十人以献,淮次第擢用之。历枢密院检详,守右司郎中,迁左司郎中。十四年夏旱,万里复应诏,言:“旱及两月,然后求言,不曰迟乎?上自侍从,下止馆职,不曰隘乎?今之所以旱者,以上泽不下流,下情不上达,故天地之气隔绝而不通。”因疏四事以献,言皆恳切。迁秘书少监。会高宗崩,孝宗欲行三年丧,创议事堂,命皇太子参决庶务。万里上疏力谏,且上太子书,言:“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一履危机,悔之何及?与其悔之而无及,孰若辞之而不居。愿陛下三辞五辞,而必不居也。”太子悚然。高宗未葬,翰林学士洪迈不俟集议,配飨独以吕颐浩等姓名上。万里上疏诋之,力言张浚当预,且谓迈无异指鹿为马。孝宗览疏不悦,曰:“万里以朕为何如主!”由是以直秘阁出知筠州。光宗即位,召为秘书监。入对,言:“天下有无形之祸,僭非权臣而僭于权臣,扰非盗贼而扰于盗贼,其惟朋党之论乎!盖欲激人主之怒莫如朋党,空天下人才莫如朋党。党论一兴,其端发于士大夫,其祝及于天下。前事已然,愿陛下建皇极于圣心,公听并观,坏植散群,曰君子从而用之,曰小人从而废之,皆勿问其某党某党也。”又论:“古之帝王,固有以知一己揽其权,不知臣下窃其权。大臣窃之则权在大臣,大将窃之则权在大将,外戚窃之则权在外戚,近习窃之则权在近习。窃权之最难防者,其惟近习乎!非敢公窃也,私窃之也。始始于私窃,其终必至于公窃而后已。可不惧哉!”绍熙元年,借焕章阁学士为接伴金国贺正旦使兼实录院检讨官。会《孝宗日历》成,参知政事王蔺以故事俾万里序之,而宰臣属之礼部郎官傅伯寿。万里以失职力丐去,帝宣谕勉留。会进《孝宗圣政》,万里当奉进,孝宗犹不悦,遂出为江东转运副使,权总领淮西、江东军马钱粮。朝议欲行铁钱于江南诸郡,万里疏其不便,不奉诏,忤宰相意,改知赣州,不赴。乞祠,除秘阁修撰、提举万寿宫,自是不复出矣。

篇10:宋史黄庭坚传

黄庭坚字鲁直,洪州分宁人。幼警悟,读书数过辄诵。舅李常过其家,取架上书问之,无不通,常惊,以为一日千里。举进士,调叶县尉。熙宁初,举四京学官,第文为优,教授北京国子监,留守文彦博才之,留再任。苏轼尝见其诗文,以为超逸绝尘,独立万物之表,世久无此作,由是声名始震。知太和县,以平易为治。时课颁盐策①,诸县争占多数,太和独否,吏不悦,而民安之。

哲宗立,召为校书郎、《神宗实录》检讨官。逾年,迁著作佐郎,加集贤校理。《实录》成,擢起居舍人。丁母艰。庭坚性笃孝,母病弥年,昼夜视颜色,衣不解带,及亡,庐墓下,哀毁得疾几殆。服除,为秘书丞,提点明道宫兼国史编修官。绍圣初,出知宣州,改鄂州。章惇、蔡卞与其党论《实录》多诬,俾前史官分居畿邑以待问,摘千余条示之,谓为无验证。既而院吏考阅,悉有据依,所余才三十二事。庭坚书“用铁龙爪治河,有同儿戏”。至是首问焉。对曰:“庭坚时官北都,尝亲见之,真儿戏耳。”凡有问,皆直辞以对,闻者壮之。贬涪州别驾、黔州安置,言者犹以处善地为骫②法。以亲嫌,遂移戎州,庭坚泊然,不以迁谪介意。蜀士慕从之游,讲学不倦,凡经指授,下笔皆可观。

徽宗即位,起监鄂州税,签书宁国军判官,知舒州,以吏部员外郎召,皆辞不行。丐郡,得知太平州,至之九日罢,主管玉隆观。庭坚在河北与赵挺之有微隙,挺之执政,转运判官陈举承风旨,上其所作《荆南承天院记》,指为幸灾,复除名,羁管宜州。三年,徙永州,未闻命而卒,年六十一。

庭坚学问文章,天成性得,陈师道谓其诗得法杜甫,学甫而不为者。善行、草书,楷法亦自成一家。与张耒、晁补之、秦观俱游苏轼门,天下称为四学士,而庭坚于文章尤长于诗,蜀、江西君子以庭坚配轼,故称“苏、黄”。轼为侍从时,举以自代,其词有“瑰伟之文,妙绝当世,孝友之行,追配古人”之语,其重之也如此。初,游灊③皖山谷寺、石牛洞,乐其林泉之胜,因自号山谷道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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