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他们仨散文

时间:2023-05-16 08:23:30 其他范文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墙壁上的他们仨散文(合集9篇)由网友“Kikki”投稿提供,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后的墙壁上的他们仨散文,欢迎阅读与收藏。

墙壁上的他们仨散文

篇1:墙壁上的他们仨散文

墙壁上的他们仨散文

我的办公桌紧挨着东边的墙壁,不知不觉间,上面已有三个装饰。

一个是从荒草丛中摘的六颗狗尾草,一个是一位可爱的男生送给我的蓝色满天星干花,另一个啊,是两颗四叶草,其中一颗是五叶的呢。

从夏到秋,六颗狗尾草已完全枯黄,我甚至想不起最初他们青色的模样。蓝色的满天星还是那样神采奕奕,四叶草还是绿色。他们三个,静静地紧贴着雪白的墙壁,都曾来自大地却无奈委身于这一隅的命运让他们看起来仿若一家人,而我,也习惯了他们像家人一样的陪伴。

每天来到办公室,我首先会看到堆满了作业的桌子,这时总会不自觉发出轻轻的叹息,当我坐下来,把包放在右手边的时候,无意中的一瞥总是令我浅浅一笑。是他们三个呃,分离了一整夜,正和我问早安呢。我当然回以我温柔的笑以掩盖犹带倦意的面容,像我最初遇见他们时的那份欣喜和欢愉,淡淡的,又很轻盈。

像这样的.问候,还有备课间隙的发呆时刻,下课回来喝水时,以及下班回去时我不露痕迹的离别致意。我是个爱笑的人,笑点又比较低,常常是爽朗甚至哈哈不羁的。唯独面对他们仨时,我的笑变得很温柔。不知道这里面,是否还包含着几分囚禁他们的歉疚。

遇见,就要采摘回来么?站在生物链顶层的我们很少去反思自己的行为,反而冠之以趣味或审美,这实在是无懈可击。就像他们对我的问安,不也是我一个人的假想么?若说这天地之间,物各有主啊,苏子早有言在先: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然我们总是禁不住纳为己有的冲动与渴望,而这种渴望与冲动多半缘于某种缺乏或缺失。

类似与某种忠诚的陪伴,还有“宠物”这样以爱的名义的囚禁。虽然站在更高的人文角度,爱是相互的倾心,人与动物的相伴也是两颗心灵的互相温暖。那么,他们仨和我的陪伴,也是四颗心灵的互相温暖吧。

然而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揣测,想要知道真相需要我问一问他们。可他们仨总如初见般安静地美丽着,从不给我只语片言。

篇2:仨笑散文

仨笑散文

前屋,两个雅间的客人,有让我拿醋的,有让我再添一碗米饭的。而后屋,师傅仨笑有节奏地叫勺:“劈里啪啦……!”急促响起有若战鼓。菜好了,我又不能放下手中捧的一大堆可乐,只好三步并两步跑去送给客人,先不记账,往厨房冲。而仨笑又一通敲勺,我连嚷:“我来了!”饭时过了,送走最后一桌客人,我才算松了一口气。擦擦鼻尖上沁出的汗,我也有心情与仨笑开玩笑了:“刚才我一直恨恨地想,那炒勺就像你的牙齿,敲吧敲吧,一会儿满口牙都敲掉了!”平日与他熟不拘礼,关系不赖,我才会不用顾忌,他不会生气的。虽然我有点不讲理,后屋也同样忙乱,他自然希望我快些将炒好的菜端走,离开他的领地,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第二天不太忙。隔了玻璃,可以看见一点他做菜的情况。他又用围裙擦汗了,我投好了湿毛巾递过去。看到他那件宽松的雪白衬衫,已经完全贴在了脊背上。厨房比蒸笼温度还要高。他皱着眉,辛苦地炸着茄盒,那得一个一个的炸。过了一会儿,我又听见他哼着歌儿,轻松而愉快。在这么枯燥乏味的工作之中,他能保持这样的明朗心境,让我也情不自禁的微笑了。可是我不得不把顾客一盘已吃掉一半的菜,端到厨房,:“客人让重新热一下。”本来他正忙着,几个灶台全都占着,我看着他的脸,担心的想这下他该烦了。他只是对着那盘菜做了个鬼脸,逗得我也笑了出来。

听见划勺的声音,望见他正往盘子里倒菜,我忙走了进去,免得他敲勺:“瞧我多爱惜你的牙。”他笑了,勺子却习惯性地在马勺里担耽了几秒钟,仿佛又想来几下那种音乐似的。我端着那盘加工好的鱼向外走,他不忘了嘱咐:“洒点香菜。”这是他的劳动成果,他的艺术品。我怎么会忘记锦上添花的最后一道工序呢?我只希望自己从来不妨碍到他,并在适当的时候能帮助他,也同样带给他欢乐。

下班了,仨笑又向往常一样,与老板打过招呼,急急向门口走去。他刚刚做了父亲,小婴儿还没满月呢,当然归心似剑。我端了东西走着,正撞到他的视线。他对我眨了眨了眼睛,我也笑了。

在打工的那段日子里,虽然我不止一次为那时的现状苦恼,感到束缚和厌倦,可是想起仨笑,他曾带给我多少快乐啊。还有业务员阿火,那个风风火火的女孩,她的'无拘无束,她全身洋溢的奔放的活力,她的果断坚决,她的敢作敢为。他们让我懂得去珍惜这种平凡,去体会生活本身丰富的内涵。只是我无法像仨笑那样顺应,平静,那对我来说,只是短短的停留,我仍要去追寻真正使我得到发展的天地。我们只是偶尔相逢的过客,只是那仍旧是我珍视的记忆和收藏。

篇3:他们散文

他们散文

他们,就像候鸟,不停在城市和农村之间迁徙。

城市,是他们命运的生死场。

农村,是他们生命休养生息的巢穴。

——引子

城市。元宵的灯笼还没挂。

他们,背着大大小小的行囊,带着一路寒凉的风尘,像一群饥饿的灰雀扑了进来,成为城市中,一道糟糕的隐喻,蜗居在背光的地方。

他们,用一双双长满老茧的手,紧紧抓住城市的边缘,开始又一轮稗草一样的生活。

他们,处于贫穷状态。贫穷,让他们变得低贱、卑微、不安——

如果,他们能忍受住贫穷,那么,城市所谓的时尚与魅力,皆不在话下。

然而,我真不知道,他们能够重复承受多少次贫穷的挫败?

有些体验,是不能用知识和经验来感触的。

农村,是他们休养生息的世界,是他们出生与死亡都无权选择的地方。

他们,无法忍受贫穷。

他们,想摆脱贫穷。

于是,他们成群成群扑向城市。

在城里,在机械轰鸣的枪林弹雨里,他们相互亲善相互仇视;相互关爱相互谩骂——

他们,为城市创造了财富与美丽,也制造了嘈杂与污秽,更留下了叹息与哭泣!

在城市里。

早晨。天刚蒙蒙亮。

他们,在路边的小吃摊前,花几块钱吃些廉价的包子、油条,喝一碗免费的稀粥,便像风一样匆匆离去。

他们,隐没在小造纸厂、油漆厂、电子厂、服装厂、玩具厂、建筑工地——

晚上。天已漆漆黑。

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从一扇扇紧闭的大铁门里闪出来,捶着酸痛的腰,揉着发麻的手,低着头从喧闹的街市悄悄走过,任凭昏昏的街灯,把他们孤寂的背影,越拉越长。

对于城,他们已经付出了血与汗、泪与笑、爱与恨、以及卑微的梦——

他们不再增高的身躯,像一台不熄火的机器,耗干了体内的水分,却换不来一爿安身之地。直到他们的黑发,长成一面白色的旗帜,开始向城市,缴械,投降。

他们,就是散布在城市森林里的鸟群。

想起远方的巢穴,想起巢穴里父母佝偻的背影,孩子渴望的眼神——他们就会不由自主,浑身颤抖,就会对漂泊心生恐惧。

幸福和快乐,就像天使扇动的翅膀,总是在他们无助的瞳孔尽头若隐若现。而痛苦和忧伤,却像流行的感冒,时时在他们身上发作。

无论那种情形,他们都难以掌控。

在拼命劳作之后,他们除了发呆,反复咀嚼反复吞咽心酸,就是用廉价的劣酒把自己灌醉。

醉后,呕吐一地苦涩的酸败。

城里人来人往的人群中,虽然每一个人都有一张形态不同的脸,但是最疲惫不堪的,最忧郁茫然的,一定是他们。

他们心里,藏着许多发苦的,发甜的小秘密,被雨水浸泡着;被月光漂洗着;被人群踩踏着;被车流碾轧着;被风呼呼啦啦地吹拂着——他们,从不说出口。

他们的伤害,是明显的。在机械的轰鸣里,在尘埃的飞扬里,在化工原料刺鼻的气味里,孤单地摇曳。

他们的辛劳,是沉重的。有泪水的重量,和落叶一起,和麻雀一起,和秋风一起,在城里一落再落。而他们手上所沾的泥土与污垢,却不是来自家乡。

他们的梦,磨过坎坷、辛劳、以及单调的重复,在大楼的拐角儿处,在人流拥挤的街道上,在车轮飞驰的背影里,留下大片的喘息与虚空。

苦难,是城市赐给他们命运的投名状,上面写满了哽咽与咳嗽。

城市,是一座花园,既引蜂蝶,也招苍蝇。

城里的人,每天徜徉在这花园里,享受着浓郁的馨香,却渐渐感到疲惫。渐渐把冷漠挂在脸上,把鄙视放在眼角,而后昏昏欲睡。

而他们,在背光之处,在寒冷之中,是多么渴望能走进那花园啊!哪怕只是远远的观看一下,吸入一丝从那花园里飘溢出来的'芳香,他们就会心满意足。

可是,那花园,似乎是封闭的,一点馨香也不漏——

在城市这座生死场上,他们永远都是一枚被别人攥在手里的棋子,错过了该僵不僵,该和不和的季节,生生输掉了许多韶华,得到了城市意乱情迷的假象。

他们还需要隐忍多久,修行多少年,才能终成正果?才能脱颖而出,像城里人一样高雅、圆润、蕴藉、熠熠生辉,光芒四射?

他们不能,深入他们骨髓里的浮浊与自鄙,映照着他们在现实中悲哀的隐喻,被世俗无情的寒风荡涤着氤氲开来,

原谅生活在城里的他们。

原谅她吧!

原谅这个白天埋头在一堆色彩斑斓的布料中做衣服的十八岁农村少女吧!原谅她夜间在洗脚城里十八岁的春天的呻吟,就是原谅她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和那在田间汗流浃背耕作的佝偻的父亲,还有那正在高中读书的弟弟。

原谅吧!谅他渐生的白发和破旧的皮鞋,就是原谅这个把货物从五楼默默搬到货车上的单身汉子,原谅他出租屋里一地的烟头和空酒瓶,以及被老板斥责后的唯唯诺诺。

原谅他们吧!

原谅人人憎恨的小偷,就像原谅那些衣衫单薄的在冰冷的车间里瑟瑟发抖的辍学的孩子。

原谅他们吧!原谅他们的黑眼圈儿,原谅他们的苍老和他们还没有发育成熟的身体,他们一样知疼,知痛。

但是,从无人过问。

他们像羊群一样被时代的风暴驱赶进城里,得不到尊重,得不到怜悯——被命运挤压变形之后,城市为他们安排了最为忧伤的结局。

尾声

当一场大雪落到农村的鸟巢上,一年也就走到了尽头。

是他们该向农村迁徙的时候了。农村变与不变,都是他们叶落归根的地方。

在那里,他们像一个回归的旅行者,对妻儿父母讲述他们去过的地方。比如新疆、内蒙、西藏;比如北京、天津,上海;比如福建、广东、海南——

他们想像柏拉图一样,在那里建造一个理想的王国,供村里的人朝拜。可是,他们最甜的部分,仍留在土壤里。比如萝卜还在,白菜还在,炊烟还在——他们一切的恰好,都在农村里!

篇4:秋季两仨事-散文

秋季两仨事-散文

盛夏刚过,尚带有一丝对骄阳的缱绻,秋就迫不及待地乘着瑟瑟的风儿来了。

如果说春夏秋冬构成了一年美丽的四季画卷,那么秋便是这画卷中浓墨重彩的一笔。秋以其独具的魅力,不知引得多少文人为之讴歌,又赢得多少墨客为之倾倒,更不知愁杀了多少相思离别之人。

我也是秋的痴恋者。虽没有文人之笔墨,也缺有墨客之情怀,然,唯有暢语方解这痴迷之瘾。

凄瑟的风,淅沥的雨,淡淡的月,是乎是秋的主色,红浸的楓叶,淡黄的野菊,金黄的银杏......,便是点缀了。而我却嗅到了桂花的清香,闻香的那一刻,香虽是那样的清淡却一直沁到我的心脾,让我铭心刻骨。金黄的稻谷总是像绅士般鞠着躬,像辛勤劳作的人们致谢。一朵朵绽放的棉花,在你不经意间染白了整个的棉田,一阵凉风拂面,当你感觉到冬天快来时,憨态可掬的它为你准备好了过冬的材料......

我是秋的痴恋者,秋日里的景物总有让我痴着、恋着。当朋友问及我时,我总是能如数家珍、滔滔不绝。然,最让我动情的还是那秋日河畔的杨柳与落叶。

河畔的杨柳,经过春夏一路过来,虽不在绿意葱葱,青春窈窕,已是一位妖艳的美妇,秋雨为你沐浴,秋风为你梳妆,静静流淌的河水恰是一面镜子。不过,我也能只能看你最后的美艳了,因你斑脱的叶儿,像是你盛妆上脱落下的胭脂粉黛,随着河水飘去了。我低吟着:柳叶!柳叶!你慢些吧,你也驮着我一块儿去吧!看着这柳,不免让人想起以色侍君,红颜薄命......等等的情事来。多有些伤情,伤怀之感吧。哎:昔日絮柳尽袅娜,文人墨客多爱怜;今朝败柳成枯萎,行人过客难攀折。人生亦有青春时,絮柳似当后生镜;唯有青春多努力,人生方显风流韵。

那秋日里的落叶更有诗意了,叶儿狂舞,那是秋风为了恣肆显摆自己的存在,辱没了秋叶,秋叶是谦逊的。它从树枝上落下时,轻轻的没有一丝声响,飘飘的就是那么的淡定,它没有张显自己的牺牲是为了大树能更好的过冬,反而是为了感谢大树将它从一颗芽头托起在蓝天中享受阳光雨露。落叶,人们常常寄语游子之情,回归之意。我以为那是一种回报之情,叶儿飘落大地之后,将会腐蚀变成肥料成为大树次年复苏的.春泥,给大树以汲养。这种感恩,年年如此,岁岁不忘。这让我想起一首歌里唱道的:这是绿叶对根的情意......。叶儿即能如此,难道我这有这有着灵肉的躯体......

落叶完成一次生命的旅程,是那么的淡定与从容,不漂浮、惶恐。这不由得想起人之将忘,这一大自然的必然,希望我有一天也能这般淡定。从容地面对人生的最后。

秋天的夜更长了,是乎多了几分宁静,也多了些思考。秋日的景物,总是触动着我的心扉,撩拨了我的思绪。也给我这平调的生活多添了些情趣,给我的人生以启迪。

篇5:他们,我们散文

他们,我们散文

他习惯向左走,她习惯向右走。

他们始终不曾相遇,就像城市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明明生活在一起,却始终触摸不到彼此。

他习惯把自己丢在热闹的场所,以为这样可以掩饰掉落寞。在漆黑的夜晚里,他常常望着空寂的天空很久很久,不发一言,直到夜色与他融为一体。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他偶尔会和朋友们出去爬山。他喜欢爬山,不是为了远眺,也不是为了登高,只是喜欢在爬山的过程中什么也不想。

在悠闲的日子里,他会去湖边垂钓。鱼儿上钩的`时候,他会感到惊喜。但更多的时候,他喜欢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专注的看着一圈又一圈的水纹,似乎他的心也会随着一圈又一圈的水纹而流动,而他的心就在缓缓地流动中舒展开来。

她喜欢往这个城市最安静角落走,担心脆弱被人识破。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她喜欢和闺蜜们外出游玩,外面春光明媚,阳光正好。她享受阳光的洗礼,眯着眼睛望着蓝蓝的天空,心里哼起不知名的歌,嘴角咧开笑容,她一直在等待。

在悠闲的日子里,她喜欢看几米漫画。每一个漫画里,都有一个故事,她静静地感受着故事里那些人物的悲喜,也在故事中放逐自己的心灵,她的孤单只有她自己能懂。

人生总是有很多意外,即使是两条平行的线也可能会有交汇的一天。在一个画展上,他们在同一幅画前驻足,眼神里是同样的赞赏与叹息。他们终于相遇。

他们犹如一对失散多年的恋人。

他们走在往常走的大街上,昔日看惯的景色不知怎么的竟然看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路边的野猫吃着路人给的面包吃的正香甜,街边的孩童在街角愉快的奔跑玩耍。

世界突然如此生动,如此充实。

他们度过了一个快乐又甜蜜的下午。

然而,她不知的是,下个月,他将远赴加拿大接受公司总部的培训,一去两年。

温暖的故事在此嘎然而止。

他们的故事没有结局,又或许,这才是最圆满的结局。

短短的打个照面,难忘未必永志。

还未化灰的脸,留在梦中演变。

他们孤独时候,都曾望着同一颗星球。

篇6:关于亲情的回忆散文:姐妹仨

岁月匆匆,光阴似箭,转眼快到了不惑之年。而我们姐妹仨在一起的温馨历程却依然历历在目。

父母生了我们五兄妹,大姐大二姐五岁,二姐大我三岁。由于吉山村属于丘陵地貌,田少山多。父亲为了养活我们一家人,让我们都能读书。他秉着精湛的手艺,常年奔波在外。他每年只有快过年时才回家一趟,正月份又会匆匆离家。养儿育女的重任全权交给我母亲打理。

我母亲不到一米五的个头。家里家外却是一把好手。母亲读过私塾,人特别聪明。心地善良,乐善好施,并且特能干,性格温和却很坚强。但对儿女的教育却相当严格,从小教育我们尊老爱幼,学会自强自立,大的让小的,小的必须尊重大的。她很少打骂我们,但她在我们兄妹中却相当有威严。母亲的言传身教让我们姐妹仨从小乖巧懂事,我们传承着母亲的善良,大姐二姐长得漂亮,性格很温和,也特别能吃苦耐劳。我受宠于哥哥姐姐,父母的溺爱,性格略显任性,但我们骨子里天生都很坚强。

我六岁前,跟大多数家庭一样,土地集体制,每家起早贪黑也解决不了暖饱。小孩们又是长身体的时候,感觉每餐都吃不饱。

当时很多家庭一到吃饭都会骂声一片,争抢食物,有的父母必须把食物分着吃才不会打架。我们家当时条件也差,但我们家遵循母亲的教导,有什么大家会自觉分着吃,让来让去,很多时候食物都会多出来。我们围坐在八仙桌上,每餐虽然是简陋的,但我们也会其乐融融。

大姐在女孩中最大,也是家庭的主要劳动力。二姐也会参与其中。我最小,几乎不要我做事,我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放牛。

我们小的时候,母亲清早出工,很晚才能回到家中。大姐二姐每天早晚要杀牛草、扯猪草,喂猪,早上做了饭吃了才能去上学,做饭菜烧的又是柴火,整个早上都是在忙碌、慌张中进行。大姐现在手上的多处疤痕,都是那时剁猪草留下的。

二姐有时爱偷懒。(现在想来也不是偷懒,是年纪太小的缘故。)记得一个冬天的早晨,大姐手忙脚乱中多次喊二姐起来,二姐却依然睡觉。大姐把火箱里烧好木炭。掀开棉被并用棉被把我包好抱在火箱里,我温暖舒服地躺在火箱里。大姐再次喊二姐起来,二姐却把垫被盖在身上继续睡觉。大姐火了,抱着二姐让她站在屋外的石头上,二姐穿着一套单衣,寒风凛冽,嗖嗖发抖。幸好此时母亲从生产队回来,才免去二姐的一场灾难。

我读小学一年级时,那时吉山村还有初中部,大姐还在吉山读初中,二姐也就读于吉山小学。每天我们姐妹仨会同时上学、放学。更多的是她俩在照顾我。

从我家到小学的路,唯一的一条狭小石阶山路,蜿蜒曲折,盘旋而上。道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森林密布。一到春夏季,松树上爬满毛虫,地面上也到处都是爬的毛虫。偶尔灌木丛中还会窜出蛇来,我惧怕的两种动物,经常会吓得我毛骨悚然,魂飞魄散。大姐会走在最前面,二姐走在后面,我小心翼翼地走在中间,在大姐二姐的护送中,一路上还心惊胆颤。肯定大姐二姐当时也怕极了吧!

尤其一到刮风下雨寒冷的日子更加艰难。家中当时没雨伞,大姐、二姐、我三人上学时会撑一块塑料布,提着小火箱。大姐在左,二姐在右,我在中间。她俩各扯着塑料布,塑料布从头罩到脚,大风一吹,塑料布在空中飞舞,哪里还避得了风雨,雨水和着风吹进大姐二姐的头发里,浸透进衣服里。加之下雨天山路泥泞,每走一步都很艰难。而她俩却紧紧压着盖在我头上的塑料布,依靠她们的身体躲雨,让我免去风雨的吹打。她俩会一直送我进教室门,如果小火箱里的炭火熄灭,她们会从别处弄来火种,重新给我烧好,让我暖暖地度过寒冷的每一天。而她俩却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直到放学回家。

读小学时我成绩比较优秀。大姐也一样。堂屋的墙壁上挂满了奖状,大哥二哥也有,连母亲也是优秀社员。二姐读书时爱运动,成绩略差一点。家中就剩二姐和老爸榜上无名。每次我们坐在堂屋中吃饭会笑话他俩。二姐每次都默默地吃饭。

当时区教育办在司门前举行了一次体育运动,各学校的都报名参加,二姐也是其中一名运动员。她参加了一项田径运动并获得了大奖。而当时的奖励是一张奖状和一个包子。二姐获奖后欣喜若狂。从司门前到吉山,十多公里崎岖不平的小路,二姐手拿着包子,怕包子冷了,小心翼翼地捂在衣服里,一路狂奔,天黑时赶到了家。当晚母亲把包子分给我们姐妹仨,我们津津有味地吃着,美味佳肴。从此堂屋的墙壁上多了二姐的一张奖状。

大姐二姐追求时尚,那时候流行剪学生头,刘海齐,后头也齐。大姐二姐哪都没学,在家中自己琢磨给我剪头,前面剪齐,后面剪齐。流行卷发时,把铁丝烧烫,把头发卷在铁丝上,我任由她俩摆弄,也不知美不美。第二天会美滋滋地去读书。 就这样我们在相互陪同下长大。

转眼间我们都成了家。姐妹仨都选择呆在怀化。当时我家在市中心,大姐家稍稍远点,而二姐家却在中方,离市中心更远点。每到星期天我们经常会聚集在一起。而大多数时间会在堂姐家聚会,因为她来怀化时间长些,条件各方面都比我们好。而且她特精明能干,炒的菜也特别美味。我们每次去她那都会热情接待,做上一桌满满的佳肴,每次都会在愉快的谈笑中就餐,聊着我爸和她爸及我大姐和她小时候的趣事。当时一点都不会感觉不好意思,也没想过会给堂姐一家增添麻烦。现在经常会想到堂姐当时的无偿付出而备怀感激之情。

随后,大姐二姐举家迁往深圳,虽然见面的机会少了,但我们会经常QQ联系。

初,是我最低谷的时候。我一个人孑然一身来到深圳,在大哥家的小区旁边开了家米粉店。过惯了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初开小店,心里落差特大。此时的大姐二姐,在深圳已拼搏了多年,多少有点成就。但为了我能走出去,从店面装修到经营,日夜操劳着。小店虽小,但经营了很多品种,早上五点开门,营业到晚上十点。初来乍到,人手不够。每天清早大姐二姐会赶来帮忙,然后再去上班。晚上下班后继续帮我,直到关门休息。上班时还到处招揽客人。因店铺太小,有的客人要吃炒菜,大姐还要帮我把他们安排到她的住所,亲自炒菜。从店铺到她那,要经过好几个红绿灯,还有个上坡,大姐骑着单车,把东西托在后面。有次我在她后面,看着她佝偻着身子奋力踩着单车,我真痛恨自己像个蚂蝗一样,把吸盘紧紧地吸住她们。

20十月的一天,忽闻大姐在上班途中出了车祸。我心一下沉到谷底,我打电话给大姐,而大姐谈吐却泰然自若,要我不要担心。而我赶到时才得知腰部被撞成骨折不能动弹,差点失去生命。住院期间,我没赶到时,二姐会每天煲好汤送来,抽空陪护照料大姐。我每天在担心中度过,给大姐精心做好饭菜送去医院,端茶送水,接屎接尿,擦洗身子,尽心地服侍她。万幸的是我大姐经过三个月的治疗终于康复出院,望着大姐依然能唱歌跳舞,我内心真的很欣慰。

灾难不断,此后大哥又突发脑梗,医生的诊断是能保住生命,坐上轮椅是最好的结果。在大哥生病期间,我们姐妹仨加上侄女,一天一换,一星期一周转,每天亲自做营养餐送到医院,精心陪护按摩。从鼻子里灌流食直到能吞噬,经历了两个月,终于我们从死神中把大哥夺了回来。经过长达六个月的治疗,大哥终于能下地走路,连医生都说我哥能恢复到走路简直是个奇迹。

我们姐妹仨虽然经历过大嫂的早世,父亲的离世,大哥的生死考验,母亲的多灾多难,事业上的风雨彩虹。但我们姐妹仨依然相互依偎,相互支持。一直以来承担着赡养父母的义务。我们姐妹仨就像家乡的松树,任风吹雨打却高耸挺拔。各自的儿女也传承着我们的善良,在岗位上兢兢业业,奋力拼搏。大姐二姐工作之余会参加各种业余演出,并多次获奖。大姐领头组建的《夕阳红》歌舞团队人数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二姐的瑜伽练得越来越好,成了不老的妖精。我通过二年的调整,心态已走出了低谷。大姐二姐依然关照着我。

我们经常相聚,每次聚会挤满两大桌。席间大哥会被请上上席位,我们围坐在大哥身边欢声笑语,倾诉着高兴的事。偶尔陪着大哥去KTV时点那首我们都会唱的《浏阳河》,我们的生活像歌词中所写的“幸福歌儿唱不尽‘’……

篇7:祝福他们-情感散文

祝福他们-情感散文

日子,总是这样,过得不好不坏,不紧不慢,也许,它没有让你欣喜若狂,也没有让你痛苦欲绝,它只是,在你的不经意间一恍而过,甚至也不留下一点痕迹。这就是日子。

人在旅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去也匆匆。在这匆匆里,是否总有许多的人让你难以忘怀,在这不停的生命的追逐里,是否总会许多的人让你难以释怀?是的,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人,这些出现在你的人生旅途,却又未能伴你走到终点的人。

每一段情感的背后,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尽管有些故事的男女主角最终不能相伴相随,但是,这并不代表它就不美丽,只不过,这种美,叫凄美。

地球上有千千万万的人,不同的国度,相同的空间。生活在人来人往,匆匆的世界里的两个人,也许今生今世都不可能相遇,更不用提相处!可是,你们却相遇里,而且还拥有过真真切切的.感情,这难道,不是上天的恩惠吗?

虽然,他只是伴你走过你的人生的某一段路,就离你而去了,但是,你也应该谢谢他,是他,让你的人生道路不再那么艰难,是他,让你的人生不再空白,他给了许多青春的回忆,即使这些回忆有点苦涩。但这些苦涩,也许也就是成长的代价吧。但是,不用伤感,也不用感伤,因为这背后,也不乏欢声笑语,至少,你也曾经拥有过如花岁月。

对于他的离去,不要过分埋怨,也不要过分哀愁,既然自己不能给他想要的幸福,就让他去寻找他的天空吧。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你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是,世事的变迁。我们都不会只是徘徊于别人的故事,也不会总是配角,终有一天,我们也会为自己故事的主角。

那么,就让我们一起祝福他们吧,祝福那些在人生的旅途中,为我们停留,却又与我们离别的人们。毕竟,他们曾让我们的世界充满光茫。尽管最后他还是离去了,但这也不代表他没有来过。

祝福他们,也等于祝福我们自己。

篇8:他们的笑散文

他们的笑散文

近来无事,翻着黄向阳老师主编的《田野求真》这本集子。不料,书里一段段暖心的话语,一张张朴实而纯真的笑脸,像时光机器一样,勾起了我对常德石门县雁池乡这个地方的记忆。它如同来自南方的一股暖流,让我的心里一下子春意盎然,生机勃勃。

那是二零一三年七月一十三日的清晨。素晴,天无云,夏树苍翠,骄阳似火。好似一个充满激情与希望的日子。我们一行人在黄老师的带领下,备齐行李,从白马湖畔出发,开始了暑期“三下乡”活动。

出湖南文理学院校门,上高速,过大河,绕山川,历四个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在雁池乡的马路边下了车。一下车,迎面而来的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奇异的眼光,而是村民们一张张欢迎的笑脸。一些小孩子在小声地说,“他们又来了啰!”他们对我们的到来并不惊讶。因为黄老师每年都带学生来这里,乡亲们都已经习惯了,所以对我们都很亲切。然,朴实的乡亲们殊不知他们无意间那亲切欢乐的笑容,却给予了我们这群伢最好的欢迎仪式。

乡亲们,伢心头暖着呢!

记得那时我们在黄老师家吃饭,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屁颠屁颠地跑进门,扎着小辫子,圆脸,肉嘟嘟的,眼神里有着一丝奇怪,好像在想,怎么多了这么多哥哥姐姐,他们又来了。见她来了,我们的女同学便来逗她玩,起初她总是不笑,就呆呆地看着我们。不过,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和哥哥姐姐们嬉戏打闹了。小女孩开始笑了。后来,听黄老师说,小女孩叫媛媛,父母常年在外打工,难得回来一次,她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由于长期远离父母,媛媛变得不爱笑,不喜欢说话,甚至有点轻微的自闭现象。黄老师回忆,有一次媛媛在和姐姐们一起玩耍时,玩得很开心,一直在笑,就在这时,她突然深情地对着其中一个女同学喊了声“妈妈”。

当时,女同学不知所措。

这一声“妈妈”,饱含了媛媛对父母亲情的多少渴望。在这样一个小生命身上,对母亲又有着多少想念。或许她的妈妈比女同学年长一些,但是看见这样一群漂亮年轻的姐姐们,她再也忍不住了,她的内心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对妈妈的思念。

有我们陪伴的日子里,媛媛总是笑的。每年黄老师带学生回去的时候,便是媛媛最开心的时候。时隔两年,再忆起那张可爱纯真的脸蛋,我在想,媛媛有没有长高一些了呢?有没有爱笑一些了呢?

在这平凡的小山村里,有着许多默默无闻的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而心灵深处依旧有着那份朴实与善良。在雁池的那些日子,还有一对老夫妻让我终身难忘。

他们叫黄先泽和覃霞波。

第一次见到两位老人是在他们家里,两老依旧住着土屋,近几年政府帮他们在土屋的基础上建了几间砖房。一进门,很凉快,有回老家的感觉。一见到我们,两老像招呼儿孙一样搬凳子给我们坐,脸上始终挂着笑,像过节似的。两老见我们坐下,又立即拿出家里的花生招待我们。老老少少坐在堂屋里,吃着花生,聊着家常,亲密得像一家人。

两老都已年过六旬。年轻时由于身体原因,一直没能生育。而在那“养儿防老”的年代,这无疑给两老带来了很大的痛苦。后来老人又想过领养一个孩子,但由于各种原因也未能如愿。时光无情,岁月不饶人。转眼两老都年过古稀,膝下无个儿女,不由地担忧起自己的养老问题。近几年随着政府社会保障制度的完善,两老脸上的忧愁渐渐地散去了。当地政府在养老和医疗方面都给老人带来了很多福利。两老心里的担子也算是放下了许多。

我们在两老家里坐了许久,迟迟不舍得离去。老人脸上的笑容从我们进门开始,就没消失过。他们像小孩子一样,争着问我们家住哪,有几个兄弟姐妹,学习怎么样……。他们又像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样,语重心长地叮嘱我们注意身体,在学校吃饱饭。

我觉得,他们的笑,是一种渴望。

无论媛媛也好,黄爷爷覃奶奶也好,他们心里都有着一种渴望,渴望亲情,渴望热闹。老人和小孩是一样的,图个热闹,图个欢心。而我们去雁池,陪着他们说说话,聊聊天,说说家长里短,聊聊那些逝去的日子。就这样,挺好。

那是我们要离开雁池乡的前一天晚上。二零一三年七月十七日晚,月明星稀,和风煦煦,一轮圆月挂在山头。仿佛空气中都充满着离别的气息。就在快晚上八点的时候,覃奶奶打着手电筒,突然来到黄老师家,手里捧着一大盘土豆,说是给我们尝尝。看着满满的一大盘土豆,上面还冒着热气,我们心里很感动。起初我们都舍不得吃,要覃奶奶拿回去。覃奶奶说:“你们要是不吃,就是瞧不起我这老太婆,那我就得生气了。”听着覃奶奶这么说,我们没办法,一个个都拿着香喷喷的土豆吃着。一下子,覃奶奶脸上就笑开了。说,这是土里的东西,吃了好的。你们明天就要走了,以后得常来,我年年都种!

我记得,那一晚,月亮好像特别亮特别圆。

与雁池乡作别已有两年了,他们那朴实善良的笑容始终印刻在我的心头。前段时间在黄老师的文章中看到这样的文字,“黄爷爷说,年中盼你们来,盼的是个开心;年底盼孩子们回来,盼的是个团圆。”我想,这是一种单纯的感动,这是一份特别的真情。

我怀念着他们的笑。

篇9:他们和村庄一起老去散文

他们和村庄一起老去散文

我在很小的时候,特别渴望长大后能嫁给一名乡间的手艺人。这种强烈的愿望让我对乡村各个行业的从艺者都怀抱一种别样的情怀。我对他们有极致的好感。我在少年时,总是用特别沉静的眼睛去观察着乡间手艺者在做营生时的一举一动。看到木匠拿墨斗弹线,用锯子歪着头一下一下锯断木料,闻到那木屑的香味,我会莫名地心动。看到砖匠把砖块往空中抛去,让它翻转,然后稳稳地接住,我会抑制不住地心跳。听到双眼全瞎的唢呐手在老人的葬礼上鼓着腮吹奏哀伤的曲子,我会情不自禁地靠近,在跨过路槛的时候,会自然地去牵住他们的手。村里那个跛掉的篾匠,他右腿萎缩,只能盘坐在地上,用篾刀把一根细长的水竹剖开,一下一下片得薄如蝉翼,又一条条削得细如发丝,任它们在手中翻飞,编成各种用具,我看得如醉如痴。篾匠师傅在他三十六岁那年娶了个头上长满脓疮的外乡女人。我很喜欢那个调皮的砖匠徒弟,我希望他能在河边盖一座房子,用很多的石头垫脚,这样就不怕发大水了。可那个砖匠徒弟,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忽然远走他乡,多年杳无音信……

终于等我长到适婚的年龄了,才发现乡间的手艺人不再忙碌,他们再不像我童年时期那样带着徒弟风尘仆仆奔走于乡间村户。那些师傅们还不是太老,可光阴忽然就把他们一个个变得茫然无措。他们曾经灵巧韧硬的双手空落无着。而他们当年的徒弟,即使也早成为了师傅,可那些营生也不足以用来谋得更体面的生活了。他们大多改行换业,再也不是往日里纯粹的手艺人。而我终究也没能成为一名乡间手艺者的妻子。出嫁的那天,村里的木匠伯伯送来一只油着红漆的洗脸架,四脚拗有弯曲的弧度。跛脚的篾匠大爹,为我专门编了一只小巧的“鞋脸盆子”,里面放置着针头线脑。婚车上,村里的婶娘们把弹匠打的那几床喜被用红布又包了一层,怕沾上尘屑。娘家的厅堂里,燃着一盆炭火。哥哥驮着我,跨过那个烧得正旺的火盆,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我泪雨纷飞……

之一,裁缝

把裁缝师傅请到家里来的时候,母亲已经买好了布料。一块枣子红的灯草绒花布,叠在几块青的蓝的布料中间,那是要给我做棉袄包褂的。裁缝师傅如期而至,带着他的徒弟。裁缝机是徒弟挑的。徒弟是个姑娘,十七还是十九,总之是这样的岁数。徒弟很好看。个头长相都是乡里人中意的那种,长腿,衣服的前胸格外鼓胀,长辫子乌黑,光亮的满月脸上眼睛细长。

门板被卸下来搭在木凳子上。母亲泡好了茶。把布都拿出来摊在了门板上。裁缝不抽烟。他坐在桌子的一方,用细白的手把着茶盏,轻轻吹着热茶的水气,斯文地啜了一口,不发出声响。

徒弟不喝茶,也不说话。她把裁缝机安好了,凳子也放稳了,熨斗剪子木尺子软尺子都摆在了门板上。布料一块一块抖开,又一块一块折起。大哥偷眼看了几眼徒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裁缝师傅放下茶盏,拿盖子小心地盖上,推放到桌子的中间地带,拿起了软皮尺。这时母亲拿起了布。哪块是给父亲的,哪几块是哥哥们的,花的不用说,是我的。母亲好像不喜欢穿新衣服,她没有买给自己做衣服的布。

裁缝师傅给父亲量尺寸。两臂打开。转身。肩膀。父亲听裁缝师傅的话。裁缝师傅嘴里边说着一些数字,又拿淡蓝色的粉饼子在布上记下。

大哥没等裁缝师傅招呼,自己就走过来了。他要做一整套,最流行的华达呢料子,藏青色。他过完年十九,要说亲了。或许很快就会有人来做媒,到时要穿得体面点。裁缝师傅看着大哥的身形,眯起了眼,又退回几步,再上前。量了上身又量了裤子,量得很细致,总之大哥一定会有一套好看的新衣穿着过年。我猜大哥上衣的前胸一定会做两个口袋,因为他有好几支笔。在胸前的口袋里插上笔,在乡间是很有头脸的事。

老二呢,去了哪里?裁缝拿着软尺子问。二哥去了哪里?他一定是去门口塘里看网鱼了,这两天村里都把塘里的水抽干了起鱼。他昨天就捉了几条回来。去年裁缝来做衣的时候,他跟村里的大人们去打野猪了。反正他也穿不了好的。母亲望着不说话的父亲,轻轻叹了口气,说算了,老大还有一套好好的,正好老二接手。——小三子,你过来量量。母亲对着小哥招手。

小哥扭扭捏捏地过来了。他也不喜欢穿新衣。每次穿新衣都哭。因为新衣服总是太肥大了,裤子也长到不卷边都没有办法穿。而小哥的头上喜欢长虱子,母亲就让剃头师傅给小哥刮了个光头。光着头的小哥,被套在宽大的新衣服里,活像个小和尚。小呀么小和尚,头光光。我和他吵架后,就这样怪腔怪调地对着他唱。小哥瞪着眼睛鼓着嘴。裁缝师傅在量,母亲在说,放一点,再放一点,正长呢,回头一转眼就小了,他脚下没有男伢,没有人接手。小哥气呼呼地,叫他转身,犟着脖子不愿,叫他站直,也偏着头不高兴。

终于轮上我了。裁缝伯伯,给我弄个花边在这儿,我用两只手往胸前比划着。我在镇子上看到过那种式样的衣服,前胸用衣服的布料扎了一条细细带褶皱的花边,特别好看。裁缝伯伯笑了,好好,转过身去,他在量我的后背。我还不放心,扭过头再次交待,是细细的,也是这个布,打一点卷卷,晓得了吧?徒弟姐姐笑了,她一定知道是什么样的款式。扣子不要用黑的嘛,我对笑了的徒弟姐姐说。母亲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就你多嘴。裁缝只量了我的上身,母亲没有给我买做裤子的布。我隐隐有些不快,不过想到过年可以穿上一件红色的胸前镶着花边的衣服,又很高兴了。

跨哒哒,跨哒哒。我喜欢这声音。徒弟姐姐拿着师傅裁好的布料放在针脚下走,偏着头,剪断线头。又换一个方向,跨哒哒,跨哒哒。徒弟姐姐的话真少,饭菜吃得也少。

母亲做了好多的菜,有肉,也有鱼,一只只盘子松浅浅地装着,真是好看。平时见不到母亲这样好的手艺。二哥一下就搛走了好几块肉,母亲拿脚在桌子底下踢他。二哥飞快地把肉包进了嘴,又把筷子伸到了鱼的碗里。母亲终于忍不住了,拧了一下二哥的大腿。二哥对着裁缝师傅大叫——你看我妈,掐得我好疼。裁缝师傅笑了,母亲用抱歉的眼神看向他,又看看父亲,父亲的脸黑着。裁缝师傅把鱼戳开,给我和哥哥们的碗里都搛了几块,他自己呢,好像对母亲腌的咸菜情有独钟。徒弟姐姐不大喜欢吃鱼和肉,她吃了好多的青菜,吃饭时嘴巴没有声响,不知什么时候就吃饱了。

跨哒哒,跨哒哒。徒弟姐姐把衣服车成了形,交给裁缝师傅。裁缝师傅把成了形的衣服摊到门板上,理好。熨斗已经插上了电,裁缝师傅包一大口水,“噗”的一下,喷洒到衣服上,再快速地拿熨斗从上面用力压过去,“哗嗤”一声,水雾腾起。“噗”的声音和“哗嗤”的声音错落响起,衣服平顺了,裁缝师傅的脸上也漾着水气。

做个裁缝真好。我看着裁缝伯伯和徒弟姐姐,心里想着,等自己长到能挑得动裁缝机的时候,也学裁缝。可很快,村里人说学裁缝的徒弟不是个东西,差点翘掉了裁缝家的师娘。是第二年的夏天,裁缝师傅再次来到村里,这次跟在身后挑着裁缝机的是个头发短短脸孔方方的小伙子。村里人在夜里乘凉时,结结实实说了几个晚上他们的闲话,他们说裁缝师傅也不是个东西。——怎么会呢,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年,那件镶了花边的枣红色灯草绒包袄褂特别合我的意。

之二,砖匠

大哥真的穿上了新衣服去看亲。胸前的口袋里,和我想的一样,插上了笔。大哥的身材并不是乡间所作兴的那种,单薄,也不够高,可因着裁缝师傅的好手艺,又有笔插在前胸,——那个大哥中意的女伢子,也好像是欢喜的。于是,接下来应该是选一个日子把亲认下。可是,退后几天,媒人又来说,要盖上青砖的房子女方家才肯。

父亲看着媒人,没有说话。媒人悻悻地走了,母亲没有留他吃饭。

青砖早就烧好了一窑,整大堆放在后院里有些时日了。大片的瓦也备下了,大梁,檩条,木料,石灰,父亲不知何时办下了这些东西,水泥都托人开好了,石头是山区的舅舅开着拖拉机送来的……原来有三个儿子的父亲早就安下了盖青砖屋的心思。

砖匠师傅是跟父亲相熟的,而且他和父亲两个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多么难得的缘分。他是在一个有月亮的夜里来到我家的。父亲和砖匠师傅在我家矮窄的土坯屋子里一只暗淡的灯泡下,画图。父亲先画,拿给砖匠看。砖匠或添几笔,也或擦掉几画。两个很重要的人,敲定了做屋的事。

先要选定一个好日子。

做屋是大事。请风水先生看日子,花掉了一大块猪油,一只过年留下的咸鸡腿,几只鸡蛋,一大碗挂面,油润润的,风水先生吃得一根不剩,鸡腿也啃得干干净净。

可动土的那天下雨。雨下得很大。砖匠师傅只是象征性地拿几块青砖在一个地方比划了下,就跑到旧屋的.廊檐下躲雨去了。父亲放了一挂短短的鞭,还没等响完就让雨浇灭了。

终于雨停了。村里每家都派了一个劳力来帮忙。叔伯婶娘们一大堆,特别热闹的场面。屋基很大。这里是村镇交界处,一个荒废的泥潭,边上有坟地,坟地里埋着早夭的幼儿或溺死的少年,死猫也曾把这里当长眠的所在,连四边的草木都似乎因着这些尸骨的滋养,而格外地丰沃。村里的人给这个地方取了一个名字,叫鬼窠。父亲和母亲只要一干完农活,就从河里取沙,一簸箕一簸箕,又一担一担,不知挑了几年,把泥潭挑平了。父亲不介意这个叫鬼窠的地方,现在,他要在这鬼窠上盖房子给我们住了。砖匠师傅似乎也不介意。这么大一块开阔的地方,没有与邻居相扰的瓜葛,由着他大展手脚。

砖匠师傅带领着他的徒弟们,指挥着他们往哪儿起土,挖多长多宽的沟槽,怎么把大块的石头填到基坑里去,再怎么把挖出的沙土平整地回填……乡亲们也都听从砖匠师傅的调遣,谁和泥巴,谁搬砖……铁锹挖到哪儿止,石头抬到哪个位置,……砖匠师傅像一个打仗的首领,指挥着他的千军万马。

很快正正直直的屋脚就起好了。要开始砌墙了。砖匠的大徒弟负责吊线,要正,要直。大徒弟是砖匠师傅最钟爱的,快要出师了。大哥把一块青砖递上他的手,他稳稳地接过,砖刀在砖的边沿上泥,再轻轻一划均匀地把泥摊划开,又轻巧地把砖掉了个头,再次用砖刀把另一侧的边沿上泥。大徒弟把头略略偏过,精明细小的眼睛微微眯住,用最规整的角度把砖牢牢地稳住在基脚上。当他把一块砖落实好的时候,大哥马上又拿了一块在手,做要递过去的姿势。两个人都是沉稳的,配合得特别默契。砌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大徒弟跳下来,走到墙的边角检查一下垂直度,大哥也在边上帮着看。

砖匠师傅似乎对大徒弟特别放心,偶尔向他们这边投来赞许与信任的目光。但当眼睛落在他的二徒弟身上时,就收起了温和。——莫弄花式子。砖匠师傅严厉地教育着他的二徒弟。二徒弟比师兄的年纪要小些,也和他的师兄那样,拿砖刀撇泥摊划开。可当他把砖掉头的时候,是向空中抛去,让砖打个滚,再伸过手去接。我的二哥迷恋着二徒弟这个让人眼花缭乱的招式,痴痴地看着砖在空中翻跟头,而忘记了递砖,泥用完了也没注意。尽管砖匠师傅不停地在边上叮嘱,可二徒弟还是把墙砌歪了。

砖匠师傅不客气地给二徒弟的耳朵揪往,——砖匠看边边!晓不晓得?边边!你来看看。二徒弟的耳朵让师傅揪着,只得跟着下来看边边。

师傅生气地拆下二徒弟刚砌上的砖,——重来!

师傅又生气地把二哥挡推到一边,朝屋场看看,看到了一直在和着石灰泥的沉默稳实的小哥,指了过去,——你过来。砖匠师傅居然让小哥配合他的二徒弟。

小哥过来了,刚刚念初中的小哥,是向学校请假回家帮忙的。砖匠师傅对小哥交待了几句,小哥点点头。拿砖,递砖,递泥,砖与泥快要完了的时候,小哥招呼乡亲们送过来。小哥不和二徒弟答话,也不拿眼睛盯着二徒弟把砖往空中抛着翻跟头。砌好一段,小哥学着大徒弟的样子,眯着眼看看砖和吊线的位置,他还让二徒弟适当地做调整……当二徒弟砌到屋拐角处的时候,小哥甚至还能根据边角的距离专门挑出断掉一截的砖块。遇到青色均匀的好砖,小哥专门剔出来递到大哥那边去砌外墙。小哥天生就是一个当砖匠的好料子。砖匠师傅一遍一遍用疼爱又欣赏的眼光看向小哥,露出了温厚的笑脸。二徒弟也不被师傅揪耳朵了。

所有的外墙都是大徒弟砌的,二徒弟只负责砌内墙。外墙的砖缝是用石灰泥,白色的。大徒弟的手艺真是好,砖缝勾得厚薄均匀,清爽利落。外墙青砖的颜色都是纯正的,整面墙看上去庄重又美观。乡亲们时不时停下手中的活计来赞叹一番,我们村里还没有人家盖这样基脚是石头里外全都是青砖的房子。又因为四面无邻,宽敞开阔的前门后院,更显得这房子的出众。架大梁的时候,母亲蒸了很多的米粑,二哥把一挂长长的红鞭用竹棍子挑着,坐在新砌好的高高的砖墙上放。乡亲们在鞭炮声中吃粑,并打趣大哥,可以把郑屋里那个最好看最能干的姑娘讨回来。

房子还没有盖瓦呢,那个给大哥说媒的人又来了,他红光满面,在屋场的几扇墙面前走来走去。父亲似乎对他不大理睬,可母亲客气地让他留下来吃饭,反正家里都准备了大锅的饭菜,添一双筷子也没什么。

之三,木匠

实际上,木匠师傅是在家中盖房子的时候就来了的。新房子的门窗户扇,都出自木匠师傅之手。他们还配合砖匠架大梁。檩条、椽子的排放安置也都是木匠师傅的活计。然而,那毕竟不是木匠师傅的专场。

现在,木匠师傅带着他的徒弟们迫不及待地来了。——新房子盖好,过了年,大哥已经在吃二十岁的饭了。他中意的那个女伢子还比他大两岁。女方家也试着给女伢子说婆家,可女伢子倔着不肯。媒人只得再次上门,说新事从简,不要搞那么多规矩了,认下亲,定个日子,等立了冬,就可以办大事了。媒人又说,立冬接过来最好,开了春就能进一个人的田,足一亩的田哪。父亲听了,轻轻淡淡地跟媒人说,再缓缓吧,做屋掏空了底子。

可父亲去约请了木匠师傅,说要给大哥置一房新式的家俱。木料是去山里的亲戚家赊来的,树都是上等,硬实的好料子,干湿恰好。

木匠师傅把大哥喊过来,两个人坐下。大哥给木匠师傅点上了纸烟。街上陈三子结婚打的那种床,大哥对木匠师傅说,我不要那么高的靠背。陈三子的婚床,没有顶,却有靠背,是在街上开木匠店的师傅最新式的手艺。周边村里好几个木匠都去看了,可还没有人真的上手打过。现在有了实践的机会,木匠师傅也很兴奋地点头称是,靠背就是要弄低寸把才服帖。

大衣橱的镜子镶到里面可行呢?大哥在镇上的粮站做临时工,他结识了好多街上的年轻人,喜欢上了时髦的新式家俱。木匠师傅想了想,说不难。

大哥把木匠师傅面前的茶盏添了些水,纸烟又拿了一根出来。我不要老式的那种五斗橱,不做门,要敞开式的。大哥边说边用铅笔在纸上画图。

木匠师傅接过烟,并没有让大哥帮他点上火,而是夹到了耳朵后面去。他凑到大哥的面前看图,还是要门好一些吧,哪有五斗橱不做门的。敞开式的好,这里放书,这里放小的散东西。大哥边指着图纸边坚持。

木匠师傅只是说记下了,但脸上略有一丝丝的不愿神色了。他们俩个人轻轻慢慢说了好久。大哥画的图很有立体感,角度对,比例也很合适,木匠师傅越看越沉默。

木匠师傅的两个徒弟把箱子放好,往外一样一样拿锯条、斧头、刨子之类的工具。我喜欢那个像小船一样的墨斗。木匠师傅庄重而又严肃,他还在一点点想着大哥对新式家俱的种种要求,听大哥与他的那一通谈话,再看大哥信手画的那几个草图,晓得这家的活计,是大意不得的。父亲和哥哥们往院子里抬大的树料,木匠师傅一根根看过去,拿尺子量,做记号,写上尺寸的数字,让他的两个徒弟去锯成一段一段。

两个徒弟把着锯的两端,一来一往,嚓嚓嚓的锯了起来,来来往往中,木屑纷纷扬扬。他们好像花了很长的时间才锯好那些木料。两个人都流汗了,脱下了外衣。大徒弟英俊极了,只是喜欢脸红,不大说话。村里的霞姐来我家帮母亲的忙,她时不时到院子里来一下,要么是给已经晒好的衣裤颠个位置,要么是把老菜叶子甩一些到院子的拐角处,让鸡鸭们去啄,可眼睛却偷偷瞄向那个好看的大徒弟。

而我最欢喜看到他们拿墨斗出来,拉出浸着墨汁的长线,看准,定住,从墨线中间的位置,用手提起线轻轻一弹,一条黑色的线迹就清清楚楚地落在木头上。接下来他们要沿着这条线再锯,那条黑色的线被两个人用心地一分为二,各自沾染上一点点印迹在新锯下来的木料上。

拿刨子出来的时候,我也不想走开。大徒弟的刨子好像用得还没有小徒弟在行。小徒弟倾着身子,刨子一下一下推过,一条条刨花迅速卷起,刨出来的木料表面平整光滑,微微泛着新鲜的光泽。那些刨花带着木料的清香,跳落着堆在地上。我拿起来蒙到额上,脸上,又让它们卷着掉落下来,快活无比。可还没等我玩够,霞姐就拿着腰箩把这些刨花收起来统统塞进了灶口。——她又偷偷来瞄大徒弟了。

木匠师傅还用凿子,凿出各种形状的洞眼,锤子敲在凿子上,叮——叮,轻而有节奏,那声音好听极了。大徒弟凿眼的时候,一板一眼,专心,鼻尖处挂一滴汗。凿好了,轻轻把木屑吹开,再细细看看。可在厨房里的霞姐并没有用心帮母亲的忙,饭已经焖香了,她又往灶里塞进一大堆刨花,等到米饭焦糊的味道漫开到院子里的时候,她才急忙忙脸红着去掀开锅盖。

木匠师傅的两个徒弟都灵窍得很,父亲赞赏地说。他们俩不用师傅多交待,不浪费料子,没有出错,勤快,眼看手到。晨间来到院场的时候,青草上的露水还没有干透,他们静悄悄地磨着斧子凿子。收工后,有条有理地收捡着边角碎料。大哥的那一房家俱,花去了师徒三个人半个月的时间。还好,完工的时候,大哥只是说大衣橱做得太高了,而床却满意极了,比陈三子的那张还要好看。木匠师傅也非常满意,最后一天,他喝了酒。他的两个徒弟还是和平时一样,快快地吃完饭,把工具箱子收拾到门口。不过,父亲并没有马上把工钱算给木匠师傅。先欠着,等晚稻上岸再看吧,翻过年也不急。木匠师傅就着浓浓的酒意,这样对父亲说。

霞姐是真心喜欢上了大徒弟,她已经在托母亲为她找木匠师傅问话了。霞姐是我们村里最好看的姑娘,插秧割稻都是最快的,鞋子也做得板实秀气,母亲怕她娘老子会嫌弃大徒弟的穷家,迟迟不敢开口。

而大哥却已经急着要父亲去找媒人认亲了。

之四,弹匠

弹匠是一对夫妻。他们带着弹棉花的弓弦进到我家的门时,是喜气洋洋的。是的,他们这次专门为我而来。我带着待嫁的新娘子应该有的羞涩,请他们上坐,泡茶。弹匠刚中年,健康朗正的面孔,身姿很挺拔。他的女人肤色像小麦一样,脸上带着饱满的幸福神采,会让人想到成熟的稻穗,有丰收在望的希冀。我有了好感。女人挂着笑,侧过头问我,婚期的具体日子,嫁妆准备了哪些。我努力学着新嫁娘应该有的知事礼的样子,轻浅地笑着作答。接着她又详细地问,那个即将成为我丈夫的人,他的职业,性情是开朗的还是内向的,抽烟吗,可喝酒呢,酒量怎么样,他的父母年岁可老,弟兄几个,可有姐妹,嫁过去与婆妈妈住在一起,还是另有新房……我帮她添茶水,略微犹豫而又磕磕绊绊地,也一一作答了。她笑得更开了,那是多好哟。转而又把笑脸迎向母亲,多好的人家——母亲也笑,托你的福呢!

家里的地被征收了,母亲遗憾着,不能亲手为她唯一的女儿种一地棉花。母亲拜托村里的云娘,地腾着,全用来种棉花吧。云娘在地里摘棉桃的时候,就已经用她的大嗓门向全村的人都宣告了,这是要收来为细妹子打被絮的,两床盖被两床垫被,还有毛伢子的抱被箩窠被——然而,那时候,我和那个人在吵架,云娘的这种宣告,无疑增加了我的压力。好在,我们后来和好了,婚期并没有变故。

现在,母亲把松软的棉花摊放在两块门板拼成的长方台上,白的,像晴好的天空里大朵的云,透着温暖。弹匠和他的女人都带着大大的口罩,只留出眼睛。弹匠的弓弦在弹唱,嘭得嘭,嘭得嘭,在我听来也是带着韵律的。弹匠变换着角度,大大的弯弓背挎在端正的肩膀上,弹花锤在弓弦上频频敲击,重而均匀地用力。而细细的弦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在棉花上弹跳。那些棉花慢慢蓬松,散发着乱开,高涨鼓起,成了一个软软的厚厚的大方块。棉花的碎屑满天飞舞,女人不停地把边沿的棉花规拢。他们的身上,头发上,都染上了棉花绒。弹匠师傅到底在弓弦上敲了多少锤?反正,到后来,我听到那嘭得嘭——嘭得嘭的声音,是乏味而又沉闷的。

弹匠夫妻在牵纱的时候,只用眼睛说话。男人手执一根细细的竹竿,一端的小孔里有线,轻巧地递出去,女人轻巧地接过,快速掐断,让线粘在棉絮上。一递一回。无声。默契。严丝合缝。递递回回中,纵横密布,丝丝入扣。棉胎被这些棉线束缚了,固定了,终于成了形。弹匠师傅还在棉胎上用红色的线牵出了大大的喜字。满张被子被那个喜字漾着,全是喜气了。

成了形的棉胎要让弹匠的磨盘用力压实,这是很费体力的工序。女人在一定的时间,会替换男人一会。而男人,只是稍做小刻的歇息,又开始接下女人手中的磨盘。磨盘在夫妻两个人的手中变换,带着恩爱,体恤。棉胎的角落,边拐,中间,每一处。磨,压。再磨,再压。再回到角落,边拐,中间,每一处。如此重复,循环。好几个小时,枯燥的流程。

弹匠师傅在我家工作了四天,两床垫的,两床盖的,方方正正的码在那儿。新弹制的棉被,松软,洁白。还有为未知的婴儿准备的,冬天和春秋的箩窠被,一厚一薄,小的,软而柔。我把手从上面轻轻抚过去,女人心,母性,缓缓溢出。这将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期待,最妥贴的温暖。被子一床一床叠放着,透出无边的暖意,这暖意从娘家带到我即将开始的未来,让我少了些无措,多了份安心。

后记

是的,这些被子我一直在用。晴好的日子里,把它们放在阳台的栏杆上晾晒。棉被都还是白色的,还是那么柔软,温暖如昨。只是弹匠夫妻再也不背着他的弹弓走家串户弹棉花了。他在镇上置下了门面,卖九孔被,真丝被,鸭绒被,唯独不卖手工弹制的棉被。我的孩子已经很大了,那两床小的箩窠被还是新的。偶尔我也会拿出来晒晒,闻闻那棉花在太阳里的味道,这味道可能会越来越淡远。村子里的云娘也早不种棉花了。村子里的地,有些被征收了,有些盖了房子,有的长满了荒草。村庄好像一下子老了。村庄是什么时候老去的?我嫁出来很多年了,我是村庄的客人,所以我也不知道我们的村庄是哪一天老去的。篾匠大爹早已经死了,他的那个从外乡跑来的头生疮疾的女人,顶着满头花白的乱发,眼神浑浊。她用掺着外乡口音的家乡话问我是哪家的,从哪里来的。和父亲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砖匠师傅,去世得很早,四十多岁吧,他为我家盖的那座房子早让哥哥们拆掉了。村子里还有很少几家没有拆掉的房子是他的作品,然而都在村子老屋的拐角,破败了,生满青苔,堆放着废弃的杂物,蛇和老鼠在里面相安无事,雨天大瓦缝中会漏水,已经没有人要去修整了。砖匠师傅的二徒弟,在外乡做包工头,发了大财,听乡亲们说,每次都会带回来不同面孔的美艳年轻女子。为我特意打制了一个洗脸架的木匠伯伯,他是真老了,他的手再也拿不动斧头,刨子给他,也是推不稳的。他家的儿孙,都没有做木匠的,想必那些凿子锯条之类的工具,一定是锈迹斑斑。而霞姐,如愿嫁给了木匠师傅的大徒弟。只是那个英气的小木匠,已经没有谁需要他凿眼安榫头了。他日日沉迷于麻将桌上,一双灵巧的手,抚摸着一张张麻将牌,不知可如当年那般专注投入。霞姐已经让艰难的日子暗淡了她往日如水般清秀的容颜。……村庄开辟出了一条新坝,沿路都是两层楼房,贴着瓷砖,没有猪圈,没有牛栏,暮色四合,很难看得到炊烟。灶台只是过年时才用,平时积了灰尘。一些孩子在老人的守护中,上学,放学,等着年节,在他乡打工的父母亲回家团圆……回头望望,那些老去的手艺人,光芒慢慢退去,和古老的村落一样,只剩下一幅枯瘦的骨头,血肉尽失,寒凉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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