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二题经典散文

时间:2022-10-02 08:08:23 其他范文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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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二题经典散文

篇1:记忆二题经典散文

记忆二题经典散文

之一:那只猫,那家房客……

都说它是野猫。

这是一只有着一身黄黑相间皮毛的猫。

是在姥姥的老房子里。这只猫住在正房东边耳房。我和小伙伴们觉得它很神秘——因为是野猫呀!

众人一再说,那只野猫……那只野猫……我不大相信。野猫怎么会住在人家屋里呢?

耳房里堆放着米面瓦盆和其它杂什,很利于猫住。我想抱抱它,可是逮不住。它跑起来快得像一阵风。

有时候,我正在屋门口玩,一抬头,就看见母猫蹲在院子当中晒太阳。我一行动,它便“哧溜——”一眨眼工夫,钻进耳房里去了。它生了许多小猫。小猫稍一长大,人们就乘机捉了去。它的小猫遍布全村甚至坐汽车、火车,去到了省城。它把小猫生在放柴禾的南房里。有一回,我推开南房门,看见柴禾里挤着一大堆乱滚乱爬的小猫。我正要去摸,大母猫“呼——”地一声不知从哪儿扑了过来,我赶紧躲出去……

打我记事起,就知道,姥姥的耳房里住着这么一只猫。虽然我们不能尽情与它玩耍,但是,它已经成为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一天不见它,就会想:猫呢?猫哪里去了?

就这样,这只猫陪伴我度过童年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一直到我上小学后离开。

我上小学后不久,姥姥留了一家人家,住在西屋。那是一个经济上很困难很困难的人家,夫妻经常吵架,打骂孩子。他们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最大的9岁,最小的才两岁。

我没想到,这家人家,会对我们的童年伙伴形成最大的威胁。

先是听姥姥说,这家的孩子常常用石块、棍子什么的追打猫,打得它都不敢轻易到院子里来了。出去的时候,绕房顶,回来了,就躲在耳房里。姥姥很心疼。跟我们说着猫,她就想哭。她甚至说,要不,不让他们住了吧?可是,这家人家终究还是住着。一住就是好几年。大人们考虑的就是多。

忽然有一天,当时是暑假里,我们弟妹几个正和姥姥在屋里唠嗑,小伙伴五儿风风火火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说:“快!快!那猫——那猫——”越是着急,他越是说不出来,终于,我们听明白,那只猫,竟然让人杀害了!毛皮就挂在供销社外墙上。什么也顾不上了,我拔腿就往供销社跑。老远就看到了,那张血淋淋的.猫皮……我的心揪紧了。我腿一软,几乎摔倒……

凶手是谁?我们疑惑着,怀疑着,但是都说不出个究竟来。

心里,很疼。

姥姥一径流泪,老是喃喃:咋想起来来!咋想起来来!

过了几天,房客女人笑吟吟地走进屋来,手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她说:呵呵,做了点肉吃,给你们尝尝。

姥姥连连说:你们吃,你们吃。

那女人摆摆手,出去了。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那时候,肉是稀罕东西,谁家能一送就是一碗?

而且,这肉的颜色纹理,跟猪肉的也不大一样啊。

我们仔细翻拨着,果然,发现了蛛丝马迹:几根细微的发黄的毛。大约肯定就是这样了。

在院子一角,我们流着泪,把那碗肉埋掉。

我们弟妹们一致觉得,应该立刻撵这家人家滚蛋。可是,心地善良的姥姥说:使不得,使不得。许他家不仁,咱不能不义……

多年后的一天,那时姥姥已经辞世。正是年节里,我们去给姥姥上坟,路经村东那座土寨子,发现一个女人,一身白色的孝服,当腰扎一根草绳,头戴围巾,跪坐在地,一粒粒地拣拾着那散布着的羊粪蛋。这正是当年的房客女人。寒风里,她的衣角飘摇,围巾飘摇。她脸色苍白。看到我们走来,勉强挤出些笑意。听人说起过的,几月前,她的丈夫病重身亡。

人啊,做什么,也不能做亏心事。瞅着寒风里的女人,忽然想起姥姥曾经说过的这句话。

之二:那只黑狗,那些鸽子……

先说黑狗。

事件发生时间:1984年冬季

地点:某厂单身宿舍院

这是一个黄昏。忽然屋外嘈杂起来。呐喊声,笑骂声,一片。我疑惑着,放下正读着的《荒原狼》,来到院子里。

原来年轻人们在杀狗。

这是一条黑狗。皮毛光滑闪亮。我从这一身好皮毛认出,它是临近一家杀坊(就是屠宰大牲口的人家)的狗。平日,十分的威风凛凛。听跟前人说,它不知怎么误闯进宿舍来。杀坊的主人本来早与我们单身产生积怨,年轻人又没钱开荤……大概它早在他们的物色之中,只是没有机会。这次,它先是被围追堵截,结果慌不择路,逃进了厕所,最后被堵在厕所里一角……他们用绳套制服了它,否则,它是那么凶猛,他们根本奈何不得。我有些纳闷儿:它为何没有拼死突围呢?如果它豁出去咬伤几个人,逃生应该是没有问题。

此刻,它让人用绳子捆绑了腿脚,被吊在拴晾衣绳的石柱上,脑袋向上,纯粹失去了往日的威风。

小伙子们吵吵嚷嚷,七手八脚,纷纷忙乎着要给黑狗灌水。并且,人人争先向别人陈述自己的理由。最终,决出了胜者。被硬挤出圈子的,是三子,不服气,胀红了脸,骂骂咧咧的,搬出对方的祖宗或者女性,弥补自己的心理平衡。对方叫老武,络腮胡,满脸疙瘩,不吭气,或者是顾不上理睬,自顾拎着大茶缸,从水桶里舀上水,哗哗地往大张着的黑狗嘴里倒。黑狗摇头踢腿,一个劲儿地挣扎,呜呜哼哼着。老武不管,只是不歇手。黑狗张大嘴巴,哈哧哈哧的,舌头伸得老长,口涎水滴滴滴答答往下淌。这时候,周围静得出奇。小伙子们一个个大气不出,眼珠子睁得溜圆。不一会儿,黑狗便蔫头耷脑,没有了动静。

于是有人拿来了刀子。狭长。状似杀猪刀。

血腥的场面即将来临,我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呕吐欲望。

我返回了屋子。但是无论如何无法再能够读进书去。

再见到这狗,它已经成为一大块一大块的熟肉,腾腾地冒着热气,被疯狂的人们大嚼特嚼。三子早忘记先前,捧着一只狗腿啃得带劲儿。人人嘴角淌油,个个热汗淋漓。老武满脸放光,脸上疙瘩越发鲜明。他热情地让我来上一块。我摇摇头,赶紧走开。

怨它自己。为什么要跑到这儿来?

再说鸽子。

事件发生时间:1978年夏天

地点:某校

跟随父亲住校。那天放学后,和大家一走进食堂,就闻到了强烈的肉腥味儿。粘粘的腻腻的荤荤的呛呛的膻膻的那么一股味道。这样怪的味道,我从来不曾闻到过。见我们一个劲儿地嗅鼻子,食堂大师傅便笑嘻嘻地说:嘿嘿,跟你们说,有好东西吃了。

他不慌不忙揭开了锅盖。热气蒸腾中,那股味道越发浓了,熏得我差点跑出去。

天那,那是一锅煮熟的鸽子啊!

原来是要吃鸽子。

大家立刻欢呼起来。全然不曾理会使劲压抑着心中烦乱的我。

不知大队执行什么任务,抓收了大批鸽子,没地方处理,就作为礼物送学校几麻袋。学校只有一个办法处理它们——上灶师生集体吃掉。

那年月,肉是稀罕东西,不用说鸽子,就是鸡,也极少有机会吃到。通常隔两三天能够在菜里看到三片五片大小不等的猪肉片子,就是福气了。因此这鸽子,便让上灶师生寡油淡水的胃肠有了彻底改善的机会。所以,他们欢呼是对的。

可是,我压根儿就吃不进去。连一星半点儿都难以下咽。甭说吃,一闻到就反胃。老师们一边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哈哈笑说:你没福享受啊。

我真是没福享受啊。那么多的鸽子,一麻袋一麻袋的(究竟几袋忘了),让大家天天打牙祭,兴高采烈的,不亦乐乎的。而我呢?看不是看,闻不是闻,躲没处躲,任凭心里烦乱不休,却无可奈何,其中苦处,简直难以形容啊。常常,吃着馒头白菜土豆的同时,不由自主地瞅着那些油光光的嘴巴,满足的笑脸,心里却不知是种什么滋味。

在那些日子里,每天走进食堂,首先就是浓浓的鸽子肉味道扑鼻而来。我觉得那是一段残忍地折磨我神经的日子。以至于影响到了我一生。

吃完鸽子后好长一度时间了,我一走进食堂,就不由自主地猛嗅鼻子,总觉得空气里悠悠地飘着那股怪味道,经久不散。

参加工作后,最初在食堂,需要剖鱼,一看到那条活蹦乱跳的大鱼,闻到它鲜明的味道,眼前就出现了那些热气腾腾的鸽子……

现在,一边写下这些文字,一边就觉得嗓子眼儿里难受,活像又身临其境当年的食堂,活像被强制吞吃了一口鸽子肉。于是赶紧喝些水,润润。

至今,我不能够尽兴去吃食肉类。只有猪肉,也是很少量。可能受我影响,我们一家三口一致很少吃肉。无论什么肉,一年难得买上几回。说实话,我倒不是觉得鸽子象征和平、或者是小动物应该保护什么的才如此。当时我不过是一名十三、四岁的中学生,并没有多高的思想水平抑或境界,只是凭直觉,不喜欢而已。

篇2:故乡二题经典散文

故乡二题经典散文

情归故乡

——关于故乡的话题

故乡,作为世代文人墨客表现的主题,似乎具有亘古不变的生命力。她作为一个人最初的生活记忆,深深地印在每个人的脑子里,犹如生命最初的胎记,将伴随我们终生。

故乡的山是青的,故乡的水是清的,故乡的风是柔的,故乡的雨也是美的,总之,故乡的一切都是令人心旷神怡,使人沉醉着迷的。几乎每个人一谈到自己的故乡,总会忍不住说出这些话来。纵然自己的故乡是一个穷山恶水、穷乡僻壤的地方,可他们还要这样说。这其中难免夹杂有个人的感情和私心,因为故乡在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是最好的,而且是不可替代的。这是可以理解,也是可以谅解的,是啊,天下有自己的儿女说自己父母丑的吗?

当然,谈到故乡,自然要谈到父母。也许故乡的可爱之处,正在于那里有自己曾经生活过的老屋,老屋里有白发苍苍、老眼昏花的父母,他们或许正扶在大门口,或依杖立于村头,向着远方张望。他们希望在天地的尽头,在黄昏冥冥的暮色之中,看到漂流在外的儿女们归来的身影……

然而,关于故乡的记忆,也许经过岁月的磨砺、风化,只剩下一些淡淡的、模糊的画面。如一幅幅写意山水画,在恬淡的意境中,散发着耐人寻味的清香。但是,故乡作为我们此生不渝的一种情结,似乎总有一些故乡的场景,永远定格在记忆的最深处:诸如暮春时节漫天飞舞的柳絮和此起彼伏的布谷叫声;诸如那初夏时节的麦田和打谷场上的麦秸垛;或是“梅子黄时雨”,打在芭蕉叶上,丁冬丁冬,响彻整个寂静的暗夜;或如飒飒的秋风乍起,把梧桐叶子吹落一地;而满塘衰败的残荷,更像一首首颓废的诗;或如漫天飞舞的雪花,营造出一个美丽的童话;那斗寒傲雪的梅花,在冰冻的枝头,绽放出一个个动人的意象。当然还有夕阳中的袅袅炊烟;响落云天外的阵阵鸽哨;深邃寂寥的雨巷;窄窄长长的石板路;以及白墙黑瓦和长满屋顶的苍苔和瓦松;黄昏中母亲唤儿归的乡音……这一切都营造出故乡特有的氛围,裹着甜蜜,带着陶醉,散发着馨香,令人心神向往。

也许只有中国人,才对故土怀着这么深的感情吧!古今多少文人骚客:一如李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一如宋之问的“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一如王建的“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又如司空图的“逢人渐觉乡音异,却恨莺声似故山”更有汉乐府民歌“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他们无不在诗歌里尽情地挥洒着对故土的依恋和向往。

然而同样是归乡,有时心情却大不一样。“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表达的是荣归故里的得意和欢畅;“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做伴好还乡。”是突闻故乡结束战乱后的欣喜若狂;“独客苦思乡,还乡如客寓。”表达的是面对故乡沧桑巨变后的无尽忧伤;还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的唏嘘与怅惘;当然还有多少海外游子,始终怀着叶落归根的梦而终老他乡,他们的归乡之路,更是充满了太多的哀伤和苍凉……然而,即使这样,故乡还是以她特有的温度,温暖着万千游子的心灵。

是啊,故乡,作为我们的根,已深深植根于我们的生命里,她是我们一生魂牵梦系的地方。情归故乡,我们不需要背负太多的行囊,只要有一颗真心,一片衷肠,那么,故乡就在不远的前方!

魂归故乡

——关于母亲的思念

曾几何时,我常喜欢独自一人来到黄河岸边,望着滚滚东去的黄河水,久久地沉思。傍晚的夕阳里,黄河无声地流淌着,而河边的芦苇,顶着一茎白发,静静地守望着黄河,它们至死不逾对黄河的眷恋。而我,一个常年漂泊于异乡的人,对于故乡的思念,又何曾中断过?多少夜梦魂常系的,又何曾不是故乡的影象?

然而现实中,我回故乡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同故乡的联系愈来愈疏了,甚至不愿再回到故乡去。我宁愿把关于故乡的影象,永远定格在记忆深处,在异乡无眠的夜晚,独自默默地思索、回味。

故乡的山,根本算不上山,最多只是一座座丘陵。春天的时候,山坡上到处是青草和野花:金黄的迎春花总是率先绽放;油菜花便跟着铺满故乡的山野;桃杏花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小花儿也次第开放,一时间,山野烂漫,曾装点了我多少童年的梦。到了夏天,芳草凄凄,铺满天涯,我便在山上割草、放牛,或躺卧在山岗上、树荫下看白云千变万化。秋天果子熟了,鲜红的小山枣、黑紫的野葡萄散落在野草间,红通通的柿子挂满枝头,我也曾漫山遍野地寻觅、采摘。雪花飞舞的时候,天地皆白,我通常会带着狗儿到处找追寻野兔的踪迹。这低矮的小山丘,曾留下了我多少童年的脚印和甜美的笑声啊!而那山脚下的田地里,总有母亲一年四季辛勤劳作的身影。

故乡的水,却是最美不过的。尽管她只是一条绕村而过的小河,却给我的童年生活带来了太多的欢乐。河水初解,我把叠好的纸船,从小桥上放下去,看它最终是被搁浅或是被浪花打翻?烈日炎炎,小河便成了我避暑的胜地,我在河里摸鱼掏螃蟹,还学会了狗刨;黄叶飘落,却是一年中河水最清澈的时节。潺潺的流水声一路叮叮咚咚或淙淙铮铮,当秋日的阳光铺满河面,河面万点金灿,流金泻玉一般;寒风肆虐,冰冻的河面又成了孩子们快乐的天堂。这条日夜流淌的小河,曾给了我多少慰藉,并带走了我多少童年的欢乐时光。而河边的`那块巨石,是母亲经常为我们洗衣服的地方。

故乡的老屋,在绿树环绕的村庄西头。不大的院落里,总是被母亲收拾得干干净净。院子中间的那棵月季花,时常开得很盛,花儿的芬芳,招惹得蜂儿蝶儿,一群一群地飞过来。记得小时侯,每天早上,在睡意朦胧中,听到母亲第一个起床,生火做饭,洒扫院落。她是家里最忙的人,白天在田间忙活,回到家里又是一堆家务等着她干,到了晚上,她纺线的声音又成了我们唯一的催眠曲。再后来,儿女们渐渐长大了,一个个离开了她。可每次回到家,总有母亲开心的笑脸、热情的唠叨、以及香喷可口的饭菜迎接我们,让我们顿时抖落了一身的风尘和疲惫。这个普通的小院,因为有了母亲的守侯,便永远充满着温馨和美好回忆。

而如今,我将再也找不到那份快乐的心情了。故乡的田野里,没有了母亲劳作的身影;故乡的小河边,母亲也不在为我们浆洗衣裳;故乡的那个小院,也没有了母亲的殷勤守候。院子里那棵孤独的月季,也莫名干枯了,漫漫长夜里,再也听不到母亲由于劳累而响起的鼾歌,故乡的一切变了,随着母亲的离去,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是的,“独客苦思乡,还乡如客寓。”正是我此刻的心境。我知道,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故乡上空母亲燃起的那一缕炊烟;再也听不到母亲唤儿归家的声音;故乡的村头,也再也没有母亲独立风中、引颈守望的身影。如今,时光飞逝,岁月老去,我只有在思乡的梦里,偶尔看到故乡的田野里,母亲的那一方孤坟。

篇3:乡愁二题散文

乡愁二题散文

万湾是一个乡村的名字,近500户人家,竟没有一户姓万的,我常常猜度她名字的来历,她的过去应该是一个大村庄,居住着一万户的人家,所以叫万家湾。

万湾地处丹凤县城以西二十多里地,现隶属棣花镇,二十世纪以前归茶坊乡行政管辖。所以在我的脑海里,总是把万湾和茶坊联系得更紧密一些。虽然我不是在老家万湾出生,但从八岁至十三四岁的少年生活,使这里的一草一木,沟沟岭岭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记忆中,无论走到哪里,万湾都魂牵梦绕着我。

横贯中国南北的秦岭,到了商洛东南方向,已渐渐走了下坡路,一条条余脉从秦岭主脊上顺势南北延伸,长则数百里,短则几十里,山脉与山脉之间,就自然形成了川道、盆地、沟壑。万湾幸运地被天地造化成川道边上的半个盆地。她背靠虎山,面对丹江,东有马鞍岭台阶状伸出,西有棣花南岭天然屏障,正好湾出一个占地约亩地的大弯,像一把展开的扇面,像一弯弓,又像一个盆底的一半。三山环抱,一水绕前,一个湾字,恰切形象地概括了这里的地理所在。也许得益于山水的点化,在我的记忆当中,万湾总是云雾缭绕,临丹江那几百亩的沙沙地,早晚都有纱一样轻的薄雾袅袅升腾,背后虎山的半山腰上,也总有一片一片白云从绿油油的山坡款款落下,当雾和云在半空相遇融合纠缠不清的时候,天空就下起了细蒙蒙的雨丝,村里的老者就说,梅雨来了。梅雨来了,桃李花开,万木争荣。尤其是一种叫梅子的花,更是开得漫山遍野,无遮无拦,白生生的梅子花,一团团、一簇簇、一片片,开在平地开在山岭,把万湾开成了花的海洋,在一片白的世界里,站在远处瞭望,村庄若隐若现,像江面上的舟楫,如一副大写意的瘦墨山水,你很难分辨清楚什么是花是云是雾了,它们氤氲着,含混着。这样的季节气候是温润甜蜜的,掬起一把空气也是黏黏的。这种独特的气候,独特的沙土地孕育而出了天性喜欢湿润的梅子树。万湾盛产梅子,每到七月月半以后,慕名而来的远近客商有外省的本省的开着汽车,坐镇收购,整筐整笼的梅子,橘甜橘甜的梅子,黑红黄亮的梅子,纷纷被一汽车一汽车地拉走了。梅子是老家留给我的最初的印象,老家是一颗鲜亮甘甜汁液饱满的梅子。

梅子是万湾的名声,也是万湾人的骄傲。据说四五十年代商洛剧团有一位名角是万湾人,声名远播,老家人提起他,咕噜噜抽着铜壶水烟就兴奋得不得了,他们像说古经一样亲切地叫他梅子红,铜烟嘴在石头上扣得当当响:“好娃哩,咱湾里梅子红唱戏唱得好的了得哩。”那种幸福的感觉和得意之情就挂在他们眉宇间飞扬的白眉毛上,说到兴头上,还会张着少了牙齿的嘴,哼唱一句半句的。但若问好在哪里,他们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那梅子红是个胡子生,唱腔声高无比,字正腔圆。能被人们记住的人事,都有被记住的理由,能被冠以梅子红,更有其红的理由。和梅子红一样常常被老人们津津乐道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我的张冷爷。张冷爷是我本家的长长辈,他是一个拳师,传说打得一手好拳,为人豪爽,重义轻利,拳快如风,力大无比。若见乡里有被欺之人事,好以拳相助。其他传说我半信半疑,但关于他的拳功我是绝对相信的。因为我爷亲口给我讲过,“你张冷爷一拳能把一尺多厚的三墙打倒,用尻子能把一个卧着的大碌碡拱起来,晒干的包谷、绿豆、麦,他两个指头一捏就捏成了面面。”还说过,“一次赶集,两个富家子弟欺负一个卖绿豆的老汉,把晒干的绿豆硬说不干,用嘴一咬两半,一咬两半。你张冷爷过去当着那两个人的面,一连捏碎十颗绿豆,说,绿豆都干成面面了,怎么还说不干?硬是逼着两个富家子弟公平买了老汉的绿豆。”过去练功的人,多半有真功夫,常常想起那些功夫,常常让人心生敬仰。万湾还有一个人值得记忆,他是我们东塬组的,学名张京治。早在六十年代,他考上了哈尔滨工业大学,是村里当年惟一考上大学的人,毕业后转到部队。村里人教育孩子时常以其为榜样,都说:“要向你京治叔学习,将来上大学报效祖国。”而后来遗憾的是此人命运多舛。年近知天命之时,离开部队到商洛师专任教,后在老家茶坊乡创办“陕南科技大学”,是全国最早创办的民办大学之一。前几年因车祸不幸去世。地以人传,一个地方总会有几个人物,就像一个地方总会生长几棵大树,成为那个地方最耀眼的风景,告慰先贤,荫庇后世,启迪来者。万湾,我永远仰望着这些大树!

对于老家,每个人都会怀有一份特殊的感情,都会有其牵挂怀念的根据。万湾于我而言,她是我祖先的栖居地,是我的福祉,是我生命的发源地。水有源,树有根,人有血缘。记得小时候在祖先的坟园里打鸟,苍翠茂密的坟园,释放着神秘的气息,那些郁郁苍苍的柏树,仿佛是逝者的化身,而在树枝上跳来荡去的鸟,仿佛是祖先放养的精灵。我们是一群懵懂无知的孩子,怎么也打不着那些精灵,惹得风在树叶背后呼呼地窃笑。往往追逐一整天,从村前追到村后,从早晨追到夜幕降临,只能打下来几片羽毛,夜晚的梦就做得很深,一直到现在知天命之年,偶尔还会有一只鸟飞进梦中,飞在祖先的坟园里。一晃离开老家快四十年了,四十年,游子每次乘车经过,看着南山跟那一片片黑乎乎的柏树林,就觉得那是先人聚在一起以树的姿态看望着我们,我都会虔诚地双手合十,并在心中默诵祝愿,祝愿老家人民幸福,祝愿老家兴旺发达,并祈求祖先保佑我,健康幸运,灵感常青。

沧海桑田,世事巨变。正如我祝愿的那样,如今的万湾,已经变成了一个闻名遐迩的新农村,环村大道覆盖了泥泞的小路,夜间路灯灿如珍珠。小楼白璧红檐,绿树掩映。农家乐游客如织,车来车往。果园梅红梨白,香飘四溢。大棚菜展开银色的翅膀,带着菜农葱绿的欲望。跑马场响起了马头琴,蒙古包撑开了草原的情调。丹江大桥飞架,交通不分南北。万湾,十几年时间,变化得天翻地覆,令四临村镇羡慕,都快要成为商洛第一村了。这些巨大的变化八成得益于政策倾斜,其它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了。如此,老家万湾有福了,游子也不再频频双手合十了。

渐渐消失的乡村

夏日的.午后,太阳的火轮正在慢慢向西滚落,温度也明显地比正午低了许多。按照惯例,吃完晚饭,人们是要到田野里走走,让风刮走一天的疲劳。可如今外出散步的人们越来越犯难,到哪里去散步呢,城区周围,耕田空地越来越少,隔三差五,一座新楼房就会猛不丁冒出来,往日绿色的田野,如今变成一片白花花的楼房。就连我一向认为的县城东河那片肥沃的、保证供给城区蔬菜的菜地,也开始出现了一方块一方块的房根子,要不了多久,那里就会耸立起几座三五层高的新楼。这一座一座新楼的崛起,就意味着一片一片乡村田园风光的消失。

乡村,一个母亲般温馨温暖的名字,一个充满了诗情画意的名字,一个让人回忆,让人眷恋的名字,她是多少人的精神栖息地,她是多少人的精神大后方。想一想那小桥流水,那坐在河边洗衣垂钓的村童;想一想那自然坐落在村子正南正北的瓦房院落,村庄上空绿荫如盖,撒下的日光月花婆婆娑娑;想一想那鸡叫狗吠,百鸟齐鸣的早晨和傍晚,村庄被绿油油的田野围拢,荷锄的农夫,摘菜的农妇,割草的孩子,他们被一条袅袅炊烟领着踏畛而归;想一想那四季分明的气候变换,风、雨、雪、霜、冰、霰、雷、电,这些可触可摸可感可闻的自然天物,觉得人距离大自然是那么近,生命与万物浑然于一体。

然而,这些美丽的景色正在变成人们的回忆,那一张张朴素的乡村黑白照,在古老的东方大地上,也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退色、变黄。从我所走过的地方,从外地朋友的博客里,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一个被认定的事实是,当下中国的城市化建设的步伐,正在把广大的乡村一步一步地踏碎,城镇建设一扩再扩,水泥钢筋在人们的欲望里无休止地延伸。一个大城市就凝结成一个大水泥板块,一个小城市凝结成一个小水泥板块,大大小小的水泥板块把乡村逼得一退万里,逼到了山沟沟的农家乐里。这种结果使人不得不产生疑虑,这个社会追求的小康生活,难道就是一味追求水泥钢筋建造的高楼大厦吗?难道就是要以水泥楼房去取代千百年来祖辈们居住过的乡村瓦屋吗?难道就是要以牺牲耕地,来换取那一座座越盖越高、越盖越大、越盖越空的豪华民宅吗?

也许是我认识问题有偏差,也许是我意识深处还有些老土,跟不上时代。但我决不是希望广大的乡村永远停留在过去那种凋敝破败的残垣断壁的深处,或者永远保持着几间瓦房的窄小、黑暗、潮湿和拥挤。我只是觉得我们提高生活质量,改善居住条件不能走极端,把自己赖以生存的极其有限土地都盖成楼房。我也决不是为了那些有小资情调的,不关乎民众痛痒的先生小姐们的游玩着想。我只是感觉我们的土地浪费实在太严重了,为了争占宅基地,有权的、有钱的、有门子的相互勾结,三四口之家盖两三处住房的不为稀罕。城镇周围的土地,政府低价收进,房产商高价抛售楼盘,土地流失了,极少数人却富裕了,土地成为了一些人的黑色交易,承载着农民的忧和痛。眼下讲发展,讲和谐,我以为乡村最大的和谐就是人与自然相处的和谐,就是居住环境的和谐,就是现有的生活基础和未来发展目标的和谐。那些不顾自己子孙后代的利益,只顾自己今生,不顾子孙来世的做法是可笑可悲的。

常常从电视里能够看到欧美国家的乡村风光,这些发达国家有广袤的绿地和森林,在那绿意葱茏的田园里,依稀散布着只有两层高的小楼民宅和教堂,几乎看不见像我们今天这样的成片成片的水泥建筑。据说他们选用的建筑材料都和环保有关。他们的国家是现代的,可他们的乡村是古老的,难怪在他们的土地上能诞生萨克斯《回家》,能诞生像呼吸新鲜空气一样的动听悦耳的乡村音乐。

我们的乡村在消失,她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消失。她从砖的脚印里在消失,她从挂着夕阳的树梢中在消失,她从明亮如镜的池塘里在消失,她从古老的土地上在消失,她的消失,意味着人们对乡土情节的传统生活的失忆,意味着一代人的精神生活又要面对着一次裂变。“一看见钢筋水泥心里就发蒙一嗅到泥土的气味五神就清醒我常常怀疑是不是我的血液里暗藏着土地的荷尔蒙”。

在此,我只能以自己的一首小诗,表白我对渐渐消失的乡村的依恋、惶惑和无奈。

篇4:旅途二题散文

旅途二题散文

【一】巢

近二十个小时的漫漫旅程让人倍感寂寞和无聊。睡觉睡得腰疼,看书也看得眼睛发酸。车轮撞击铁轨的“咔哒咔哒”声一直在袭扰着每个人的耳膜,列车以永恒不变的韵律演奏着始终单调乏味的乐曲。车窗外的世界还在严寒的掌控之中,铁路沿线的树木无一例外地裸露着黝黑干瘦的身体,那横七竖八的枝条像一个个饥寒交迫的难民的手臂,无助地伸向天空。

树是鸟儿的家,枝叶落尽的树却再也无法隐藏那些栖身的鸟儿们,于是乎它们的生活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时,鸟儿们没了隐私,每个鸟巢就是现场直播的舞台了。

于是,大家就隔着玻璃去看鸟,古人走马观花,今人飞车看鸟,景物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一带的鸟儿多半是喜鹊,就是黑白相间,尾羽长长的那主儿。喜鹊的巢儿大同小异,都是干枯的细小树枝搭建而成。然而,每个鸟巢都会有一定的距离,相邻的两个巢分别在四五米远的两棵树上,遥遥相对。每个喜鹊的家都是个小天地,离得近了当然无秘密可言,鸟巢没有防盗门,离远了肯定会安全些,省得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家伙没事来串串门顺手牵羊什么的。

一棵树上也会有两个巢,这样的情况很少,我想也许是喜鹊两兄弟或是两父子分别各立门户,就像人类的两居室吧。让人惊叹的是,居然有喜鹊把鸟窝搭建在高压电线上。也不知道这户喜鹊是怎么处理数十万伏的高压电的,在强大的电流上安居和行走,视电老虎有若无物,真的和钱塘江大潮里的弄潮儿有得一拼。这样的喜鹊定是鸟族里的另类,喜欢离群索居的孤独生活,大概是鸟类的陶渊明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鸟巢,都是极其简单的,建筑材料基本上由树枝和干草组成,用不着贴墙纸地板砖木地板墙漆涂料之类的,一个喜鹊家庭半小时就能完工。

不会像人类那样用一辈子的辛劳来换取一处安身之所。千百万房奴来养活若干个肠满肚肥的房地产大亨这种现象在鸟的世界里是不存在的。

简简单单的巢能遮蔽风雨就OK,何必活的太累!相比之下,鸟类比人类聪明太多。遥想当初石器时代时,部分人类也是居住在树上的,他们的头人叫做有巢氏。后来大概是赶时髦,有巢氏的子孙们放弃了建在树上的家巢,跑到地面上筑起土墙茅草房居住。从茅草房到砖瓦房,从砖瓦房到高楼大厦,从高楼大厦到别墅海景房,人类一步一步地为自己量身打造钢筋水泥的'枷锁,心甘情愿沦为房子的奴隶。

还是住在树上好。

【二】食

“民以食为天。”先哲的名言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在长途旅行的列车上这个真理尤其凸显。你可以没有卧铺,可以没有座位,但是你不能不吃饭,如何填饱肚皮是旅途中的一大要点。

当然,所有的列车上都会有餐车,都会有满载快餐盒饭的小车在过道里快乐地旅行。然而,餐车和快餐都鲜有人问津。不是饭菜的味道不合大众口味,而是老百姓消受不起。火车上的餐饮几乎可以说是暴利,不管是绿皮车还是灰皮车,普通的饭菜从这里出炉都会价格不菲,火车仿佛是所大学,土生土长的萝卜白菜在这里拿到文凭后就身价倍增。也许更重要的缘由是物价局和消协管不到这里吧。

火车上的饭菜既然吃不起,大家就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于是,各种各样的方便面在这里PK,穿上色彩斑斓外衣的“康师傅”、“统一”、“今麦郎”、“五谷道场”等明星纷纷被脱掉衣衫,裸露着白白净净的身躯,在洗过一个热水澡之后,就愉快地进入各位旅客的腹中,在经过短暂停留之后统统进入“五谷轮回之所”,参悟着宇宙间最朴素的玄机。

在某一刻,整个车厢都弥漫着酱包和调味料喷香辛辣的气味,让人感觉车厢刹那间变成了兰州拉面的店铺。卖零食百货的手推车不失时机地“嗡嗡”响着一路驶过来,伴着售货员的吆喝声:“香烟瓜子八宝粥~茶干鸡蛋火腿肠”,声音从车厢的这端飘到车厢的那端,从白天飘到晚上,直到整个车厢都沉沉睡去。

吃了几顿的方便面,饭后每每口干舌燥。起初不知为何如此,后来醒悟是酱包和调味包里味精害苦了我。于是决定不再吃方便面,下顿饭奢侈一回,吃一回二十元一盒的盒饭。车停南昌站,看到车窗外有卖盒饭的,大喜。下车询问,才十元一盒,于是仿佛得了天大的便宜,不假思索地买了一盒,回来狼吞虎咽,感觉如食山珍海味。看着站台上的“南昌”二字,脑海里冒出“南昌故郡,洪都新府”这句话来。忽然想起,一千多年前,“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当年也曾来过这片土地。我现在吃的饭菜啊,就是被王勃誉为“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鄱阳湖水滋润的土地长出的。

也不知道当年王勃从长安到南昌,几千里地的旅途,他是如何解决吃饭问题的?如此说来,没有方便面的时代确实很不方便!

篇5:散文亲情二题

散文亲情二题

母亲的猫和狗 手机里拍过一段录像,录着猫和狗的嘶叫,从有趣变成永远的怀念.那是母亲养大的'猫和狗,整个夏天,它们都会在院子里玩这种把戏:狗拖着猫的腿,在地上转圈,猫被弄疼后,挥爪给狗一个反击,狗很聪明,迅速地放下猫腿,跳到两米开外,伺机下口.猫在无敌意时并不伸出利爪,比如行走时只用掌上的肉垫着地,悄无声息,老鼠往往在毫无察觉中毙命.

作 者:李成生  作者单位:云南日报社 刊 名:边疆文学 英文刊名:FRONTIER LITERATURE 年,卷(期): “”(11) 分类号: 关键词: 

篇6:洞庭湖二题散文

洞庭湖二题散文

【深处的鱼】

鱼的身影,常常不经意地从记忆里飞跃出来。那是一道银光,形态迷蒙,有时与我平行,有时高过我的头顶,更多的时候,游弋在我目光所及的水泽,鱼的灵尾一摆,掠过,又隐入暗处,只有溅起的白质的水珠,凝滞在虚幻的空处。

我们这座城市,在古旧的时候,洞庭大湖的余波,绵延四围。诗仙李白欲乘清流直上的南湖、水上讨生活的人聚集的吉家湖、马蹄声声驿道横穿的枫桥湖,还有无数像小镜子般晃射着明光的池塘。但是我想,如果这些水泽深处里没有那些穿梭跳跃的鱼儿,水还有这般洁净充满活力吗!古城还会这样繁华流动吗!与其说我们是被水环绕,还不如说是与灵性的鱼儿一起活着。一个城市是有自己独特味道的,就像我们自身的体味,是由一种源流的血脉滋养出来的。我们这个城市的味道,就是水波里的鱼儿,散漫出来的一种微醺的清爽的,有点腥有点香的味道。这种味道散布古城,连僻静的青色街巷些小的缝隙,也被浸入。

我还记得一条1973年的鱼。秋天的阳光照着几个小孩子,东井岭下的京广铁路边,一列火车哐当而过,我们对这个庞然大物心存敬畏,停下了行走。在轰隆隆的巨响中,我看到一道金色的光亮,从头顶上飞过,那划出的弧线,是盲目的,也是欢快的,像一只从空中飞窜而来的大雀子。但是那条金色的弧线来不及更优雅的舒展,就变成一块石头般沉沉的坠落下来了。我的惊讶还停留在微张的嘴唇,那道金色的光亮幻化成了一条在路基边跳跃的鲤鱼。鱼儿的身子在泥土上像一块柔软的石片,一忽儿腰际弓起,似古桥的孔洞;一忽儿身姿平展,如清流上铺砌的青石。我迅捷地扑过去,鱼儿的眼睛直直地瞪着,它看见了什么,草丛、碎石、阳光,或者我欣喜的眼睛、我伸张的手。现在我想,鱼儿可能什么也没有看见呢,因为当时它的眼神没有惊恐,而是那种一以贯之的无知的清纯和水浴过的灵动。

其时我们的生活背景,还到处张贴着白纸黑字的幽灵,高音喇叭里飘荡出生硬乏味的乐曲。孩子们惟一的喜好,就是四野里玩水、钓鱼、找露天电影看。在这个水乡泽国里,我们与鱼为伍,和鱼同乐,见过无数的大小的鱼儿。我们在红船厂码头钓过滑溜的鲶鱼、在岳阳楼河坡下的木排上钓过咕咕叫的黄鲴、在北门渡口用细密的网兜捞过光洁的银鱼、在街河口的{边摔过像箭簇乱射的游刁子、还在南湖石板桥下的石缝里钩过桂花、在池塘里偷偷地摸过白鲫鱼。但是从天而降的鱼儿,会飞的鱼儿我们还是头一遭遇到,它让我们看到了鱼儿的另一种情态,在一种不可能到可能的跃动中,带给我们无限的想象,无比的欣喜,感觉以后,也许还有许多不可知的让人高兴的物事在等待着。

这条鱼儿是外贸发运香港的,它最后的归属,本应是灯红酒绿处,在旅途,它可以看得到更多的景物,和内地绝然不同的一个世界;它的生命历程不会老于青石板的江南,还可以和鱼群一起幻想遥远的海洋。但是这条鱼儿在自己从火车的水池里飞身而下,好奇探望外面风景的时候,成了我们一帮孩子的绝版风景。我们在东井岭的山坡边,捡拾了一些树杈,燃起了一堆火焰,看着金色的鲤鱼在火焰上翻滚,鱼儿湿湿的腥味在慢慢地消失,一股浓浓的鱼香,弥漫在那一片青草坡,让我们把那些和大人们参杂在一块无趣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直到黄昏归家的路上,嘴巴还在吞咽着余味。

父亲常年在洞庭湖边奔忙,回家的时候手里总是提着鱼儿。我们家灶头的角落里,悬挂着几串泛着丝丝油渍的刁子鱼。那种刁子鱼肥厚,肉质细嫩,没有菜的时候,随意地就摘下几条,放到饭上一蒸,喷香的,很是下饭。厨房的光线很暗,我留下的印记,只剩下母亲不停忙碌晃动着的身影,还有那几串刁子鱼干瞪着的眼睛,头朝下,尾向上,倒着看着这简陋的不甚明亮的世界。奇妙得很,我有时想自己就是那些刁子鱼,把事物倒着看看,就像是一个人从老到小来活一回,从不知的境地往已知的方向行走。说不定这种仰望,会改变我们许多熟视无睹平庸的恶习,预示一种鲜活而曼妙的生活。

昨日,具体是12月2日,阳球兄笑着说的,要记住这个日子,这是一次难得的小聚。洞庭湖边、渔船、清风、银月、水浪、活鱼、醇酒、清谈,也是一幅洞庭三友图呢。他正在写一个和洞庭大湖有关的长篇,难得闲暇,约我和灵均兄一起来洞庭湖边的渔船上吃鱼。虽然是冬日了,湖边无寒意,落日的云辉还在西边的君山岛上透着弱光,半轮银月已经升上青碧的天空。也许是去吃鱼,有些心灵的暗示,我觉得那半边月牙,两头微微地翘起,真的好像一条翻跳的顽皮的翘白刁子鱼儿,只是一条鱼儿在天上,显得有些孤单。但是这条鱼儿说不定何时厌倦高处的清雅之后,又会艳羡湖里鱼儿的自由之身,还俗之念一闪,从清澄的夜空跃入茫茫的洞庭大湖。

渔船泊在湖边,湖水的浪波不知起于何时何处,连续不息地推拥着船身,有一种梦境般的激情和艰涩。水是鱼儿轻盈而隐秘的世界,是鱼儿自由飞翔的天堂,水和鱼儿的关系是神灵的契合。而在我的眼光里,这水的深处潜伏着令人欣喜而战栗的危机。

阳球兄的.小说写得已入佳境,他的一句话我和灵均兄很有同感,他觉得书写的这些文字,都是我们心地深处的鱼儿,应该想想许多年之后,那些人可以读出一种幽隐的鲜活来,要有一种时间的质感。

锅里的鱼儿,是阳球兄看着渔民从湖里捞起来的,在网兜里攒劲地跳跃。水活、鱼鲜,一杯小酒,灵均兄在渔船的摇晃下,看着我们问,是不是醉成三个影子了啊。我笑而不答,眺望月光下的古城门,隐约看见一个老者,漫步而出,好像是唐时乘一叶孤舟,从巴峡顺流而下的杜诗人,也像是为了一樽穿肠美酒而把洞庭秋月赊去的李诗仙,真是不知今夕何夕。

【洞庭湖消失的帆影】

昔日洞庭湖,沙鸥翔集,白帆点点,那些靠荡浆摇橹,撑篙拉纤,扬帆借风行走江湖的木船,随着社会不断地进步,随着科学技术持续地发展,都已于上个世纪70年代末期,逐渐消失在洞庭湖的云烟深处,即将走入历史的博物馆。洞庭湖接纳四水,触角延伸湖南74个市县,把全省80%的地域与长江大动脉贯通一体。岳阳依洞庭,靠长江,历史上水运是一项主业,为了留存一些过去岁月的印象,本文粗略的介绍几种已经消失了的木船。

岳州铲子

这是岳阳洞庭湖水运的主力船只,完全是本土的品种。最大的有57吨,最小的也有18吨。这种船大的长达38米,宽约4米;一般长20米左右,宽过2米;船中间竖立两根十几米高的桅杆,帆翼张开近十米,船的后部配置两支大橹,船体显得方正稳健,因其船头形似方铲而得名。57吨的铲子船,解放前在岳阳只有两艘,需要6―7个船工配合操作,是洞庭湖里的巨无霸,能抗击很强的风浪,主要行走长江中游,从湖北荆江至武汉一带。而更多的是18吨的铲子船,其配置一样,只有3―4个船工。船民大多是岳阳土著,东边新墙一带人。

尾巴通杆

这种船也是因形得名。大的长28米,吨位30;小的也有18吨,长约20米,首尾有些尖翘。其船体轻巧,破浪性好,行走速度较快,是尾巴通杆的特点。桅高十米,帆翼相近,大橹两支,大船需4―5个船工,小船3个船工,也是当时洞庭湖的主要船只之一。因其抗风浪性较弱,运载货物常常是去洞庭湖的沿岸和上游的四水,一般不去浪大漩急的长江。

采杆长船

这种船的体位不大,只有7―13吨,与尾巴通杆有相似之处,也是两头尖尖,大的升帆配橹,小吨位的有帆有橹,还配一副浆叶,以便于在浅水行船。形状的区别仅在船舷边行走的走廊,比尾巴通杆的要低,只需2―3个船工操作,因其吨位小,适宜于运输水小水浅地方的物质。

小驳船

5―6吨的小驳船,船头方船尾翘,兼采岳州铲子和采杆长船形状于一体。一叶风帆二支摇橹,只需两个船工,是洞庭湖常见的一种船只。

小摇船

因行船时荡浆摇橹发出的声音,俗称摇叽咕。装载2―4吨,一般为夫妻俩人操纵。形状介乎驳船和小划子之间,首尾相似,亦为常见船只,遇3―4级以上风浪,就要躲避,主要行走于小河汊港。

倒把子

这是从湘潭港引进的一个船种,头尾圆尖,前船身平长,尾部的舵舱像个把子而得名。这种船在岳阳洞庭湖里不多。最大的一条倒把子是岳阳一个马姓老板的,可装载60吨货物。两帆两橹,需船工6―7人。

风网船

这是一种渔民专门用来捕捞的船只。一般10几米长,2米多宽,头与岳州铲子形似,船身方正,两边相绑子划子,挂帆配橹,有的头部还架一张活动的5―6米的扳罾。卞河街风景区里一艘简洁造型的渔船,就是取材于这种风网船。风网船在涨水季节出动,一条船上有4―5个汉子,他们既懂水性又知鱼性,在南洞庭湖和东洞庭湖作业,出去几天,满载而归。上个世纪70年代还可见到这种风网船,船主多为月山一带的渔民。

渡船

以20吨岳州铲子改成,在船的两边,相绑上木划子,分流压浪,稳定性好。一次能渡100人左右,船工4―5人,开通了岳阳―注市,岳阳―乙甲闾口,岳阳―华容,岳阳―茅司铺等四条航线;还有在城北门,渡送过往洞庭湖的旅客。

七板子

岳州铲子的第七代船只,在船体上略有变化。

乌缸子

也是外来船种,从长沙靖港购进。12吨左右,一帆一橹,船体与驳船相似,两人驾船。刚来岳阳港时,因其船体乌黑发亮,被人叫做乌缸子,习惯名称沿袭下来。

救生船

20吨左右,岳阳共有四条,隶属救生局。该种船只长约20米,宽2米,二帆二橹,船头平斜,能抗压风浪,两边还相绑上木子划子,以加强船体的稳定性。其主要担负洞庭湖遇难船只的救险职责,每条船上4―5人。

小划子

无帆无橹,一副木浆;前平尾宽,在大船之间接来送往,货物过档,也渡人,送些生活物质。与现今尚存的木划子略有不同,只是尾部稍宽。

另外,在洞庭湖里还经常可以看到,运载货物来岳阳的宝庆船,祁阳船,湘壳子,川江船,下江船等等外来船只。

当时岳阳洞庭湖沿岸有红船厂,街河口,岳阳楼下,韩家湾,交通门,南岳坡等码头,水运货物进出众多,船只十分繁忙。这些不同的木船和粗犷的船工,来自四面八方。他们除了洞庭湖周边地区,还上逆水到衡阳常德,下顺流到汉口三镇,西顶浪至荆江沙市,把富饶的洞庭湖平原的物产:粮食,牲猪,水产,棉花,菜油,桐油等等,运送出去;把湖区人们所需的生活物质装运回来。他们水深摇橹,水浅撑篙;下水顺流,上水拉纤;有风走风,无风拼力;一生一世历尽艰辛,把命运搏击在波峰浪谷之间。

在上个世纪半叶,繁忙的水上运输,使岳阳的造船业也相当发达。造船厂大多集中在北门,岳阳楼下,月山。造木船很有讲究,材料大多从沅陵,宝庆等地购进,从水上放排下来。“要得子孙船,就得椿梓楠”,这些都是上等的好木料。船体浸入水中的部分一般用枥木,舱面不经常浸水的部分用梓木;而最憋劲的舵杆夹则用枞树做。“鲁班造船先造底”,然后植龙骨,上拉扣钉,装板铺面,封头封尾,再把桐油,石灰,麻绒揉合锤打成捻子,一条一条地清缝,刷桐油浸透木料,刷锈油巴缝起光。造一条20吨左右的船,10来个工匠,大约需要一个月的工期。

岁月已经流逝,洞庭湖里的木船也已消失,但那些美丽的白帆,还留存在文字的墨迹里,还扬起在老船工的记忆里。

篇7:游记二题散文

游记二题散文

拜谒周瑜墓

大江东去,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题记。

这是阳历十二月,我与小马哥,从迷蒙的冬梦走出,牵着巢湖,拉着长江,深入历史的皖中。这一天,雾霾浓厚。我的指尖,搅起一团乳白色的棉花糖。

从棉花糖的棒棒,悄然滑落,嘀哒出一支历史的火把,燃起庐江县城东的夕阳。这时刻,我们与庐江文友,就举着历史的这一支火把,让黯淡厚层的史册,烧烤出水,提纯,瑜的真相。

走过庐江人建设的敬仰门楼,轻轻步入公元2所立的公瑾墓。蒙蒙夕照,一片汉式建筑。奢侈的语言,停止了呼吸。一道影壁,一如厚实的历史之门。影壁正面,是东坡的《赤壁怀古》,仰望,词意荡胸,气势磅礴。

绕过影壁,我便闻及三国东吴的丝丝缕缕的气息。想长矛、火把,还有战旗、号令,都在岁月的沉积下,化为江上一堵赤色的崖壁,成就了一首宋朝苏东坡的怀古绝唱。那赤壁高林,深藏着周俞的智谋,还有曹操的谬误。

幻化一只杜鹃,于树梢不住地啼鸣,增了史册的厚重,添了江空的寂寥。木舟江流,洗脸江风。思,中华统一的卓越艰辛;听,大江东去的不息歌唱;抚,一面坦荡胸襟的旗帜。一声浩叹,波澜壮阔。暗黑江天,几点战船的红光被长长的.锁链紧密在了一起。

——天下归心,天下归心;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曹操伫立船头。战袍,被猛烈的江风鼓满自信;脸颊,刀刻刚直坚毅的线条;眼神,如鹰静谧中透露出伺机而动的机警。一声浩叹,深刻石岩。那是长江翻滚远古的声音,那是史页翻动悠静的声音,那是周瑜弹奏的石化了的古筝声。

——欲破曹公,需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将台上,周瑜披甲握剑,眸子寒光。恰这时,战旗,翻飞东南。正是我东风来也!一道命令,从他坚毅的嘴中,低沉而缓慢地厚重地吐了出来。于是,黄盖率领快船队,飞向百万曹军。快船载着周瑜的巨大火把,快船喷出了烈烈火焰,快船抛出一阵阵炽烈的热浪……

一时间,曹船被烈火席卷,被热浪包裹。铁索曹船,捆绑雄心的天空;狼烟四起,翻滚东流的大江。一片火海,箭矢雨飞;兵器碰撞,刺破夜色;曹兵跳水,绝望江涛。

我们穿过享堂,一抔黄土豁然眼前。古冢巍然肃立,一圈灰砖,拥东一碑,上书“吴名将周公瑾之墓”。周边竹林环绕,远见清溪一带。前一步,于墓台点燃一支祭香,深拜东吴水军大都督,静默赤壁破曹之英姿。

周瑜(175-210年),字公瑾,三国吴国名将,庐江县人;助孙策江东创业,又辅孙权立国;建安十五年,于湖南巴丘病卒,时年36岁;英年早逝,孙权亲临芜湖迎棺,潸然哭祭:“命厚葬于本乡(庐江)”。墓静竹青风骨,祭香缭绕思绪。有谁想到,一支火把,点燃了滚滚长江;一声号令,从此天下三分。

周郎羽扇纶巾,举着一支火把,高喊一声口令,燃烧江上百万曹军,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周郎雄姿英发,潇洒地让灰烬,弹落到了中国历史的烟灰缸里。

大江东去,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汹涌的波涛更加汹涌。汹涌故国血腥的江天,汹涌中国历史的必然。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今朝追想,一支周瑜公瑾的炽烈火把,便就扭转了历史的枪口,书写出三国中华的新史篇章。

一片夕霞,落在墓园的影壁上。雾霾被夕阳啃食而尽,西天一片夕色。回望墓园,我想:真的历史无须花边;读懂公瑾,不在于读他美男英豪,不在于读他瑜洁无瑕,不在于读他小乔缠绵;而因读他赤壁江流,羽扇纶巾,雄姿英发,那从容,那智慧,那自信,那果敢……

拜谒姜女庙

长城长万里,古砖泪斑斑;一哭惊华夏,敬仰女孟姜。——题记。

秦皇岛,山海关。在一座不高的凤凰山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庙,悲凉百年。那是姜女庙,是后人为祭祀万里寻夫的孟姜女而建造的。到了这里,就令人想起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大意是:孟姜女因夫被征筑长城,万里寻夫到此,得悉其夫已劳瘁而死,痛哭不止,长城为之倾塌八百里,露出其夫的尸骨,孟姜女见之悲而投海自尽。

是冬,登山的石阶,寒色铺满,道边枯草,霜粉闪烁。长长的石阶一百零八级,随地势渐高直抵山门,暗含孟姜女万里寻夫之艰辛。缓步石阶就想:长城今在,不见秦皇,但闻一哭,化石山关。到山顶,迎面山门,门额悬有“贞女祠”三字横匾。看小庙,顺势临海,灰色瓦当,一带红墙,玲珑别致,令人肃然。

进庙,但见前殿正中塑有孟姜女像,身披青衫素服,面带愁容,双目透出无限哀怨,两侧立有背包持伞的童男童女。殿中悬一匾额,上书“万古流芳”。我就想,尽管孟姜女流芳百世,但她没有织女幸运,一年还有一次鹊桥会;也没有英台浪漫,死了还能化蝶双飞。她只有惊天一哭,魂魄不散在万里长城之上。

当传说的风,从千年穿越而来,我闻到的不是古香的柔弱,而是刀枪的锈蚀,暴虐的腐臭、殷红的血腥、泪水的苦咸。听,有拍打城墙的声音,那是孟姜还在哭泣。哭。滴一处,侵一处;走一处,蚀一处。凄凉,撕心裂肺,地动山摇……突然一声巨响,城墙于哭中轰然倒塌,一具具白骨从最低处森森暴露出来……至爱的夫君啊,你就横在那里,破旧的袖口,嶙峋的肉……骨头会发芽吗?只在君王的宝冠上花开。故乡的陈酒,从粗瓷里倾出,摊开一地的范氏族谱。烧起为你缝制的新衣裳,让缕缕土布的清香拉回你的脚步,拉回你的日子。笙歌在远,桃梨在远,打耳的风声呢,却不再为我们祝福。

抚摸大殿斑驳的立柱,再细看其上文天祥手书的楹联:秦皇安在哉,万里长城筑怨;姜女未亡也,千秋片石铭贞。我就想,天下庙宇都是供奉大人物,或显赫的历史名人,或敬重的真身菩萨,唯这里不同,供奉的却是民间的一个弱女子,是因她万里寻夫之精神,是因她痛诉暴君之勇敢。原来姜女庙的情感寄托在这里,即爱之忠贞不渝,恨之暴政帝制。

最是那庙门上的对联:海水朝朝朝朝朝朝朝落;浮云长长长长长长长消。这副对联有多种读法,但我以为只有一种读法才能确切此联本义,即对联中的“朝”交替读做潮水的潮和朝阳的朝,对联中的“长”交替读做长大的长和长短的长。大意是: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浮云长,常常长,常长常消。由此形象了姜女庙的地理环境,又寓意了孟姜之哭的永恒久远。

走出后殿,醒目一块大石,只因上有几个石窝,便谓之望夫石,传说这是孟姜女登石望夫留下的脚印。我也站了上去,凭高远眺,长城的山峰,高高矗立冰冷;长城的夕阳,低低悬挂血色。再聆听关里关外的风声旋急,一仔细,就听见有人拍打城墙砖的声音,隐隐约约的,那是不是孟姜女的哭泣声?想日月轮回的光影,遮去了流逝的记忆,唯有真挚纯洁的情愫,陪伴城墙之古,生死相许。

前行不远,有个小亭,名曰振衣亭。相传这里是孟姜女投海之前整理衣衫的地方。我步入振衣亭,思绪忽就飘飞到两千多年前的一个冬天:一位青衫素服的女子,仰望高天悲诉:夫君啊,我哭不动了,只有捧起你的音容笑貌,扬向苍穹……攀不上明月的清辉,怎期望小燕剪水而来?振一振布衫,拢一拢头发,面带相逢夫君的喜悦,毅然走向渤海深处……于是,一曲绝唱,一哭控诉,就凄美绝伦于华夏的历史天空。

我在古色的小亭里徘回着,让思绪静一静。我问导游:长城真的是被孟姜女哭倒了吗?导游道:真的假的,都是民心呢。一语道破。孟姜女哭的不是长城,而是对夫君的一片深情和对秦帝暴政的泣血控诉。原来,孟姜女哭倒的不是长城,而是失去民心的大秦帝国。泪是柔弱的,但滴滴又是力量的。孟姜泪,破了大秦帝国的“船帮”。想起“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箴言,正诠释着一个真理:民心不可违,民心不可欺,失民心者失天下。

我站在凤凰山的高处,放眼,烽火过处,草木茂盛,万卷山水,青蓝远天;青石桥畔,一棵红枫,正摇曳着孟姜女不死的哭泣。这是中国的第一哭,被永恒地定格在姜女庙的钟声里,直叫无数翻版的秦时明月永远受到警示:众志成城,民心铸就,不再累累白骨。

篇8:陋室二题散文

陋室二题散文

一:书

每当失意失落,每当犯病卧床,每当夜深人静不眠难耐,每当孤独无聊等等的时候,我就随便拿起一本书,躺在床上,将书慢慢打开,沿着文字进入摆脱现实的故事情节。读着读着,躁动不安的心情会慢慢平静,孤独无依的心灵会有了依托,整个思想和心灵像经过沐浴般的清澈,洗去了所有的尘埃污浊和烦恼。片刻,整个心空顿觉神清气爽。书,对人心灵的净化,给人的精神意志是任何东西也无法替代的。

书,成为我孤独人生最忠实的伴侣和挚友!书,是我吸取知识、增加智慧、开阔心胸、加强意志源源不断的精神食粮和营养源泉。

在我不到六平米的小室里,到处是书。书,占据着小室很大的空间。仅有的一张简易桌上,仅有的一张床的两头,还有床头靠门狭窄的角落垛摞的硬纸箱里,全都堆积着我在县城十多年来省吃俭用购买的书刊。书籍加上日常生活必备的用品,还有一日三餐必用的灶具,锅碗瓢盆,使本来就狭窄的小室更加拥挤不堪。一扇门被存放书籍和储存衣物的纸箱、水桶抵挡着仅能开三分之一。如果有人要进来,必得侧身进入,床和桌留下的窄条形空间恰巧仅能站下两个人,假如这时外面有人要进来,必得一人出去腾出空间,外面的人才可进入。因而第一次走进来的人都会因这屋的小显出吃惊的样子,吃惊中都会很自然的说一句:“这么小个屋?”有的会说:“把这些书卖了吧,这样堆着有啥用?屋子本来就小,有这些书堆着就显得更小。卖了这些书,这小屋的空间会大一些,也清爽一些。”我怅然中哑口无言,并无以对答。那些有家有室并住着宽敞明亮洁净楼房的人,哪里知道我拥有这几平米小室也是来之不易的。尽管这小屋不属于我,但我在此已延长了十多年的生命了,我与这不足六平米的小屋已结下了胜过多少甜言蜜语的感情。他们又哪里知道,不是这些书,不是我从书里的世界吸取的精神营养,我能有顽强的意志和精神抵抗住多灾多难的坎坷人生吗?!会与文字为友,会有写作爱好,会有那些不足挂齿的文章见报见刊吗?书,让我受益匪深!虽然我从不敢自豪我有什么成绩和收获,但是,我自从年过而立有了书的相伴,我的思想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天地和境界。

我感谢书、敬重书!然而我又确实对不起书。对书,我有诸多难以言表的愧疚和不安。每天面对我十多年集攒下来的书刊,一如我这个孤独无依者失去了呵护与依靠。每天与书相伴,却又不能尽到关心呵护的责任,这是一种极其严重并不可饶恕的失职。因而面对书,我常常自责和惭愧。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面对书,我多少次在心中默语:书呀,你们应归属于富有者,只有富有的人才有能力和条件将你们好好的珍惜与储存。

书少时,我还可将其一本本的摆放在桌上适当的位置,并将灰尘一遍遍的除掉。可随着书的逐渐增多,我已无力依序的将它们分类的整理存放了。一张仅有的小桌上,几摞横竖不齐的书在逐渐增高,将整个桌面全部占据。于是我看书、写作时只能在床上或坐或爬着完成。书,越增越多,凡是小室内能放书的任何一处小小的空间都放满了书。能看得见的灰尘可时不时的扫除,看不见的地方灰尘却在日积月累的增加。耗子也来凑热闹,躲在只闻其声不见其影的暗处无止境的啃噬。潮气也在经久不断的腐蚀。我这个架在双拐上下肢瘫痪的书的主人,看着想着这些难以保护的书籍,只能茫茫然的常常发呆、沉思而又无从下手整理。可是因知识的贫乏,我每次走进书店时,总是不由自主的将节俭下来的可怜的钱变成几本我心爱的书。每到年终增订的季节,就是借钱我也要订上我喜爱的一些刊物。

想着书归于我的糟糕,就想着我的残疾、贫穷和无能。我实在不配做收藏书的主人,更不配一个爱好文学或什么的写作者。我真的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配。爱一个人,要对一个人负责;爱一本书,要对一本书负责,起码应爱护好管理好,将其完好无损的珍存。可我呢,自己的生存都一团糟,并危机四伏,自己连自己都呵护不好,怎能呵护好逐渐增多的书籍呢?!

多么想和很多读书人一样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间书房,我可在那属于自己的空间将无依的心灵安放,可随意取一本书不再有任何担心和困扰并心静如水的阅读和思考,或者聚精会神的写些我可写下的文字。可是,我已深知这对我这个残疾的落魄者已是梦幻和空想的事了。退一步说,能拥有一个即使简单粗糙能让自己存书的小小的书柜,我可将伴我于危难和孤独中的一摞摞被灰蚀鼠咬的书分类整理依序珍存入柜也就心满意足了。这样,一是可使杂乱的书籍有一个合理的归处,二是我再不用因找一本急需的书,翻遍找遍所有的书而累得浑身冒汗精疲力尽。可是这个对别人来说轻易而举便能心想事成的小小愿望,对我来说这生已是永远难以实现了。甭说自己没有余钱买这书柜,即使借钱买来,拥挤不堪的小室也没有它的空间和位置。况且,尽管我在这个小室已生存了十多年了,可它不归我所有,并时刻会被所有者轻易的一句话迫使我从速搬出,并且我会再度陷入无处安身的困境。我都是如此现状,哪里还敢幻想和奢望什么书房书柜?!

书柜成了我的梦想,梦想的书柜不鄙视我,不冷落我,让我总是充满希望!

二:鼠

鼠,也叫耗子,从我记事起家乡人就称其为老鼠。

今天在我本来就拥挤不堪的小室又添了那么多赶杀不尽的老鼠,除增添了我对老鼠的无奈和烦恼,也增添了持续不断的鼠声和热闹。孤独时有它,人多时有它;白天有它,夜里更有它。它与我可算是相依相伴似乎冥冥中注定有一种相守终生的缘分。

从生命之初的记事起我就与鼠相伴。家里那些经年已久的木制家具常被老鼠咬坏。白天可见老鼠楼上楼下随意往来,夜里鼠声可将整个长夜覆盖。鼠声伴我躺下、入眠;鼠声又伴我在黎明中醒来。柜里的粮食,箱里的衣物,都是老鼠们充饥的食物。记得父亲不知多少次将老鼠咬坏的箱柜一遍遍在咬开的口子上面钉块比那口稍大的木板。父亲就这样长年累月的被老鼠咬了钉、钉了咬,最终也是败给那小不点的老鼠。家里人无数次念叨鼠、埋怨鼠、谩骂鼠时,奶奶却说:“老鼠又没种地,它不吃人种的五谷它吃啥?”她还说:“成人家就不能没有老鼠,没有老鼠不像个人家,没有老鼠反道不好,没有老鼠不是穷就是灾。”可是,我家的老鼠就从未间断过,可仍然贫穷,仍然灾难不断。

我的生命是在老鼠的身影中、老鼠的啃噬声中相伴成长的,一起从家乡伴随着我走进日新月异的县城。今天的老鼠像进步的人类,更灵活、更机巧、更胆大,总使人无计可施拿其无着。

现在的老鼠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按说在晴朗的光天化日下老鼠可收敛入洞穴让我这窄小的空间安静片刻,可老鼠却不这么想,它仍然我行我素旁若无人的在小室的.床下、纸箱和桌上桌下书报中窜来窜去。不管室内人多人少,它都可时不时的从人的脚前脚下窜来窜去,冷不防会吓得胆小者一跳老高惊恐万分。一个小小的老鼠竟会将人吓成这样,真是滑稽又可笑。有几次我坐在椅子上正将烫手的饭锅端至半空,冷不防有几只老鼠追赶着从脚面上窜过,吓得我心跳中差点将一锅做熟的滚烫的饭汤撒手扔掉。现在想起这个经历仍会心跳紧张。

夜里,小室更是鼠的天地。老鼠可在灯光明亮下、灯灭黑暗中任意所为。那窜动的声音,那啃撕书报的声音,钻进纸箱里啃噬方便面的声音充斥着小室整个空间。很多时候我被这经久不息的声音搅得彻夜难眠;很多时候我也烦躁不安中一次次从暖烘烘的被窝里钻出,穿衣下床,取拐支身,以拐击打鼠声响起的角落、纸箱、书报,以此吓唬撵赶那些胆大妄为目中无人的老鼠。只是声息影消片刻,巧的是在刚躺下的瞬间,它又会明目张胆的窜动、啃噬,那熟悉的啃撕啃咬声又会经久不息的声声入耳。更可气的是,胆大的老鼠在我的枕边头前被子上窜来窜去,你追我赶的鸣叫着撒欢,有时朦胧中刚将胳膊伸出被外,冷不防可触到老鼠那毛茸茸的身子。老鼠被惊得猛跳一下逃得没有踪影,可我却吓得冒了一头虚汗。这鼠张狂得令人实在无奈。一个莫大的人,一只小不点的鼠,到底谁强谁弱,真是难下定论。

前些年老鼠张狂得难耐时可到街上随便买几包毒鼠的药,夜里放到老鼠经常出没的地方。这办法很管用,尽管不能让老鼠从我的小室完全消声灭迹,可总能削减鼠的数量并制约鼠的张狂。这样制服几回,小室里可在短暂的时间内得以略微的平静,尽管有时还可听见鼠的窜动和啃噬的声音,可那已可忽略不计不把它放在心上。可是,因毒鼠药被进步的人类中的某些人利用来危害同胞的生命后,国家为了维护社会安定保护每一个个体生命,对鼠药进行了严加管制和取缔,不允许再上市销售。从此买不到鼠药,这老鼠就又开始大量繁殖,数量在成倍的增加,于是我的小室里又开始鼠影四出、鼠声四起,那些群集在我小室的老鼠又开始兴风作浪大有压倒一切之势。有人提议说市场上有可粘住老鼠的粘鼠板,于是托人买来一块。这东西还真管用,第一次就让一只鼠自行灭亡,将尖尖的嘴、小巧的四肢、长长的尾巴以致整个毛茸茸的下部全部粘在了胶板上。只是往下撕扯时胶板上会粘一层鼠毛和血迹。这样几次下来几只老鼠就轻而易举的被消灭了。没想到这活着的老鼠们也会积累经验吸取教训,眼见着自己的同类就这样被人不声不响地消灭,它们似乎找到了同类灭亡的直接原因。所以夜里再将粘鼠板放到那老鼠出没的地方时,再也难以粘住一只老鼠了。这老鼠可贼精!

想这拥挤不堪的小室之所以能存在住老鼠,大致有如此原因:一是那些堆摞的书刊、那些装衣物、书籍的纸箱、灶具、杂物等,为老鼠造就了隐蔽的屏障。二是那点并不丰足的粮食,成为吸引老鼠们来巧取豪夺的罪魁祸首。三是这小室因粗糙简陋,所以造就了老鼠们安营扎寨的天然的鼠巢、鼠洞、鼠道。鼠,无孔不入。

现在我的小室没有老鼠了,原因是2006年经过了内部改造。没有了,我却难忘那段与鼠相伴的岁月。

我想,人类,无论有多么先进豪华的建筑,都只可隔离鼠,却永难灭绝鼠。鼠,因其的阴暗、隐蔽、机灵、敏捷,使人防不胜防又鞭长莫及。否则这小小的鼠就不会在十二属相中抢先龙虎的位置排在首位了。

小屋是不见鼠了,但不等于鼠失去天地。我知道,人类的“硕鼠”更加隐蔽,更加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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