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巴子的诗

时间:2023-08-28 08:50:31 其他范文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秦巴子的诗(精选7篇)由网友“elaine”投稿提供,以下是小编为大家准备的秦巴子的诗,仅供参考,欢迎大家阅读。

秦巴子的诗

篇1:秦巴子的诗

秦巴子(1960- ),出版有诗集《立体交叉》、随笔集《时尚杂志》等,现居西安。少女和画 弯曲的月光 绳子和马头 雪夜凿冰取水 时间是空心的 中药房 在异地 声音在堆积 阳光和阴影 在鞋城 尘世中的一天 入夜的街景之一


少女和画

风吹草低,江山在你左边

握笔的右手

有点冷,有点空虚

夕阳把余墨泼进了画中

左边的黑暗刮来,风

剪你的秀发,剪你的毛笔

倾斜的江山随裙摆飘起

它无力扶持钟情的少女

梦中的风景渐渐远去

梦中的城镇会有灯火

但岁月在左边

右边的书包里已没有了童谣和蜡笔

江山被放置在画的左边

右边是少女的学校

她今夜在校外含泪逡巡


弯曲的月光

空中的利刃,比挥舞更寒冷

弯曲的月亮挂在树上

让我听见了蟋蟀的苍凉

深秋的山冈被削的更低

月下的土地

把夜岚牧向远方的河流

谁在敲门?推窗见霜

只有亡灵在影子里彷徨

我慢慢走回自己的心脏

需要拿出最后的勇气

才能拾起床下的一片月光


绳子和马头

绳子,在琐事里

张望马头

笔直的绳子,在灰烬里

被操持之手操持

里面是骨头

外面是眼泪

笔直的绳子,在风暴里

草原看不见马头

野花和青天

看不见马头,但

听见琴声

悠扬或呜咽

绳子是绳子,马头是马头

经由琐事缠绕

在雪地里起伏

又把梦幻之手


雪夜凿冰取水

漆黑的夜,漆黑的世界

只有冰河透明,只有寒冷

这热血的停泊之地

孩提时代不眠的雪路

今夜我顺着摸回去

仿佛时间从那儿开始

仿佛一生在薄冰上嬉戏

一双通红的小手

带着融冰象友谊沁沁

危险的想法从未有过

雪夜凿冰取水

却意外地得到一尾红鲤

似乎整条冰河都是我喂养

幸福太巨大了

让我不能接受


时间是空心的

时间是空心的,我听见

沉沉的黑夜在其中滚动

如果我同时听到水声

那是乌云在说话

如果我听到雷声

和幽灵的闪电

如果我听见了岩石和风

如果这时一个人向我走来

如一根思考的木头


中药房

日出和日落,要经过路边的中药房

欲念被幌子悬置在空中,这高度

使世俗的心受伤。 美梦如同疾病

风把炮制中的药香

一直送到人的尽头,时间的尽头

药房是一座永远的图书馆

众多的名字令人不寒而栗

漂浮的头颅如临深渊,思想

仿佛蚕蛹,落入药剂师掌中

在干旱的年份几乎成为空壳

食物、天气、眼泪和词

把神经性瘙痒扩散到毫发

我们无以名之的痉挛和恐慌

在药房的戥子上都有分量

人对世界的理解一如中药对于疾病

哲学利用了这个关系,在药房深处

茂密的罂粟丛里,炼丹、读经

通过纷乱的世事重组时间

医学在另外的瓶子里,从草根提血

从花朵观海,以方剂救世

良药苦口。我们一生的把柄

在架上的某一只药屈里,或迟或早

要被抽出来搭配和调制

一朵花医治另外的花

一根骨头克服另一根骨头

烘、炮、炒、洗、蒸、煮、泡、漂

医治和救助使事物纯净,贮藏

使心性趋向平和。生活简化为吃药

人就能从尘土中看到真相

而如此多的死亡却在真相之外

药房之外。未及消化的早餐和示了的

心愿,顷刻之间成为内脏。中药

人人可卖,而谁能改变时间的方向?

上午是药房最忙的时刻

坐堂的老人满面沧桑

渺茫的世事透过玻璃

使个诊的脸受潮。男人伸出胳膊

女人把衣摆提到胸部,中药

让青春持续到午后,存在就成为书籍

我们一生的阅读都是消除痛苦

理解即是诊治,中药房最后说出

真相:一要活物都有疾病

一旦死去皆可入药


在异地

夜色四合之后,我慢慢

走回内心。是谁坐在身边?

催眠曲无法催眠

远窗灯火闪烁,枕畔

书页拂动着流年碎影

灵魂的脚步被我听见

我是我自己留宿的客人

说什么夜色如晦,说什么

夜凉如水,孤旅如寄

我是我表盘里奔跑的时针

让生命在每一刻都有见证

在异地,让世界扑面而来

我自己扶着自己

如同黑暗中的每一个人

如同事物们的存在本身

在异地,声音像声音

在异地,眼泪像眼泪

失眠的人也更像他自己


声音在堆积

声音在身体的外面堆积

如果找开窗户

你甚至能想像出它的厚度

不像雪,也不像尘土

许多看不见的东西

正在暗中把我们埋葬

陷得太深,想脱身已不可能

双腿像婴儿一样盲目

每一次都仿佛踏入虚空

每一步都可能踏响地雷

飞翔的感觉当然不错

鸟儿的叫声多么明亮

但鸟儿的叫声又压住了翅膀

声音的身体里堆积

高过我们的喉咙

声音在不经意中堆积

坚定而又顽强,就像歌声

在歌唱中把歌唱者反复埋葬


阳光和阴影

把反面的热能集中到正面

就像把头发集中到后脑勺

面孔就变得靓丽起来

所谓的老人就是头发太少而

胡子过多;女人正好相反

所以女权主义大有来头

我在背风处晒着女性的太阳

身后的影子像一条死狗长在土里

正面和反面,阳光和阴影

就像极端主义和乌托邦


在鞋城

脱鞋,然后再穿上。在鞋城

这是另一个人,我觉得

另一个灵魂已经脱缰而去

在唐城大厦,三楼的鞋城

这么多脚伸进同一只鞋子

亲密得如同十个脚指头

如同一群失散多年的

同胞兄弟,脚挨着脚

但我们彼此却无法相认

我感到另一个灵魂乘虚而入

如同一个强大和第三者

不在乎足癣、鸡眼和脚气

在三楼鞋城,我和我的朋友

我们正为结婚准备,但是现在

从一对孪生的鞋子里退了出来

我感到一阵轻松,清凉从脚到头

贯穿全身。我的鞋子丢了但

我可以赤脚走回自己的身体


尘世中的一天

绕过椅背、餐桌和冰箱然后

上床,也就是从一个空间

进入另一个空间

在写字和睡觉之间,隔着进食

在天堂之爱和做爱之间

隔着性。以此为轴——

我像一个精致的钟摆一样

敬业、守时,我只有一间屋子

我得在无形的刀口上找到平衡

这边是壁立的书架,那边是

开向东边的窗子,男朋友

坐在桌边,女朋友坐在床边

死去的在书的里面,中性的

坐在窗户外面,我分别

与之对饮、对谈,或者肉搏

从一个空间进入另一个空间

外面的朋友视而不见,外面

是同样的山水和流年

我只有一间屋子来安置每天

在形而上和形而下之间

灵魂和肉体之间,隔着吃

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找不到

界限,在本该是门的位置

安装着一副假牙


入夜的街景之一

入夜的街道是一块烧红的铁

柔软、灼热,近乎透明

行人换了行头,门脸改变了态度

一个少妇向一个抽烟的男人借火

他的胡子,他的燃烧的胡子

像渔火一样暧昧而漂忽

而她的裙子微微翅起

就像她微翅的指尖和下颏

煽动一次无言的农民起义

当我转身,发出一声叹息

他们已经消失在人民中间

警棒像雪茄一样派不上用场

入夜的交通无须疏导

在透明中,燃烧的欲望各行其道

我像一片脱落的铁锈停在无人的安全岛

篇2:雯子的诗

对 话 在爱情之外 暮秋 另一种幸福 祝福的冬天 怀 念 对命运的另一种诠释 冬天 的菊花 给妹妹


对话

如鸟儿引来了太阳

阳光带来了正午的宁静

安静的睡眠,慵懒的姿态

仿佛随风吹落的叶子

失去了它的生机和内容

形状各异 的石头,散落在沙滩

在纯粹的阳光下沉思默想

你陷入其中

保持这种姿势,这种沉默

你的身体在时间中变化

有什么进入又带走了什么

你在它们当中

宛如阳光一片

不要声张,不要说破这神秘

对于神秘只能心领神会


在爱情之外

那些肉体被岁月摧残

女人,我内心最隐秘的词语

她的身体在复苏

而爱情,总是停留在肉体的表面

所有的乳房无一例外地开放

垂挂在枝头的菊花已不是花

她们默默地展示,哀悼

夜晚,不可避免地降临

肉体通过另外的肉体找到了归宿

孩子,它在分离她的身体

脱节的疼痛贯彻一生

母亲,你受伤的身体更容易承受

冲击。总没有停止的时候

肉体,已不能成为我们前后抵达的港湾


暮 秋

一夜醒来,菊花已经凋零

仿佛音乐中死去的人

无处寻觅它们的灵魂

秋天最后的日子,果实已经成熟

飞鸟开始隐遁,留下的鸣叫经久不绝

谁能体谅

叶尽后的树,花落后的枝

这些根啊,无言的深藏

仿佛一支歌,在吟唱


另一种幸福

什么时候可以不再注意

菊花的盛开,飞鸟的消逝

或者,在偶然间发现

父亲的语言开始衰老

什么时候可以不再感觉

这些变化在体内飞速进行

让身体放松。让黑夜来临

你可以拒绝祝福,不再祈求

不需要光明,也不必畏惧黑暗

在黑夜中寻觅黑夜,在真理中获得真理

你所包容的将包容你

你的身体中可以长出树,开出花


祝福的冬天

你醒着,你是冬天最早听见祝福的人

琴弦和弓箭,战争与和平

在昨夜的梦里流着泪,淌着血

都市里的人,巴赫的音乐不再是享受

而是伤害

我们已经无法远离城市的喧嚣

河流的污染

如果我歌唱,我嘴里吐出的将是剑,是火

而我醒着,在冬天最早的时刻

看到一朵小小的野菊花


怀念

这是命定的死亡,孩子

秋天不属于你,这个世界也不属于

你所看到的景象,只是一场梦劫

而我们魂魄之间所能感觉到的气息

它在证明,存在

一定有什么是我们所坚持

我将怎样面对,你阳光下的死亡

一个生命脱离了另一个生命

小小的小小的亡灵,你的形体

早在你之前,命运已被决定

你所仇恨的将继续仇恨

我们留在这尘世

在你的世界之外,死亡使你免于沉沦


对命运的另一种诠释

当你随意组合这些简单的图画

你将预见命运

太阳,房屋,树木,河流,老鼠和蛇

你身边的事物,一种密码

注释着你的生命

多么偶然,脆弱

仿佛易摧的花,熟透的果

命运,它是你自己的神祗

既不能拯救也不能使你堕落

它存在,只将你伴随


冬天的菊花

白菊花开了一个世纪

它的出生地让人想起悬崖和岩石

阴冷的天气里凝聚着药味的芳香

冬天刚刚来临,没有雨,也没有风

只有一种干裂的冷

我们还在等待

痛入骨髓的时刻

南国的冬天 ,只停留在表面

温良的微笑柔和的语言

以及隐藏在其中的虚伪

我熟悉这些习性

但我渴望冬天 的疼痛

让我们保持彻夜的清醒


给妹妹

母亲的灵前,我们靠得如此之近

黑夜里,除了白布覆盖着的尸体

只有你和我。死是艰难的,但又容易

“她会不会突然醒来,像记忆中的传说”

恐惧缘于生活的重复。她将在哪里

注视我们?这个夜晚陌生而又漫长

我们看不见的路,四通八达

“别忘了上香,让灵前的油灯保持明亮

这样,她才能看见回家的路”

篇3:森子的诗

在雨中打电话 读一篇朋友写的小说 明媚的城区 面对群山而朗诵 夜宿山中 在昭平台水库观浪 乡间公路


在雨中打电话

你在雨中打电话,打给阳光灿烂的日子,

一晃四年过去,这个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盲音,始终是盲音,说明电话线里也在

下雨,或是号码拨错了,打到了别的区,

偶尔也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原来打个

本市电话,却接通了国外,电信局将账

单传来,一笔不菲的数字。你感到好冤

枉,就像打电话给天堂,结果接通了地

狱。这事没什么可商量的,是计算机系

统出了故障,电信局应当承担责任,并

赔偿用户的精神损失费。

你在雨中打电话,声音也被淋湿了,你

说:“你好”,声音听起来像“洗澡”,

确实你是在雨中洗澡,这个澡一洗就是

四年,你还站在洗盆里喋喋不休。你往

这个盲音区里拨电话,号码是不会错的,

那个接电话的人也许是用手语与你交谈,

说他眼前是明媚的春天。你用耳朵看见

说话人的口型,像樱桃又甜又红,樱桃

的后面是一排水闸,春潮滚滚从冬天的

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雷声。

你在雨中打电话,四年用同一姿式,同

一种腔调拨给盲音区。你知道他不在家,

出差或远游去了,可你却不能不拨这个

号码,除了这个号码已没什么可拨了。

你想他也许会突然飞回来,用羽毛掸掉

话筒上的尘土,然后叽里呱啦跟你说一

通时髦的话,并说明他没接这个电话的

理由,那一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你

不由得佩服他的口才,仿佛你是盲音

区,他在阳光普照的日子里给你打电话。

你感到电话线在某个交换处搞扭了,也

许是串线了,男声变成了女声,娇滴滴

地约你到S街去泡吧。

你在雨中打电话,还是打给盲音区,这

四年中你离婚,带着10岁的儿子无依无

靠。工作你也辞了,没有什么比拨通电

话更重要。也许你只想听到“你好――

洗澡。”这样的话,什么解释都不需要。

现在,你连当初为啥打电话的理由也想不

起来了,这也没什么,随便编一个就行了,

或者干脆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给你打电

话。”也许连电信局也不知道这个四年前的

号码,你的记性真好。

你在雨中打电话,电话亭换了一个又一个,

有的话亭现在已经不存在了,消失在城市

的盲音中。你也曾怀疑他搬出了这座城市,

或是在一次意外中失去了记忆,但这不能

阻止你打这个电话,让他听听这四年的风

雨,唤起他的记忆,让他知道四年前的这

场雨,下到今天依然未停。或者在电话中

再痛骂他四年,直到阳光照射这座电话亭,

告诉他,你已经欠了四年的话费,这比账

该由谁来付?“我已经输光了一切,只剩

下这个号码。”对面还是一片盲音,但你心

里清楚,他一定是听到了。

你在雨中打电话,连衣服也当光了,为了

缴清这四年的话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

了。现在你是裸体站在电话亭中,给盲音

区打电话,雨点在玻璃上噼啪噼啪地抽打,

行人围着电话亭转圈。你接通了盲音,对

盲音区说:“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话费

已经付清。请将升位的号码告诉我……”

四年的雨水一起涌入话亭,将盲音区吞没。

.11


读一篇朋友写的小说

读一篇朋友写的小说,在四处漏风的

空房间里,我感到清冷包围着我,简单的场景

像话剧的舞台效果,只有电压不稳的灯泡

闪闪烁烁,他是惟一的主角,可怜的朋友

对着自己的影子说话“你还好吗?过去……将来,

墙壁、笑声和旧窗框”,他希望(不如说绝望)

有一束光撬开记忆的秘码箱,这样他可以

翻看相册或打开发霉的柜子,看那些退色的脸庞

他自己的或别人的牙齿已经泛黄,旧的棉絮

被老鼠咬烂的衣物,噢——生活变质了

但他说过这样的话吗?他后悔搬家时的抉择

不该带走的都带走了,该留下的不曾留下

他说“惟一该留下的是我呵,但我的双脚装上了

滑轮,生活推着我向前跑,一刻也未曾停下”

理智提醒他这是对的,那个曾经居住过的人

不过是你复印的影像罢了,在二维空间里

早已被压扁,像柿子饼一样掉下一些白色的粉末

他在雨中飞跑,为了追上一辆读者看不见的

公共汽车,像一只落汤鸡似的他在小说的门廊里

报怨“鬼天气,臭婆娘,别往楼下泼水”返身

他投入发抖的回忆:阳光穿过晦暗玻璃发出的

金属之声,水果刀在白瓷盘中静静地躺着,猫在挂历上

舔它的爪子,直到(他说)时间像月牙一般弯下来

他颤抖的身子因颤抖而趋于平静,眼前晃动着

七上八下的水桶,他看见长腿的蜘蛛在他呼吸的

微风中荡下来,似乎好运气要降临他身上

在屋顶看不见的那张大网下,他的梦境像刚刚孵出

的小鸡啄破了壳。“我生活得很不如意,但我想让你也知道”

他想在小说的隔壁房间里开一扇向后的窗口,好让

读者窥到他的私生活。别人生活得都很好或者他们

比他生活得更糟,想到这儿的时候,他得感谢不如意和

接连不断的烦恼,是它们将他逼到书桌一角,这不

他没有在小说结尾的淫雨中微笑,也没有说“不好”

难以察觉的滑稽表情向外拉了拉他的嘴角

仿佛在对自己说“这没什么,你知道……”

在下一篇小说中,他将用缓慢的语词抑制读者的心跳

如果条件允许,保温瓶内的气候、地窖里的山川、棉大衣里

的雨水将反复光顾他的躯体,直到经过精密甚至是

玄妙的技术处理,他像一俱木乃伊一样成为

他小说帝国中的法老,这样的野心如荆轲的匕首

在语言画卷的铺展中每回总要露出一点影子

现在,他是以民间诗人的身份生活着

.12.10


明媚的城区

明媚的城区,一半还在阴影里

我已迫不及待地要赞美它几句

“贫民窟一样的房子,狭窄的过道

不服管教的浪子和身份不明的时髦女人

经常出入的地方。有一天黎明,你看到

一群男女将一个中年男子诱出胡同

当他恍然大悟、急呼‘救命’的时候

一只手已捂住了他的嘴,七手八脚

将他塞进没有牌号的广州标致牌骄车里。”

我就站在你现在说话的地方

观看春日阳光在城区上方的细微变化

垂柳的鞭梢炸响冬眠的蛇皮

每一个春日都是不同的,就像我们曾说过

每一个女人都是不同的,可让你说出

它们(她们)的不同之处,却又十分困难

这不仅仅是表达,更是呼吸和感受力的问题

十年来,我没有写过一首赞美春天的诗

这不是春天的错,是我的感受力

受到了抑制,有一种比直觉还强大的电流

使我产生了漠视,像倒春寒一样

它们扭曲了我眼中的树、人、草,甚至

天空也不过是一块谎言的屏幕,我不相信

“他们走进了狭窄的胡同,你想应该打

电话报警。也就是一分种时间,那辆没有牌照的

轿车驶出了短街,与电视剧中劫持人质的

情节惊人地相似,所以你曾怀疑这是在

演戏?导演、剧务、摄影、化妆师均不在场

围观的人也没有夸张的表情,一切就如同

没发生过,你揉揉眼睛,不相信这是真的

那几个训练有素的男女扭头又拐进了胡同。”

把春天比喻为一部机器,她能使情感发生

并具有造血的功能吗?在男性的语词表中

春天是位貌美的女子,她令我想起意大利人

波提切利的一幅画,春神拥着鲜花走向

密林的中心,青春、美丽、快乐三姐妹

翩翩起舞,而我则扮做那位脚上长翅膀的仆人

用手中的蛇杖点化树枝返青、小草发芽

现在我把这一幅画悬置在北窗以外30米高的低空

停留3秒钟,看它在春光中融化,听它在微风中

哗哗拉拉卷起,非现实的话语,我不相信

可又拿它没什么办法,直到脖子酸了,血液在

手指尖上叫“砸碎这2米×1.5米的玻璃吧!”

“那个被劫持的人消失在汽车的尾汽里

他是谁?出了什么事?为何会遭人绑架?

所有的推测都是没用的,已经发生了的事件

只剩下一条断了的尾巴,你跑下楼

街上已是一片沉寂,卖油条的一对年轻夫妻

正忙着红火的生意。‘听说那个男的是欠账不还,

让人抓去当人质了。咳,这有什么稀奇的?

我们见得多了。还是买一斤油条吧?’”

上午10点20分,一架波音747朝海南飞去

我的朋友带着妻子女儿举家搬到海口市。

“在海大的校园里,一半是海水,学生上课

要穿游泳衣。那里话语潮湿、阴柔如海底

的鱼儿,在珊瑚砌成的图书馆里,火焰是蔚蓝的工具”

我愿放下对春天的所有误解和敌意,祝福你

我愿拥抱中原山野的荆棘祝福你,春天

不该成为我们生命中的遗留问题。现在,天空

湛蓝,城区明媚,只要我从窗口跃出

就会赶上你所乘坐的飞机,“可是,你若后悔呢?”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1999.2.23——28


面对群山而朗诵

面对群山,以风弯曲树枝的

节奏朗诵,不留任何痕迹

甚至连一声喟叹也显多余(说不准会搅乱

蜥蜴的春梦、蜜蜂的早餐和兵蚁们出仗的仪式)

每一个词都渴望消失,离开字面上的意义

每一个词都不甘于搬运工的角色

每一个词都渴望嘴巴烂掉,置入空气

如果它能变成一株草、一滴露、一粒沙石

我愿意和它呆一起,以它的方式感受或消失

一张诗稿和一片树叶的区别不在于色泽或重量

在于她们各自散发出的味道、气息

我从没想过一首诗会超过一片嫩树叶

虽然叶片的纹理和诗的分行有些近似

我常常以烧树叶的方式写诗,烟薰火燎

污染空气,连化作花肥的企图也急功近利

面对群山,我再说一次

我的生命一半由废话构成

一半是火焰和空气。我朗诵的同时

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张开的嘴露出机械的

牙齿,舌头也是橡胶做成的。看见的字

如长翅膀的蚂蚁爬来飞去,读出的音瞬间分离

我感到腹腔里藏着一个旧喇叭

它在唱着过时的戏,电压不稳,思路老化

需要一只梯子爬出自己的躯体

我竖起野兔一样的耳朵,想抓住这一感觉

抓住它,我的生存能力就有保障了

稀拉拉的掌声、咳嗽在山谷间响起

像树下的蝉壳毫无意义。这是第一次

面对群山而朗诵,下一次,我将邀请

豺、狼、虎、豹、蛇、蝎、鼠、兔作我的听众

如果是在夜间,还将邀请归巢的群鸟和繁星

1999.6.29 18:19


夜宿山中

夜色抹去了几个山头,登山的路像两小时前

的晾衣绳已模糊不清,我们饮酒、聊天

不知不觉中夜已深更,乡村饭店跛脚的老板娘

烧好一壶开水,等着我们洗脸、洗脚

她还铺好了被褥,补好了枕套

星星大如牛斗,明亮得让人畏惧、吃惊

仿佛它们有一双银色的弹璜手,伸出来要将

我们劫走。多少年了,我以为这种原始的宗教

感情不存在了,今夜却它活活生生地扯动我

没有润滑油的脖颈,向上,向上,拉动,拉动

千百只萤火虫、蝙蝠、飞蛾扑入我怀中

我耳边回响起蜜蜂蜇过一般的低语

“头顶的星空,内心的道德律。”大学毕业时

我曾把它抄在一位好友的留言本上,星空和道德

也舍我而去。这几年,我在陋室里和影子争论

终极价值和意义,却没有跳出紧闭的窗口

呼吸一下夜空的芳香。一位女散文家

曾同我聊过她去高原的感受“夜里,月亮

大得吓人,我一夜不敢睡觉……”

此刻,我似乎明白了,或者是愈加糊涂了

童年蒙昧中所敬畏的事物,不是没有缘由

或许,我出生前曾在月亮或火星的陨石坑里睡过觉

更坏的说法是我被洗过脑,像传说中的

玛丽莲·梦露在澳洲成了牧羊人的妻子

今夜,我感到自己似乎犯下了“重生罪”

覆盖,一代覆盖一代。我自以为清醒地在

楼顶间写下过这样的诗句:

“城市的浮光掠影惊吓了胆小的星星。”

现在看来那完全是胡扯,自欺欺人罢了

我抬头寻找着银河,在乡村饭店前的小河旁坐下

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句话“宇宙诞生于大爆炸。”

1999.4.15 16:01


在昭平台水库观浪

有一刻钟,我伫立于岸边

看水涌起巨澜,经卷般一卷推动一卷

像时间和爱情拍打印有白色鸟屎和游人喟叹的礁岩

飞溅的水花触摸往事的伤疤,噢,似乎是要重新

撕开它,流出殷红的血。风的咒语

唤起低沉的朗诵,来自水底、鱼腹、贝壳和念珠

如果我能把水库倒过来,让鱼在空中飞,贝壳在

屋顶闪亮,我就是念珠,就是青蛙王子鼓出的双眼

在我的姓氏中缺少水,所以我常爱到水边转悠

我所能做的事很简单:洗把脸,涮涮脚

剩下的时间,多余的时间,陷入发愣和观看

大脑一片空白,各种信号中断,有一刻我感到自己

浑身湿透,手纹上的情感线绞在一块

我想起这座水库下面埋葬的古镇

滔滔巨浪只是它繁华街市的一景,小脚女人一样的

卵石亲密地依偎在岸边,她们闲散、谈吐优雅

像吃绿豆糕一样细细品尝着亘古的时间。我,一个读书人

离她们不近不远,长衫、布鞋、短剑,水面铜镜般

倒映出一张清瘦的脸。现在,我是走在古镇的石板路上

去探望我的表妹,她是我姓氏中的近亲

洼地、小河、商道、关帝庙和香客,丝绸卷动的

酒旗和窗帘,夕阳西下时我叩动表妹家的门环

“你来得不早不晚,正好赶上清明这一天”

我走入天井,晚霞流彩的丝带映入她会说话的瞳孔

表妹莲花一样的步履带有油菜花地的芬芳

暗香浮动,她的纤手无意中触了一下我的手尖

“糟糕!”我跳闸的大脑中枢系统又接通了电源

“汹涌的波涛呵!你成了我想入非非的画卷。”

一波一波的大浪平息在岸边,一卷卷经书散落到岩石上

生命、历史、个人生活和民间故事

不过是白日梦中的拾遗,但我爱过这一刻钟的水

汹涌澎湃的往事,卷走我一生的人与水结缘

1999.4.23 17:40


乡间公路

如果我没患上感冒,就可以嗅到油菜花和香椿的味道

雨过之后一切都是新鲜的,嫩绿,春天最短暂的绿

在树叶和草尖上立住它独舞演员的小脚,你想让它

停留多久就停留多久,在心弦的颤音上我听到

有谁在哭?是那个绰号叫灵魂的家伙

平时,他被埋得太深,以致让人疏忽了

体内还有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动物。夜里我曾听他说过

暂借宿几宿,没想到他影子一般赖着不走

他不嫌我这身皮囊太旧,却相中了会战栗的毛孔

现在,微风一吹,皱纹里似乎有小虫在爬

痒痒的。有人说忧愁是幸福感的最原始的表达

像全身针灸,麻木、痛感和痒都源于手的爱抚

如果春天是这只手的主人,它也是大地的保健医生

它令僵死者复活,给儿童服下绿糖丸

而你所付给它的费用却少得可怜。在城里

我最怕去的地方是医院,我最不想见的

人是医生,我否认自己有病,不认为自己脑子

不正常,除了在梦里游荡,我没到过他乡

现在,我承认电脑损害了的视力,电视和报纸

夺走了我的想象,还有噪音变改了我耳朵的内部构造

为了适应,我不惜将自我拆散了重新组装

我是一个纪律性很强的人,一直以为自己还是个

有道德、自律的人,其实,我比动物园里的

那些同伴好不到那去,我歌唱或书写都带有被教导声、电汽声

服从声、无法形容的城市混声。我还一直认为自己

很纯洁,自从我的自信中多了个“很”字,一切都已变形

我生活在奥维德《变形记》的时代吗?哦,时代

像个随意嫁人的新娘,自从我取了她,就跟了她娘家的姓

还是说说春天吧,我走在乡间公路上,部分地赞同

现代文明,你别怪我观点右倾,恋旧喜新

阳光照在我身上,一半是光亮一半是阴影

我坐汽车用最短的时间来乡间做一次心灵的漫步,希望自己

能久病成医,脱口道出我们一代人的病症

1999.4.13 18:39

篇4:蓉子的诗

蓉子(1928- ),本名王蓉芷,1955年与诗人罗门结婚,并参加“蓝星”诗社,主持后期《蓝星诗页》及《蓝星一九**》的编辑工作。出版诗集有: 《青鸟集》 (1963年)、《七月的南方》 (1961年)、《蓉子诗抄》 (1965年)、《童话城》 (儿童诗,1967年)、《维纳丽莎组曲》 (1969年)、《横笛与竖琴的晌午》(1974年)、《天堂鸟》 (1977年)、《蓉子自选集》(1978年)、《雪是我的童年》 (1979年)等。伞 生命 一朵青莲 晨的恋歌 夏,在雨中


鸟翅初扑

幅幅相连,已蝙蝠弧型的双翼

组成一个无懈可击的圆

一把绿色小伞是一顶荷盖

红色嘲暾 黑色晚云

各种颜色的伞是带花的树

而且能够行走……

一柄顶天

顶着艳阳 顶着雨

顶着单纯儿歌的透明音符

自在自适的小小世界

一伞在手,开合自如

合则为竿为杖,开则为花为亭

亭中藏着一个宁静的我


生命

生命如手摇纺车的轮子

不停地旋转於日子底轮轴

有朝这轮子不再旋转

人们将丈量你织就的布幅


一朵青莲

有一种低低的回响也成过往 仰瞻

只有沉寒的星光 照亮天边

有一朵青莲 在水之田

在星月之下独自思吟。

可观赏的是本体

可传诵的是芬美 一朵青莲

有一种月色的朦胧 有一种星沉荷池的古典

越过这儿那儿的潮湿和泥泞而如此馨美。

幽思辽阔 面纱面纱

陌生而不能相望

影中有形 水中有影

一朵静观天宇而不事喧嚷的莲。

紫色向晚 向夕阳的天窗

尽管荷盖上承满水珠 但你从不哭泣

仍旧有蓊郁的青翠 仍旧有妍婉的红焰

从澹澹的寒波擎起。


晨的恋歌

不知道夜驾何事收敛起它的歌声,

晨星何时退隐——

你轻捷的脚步为何不系带铜铃?

好将我早早从沉睡中唤醒!

让朝风吹去我浓浓的睡意,

用我生命的玉杯,

祝饮尽早晨的甜美。

早晨的空间是宽阔而无阻滞的,

紧随着它欢欣与骄傲的步屉,

我要挽起蔑筐,

将大地的彩虹收集!

啊!你轻捷的脚步为何不系带铜铃,

直等我自己从沉睡中醒来,

晨光已扫尽山岭。

猛记起你有千百种美丽,

想仔细看一看你的容额,

——日已近午

何处再追寻你的踪影!


夏,在雨中

纵我心中有雨滴 夏却茂密 在雨中

每一次雨后更清冷 枝条润泽而青翠

夏就如此地伸茁枝叶 铺展藤蔓 垂下浓荫

等待着花季来临 纵我心中有雨淌

如此茂密的夏的翠技

一天天迅快地伸长 我多么渴望晴朗

但每一次雨打纱窗 我心发出予知的回响

就感知青青的繁茂又添加

心形的叶子阔如手掌

须藤缱绻 百花垂庇 在我南窗

啊,他们说:夏真该有光耀的晴朗

我也曾如此渴望

但我常有雨滴 在子夜 在心中

那被踩响了的寂寞

系一种纯净的雨的音响——

哦、我的夏在雨中 丰美而凄凉!

篇5:圻子的诗

圻子,70年代出生,江西瑞金人,作品散见于多种文学刊物。公共汽车驶向黄昏


公共汽车驶向黄昏

比一个人的背影更模糊,它带着灰色的脸庞

消耗着,穿过一条大道、一条河流

驶向黄昏,驶向忧伤的夜色

多少次我看到离别的泪花,在车窗前闪过

黄昏把爱悄悄掩藏,又把她投向远方

我诵读过,公共汽车深入黄昏

就象一只蚂蚁消逝在地图的经络里

一种无法说出的阴影和寂寞

篇6:雷子的诗

致我的乡村姑娘 德米鲁赫咏叹调 为未来画像 黑夜 1992年的火红色鸡冠花 五个孩子与一座城市 歌谣 听莱德·泽普林的音乐 #5 Dream 黄昏 遇见亲人王小银 饿死人城市图书馆 不插电 疯癫 哈代的心 汉斯旅馆 给海子 今夜——与苏东坡先生一起跳探戈舞


致我的乡村姑娘

但是,即使我跨越了这段距离,这片田野

我已经筋疲力尽

那段距离耗尽了我的心思

花朵,蜂房,还有你——————

我的乡村姑娘

在茫茫黑夜中你我渡过一生

守护石头般的诺言,

可我已经是一只飞鸟,

从田地上飞走,抛下一个空壳的稻草人

“不能这样”

但我终会回来,与你渡过余生

共看皎洁的明月,

茫茫的田野。


德米鲁赫咏叹调

很早的时候,我步入一家花园

那里的仆人还忙着为我让座

我一个人啜饮着午餐

观察德米鲁赫的花园:

这是一座阳光充足的府邸

休想找到哪怕一只蚊子,更不要提屎壳螂

那里的平台上围有栅栏

供游人安全地眺望

看到德米鲁赫的花园

你找不到一个字眼儿来赞叹:

它沐浴着神的光芒

在下午的时间里温顺地躺

我看见一扇雕花的窗户,被一只手轻轻地推开

一个黑衣的贵族

他的脚上纤尘不染他的眼光坚毅傲慢

圣德米鲁赫花园,这里的人儿只有崇敬

更不敢窥看


为未来画像

我们迷恋的时代已经屈指可数,怀念旧迹是一种爱好;然而,我们毫无疑问地告别了私有制、一夫一妻及革命(政治或经济意义上的)等这些事物。阿尔蒂尔﹒兰波说许多人“期待着同样的东西”;我们的“期待”一经实现,那我们都是“资产阶级”——但是另一种资产阶级。我们空前的愚昧,野蛮,无知,淡漠……诸如此类的性格特征可以举出许多。这就是托马斯﹒艾略特说到的“空心人”。又应了兰波的一句话,我们都变成了“猪”。我们成为活泼可爱、在交际中耗费心智,却又郁郁寡欢的一群人。

所幸我们被离了文明,这个精彩绝伦的字眼儿。我们找到了机器,找到了点钞机,发出嘟嘟怪叫的电子玩意儿。我们的声音一经传出,在混沌里发出奇妙的声音。我们迷上了野蛮人的游戏,高明者志在取胜。就像幼儿园里的小孩子,哭泣的佼佼者总是受到庇护。

更不幸的是,我们的游戏一经发明并上演,总有一些可怜人受到蒙蔽甚至迫害。更何况我们都是资产阶级,我们都是大家庭中的一员。如果我们都恸哭于天地之间,我想久违的上帝也会挑个时间出来干涉的。我们中的大部分人闷闷不乐的奥秘即在于此。我们在城市里染上了神经衰弱。

最后导致城市的覆灭。我们这个时代的命运大抵如此。大批大批的资产阶级回乡务农,留下一批人在城市里实践他们倡导的多夫多妻制。

最后不要忘记了给他们画像,更不要忘了画完像后给每个人的脑门上添上一根猪尾巴。


黑夜

我站在黑暗的中心,

距离有宝石的山洞不算远,

天气潮湿,

连苍蝇的哈欠里都有着霉味;

这是残酷的季节,

情欲与理想揉合在一起,

多像一条与日月共沉沦的蛇,

你不能说它是毒或无毒,

泥泞的道路,

你我都有罪,

看,五月正在十月的山顶上,

绽放花朵。

一个皮肤病的小伙子,

还在风雨兼程的路上,

山顶已经换了四季,

最终到达口袋的是,

一叠厚厚未盖戳的信。


1992年的火红色鸡冠花

——一封寄自美国的明信片

纯属巧合,秋天。我揣着一本词典。

背着帆布书包就这么孤单一个人站在这里。

黑色的山坡上的黎明,看起来还很幼稚,

词典里还夹着一封寄自远方的求爱信。

天气晴朗,可这个地方最近老是下雨。

原谅我这个小鼻子男人的笨拙吧。出于嫉妒,

我查遍了“F”(Forest)的所有角落,

那些文字也掩盖不住浓厚的乡土口音。

白云象是无家可归的孤魂。

天空在大声的擤着鼻涕。

我的海员的爱情还远不可及,

我的幸福多像毒化我的胃部的

粉红色的糖块,无奈的连个地址也未留下。


五个孩子与一座城市

五个孩子:

一个叫睡眠,

一个叫死亡,

一个叫柔顺,

一个叫善良,

还有一个叫放荡。

这个城市叫遗忘,

因此适合睡眠,

也会在睡眠中死亡,

接纳柔顺,

保佑善良,

唯独惩罚放荡。

哦,

这个孩子早已去了他乡,

因此城市里没有一个人

知道

什么叫放荡。


歌谣

撒谎,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也许更难,

就象你注视一位姑娘的眼睛,

在电车上,

她才十九岁,

散发着葱玉兰般的芳香,

她的名字叫

耶路撒冷。

我就是那座孤岛,

接纳触礁的船只。


听莱德·泽普林的音乐

————对一次辉煌的追溯

这里全是空白和沼泽,

这里只有陌生又麻木的石质雕像,

没有老人,没有儿童,

这里只有疯人院里的麻风病人。

空气却吐出那白色的舌头,

大西洋底的唐璜,失宠的唐璜,

被驱逐的唐璜,

成为新时代的情人,

(多少粉红的嘴唇,

被地底下麻醉的人们追逐)。

这是英国的黄昏,

这是莱德﹒泽普林的黄昏。

粉红的门和房间,

一团团黄色的火焰蜷缩在那里,

五角的怪兽卷起风暴,

史前的尘沙将围坐在石膏像旁的四个人卷走,

爸爸,妈妈,还有两个儿童,

统统抛入曼哈顿海底疯狂的怒涛。

四月的瞎眼睛。

梅杜萨女神未赶到的地方。

林荫里的必经之路,

未来主义多像蝮蛇闪亮的眼睛,

文艺复兴和起义者兴高采烈,

注视着一只挂着鼻铃的白象,

像气球,

升入无边无垠桔红色的天空。


#5 Dream

平静,

湖面一闪而逝的阳光,

一盏黑色的电灯,

在夜里燃烧。

刚下楼梯,

从电车里钻出来,

顺着下水道疾行,

我想体验,

欢乐的质量。

墙中吐出的舌头,

窗帘是生活的尿布,

我,

一个阴郁、低沉的中年人。

5号路上,

汽车慢慢地爬,

男女,

舒适的甲虫们,

楼道里,

摇滚乐,

轰然而响,

从睡梦中醒来。

从梦里醒来,

我提着一只湿漉漉的裤子,

一大堆血,

挤满向日葵的房间。

是夏天吗?

忽然听到,

婴儿的啼泣声。

脚下的地板,

开始疯狂地旋转,

一瞬间的光景,

天堂的树枝上,

有人掉下来,

顺着梯子,

把梦里采摘到的葡萄,

偷偷放在宁静少女的枕边。


黄昏

黄昏,麻醉的黄昏,

忧郁的布鲁斯演奏家,

在弹奏着,

黄昏。

人们都在熟睡,

巨大的天空如我童年所见,

是一口静谧倒扣的钟。

我已瞎眼多时,

看不见摇篮,也看不见坟墓,

漂白发黄的记忆,

只留下黄昏和革命布鲁斯。

一切的一切,

都倘徉于梦中,

做着同一个古老而苍白的梦。

可一只鲜红的钢琴,

一个小女孩的房间,

唤起了我全部的幸福与陶醉。

奇异的阳光,

覆盖了这座活死人城。


遇见亲人王小银

和我一样,吃着一样的白米稀饭,

作着相同的梦幻,

把理想植于白的令人恍惚的房间。

墙壁上,

不种花,不养草,

都爱在城市黄昏时

踱步在尖叫的城市

水泥板上,

说着兴奋类似梦呓的语言。

我们在熟悉不过,

可都把最近的一次革命错过,

如今只剩下垃圾,

廉价的爱情和拙略的卡拉OK,

低贱的抒情,

世俗的精神。

我也只能在梦里呼吸,

在梦里仔细打量这座

时而陌生、时而熟悉

怪异而丑陋的城市,

它又多像架在土耳其

海峡上的博斯普鲁斯桥,

将我们泅渡,

用希望之筏,

使我们逃离这座城市的贫乏

和衰朽。

也许会在五月驶入宁静之港,

新的处女地

在向我、你和他招手,

新的大陆,

在我们眼前闪光。


饿死人城市图书馆

黄昏,一群群饥饿的人们,

堆挤在灵柩前,

而迟来的一束黄玫瑰,

只为装饰肩膀前的绶带?

苍蝇一掠而过,照它看,

这面前的庞然大物纯粹是多余,

也许它说的对,

书让我们吃尽了苦头。

而有良心的农民,

对我们却发自内心的惊啧和赞美。


不插电

没有温暖的城市,

雨水

打湿了一只又一只鞋子,

光芒褪去,

我已无名,

也没有烦恼,

听听音乐,

读书,

种花,

养草,

安度晚年。

云雀

云雀背后的云层,

是云雀隐藏于黄昏中的秘密与呼吸,

阳光消失不见,

一个黄昏的牧羊人,

在等待墓地里的钟声,

当一切成为绿色,

我在漆绿色的植物中呼吸,

在那时宇宙也为之疯狂,

神的头像,

被四个天使亲吻。


疯癫

你伸开黑色的双翅,

仿佛已拥有夜间的无限权力,

在城市里翱翔,

无所顾忌——

可魔法师,

你终将在舞台的幕布褪去时消逝,

纵有蓝色的云层、宽阔的海洋,

也许你会变成一粒砂子,

躺在我的面前。


哈代的心

你多么忧愁,

一个人组织荒原的苍白意象,

在虚无中播种斑斓。

你的人生台阶过于悠长,

词语在你的砍伐下

已显得无力,

透出青色与黑色。

生活的魔法师,

种植出钻天的白杨

和土黄的西红柿。

你给小商贩们带来爱情,

给瘦弱的女人带来

钢琴,

明天,你就会溺死在这

荒芜的大海里,

与永恒感受

无限的沉沦与深沉。


汉斯旅馆

你居住在玫瑰色的宁静里

宁静地像我的母亲

你沉睡在最深的河流里

听不见哭泣和叹息

加丽福尼亚的晨星

情人互相凝视的眼睛,

散发出松子酒

和粉红色的芳香。

情人们的臂膀

像森林的友谊

永存不朽。


给海子

海子,我的精神兄弟,

你现在由谁来照看?

你的灵魂还在哪里疯狂地起舞?

你的印度宝藏现在在哪里?

你抽过的烟现在在哪里粉碎,

你爱过的女人现在在哪里偷偷哭泣?

菖蒲花,

祝福你我,

好好地活着,

毕竟你在天堂,

我在地狱。


今夜——与苏东坡先生一起跳探戈舞

(一)

苏轼是一个极易消沉和孤独的人。倦怠的时候他就研究佛经,他绝对是一个欧文﹒华莱士或尼欧﹒卡鲁亚克式的人物;沉醉于在事物中发现绝对永恒时神秘主义者的狂喜。

苏轼的大脑在佛与鱼之间岿然不动,他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佛陀虚无主义者。

(二)

孤独的人需要排遣孤独的专业技巧。今夜我想化入苏轼先生的梦境里,与他切磋一下探戈舞的技巧。

在北方某所学府,我亲眼目睹了一群近乎袒露躯体的少男少女(也许不是处男处女),他们把探戈——这最完美的激情的代名词,如何变为一场对野兽欲望拙劣的理解,无神的眼瞳里以一种拙略近乎可笑的方式解构性压抑。

作家苏轼也解构性欲,事实上他从四十二岁起便一直是童身。但他是一个能把喜悦化为一种姿态的人,他应该能够理解探戈舞的奥秘,就像一珍棋局,有时候悄悄地成为一场谋杀。

苏轼的左脚刚刚踏入舞池的第一步,他已经开始像维特根斯坦研究语法一样开始策划对探戈的解构。

最终在喧嚣过后,苏轼的灵魂化为一片羽毛,躺在我温暖的枕边。

(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转朱阁,低猗户,照无眠,何似在人间。”

人妖般的声音从物质时代甜蜜的阴影留声机里飘来,令宋代作家兼文人苏东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惊骇,那还不仅仅是对盗版和剽窃的愤怒,如果苏老先生生活在当代,他肯定会像米歇尔﹒福柯一样,为了摆脱精神的耻辱和被流放状态,去美国体验十年同性恋,然后回国搞他的“意识形态”学。

(四)

而我看见一只刚刚温饱小康的蛆虫,在苏东坡明亮的房间窗子上,露出一丝淫秽的笑容。时代,总是小丑多于英雄。

如果没有我,谁会和苏老先生一起跳探戈舞?即使在两个人共同的梦境里。

现实没有跳探戈舞的房间。

篇7:江子的诗

江子(1971—),江西人。生于江西吉水。教过书,坐过机关,现在南昌某杂志社工作。在多种刊物发表诗歌。古镇的义务讲解员


古镇的义务讲解员

他熟悉这座古镇的历史熟悉

它迷宫似的布局青石门楣上的典故

遗物上的尘埃

和木格花窗上的月光

就象熟悉他衣服上的皱褶

和指甲缝里的尘垢

他拥有可供夸耀的身世并且

从爱讲黄段子的历史学家口中获得了

先祖行踪

在梦中,他反复与衣冠图上的先祖相遇

有一回他在其中看到自己的面影

宗祠的神龛供着写了他名字的牌位

他有了言说的欲望

大段背诵宗谱上的文字,他不由自己

在明朝的戏台和清代的官邸之间

他陷入了自我言说的困境

象门神伪装的一个梦魅,或者

陈年尘埃中的一个幻影

他总是尾随在游客的身后

或者突然出现在我们中间

哦!他的乡音多么难懂象是古音

与其说他在解说,不如说他在倾诉

而更多的时候,他在青石板上的阴影中

蹰躇,自言自语

周身充满凉意

象尘网上的一只蜘蛛

或是一个古代的幽灵显形

象一口古井凭籍一只木桶抵达井台边的阳光

一个古镇的义务讲解员绝望中

用舌头拯救自身

如果他沉默,他将被身体内巨大的黑暗吞没

《上三峡巫山夹青山》翻译及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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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巴子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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