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山水田园诗中的诗画赏析(共11篇)由网友“豚二酱”投稿提供,以下是小编为大家汇总后的王维山水田园诗中的诗画赏析,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篇1:王维山水田园诗中的诗画赏析
王维山水田园诗中的诗画赏析
王维对自然美有着特殊的敏感,善于处理动和静的辨证关系,把握诗的意境。他的山水诗气象阔大、飘渺空灵、色彩丰富,充溢着诗情画意之美。
诗与画属于不同的艺术门类,它们之间存在着显著的区别和差异,然而王维的诗歌中给我们搭建了诗与画的幽静通道,在他的诗歌中诗画关系是那样的密切。最早认识到王维诗歌中的诗与画的是苏东坡,他在评价唐代诗人王维的《蓝田烟雨》诗时说道:“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从而开始了讨论王维诗歌中诗与画的论题,王维山水诗之被称“诗中有画”,主要是王维注重诗歌的构图美、形象美、线条美、色彩美、意镜美。
一、构图美
王维由于身兼诗人和画家二职,深谙绘画的构图,据载,他“书画特臻其妙,笔纵措思,参与造化。而创意经图既有所缺,如山水平远,雪峰石色绝迹天机,非绘者之所能及也。”三远构图的理论并不是王维总结出来的,而是到了宋代山水画家郭熙才对其进行了论述。他认为“山有三远:自山下而仰山颠,谓之高远。自山前而窥山后,谓之深远。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於是他很自然的把绘画中的构图运用到了诗歌的创作中。
那么王诗又是怎样体现平远构图的呢?请看《终南山》“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这是由近及远望到的最远一层的山,连接不断似乎没有尽头,轮廓清晰而面目朦胧。“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拉进一层,白云为合,青霭微茫,入眼似无。“分野中峰变”,虚实互写。写实是说终南山之大,山中央山野处分野就改变了。虚写是说用眼观察明晦似乎就在那里分界。“阴晴众壑殊”更是描绘千山万壑随着四季气候和时间早晚的变化而瞬息万变。这是一幅极明显的平远构图,层次清楚,气象万千,既有明有晦,又飘飘渺渺。充分显示了平远构图的表现特点。
二、形象美
清朝唐岱的《绘事发微》认为“画山水贵于气韵。气韵者,非云烟雾霭也,是天地间之真气也。凡物,无气不生…… 然有气则有韵,无气则板呆矣”基于气韵说的画论认为,一幅画若没有《画之六法》中的“气韵生动”,即使它在其它五法方面无可非议,也仍然不过是出自“众工”之手的死画,而不是活画、真画。正如元杨维桢认为,画贵于传神,而不在于传形。而气韵生动则正是传神(《图画宝鉴序》),它不单是视觉官能的怡情对象或装饰性的东西,它还是陶冶人们精神,给人们带来充实性,丰富性或圆熟性,从而给人以美的印象、美的感受的一种精神性力量。王维的山水田园诗在模山范水、描画田园佳景时多于简易闲淡之间寓深远无穷之味。看似随意而写,不事雕琢;然而写得真切生动,含蓄隽永;不露斧凿之痕,却有精巧蕴藉之妙。如《归嵩山作》:
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
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
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
迢迢嵩高下,归来且闭关。
这首诗景的展开很有层次,前六句可以说是一句一景,一景一画,每句中都有一个主导意象:清川、车马、流水、暮禽、荒城(古渡)、落日(秋山),在意象的频闪(同时兼有隐性声象的叠加,如车马之辘辘、流水之浅浅、暮禽之鸣叫等)映现之间,我们恍然觉得这山水禽鸟,这秋山残照都刹那间活了起来,它们简直就附着了人的性情意绪与精神气质,而不仅仅是逼真酷似。尤其是“荒”、“落”、“暮”、“秋”、“古”等极具韵味的形容词的修饰,还有“临”、“满”两个动词的妙用,使以上一系列意象的组合所形成的内蕴更具张力,这其中有凄清寥落,有安详从容,更有恬静澹泊。
清代王士祯《艺苑卮言》中说:“人物以形模为先,气韵超乎其表;山水以气韵为主,形模寓乎其中,乃为合作。若形似无生气,神采至脱格,皆病也。”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说:“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正是以气韵来拟形模,遗貌而取神;常常在山光水色、松风月影中注入个人仰观宇宙、俯察人生、领悟生命所得的感触,堪谓“妙谛微言,与世尊拈花,迦叶微笑,等无差别,”(《带经堂诗话》卷三)值得人“细细熟玩”,具有意味深长的形象美。
三、色彩美
色彩是绘画的中最为重要的元素,诗歌虽然不能象绘画那样直观地再现色彩,却可以通过语言的描写,使诗歌呈现出绚丽多姿、千变万化的色彩美,令人如见其形,如睹其色,构成了一个个迥然不同的艺术境界,从而生动如画地抒发了诗人的各自的情怀。王维是个画家,对大自然光的明暗和色的浓淡有敏锐的感受。根据色彩学原理。色彩的感染力在许多时候是利用色彩之间的对比与和谐,互相烘托来增强的。色别的对比是色彩对比 之一,包括邻近色、三原色和互补色对比,而消色 ( 黑、白、灰 ) 和光泽色 ( 金、银色 ) 与其他色彩配 合得当都能产生和谐的效果。绿色 是所有颜色中最安定的,王维诗常用“青绿”色,保证诗歌的视觉、情感完全平静而不向任何方向移动,给人的视觉心理感受是恬静、平和, 没有热情、紧张、悲哀、恐怖的感受力,绿色本即山水田园的象征色,王维描绘景物以此为基色。例如:
“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 ( 《青溪》 )
“雉g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 《渭川田家》 )
“靡靡绿萍合,垂杨扫复开” ( 《萍池》 )
“萋萋芳草春绿,落落长松夏寒” ( 《田园乐》之四 )
“忍别青山去,其如绿水何” ( 《别辋川别业》 )
王维不但善于应用色彩的对比与调和,而且善于捕捉独特的色彩效应及瞬间的色彩感觉,把它恰如其分地用文字符号转化为诗的意象和情境。如《山中》: 荆溪自石出,天寒红叶稀。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农。
诗中,诗人突出 “自石”、“红叶”、“空翠”,描绘出以松柏的无边浓绿为主体,以消清浅水、嶙嶙门 和片片红叶为点缀的山中景色。诗的后两旬“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诗人灵敏地抓住了客观景物富有个性的色彩“空翠”,以“空翠湿人衣”的色彩感受,描绘出翠绿欲滴的独特美感。
整首诗敏锐的将自己的直觉印象通过色彩这一有意味的符号形式传达给读者,给读者以画意。
四、线条美
线条是绘画造型的媒介,中西绘画都是如此。尤其在中国的绘画中,它还具备有“沟通意、笔;融合情、景,统一主、客观的重大功能。(伍蠹甫《中国画论研究-论过画线条和“一笔画”、“一画”》)通观王维的写景诗句,随处可见诗人运用词语或物象暗示出横竖两种线条,或交错、或呼应、或疏密、或直曲地组合在一起,来表现天地万物古今、贯山川之形神,表达自己 大自然和谐统一的情志,被词语或物象所暗示出的横竖两种线条,在王维写景的诗句中,它是最基本的线条,诗人常将它们组合在一起,构成一幅完整冲融的画面的基本框架。有时它体现在一个完整的诗句中。如《山居秋暝》颔联: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向上生长的株株青松如同根根竖线,清泉的婉曲,绵延则如同一道横线。竖横两线的运用,构成诗歌的基本框架,拓开了诗歌画面的高度与广度,增强了所描述事物的立体感。而如霰月光入诗的画境,即增添画意的高古之感,同时又使得所描绘景物笼于明净圣洁之中,如梦如幻。品味着它,使人仿佛置身一首诗组合于耳听曲乐的境界之中。
有时,横竖两种线条体现在一首完整的诗中。如《鸟鸣涧》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诗以“桂花”暗点桂树线条竖伸向上,桂花众多,飘逸落下体现在在画面上时断时续的点(顿)线条,配以博大、幽深、平远的春山背景。它同画面中景横展竖伸的春涧交错呼应,烘托着画面上方皎洁高古的一轮圆月。整幅画面,线条交织繁复、疏密呼应,却也只是横竖两种基本线条的'变化体现。
有时王维并不直接用词语来暗示、点明,而是选取一种具有曲线特点的物象来暗示。这类物象比较集中的体现在远山、涧、河、江、清流、道路上。如:《华岳》:
西岳出浮云,积翠在太清。
连天疑黛色,百里遥青冥。
那高耸入天,延展百里、远近高低各不同,且有浮云缭绕的华岳山色,在天、山相交处,正显示出一种起伏的波浪状的曲线美:那“时鸣春涧中“的”春涧“随山势而发,也显示出一种蜿蜒的曲线。
五、意境美
“诗的意境”又称“诗境”是诗人在反映生活时从现实生活中提取最能激起人们感情的要素,进行高度的集中和概括,形成的饱含思想感情,极富感染力的具体境界。诗的意境是诗的灵魂所在,也是诗人“情动与中而形于外”自然宣泄,是感染读者共鸣的关键。由于篇幅所限,诗总是以情动人,以情感人的,故而诗的语言要求简炼而生动,要在廖廖数字中包孕深刻的感情,以达到“以约总博,寓万里与尺幅间”的艺术效果。明确提出“意境”说的是王国维,他指出:“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王国维以“意境”来衡量一切文学作品艺术的高下,说:“文学之工与不工,亦视其意境之有无与其深浅而已。”迄今为止,这仍然是评价文学尤其是抒情作品的一条重要标准。 根据这条的标准我们再来读读王维的诗:
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秋夜独坐》)
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青溪》)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鸟鸣涧》)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辛夷坞》)
这几首诗描写的地点和时间并不相同:有古木参天的野径,有乱石丛中的小溪,有寂寥无人的深涧,有万籁俱寂的空山;有雨夜,有白昼,有日照,有月出。但它们都与尘世迥然不同,既没有人事的纷扰,也听不到车马的喧嚣,山水、木石、花草、虫鸟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在这个境界里,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和平,月出竟会惊动山鸟,花儿都是自开自落,甚至能在雨声中分辨出山果落地、草虫低吟,连通常给人带来温暖和光明的阳光也因山幽林密而呈现出冷色。这样的境界不是作者刻意为之,而是他思想感情的形象化的体现。 又如:《竹林馆》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此诗写了什么呢?除了诗人独自在竹林里弄琴,似乎什么也没有描写。但使我们看到的不只是一个弄琴的诗人,“透过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环境烘染,使我们感受到琴声与啸声之外的宁静,宁静到寂寞,甚至孤独,然而又洋溢着是人的惬意。这幅画,最突出的是深密的竹林与如水的月光。此时此地,诗人的心境完全融会到这种宁静中的气氛去了。他或许更主要的是在享受这如水的花境,而琴与啸翻到成了一种陪衬。这种宁静,惬意的意境我们是从画面上感受到的,而这种感受又远远超出画面之外绘画上的意镜美在这里得到了突出的体现。。
更其难得的是王维不只力求每一首诗写得有意境,而且以他的许多诗创造了一个共同的意境。就这一点而言,很少有人能同他相比,唯有陶渊明与其相仿佛。德国著名诗人歌德曾经说过:“艺术的真正生命正在于对个别特殊事物的掌握和描述。此外,作家如果满足于一般,任何人都可以照样摹仿;但是如果写出个别特殊,旁人就无法摹仿,因为没有亲身体验过。”(《歌德谈话录》)王维的诗把客观的观察和思考到融入全部主观身心的生命感悟,使山水景物的形象与自身的形象融为一体,是王维山水诗独特的艺术成就。现代的人们在积极进取的时代和高度紧张的生活节奏下 感到疲惫的时候,不妨读读王维的诗,体会那富有诗意带着原始山林野味的意境来松弛一下绷得太紧的神经。王维诗中那清幽静清爽的自然,逍遥自在的飘逸,也正是许多人的美学追求和理想所在。真正的艺术具有超时性,所以千年之后,我们仍能感受到王维挥洒自如的生花妙笔,带来超越时代历久弥新的美的意境和魅力。
王维山水诗运用绘画理论中一些重要原则和创作手法,将两者有机的融合交叉,才使得他的诗歌具有了“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双重美感。
篇2:王维山水田园古诗
酬张少府
王维
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
自顾无长策,空知返旧林。
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
山居秋暝
王维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渭川田家
王维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
雉鸲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
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春中田园
王维
屋中春鸠鸣,树边杏花白。
持斧伐远杨,荷锄觇泉脉。
归燕识故巢,旧人看新历。
临觞忽不御,惆怅远行客。
王维
王维写过政治诗,边塞诗,但能反映他独特成就的还是他那别有胜景的山水田园诗。他目睹了官场倾轧,世情翻覆,并且自身也体验到了仕途的沉浮不定后,“愿得燕弓射天将,纵死犹闻侠骨香”功业心和热情迅速冷却下来。中年以后,即抱持了“漆园非傲吏,自阙经世务。但寄一微官,婆娑数株树。”的生活态度,内隐外仕,选择了一条亦官亦隐的生活道路。他的山水田园诗,既是个人心灵的写照,也是时代思潮在诗国的投影。
王维山水诗,既有雄浑壮观的自然景象,更多见清逸雅致的山水画面。如:《汉江临泛》“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再如《 终南山》“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欲投人处宿,隔 水问樵夫。”前一首诗,写 江汉风光,运用了水墨山水的造境和运笔, 大处落墨,勾勒出江汉雄浑壮阔,水天一起浮动,山色若有若无的景色。后一首诗,写终南山的胜境,意象朦胧,含蕴极富, 山中的 青岚叠翠,千岩万壑尽都笼罩于茫茫“白云”,蒙蒙“青霭”之中。
但是, 王维诗中更多是那些带有几分禅思玄意的清逸雅致的画面,他是一位悟性极高的人,超人的才气不仅在诗、书、画多方面卓有成就,而且在参禅悟道方面,也有大彻大悟的智慧。画家的眼光,音乐家的听觉,诗人的感觉,佛家的心态,赋予他一种不同凡响的艺术力量,他几乎把每一项景物都注入特有的灵魂和感觉,又把自我消融在景物里,形成了物即是我、我即是物的庄禅境界。王维的山水诗,以境写心,了无痕迹,象外有象,景外有景,意外有意,韵外有致,有一种悠远的意境。如《鹿柴》、《竹里篁》、《 鸟鸣涧》、《草荑坞》等。 空山、翠竹、溪水、明月、花鸟……这里是一个多么清静幽美,纯洁无暇的天地,又是一个多么独立而封闭的世界。这种静谧、空灵的 无人之境,正是诗化了的 物我两忘的庄禅境界!
《辋川集》及晚年那些山水作品都闪耀着一种仍有的禅意 玄思,显现出一种物我冥一,思索境谐的画面。在这里,诗人把自然吸入自我之中,又把自己的生命消融在景物里,形成了物即是我,我即是物的“无人之境”;那“ 青苔上的'阳光、林中的 明月、月下的山鸟、自开自落“辛荑花”……,它们既是外在的物象,又是诗人寂静内心的幻化。 王维这类思与境谐的山水诗,不仅内涵了一种静态之美,而且显示出“澄澹精致”“深厚闲雅”的艺术特色。
评价
山水诗并不只写山光水色,名曰“山水”仅举其大端而已。有的关于民生,有的是随性而作·····我们也不能以为只要诗中有了山水描写就是山水诗了,至少应是全诗的主体部分是描写山水才可以算作山水诗。同时还要注意作者对所描写的景物的态度:是将山水本身作为审美对象加以观照,还是假借山水别有寄托。有所寄托的内容也要注意区别才行。
篇3:王维山水诗中的禅意
王维山水诗中的禅意
王维(7-761年),字摩诘,号摩诘居士,世称“王右丞”,汉族,河东蒲州(今山西运城)人,祖籍山西祁县,唐朝诗人、画家,有“诗佛”之称。开元九年(7)中进士,任太乐丞。因伶人舞黄狮子受累,贬为济州司仓参军。开元二十四年,张九龄执政,擢为右拾遗,次年迁监察御史,后奉命出塞,为凉州河西节度幕判官。此后半官半隐居。安史之乱被捕后被迫出任伪职,战乱平息后下狱。因被俘时曾作《凝碧池》抒发亡国之痛和思念朝廷之情,又因其弟王缙平反有功请求削籍为兄赎罪,得宽宥,降为太子中允,后兼迁中书舍人,终尚书右丞。晚年更是过着僧侣般的生活。据《旧唐书》记载:“在京师,长斋,不衣文俯伏受教,欲以毫末度量虚空,无有是处,志其舍利所在而已,”采,日饭十数名僧,以玄谈为乐,斋中无所有,惟茶铛药臼,经案绳床而已。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颂为事。”此时的王维俨然是一僧侣了。王维是盛唐诗人的代表,今存诗400余首,重要诗作有“相思”“山居秋暝”等。王维精通佛学,受禅宗影响很大。佛教有一部《维摩诘经》,是王维名和字的由来。王维诗书画都很有名,非常多才多艺,音乐也很精通。与孟浩然合称“王孟”。
王维,盛唐时代最著名的诗人之一。李白因其诗超拔出尘,极富浪漫主义色彩而被称为“诗仙”;杜甫诗沉郁顿挫,以现实主义手法感时伤怀,忧国忧民,有圣贤之风,後人尊其为“诗圣”;王维在中国诗歌史上赢得了“诗佛”称号,显而易见,其诗歌创作跟佛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苑咸在《酬王维》中称王维是“当代诗匠,又精禅理。”胡应麟《诗薮》中也说“太白五言绝,自是天仙口语,右丞却入禅宗。”王维把禅学理念融合在自然美的感性形式之中,在他笔下出现的常是清净淡远的山水田园,空寂幽静的禅宗意境。
佛教在东汉末年自印度传入中土。为了能在中土扎根并生长繁衍下去,佛教与中国固有的儒丶道等传统文化杂交融合,在南朝时期形成了中国化的佛教——禅宗。由於中国是诗歌的国度,禅宗从一开始就染上了神秘的诗意色彩,和诗学结下不解之缘,并对中国诗学产生了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它奠定了中国封建社会後期古典诗歌简淡含蓄的基本艺术风范,深化了中国古典诗歌抒情写意的民族特徵,并开拓了中国山水诗的意境,造就了众多禅意山水诗人。王维便是其中最负盛名的一位。
王维的信仰佛教,跟他的家庭有很大关系。王维生长在一个佛教气氛很浓的家庭,他的母亲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在其母的薰陶下,王维年轻时即信奉佛教,但儒家的仁政学说,和积极用世精神仍在其思想上占据主导地位。
然而在历经一系列政治上的失意与挫折後,佛禅理念在他的信仰中,终於占据了支配地位,以至笃志奉佛,在禅诵中寻找寄托,在大自然中获得解脱。王维以禅诵和游乐山水来摆脱恶浊的政治,排遣内心的郁闷,保持心灵的澄静,又以澄净的心灵去体悟自然,在对自然的吟咏中,表达对禅理的深切体会。
一丶禅理入诗,不着痕迹
王维一生创作了大量的山水田园诗,在这些以山水田园风物为描写物件的作品里,寓含着禅理丶禅趣丶禅悦。与一般的枯燥晦涩的佛偈不同的是,诗人把禅学理念融合在自然美的感性形式之中,从生动具体的形象画面里自然流露出自己的思想倾向,创造了一个诗情画意,与禅理融为一体的艺术境界。
不用禅语,而含有禅理禅趣,可说是王维山水田园诗中「入禅」之作的艺术特徵。一方面,不用禅语,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首首精美的`山水田园诗,
读者可从诗人所描绘的山水田园自然美景中,去获得审美的愉悦;另一方面,又因其寓含有禅理禅趣,读者亦可结合诗人的人生态度丶生活方式和审美情趣,进一步去探究诗中禅的幽趣玄理,引发出对人生和社会的深层思考。
要做到诗禅融为一体,了然无痕,诗人不仅要在佛禅方面有比较高深的造诣,更要让禅意理趣渗透到自己思想深处,成为一种无意识的存在,才能在诗作中毫无功利性地丶不自觉地表现出来。而王维正是此道高手,表面上看他在诗里似乎只是在游山玩水丶听松看云,不涉丝毫寺庙经书,静下心来才发觉,诗中的每一个角落,都传来佛语梵音。
禅宗有“任性”丶“无住”的思想。“任性”即不矫情;“无住”,对一切境遇不生悲喜忧乐之情,不粘不着,不“住”於心。《六祖坛经》云:“我此法门以无住为本。无住者人之本性,於世间善恶好丑,乃至冤之与亲,言语触利欺争之时,并将为空。”王维将这种随缘任运的思想不经意地表现在一些山水诗中。如《终南别业》写隐居终南山期间悠然自得地情怀,极尽诗人淡泊清闲丶随遇而安丶无往不适的意致,蕴含着耐人寻味的禅意理趣: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这首诗纯以无所用心取胜,将自己领悟到的禅理与欣赏自然结合在一起。
赵殿成注道:“观其诗,知其蝉蜕尘埃之中,浮游万物之表也。”诗人摆脱了一切尘累,泯灭了一切俗念,兴致一来,即独自出游,漫无目的,随意而行,有水看水,有云看云,即遇山林野老,照样与之谈笑。此诗从颔联起透出浓浓的禅意,“兴来”就独自出游,任其自然,其中的快乐并不需要向别人宣扬,自己明白就行。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就游玩来讲,一般游人走到这里可能会意兴阑珊丶郁郁不乐,那样的话就没有禅家“任性”丶“无住”的踪影了。而王维呢?要动即动,要停即停,要行即行,要止即止,一切都任心自在,随顺自然,独自超脱,不为物拘。既然行到溪源头,那就坐下,仰看轻云出岫,一样享受清静幽寂的山林野趣。
“行到水穷处”,似乎已是“山重水复疑无路”,却没想到“坐看云起时”,一下子豁然开朗,直如“柳暗花明又一村”,一个全新的境界脱颖而出。自然界水丶云的变化象徵着人生穷通之理,而诗人能安然地欣赏它的变化而无动於衷,则表明了他对身外世界无牵无挂的超然出尘的人生态度和宁静的心绪,传达出随遇而安的自然和谐之境,深得物我两忘的禅趣。
徐增在《说唐诗》中评这首诗说:“行到水穷处,去不得处,我亦便止,倘有云起,我便坐而看云起。坐久当还,偶值林叟,便与谈论山间水边之事。相与留连,则不能以定还期矣。於佛法看来,总是个无我,行无所事。行到事大死,坐起是得活,偶然是任运,此真好道人行履,谓之好道不虚也。”
王维在这首诗中所表达的对一切外境之物不生执着取舍之意,无所依碍,泛若不系之舟,正是禅宗核心。《终南别业》融入了禅趣,而这首《孟城坳》则是包蕴了禅理:
新家孟城口,
古木余衰柳。
来者复为谁?
空悲昔人有。
这是《辋川集》中的第一首。此时诗人移居孟城口新宅不久,他骤然想到了别墅主人的新旧更换。这一份产业先前曾为宋之问所有,想必亭台池柳,繁华一时。待得转卖到王维手里,面对着新主人的庄园已非昔日旧貌,虽有残剩下来的衰柳可供记别,物之故主今又何在呢?是以世上一切缘生群品,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衰颓泯灭,没有任何东西具有恒常的意义。
古木衰柳的疏落之景,与人生无常的深长慨叹,融为一体。而下半首“来者复为谁?空悲昔人有”两句,则用观察过去所得到的经验来推断未来,转入对其自身命运的沉思。想想虽然现在自己做了辋川别业的新主,宅第田园山水均为己有,然而人生苦短,几十年光阴转瞬即逝,到头来别业又将归属他人,且不知这後来者又会是谁。
正如清代徐增所评:“後之视今,亦犹吾之视昔,空悲昔人所有而已。”
诗人站在现今立足点上感念往事,抚今追昔,从过去丶现在丶未来三个层面上,说命尘世历经沧桑之变,胜景难常,万事俱空。综贯这几层意思,讲的正是佛教“诸行无常”的法理。王维依其实际经遇托兴咏怀,将自己信解的宗教义理,巧妙地灌输入这首小诗里面,达成了情丶理与景物三者交叉互融的效果。
二丶虚实一理,象中寓理
比较中西方两种绘画艺术我们似乎可以这样说:西方油画注重写实,严谨客观;而中国的水墨画侧重神韵,意在笔先。一为形似,一为神思。虽然中国画不能像油画那样客观真实地描绘景物的形色状貌,但所绘虚实结合,形神兼备,因而具有油画所不具备的神韵和气象。
虚与实是对立而统一的一对美学范畴。在文艺作品中,所谓虚,是指通过联想或想像对审美形象所作的间接性的艺术描写;所谓实,是指对审美形象所进行的具体的直接性的艺术描写。在中国山水画中,除了落笔之处的实绘外,往往留有许多空白,用以表现水面丶云雾丶天空等,或者什麽也不表现,仅仅是为了在视觉上突出画面中心内容,所谓“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笪重光《画鉴》)
艺术的语言是相通的。诗与画在表现艺术上有共通之处,画理往往可用於诗理。就山水诗而言,实写可以描绘物的形态,虚写则有助於传达出物的神韵。实以引虚,虚中孕实,能使欣赏者回味无穷。好的作品,总是直接性与间接性的统一,虚与实丶形与神的有机结合。
兼为诗人和画家两大身份的王维,历来被推许为“诗中有画”丶“画中有诗”的高手。王维诗南宗山水画之祖,开创了“意在笔先”的写意派画风,体现了先神後形的法则,而他的山水诗同样具有写意画的艺术效果。
《辋川集》中的二十首绝句,活脱脱就是二十祯写意山水小品。诗人善从情景交融入手构思,略去景物的次要部分,突出其主要特徵和最动人处,力求写出辋川山水的精神丶气象及其丰富的个性色彩,表现自己的审美观念和生活情趣,自然,也融入了诗人所追求的禅意。来看《辛夷坞》:
木末芙蓉花,
山中发红萼。
涧户寂无人,
纷纷开且落。
山中,涧户丶芙蓉花,眼前能看到的似乎就是这些东西,其他地方均为空白。就诗的审美层面看,诗人以极其平淡的笔调,描绘了一个远离尘嚣的幽独世界,在绝无人迹的山涧旁,火红的芙蓉花默默地开放,又默默地凋落。
这里一方面可以将芙蓉花的孤高,看作诗人追求超尘脱俗之精神境界的象徵,表达了诗人对此超尘脱俗的丶精神境界的陶醉与赞颂;另一方面,这里也借花开花落的“象”,寄寓了佛家“无我”的禅理。
这生长在静寂无人之山涧的芙蓉花,其存在完全依循着自然的律动,花开花落,生生死死,都顺应着自然的本性,既没有绽放的欢乐,也没有凋谢的悲哀。绚丽之极,终归平淡。这正是禅家所赞誉的“亦空亦有,色空一如”的境界。
王维往往善於凭藉丰富的想像力,寄情於物,达到物我交融,情景合一,
借写景以写情,虚中蕴实,象中寓理,从而描绘出虽虚幻却又逼真的意境,表达出不同的感受。如《山居秋暝》中,“空山”二字既描绘了秋雨初霁丶夜静山空的实景,又点明了诗人此时宁静闲适,恬淡自如的心境。颈联实写竹喧丶莲动,间接却描绘了人的活动,从字面上看,是见物不见人,但实实在在又有人在活动着。这样描写,令人有更多的想像馀地,无形之中扩展了诗的内涵。
此外又如借明月之象表心之澄澈,借白云之象表心之闲淡,借柴扉之象表心之隐逸,借钟声之象表心之清静,借林之象表心之空寂……虚实相生的意境,隐约迷离的感情,给王维的诗抹上了一层禅的色彩。
三丶“空丶闲丶静”的禅境与诗境美
王维山水诗中所蕴含的禅意,集中地体现为闲静空寂的境界。这不难理解,空寂地境界是禅宗所追求的一种“乐境”。要想达到这种境界,最好的去处自然是绝无人间烟火的山水之间,借助寂静清幽的山林来摒心绝虑,忘却尘世纷扰,从而进入空寂的禅境。在这里,“闲静空寂”既是禅境的写照,也是自然山水的写照。王维以“澄净”的心境观照空山寂林,进入除尘净虑的“寂静界”,直觉体验山林之乐。仍以《山居秋暝》为例:
空山新雨後,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山是“空”的,雨是“新”的,既“静”且“净”,雨後空山清湛静谧,晚景宜人。皎洁的月光朗照松林,树影斑驳,姗姗可爱。林中一股清泉,漫过山石流淌,发出淙淙的悦耳之声,以声衬静,更烘托出山林的闲静。幽静的世界中传出一点枝叶的窸窣碎响,目光到处,原来是洗衣浣纱的少女归来了;山涧中有荷花涌动,因为沿水而下的渔舟推动了视觉丶听觉丶感觉器官,并加以综合运用,出色地描绘了一幅色彩绚烂而又幽雅静谧的雨後秋山图。尾联的“随意春芳歇”,正是“无念”丶“无作意”丶於此无所住心的生动写照。
王维喜用“空”丶“闲”丶“静”等字样。“空”,并非指空无一物,而是诗人以虚静的心境观照山林时,所获得的那种空明洁净的总体印象,是“心静如空”时的一种空灵清静的审美体验。“闲”并不是指无所事事,而是诗人随遇而安丶淡泊于名利的心情的生动写照。“静”也不是死寂无声,静中有动,静中有声,是禅宗推举的般若静观。王维有众多诗句描写了这种闲静空寂的境界。这里再举两首:
人闲桂花落,
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
时鸣春涧中。
(《鸟鸣涧》)
空山不见人,
但闻人语响。
返景入深林,
复照青苔上。
(《鹿柴》)
前一首《鸟鸣涧》,诗中虽是有动有声,然而绝非噪闹,恰是一种空丶静之境,以动态托静态。“人闲”丶“夜静”丶“花落”丶“山空”,是心境亦是处境,在空旷宁静之中,明月乍出,有光而无声,却“惊”动了山鸟,虽着一“惊”字,依然是静的延伸。桂花轻轻飞落,山鸟啼鸣宛转,更显出春涧的幽深。这是灵动的静氛,传出了不着一物的空静心境,这也是宇宙精灵恒在状态的通然了悟,明月千古复万古,山鸟“时鸣春涧中”,亘古与时下打成一片,高妙的衔接组合,令人深深地感觉到“见心”丶“见性”的玄冥禅意。
第二首是《辋川集》中的《鹿柴》,所写的完全是一种空明寂静的意境:
空山里静寂无人,只能听到人语的回响,那回响仿佛来自天边。林深幽暗,一抹残阳透过密林照在青苔上,这点亮色使深林与青苔的幽暗愈发深重,更衬托出空山的寂静之深。这正是王维所追求的那种远离尘嚣,空而又寂的境界。
动静相形,喧寂相衬,这就是诗人从禅宗那里借鉴来的艺术辩证法。同时,这也是宴坐静观的禅所必然带来的艺术思维方式,“静故了群动,空故纳万境”,澄净之心映照着大千世界的动静喧寂。
禅境是一种独特的美。这种美就如同王国维《人间词话》中所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蓦然见到的“那人”,犹如迦叶尊者在灵山会上心有妙悟时的破颜一笑。这时,诗的意境实际上是表现为禅境。中国古典美学认为意境的高处,即是进入了不可思议的禅境。
禅宗的悟道,忘却心机,忘却物我的境界,与意境的心物合一,物我神游是统一的。王维诗作的魅力所致,相当程度上在於不仅创造了意境,并且变化为禅境。正是由於王维得之於禅宗的影响,并将意境统一於禅境,从而在诗歌艺术上开创了一个新局面。
曹雪芹在《红楼梦》中借香菱学诗一事对王维诗作倍加推崇。事实上,早在唐代,人们便已将王维与李白丶杜甫并举,认为他们分别代表着佛丶道丶儒三家风格。
的确,禅宗思想陶冶了王维的精神生活,也对他的艺术思维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王维诗作的那种“澄澈精致”丶“深厚闲雅”的艺术特色正得力於他的禅学修养。他将深奥晦涩的禅意佛理巧妙地丶不着痕迹地糅合在山水诗中,并通过寓虚於实的手法将所感之情寄於所见之景中,借山水意象表现内心。禅境与诗境在他的笔下达到了美学层次上的统一。
王维的诗歌艺术成就深深地影响了其身後众多的习禅诗人,诗佛之称,王维当之无愧!
篇4:王维山水诗中的禅趣
王维诗在盛唐诗坛的地位,诗与禅之融合,即“以禅入诗”,在诗境上开拓了新境界;他的诗一字一句皆出常境,以禅理表现出其妙悟之禅境,这皆是王维诗的极大成就。
苏东坡曾评王维诗画云:“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味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他以画家特有的敏锐的观察力把自己独特的感受溶入山水诗中。正如其名画“雪中芭蕉图”一样,他的许多山水诗在描绘自然景物的外衣下,通过某种思辩形式寄托着作者的禅学寓意,表现了作者的宗教世界观。下面笔者仅就佛学对王维思想的影响以及王维的以禅入诗来简析一下王维山水诗中的禅趣。
一、王维的以禅入诗
在中国文学史上,佛教哲学思想正渗入山水诗的`形象里,要到公元八世纪的盛唐时代,唐代诗人以禅理入诗大有其人,然而直至王维,他将禅学与诗学真正融合,入神入化,后人概括为“以禅入诗“,这开拓了山水诗的新境界,是王维对诗坛的巨大贡献,也是王维诗的极大成就。正因为此,王维在文学史上被称为“诗佛”。
李梦阳《空同子》说:“王维诗高者似禅,卑者似僧”,这实在是会心之言。什么是“僧”诗呢?例如:
山河天眼里,世界法身中。(《夏日过青龙寺谒操禅师》)
了观四大因,根性何所有。(《胡居士卧病遗米因赠》)
这些就是“僧诗”,它仅仅是纯粹宣扬教义理的诗句。而王维的一些山水诗,或写田园山水,或写花鸟树木,或吟闲适,或咏渔钓,把自己心领神会的禅语包括在具有美学意义的象征性自然图景中,既含蓄隽永、神韵超然,又平淡自然、深入人心。
我们不妨再看看王维的《鹿柴》,此诗可谓“字字入禅”: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清人沈德潜说:“佳处不在语言,与陶公‘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同”。这里的“空”是佛教常用的一个概念,指世界的虚元。“返照”是禅语这一过程的形象性术语,即依靠启发,让求道者自己领悟,如日光之返照。王维并非直接说明佛家谛义,而将此理隐含在自然景物的描绘中,以使其诗有着“缘物而语”、“与物同化”的悠悠神韵。用当时流行的一句话来形容就是“青青翠竹,总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云门语录》),也正如王维自己所说的“道无不在,物何足忘”(王维《荐福寺光师房花药诗序》)。
二、王维山水诗的禅趣
以禅入诗,使诗境空灵超越,以王维山水诗中所体现的禅趣尤为奥妙,“是乃王维诗为神韵之所宗也”。禅言、禅迹是具体可寻的事实,而禅趣却是心灵的感受。所谓禅趣,即状物明理,托物起兴,以有限见无限,使恍惚之禅机,著述如见。诗之高妙者有禅,所重不在禅,而在趣。
试观王维的《送别》:
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
君言不得意,归臣南山陲。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此诗寥寥数语,却有得意忘言之妙。第五、六句与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意趣相同。第二句与第三句一问一答,语意曲折。末句以“白云无尽时”作结,不必多问,读其《杂诗》:“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连寒梅是否开花都在询问之列,可知多问。两种探问方式,均得奇趣。王维学陶渊明的渊深朴茂,在流连山水、点染风景之中,含有清旨微言,如严羽所说“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又如司空图所谓的水中之盐,在“咸酸之外”。此都是意在言外,妙在不言中,所以清吴乔云:
王右丞五古,尽善尽美矣,观《送别篇》,可入三百。(《围炉诗话》)
白云无尽,足以自乐,句言不得意。所谓得意者,足以自乐,得妙悟之境而表达性情。如《临高台送黎拾遗》:
相送临高台,川原杳何极。
日暮飞鸟还,行人去不息。
此诗题为《临高台》,是治代军乐“短萧饶歌”十七曲之一。次句“川原杳何极”写茫茫平野无际,亦有茫茫临别之情,有言尽而意无穷之妙。所以,清施朴评之云:
摩诘《临高台送黎拾遗》:相送临高台,川原杳何极。日暮飞鸟还,行人去不息。“所谓言短意长,而声不促也。可以为法。”(《岘佣说诗》第十六页)
又如《山中》: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
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
此诗可谓天趣之诗。起承二句,写秋来水落叶稀的景象,也有象穷道观的深意;而转合二句,写秋露之重,沾湿人衣,也有道虽无形迹而非不可感知之意。
以上诸诗,都是由微细的自然景物而显示性情意识,可推论王维诗“妙悟”之禅趣。缩合而言,凡是含有禅趣的诗中,特别惯用清静、空寂等词意,显示其禅趣的妙味,这也是王维诗的特色。
王维擅长写自然远景,以表达“清静”这一禅趣。如:
天寒远山净,日暮长河急。(《齐州送祖三》)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使至塞上》)
诗中以 “长河”、“大漠”等词,流露出作者神往空寂的情性,特别显示以“静”描写禅趣的妙意,这是王维诗入禅的线索。
篇5:王维山水诗中的禅趣
夜静春山空(《鸟鸣涧》)
山静泉愈响(《赠东岳焦炼师》)
王维用各种方法渲染出一种融合的安静,以表达心中波停浪息、清净无尘的静境,诗人的情趣在静态自然中也找到了归宿。在描写静的境界时,王维是依靠描写空、远、疏、闲、冷、净、晚、深等多种因素和合而成的。如他以稀疏写静:“晚知清净理,日与人群疏”,“禁里疏钟官舍晚,省中啼鸟吏人稀。”……他以“空”写静:“夜静春山)空”、“空山不见人”、“竦身空里语”、“万里山河空”,还有“积空空林”、“空房”、“空潭”……他以“冷”写静:“日色冷青松”、“藤阴水更凉”……
王维的“以禅入诗”,“含有禅趣及妙悟之禅境”,“不言为言,无意为意”,诗人善于在抽象哲理认识与具体可感的事物形象的表现性特征之间找出一致之处,取有形的物态来隐寓无形的佛教哲理,从而使他的诗作“不著一字,尽得风流”(司空图《二十四诗品・含蓄》)。
篇6:王维《田园乐》全诗赏析
王维《田园乐》全诗赏析
【原文】
田园乐
其四
萋萋芳草春绿,
落落长松夏寒。
牛羊自归村巷,
童稚不识衣冠。
【赏析】
《田园乐》是一组六言绝句,共七首,题目一作《辋川六言》,当是诗人退居辋川别业时所作。
诗中表现了村居环境的幽宜、民风的纯朴。“芳草”、“长松” ,其色调、其形态就给人一种幽美感,与隐逸生活似乎有一种天然联系。《楚辞·招隐士》有言:“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正是以芳草召唤隐士归山。《旧唐书·隐逸传》记高宗问隐士潘师正:“ ‘山中有何所须?’对曰: ‘所须松树、清泉,山中不乏。’”“萋萋芳草”、“落落长松”正是隐士所慕,春天有芳草,夏天有长松,这是多么惬意。上面写自然环境,下面写人事环境了。 “牛羊自归村巷”,这就是“日之兮兮,羊牛下来”。妙在“自归”,而不是“牧童驱犊返”(王绩《野望》),牛羊的驯狎格外显出村巷的和平、宁静,后来陆游在一首田园诗中写道“桑竹成阴不见门,牛羊分路各归村”,其意境可能从此诗中借鉴。牛羊衬托下面的童稚。“衣冠”,做官人穿戴的`衣帽,这里代指“官人”。写小孩不认识做官的人,表现出这里的静僻、人民的纯朴,真象桃花源中人那样: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不知有汉,无论魏晋”。又象上古那首古歌所歌咏的: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足见这里人们的生活是多么自由自在啊。这里的“衣冠”还可能是自指。诗人隐居于此,但身份还是官人,而孩子们并不知他是官人,或者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官人。这朴野的乡间不需要繁文缛礼,不需要人事应酬,这在外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诗歌表现辋川风光和自己生活其间的安闲自在,采用的是以少概多的描写笔法,一句一景,就象一幅幅图画一样,这些画面连接在一起,构成了含蕴丰富的“辋川闲居图” 。六言绝句由于句、字都是偶数,自然趋于骈偶,又由于两字一顿构成语义单位,不便灵活组合,因此,音节就不免单调,容量也不免窘促。
俞见龙说:“盖诗以咏性情,圆融则易遣兴,直方则难措辞,是以(六言诗)古今俱鲜。”(《唐诗画谱·六言画谱》跋)咏性情、叙事理,确实并非六言所长,而写景造境则有可能由实见虚、化板为活,写出好的作品来。“诗中有画”最是符合六言绝句体性,王维这几首诗受到后人很高赞誉并被绘入《唐诗画谱》,主要原因盖在于此吧?
组诗的第六首道:“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花落家童未归,莺啼山客犹眠。”苕溪渔隐(胡仔)读此感叹说:“每哦此句,令人坐想辋川春日之胜,此老傲睨闲适于其间也!”(《丛话后集》)这首写的虽然不单纯是春日,色彩也没有那么明丽,但我们读来也觉着有相似的感受。
【作者介绍】
王维,唐代诗人。字摩诘。原籍祁(今属山西),其父迁居蒲州(治今山西永济西),遂为河东人。开元(唐玄宗年号,713—741)进士。累官至给事中。安禄山叛军陷长安时曾受职,乱平后,降为太子中允。后官至尚书右丞,故亦称王右丞。晚年居蓝田辋川,过着亦官亦隐的优游生活。诗与孟浩然齐名,并称“王孟”。前期写过一些以边塞题材的诗篇,但其作品最主要的则为山水诗,通过田园山水的描绘,宣扬隐士生活和佛教禅理;体物精细,状写传神,有独特成就。兼通音乐,工书画。有《王右丞集》。
篇7:王维的山水田园古诗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注释
1. 终南山:又名中南山或南山,在今陕西境内,绵延八百里,是渭水、汉水的分水岭。
2. 太乙:山名,在今陕西省武功县,是终南山的主峰;也有人认为即终南山。天都:天帝所居之处。
3. 连山:连绵不断的山峰。海隅:海边,海角。
4. “白云”句:白云缭绕,回首遥望时便又连合成一片了。
5. 青霭:青色的雾气。这句是说青霭迷鳎进入其中之后反而看不见了。
6. 分野:古天问学名词。古人以天上的二十八个星宿的位置来区分中国境内的地域,称为分野。地上的每一个区域都属于星空的某一分野。
7. 壑:山谷。这两句是说终南山连绵延伸,占地很广,中峰两侧的分野都变了,众山谷的天气也阴晴变化,各自不同。
评论
1. 《终南山》,于此看积健为雄之妙。“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看山得三昧,尽此十字中。(清张谦宜《i见斋谈》卷五)
2. 身之所历,目之所见,是铁门限。即写大景,,如“阴晴众壑殊”、“乾坤日夜浮”,亦必不逾此限。非按舆地图便可云“平野入青徐”也,抑登楼所得见耳。(清王夫之《姜斋诗话》卷二)
3.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则山之辽阔荒远可知,与上六句初无异致,且得宾主分明,非独头意识悬相描摹也。(同上)
4. “僧敲月下门”,只是妄想揣摩,如说他人梦,纵令形容酷似,何尝毫发关心。知然者,以其沉吟“推敲”二字,就作他想也。若即景会心,则或“推”或“敲”,必居其一,因景因情,自然灵妙,何劳拟议哉!“长河落日圆”,初无定景;“隔说问樵夫”,初非想得。则禅家所谓“现量”也。(同上)
5. 有大景,有小景,有大景中小景。……“青霭入看无”,皆以小景传大景之神。若“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江山如有待,花柳更无私”,张皇使大,反令落拓不亲。(同上)
6. 或谓末二句与通体不配。今玩其语意,见山远而人寡也,非寻常写景可比。(清沈德潜《唐诗别裁》卷九)
7. 律诗炼句,以情景交融为上,情景相对次之,一联皆情、一联皆景又次之。……情景交融者,景中有情,情中有景,打成一片,不可分拆。如右丞“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皆是句中有人,情景兼到者也。(清朱庭珍《筱园诗话》卷四)
8. 凡五七律诗,最争起处。凡起处最宜经营,贵用陡峭之笔,洒然而来,突然涌出,若天外奇峰,壁立千仞,则入手势便紧健,气自雄壮,格自高,意自奇,不但取调之响也。起笔得势,入手即不同人,以下迎刃而解矣。如……王右丞之“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孟山人之“八月湖水平,函虚混太清”、“山暝听猿愁,沧江急夜流”;杜工部之“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皆高格响调,起句之极有力、最得势者,可为后学法式。作诗宜效此种起笔,自不患平矣。(同上卷四)
篇8:王维的山水田园古诗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 ,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
注释
1. 别业:别墅。
2. 中岁:中年。道:这里指佛教的禅理。
3. 家:安家。陲:边。
4. 胜事:快意的事。
5. 值:遇到,碰见。林叟:守护山林的老人。
评论
1.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及“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之类,以其句法,皆所画也。(《宣和画谱》)
2. 此诗造意之妙,至与造物相表里。岂直诗中有画哉。观其诗,知 其蝉蜕尘埃之中,浮游万物之表者也。(《诗人玉屑》)
3. 孟诗淡而不幽,时杂流丽;闲而匪远,颇觉轻扬。可取者,一味自然。常建“清晨入古寺”、“松际露微月”,幽矣。王维“清川带长薄”、“中岁颇好道”,远矣。(明胡应麟《诗薮》内编卷四)
4. 行至水穷,若已到尽头,而又看云起,见妙境之无穷。可悟处世事变之无穷,求学之义理亦无穷。此二句有一片化机之妙。(俞陛云《诗境浅说》)
[王维的山水田园古诗]
篇9:王维山水的诗
王维山水的诗
积雨辋川庄作 / 秋归辋川庄作
唐代:王维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译文
连日雨后,树木稀疏的村落里炊烟冉冉升起。烧好的粗茶淡饭是送给村东耕耘的人。
广阔平坦的水田上一行白鹭掠空而飞;田野边繁茂的树林中传来黄鹂宛转的啼声。
我在山中修身养性,观赏朝槿晨开晚谢;在松下吃着素食,和露折葵不沾荤腥。
我已经是一个从追名逐利的官场中退出来的人,而鸥鸟为什么还要猜疑我呢?
韵译
空林积雨,薪火难以点燃。午饭做完,马上送向田间。
漠漠水田,飞起几只白鹭;阴阴夏树,传来婉转鸟鸣。
惯于山间安静,早起遍地看花。松下长吃素食,采摘路葵佐餐。
我与野老已融洽无间,海鸥为何还要猜疑?
注释
⑴积雨:久雨。辋(wǎng)川庄:即王维在辋川的宅第,在今陕西蓝田终南山中,是王维隐居之地。
⑵空林:疏林。唐孟浩然《题大禹寺义公禅房》诗:“义公习禅处,结宇依空林。”烟火迟:因久雨林野润湿,故烟火缓升。
⑶藜(lí):一年生草本植物,嫩叶可食。黍(shǔ):谷物名,古时为主食。饷东菑(zī):给在东边田里干活的人送饭。饷:送饭食到田头。菑:已经开垦了一年的田地,此泛指农田。
⑷漠漠:形容广阔无际。唐罗隐《省试秋风生桂枝》诗:“漠漠看无际,萧萧别有声。”
⑸阴阴:幽暗的样子。唐李端《送马尊师》诗:“南入商山松路深,石床溪水昼阴阴。”夏木:高大的树木,犹乔木。夏:大。啭(zhuàn):小鸟婉转的鸣叫。鸟的宛转啼声。黄鹂:黄莺。
⑹“山中”句:意谓深居山中,望着槿花的开落以修养宁静之性。习静:谓习养静寂的心性。亦指过幽静生活。南朝梁何逊《苦热》诗:“习静閟衣巾,读书烦几案。”槿(jǐn):植物名。落叶灌木,其花朝开夕谢。古人常以此物悟人生枯荣无常之理。其花早开晚谢。故以此悟人生荣枯无常之理。
⑺清斋:谓素食,长斋。晋支遁《五月长斋》诗:“令月肇清斋,德泽润无疆。”露葵:经霜的葵菜。葵为古代重要蔬菜,有“百菜之主”之称。
⑻野老:村野老人,此指作者自己。争席罢:指自己要隐退山林,与世无争。争席:典出《庄子·杂篇·寓言》:杨朱去从老子学道,路上旅舍主人欢迎他,客人都给他让座;学成归来,旅客们却不再让座,而与他“争席”,说明杨朱已得自然之道,与人们没有隔膜了。
⑼“海鸥”句:典出《列子·黄帝篇》:海上有人与鸥鸟相亲近,互不猜疑。一天,父亲要他把海鸥捉回家来,他又到海滨时,海鸥便飞得远远的,心术不正破坏了他和海鸥的亲密关系。这里借海鸥喻人事。何事:一作“何处”。
赏析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首联写田家生活,是诗人山上静观所见。诗人视野所及,先写空林烟火,一个“迟”字,不仅把阴雨天的炊烟写得十分真切传神,而且透露了诗人闲散安逸的心境;再写农家早炊、饷田以至田头野餐,展现一系列人物的活动画面,秩序井然而富有生活气息,使人想见农妇田夫那怡然自乐的心情。
颔联写自然景色,同样是诗人静观所得:“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辋川之夏,百鸟飞鸣,诗人只选了形态和习性迥然不同的黄鹂、白鹭,联系着它们各自的背景加以描绘:雪白的白鹭,金黄的黄鹂,在视觉上自有色彩浓淡的`差异;白鹭飞行,黄鹂鸣啭,一则取动态,一则取声音;漠漠,形容水田广布,视野苍茫;阴阴,描状夏木茂密,境界幽深。两种景象互相映衬,互相配合,把积雨天气的辋川山野写得画意盎然。所谓“诗中有画”,这便是很好的例证。
唐人李肇因见李嘉祐集中有“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的诗句,便讥笑王维“好取人文章嘉句”(《国史补》卷上);明人胡应麟力辟其说:“摩诘盛唐,嘉祐中唐,安得前人预偷来者?此正嘉祐用摩诘诗。”(《诗薮·内编》卷五)按,嘉祐与摩诘同时而稍晚,谁袭用谁的诗句,这很难说;然而,从艺术上看,两人诗句还是有高下的。宋人叶梦得认为王维添加的两个叠词使诗句更加精彩。“漠漠”有广阔意,“阴阴”有幽深意,“漠漠水田”“阴阴夏木”比之“水田”和“夏木”,画面就显得开阔而深邃,富有境界感,渲染了积雨天气空蒙迷茫的色调和气氛。
如果说,首联所写农家无忧无虑的劳动生活已引起诗人的浓厚兴趣和欣羡之情,那么,面对这黄鹂、白鹭的自由自在的飞鸣,诗人自会更加陶醉不已。而且这两联中,人物活动也好,自然景色也好,并不是客观事物的简单摹拟,而是经过诗人心灵的感应和过滤,染上了鲜明的主观色彩,体现了诗人的个性。对于“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的王维来说,置身于这世外桃源般的辋川山庄,真可谓得其所哉了,这不能不使他感到无穷的乐趣。下面两联就是抒写诗人隐居山林的禅寂生活之乐的。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诗人独处空山之中,幽栖松林之下,参木槿而悟人生短暂,采露葵以供清斋素食。这情调,在一般世人看来,未免过分孤寂寡淡了。然而早已厌倦尘世喧嚣的诗人,却从中领略到极大的兴味,比起那纷纷扰扰、尔虞我诈的名利场,不啻天壤云泥。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诗人在这里借用了《庄子·寓言》和《列子·黄帝》中的两个典故,快慰地宣称自己早已去心机绝俗念,随缘任遇,与世无争,再也不被人猜忌,足可以免除尘世烦恼,悠悠然耽于山林之乐了。这两个充满老庄色彩的典故,一正用,一反用,两相结合,十分恰切地表现了作者远离尘嚣、澹泊自然的心境,而这种心境,正是上联所写“清斋”“习静”的结果。
这首七律,形象鲜明,兴味深远,表现了诗人隐居山林、脱离尘俗的闲情逸致,流露出诗人对淳朴田园生活的深深眷爱,是王维田园诗的一首代表作。从前有人把它推为全唐七律的压卷,说成“空古准今”的极至,固然是出于封建士大夫的偏嗜;而有人认为“淡雅幽寂,莫过右丞《积雨》”,赞赏这首诗的深邃意境和超迈风格,艺术见解还是不错的。(参看赵殿成笺注《王右丞集》卷十)
篇10:论陆游山水田园诗中人文精神(网友来稿)
论陆游山水田园诗中人文精神(网友来稿)
作者:不详 cyj986404@sina.com
内容提要:陆游被称为“小李白”,其诗被称为“诗史”,足见他在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然而对陆游山水田园诗的研究,却是一个相对薄弱的环节。其山水田园诗中的人文精神,更少为人所重视。本文认为,陆游山水田园诗中的人文精神具体表现在:第一,忧国忧时,心系社稷。他极善于把自己的爱国情怀融化到自然山水与田园生活中去,或直抒胸臆,或含蓄寄意;第二,关注百姓,与百姓同忧乐。他不仅向往田园生活,而且还亲身体验农民的生活,在对农民的苦难与不幸倾注深切同情的同时,也对农村的民俗民风怀有浓厚的兴趣;第三,生命意识的觉醒,探寻自我理想的存在方式。在自然山水与田园生活的语境里,诗人达观了人生,找到了自我。
关 键 词:陆游;山水田园诗;人文精神;爱国;忧民;生命意识
人类已跨入了二十一世纪。为了未来的可持续发展,我们必须对过去的所作所为进行反省。无庸置疑,二十世纪是人类所经历的诸世纪中最激动人心的世纪:工业生产的自动控制,汽车和飞机的发明,人造卫星的发射,宇宙飞船的升空,电脑网络的形成,全球性的电讯联络,克隆技术的突破……然而,随着人们物质生活的日益富裕,精神却越来越贫困,人无法靠先进的科技医治自身的“精神病”。无疑,中国古代超越民族超越时代的优秀文化以及其中蕴含的文化精神对解决现代人的精神困惑具有启发性意义。本文试图通过对爱国诗人陆游山水田园诗的分析,发掘其中的人文精神,为人的全面自由发展提供一些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同时,通过对陆游山水田园诗的论析,挖掘其中的文化意义,对激发民族自豪感和爱国主义热情,促进旅游开发与加速经济发展都有重大意义。对陆游山水田园诗的研究,学术界还没有形成系统的研究,主要散见于各种文学史和零星的山水诗评论中。本文试图从人文的角度,对陆游山水田园诗作些初探。
宋以前的山水田园诗多为个人的性情而歌,如陶渊明、谢灵运、李白、杜甫、王维,尽管有时也洋溢着爱国主义情怀,但表现得还不是很充分。由于异族的入侵,民族意识的觉醒,山水田园诗本身意境的开拓,宋朝的山水田园诗表现出了一种独特的以爱国主义为底蕴的人文情怀。相对而言,为国家与人民的苦难而歌,较之为个人的性情而歌,自然是更高境界的人文情怀。
抗敌御侮、收复失地、为国雪耻,是陆游一生不曾放弃的理想,也是陆游生活与诗作的主题。从“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观大散关图有感》)的英雄志向到“报国计安出,灭胡心未灭”(《枕上》)的惆怅;从“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秋夜将晓,出篱门迎凉有感》)的悲痛到“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示儿》)的痴情,无不显示了陆游的爱国情感。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南宋统治集团妥协投降的基本国策决定了陆游一生郁郁不得志。于是,陆游转向了自然山水与田园风光。尽管放浪林泉,但诗人却没有忘记那象征耻辱的北方失地。在自然山水景物与田园生活的语境里,历史责任感与使命感常袭诗人心头,身在山水,却心系国事。仿佛此时此刻的自然山水景物与田园生活并不是诗人的精神寄托,而是触发诗人爱国情感的导火线。有时,诗人触景生情,情调低沉,曲折地抒发自己赤子爱国之情:“夜阑闻雨急,起做涕交流”(《闻雨》),“秦关汉苑无消息,又在江南送雁归”(《闻雁》),“把酒不能饮,苦泪滴酒觞。醉酒蜀江中,和泪下荆扬”(《江上对酒作》),“天下可忧非一事,书生无地效孤忠”(《溪上作》);有时,诗人又“多豪丽语,言征伐恢复事”[1]:“孤臣老抱忧时意,欲请迁都涕已流”(《登赏心亭》),“少年颇爱从军乐,跌宕不耐微官缚。凭鞍寓目一怅然,思为君王扫河洛”(《弋阳道中遇大雪》),“壮声每挟雷雨横,巨势潜借鼋鼍骄。梦回闻之做太息,铁衣何处东征辽?衔枚度碛沙飒飒,盘槊断陇风萧萧”(《夜闻浣花江声甚壮》),“老夫壮气横九州,坐想提兵西海头。万骑吹笳行雪野,玉花乱点黑貂裘”(《冬暖》),“沾酒忧时泪,飞腾灭虏心”(《春望》);有时,诗人睹景思人,倾吐自己的爱国之心:“躬耕本是英雄事,老死南阳未必非”(《过野人家有感》),“买醉村场夜半归,西山月落照柴扉。刘琨死后无奇士,独听荒鸡泪满衣”(《夜归偶怀故人独孤景略》);有时,诗人悲愤填膺,警钟长鸣,惕然告戒,以表自己的爱国情怀:“莫倚阑干西北角,即今河洛尚胡尘”(《婺州州宅极目亭》),“十年辞象魏,万里怀松楸。仰视去天咫,绝叫当问不?帝阍守虎豹,此计终悠悠”(《登塔》),“老子犹堪绝大漠,诸君何至泣新亭”(《夜泊水村》);有时,诗人的爱国情感则表现得是那么的复杂与含蓄:“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剑门道中遇微雨》),一方面美丽的大自然使诗人感到审美的愉悦:“远游无处不消魂”;另一方面国家的事业毕竟是诗人终生的追求,透过“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浓浓的诗意,我们感受到了诗人报国无门的辛酸与惆怅。总而言之,在自然山水景物和田园生活的语境里,陆游的爱国情怀得到了多层次、多角度、淋漓尽致的发挥。自然界的万事万物都能勾起他高昂的爱国激情,正像《唐宋诗醇》所评,不仅那些“酒酣耳热,跌宕淋漓”的作品能表现其爱国思想,即使是“渔舟樵径,茶碗炉熏,或雨或晴,一草一木,莫不著为歌咏,以寄其意”。[2]
陆游的爱国思想是深沉的,陆游的山水田园诗由于其浓厚的爱国思想之贯注而显得更加恢弘。在那恢弘的意境中,我们深深地感受到了诗人的拳拳报国心,盈盈赤子情。请看《金山观日出》:“系船浮玉山,清晨得奇观。日轮擘水出,如觉江面宽。遥波蹙红鳞,翠霭开金盘。光彩射楼塔,丹碧浮云端。”玉山、红翠、金盘、丹碧,诗人大放笔彩,绘出了一幅色彩斑斓、气势磅礴的日出巨画。陆游还多次歌咏情调浪漫的海上遨游,《航海》云:“潮来涌银山,忽复磨青铜。饥鹘掠船舷,大鱼舞虚空。流落何足道,豪气荡肺胸。歌罢海动色,诗成天改容。行矣跨鹏背,弭节蓬莱宫。”陆游赞美的山,一如其理想中的猛士:“白盐赤甲天下雄,拔地突兀摩苍穹。凛然猛士抚长剑,空有豪健无雍容”(《风雨中望峡口诸山奇甚戏作短歌》)。陆游欣赏的泉,不是普通的幽涧细泉,而是罕见的石壁飞泉:“奇哉!一削千仞之苍崖,苍崖中裂银河飞,空里万斛倾珠玑”(《醉中下瞿塘峡中流观石壁飞泉》)。江山如此多娇,诗人在对祖国山水田园的激情描绘中,征服了时空,昂然“精鹜八极、心游万仞”,将自我形象与山水形象熔铸为一,诗篇境界之阔大,意象之奇幻,气魄之豪迈,笔势之纵肆,莫不令人拍案叫绝。其实,陆游山水田园诗的这种雄浑的气势是与他胸怀天下的'人文情怀分不开的,试想,一个对祖国缺乏深厚情感的人,能对祖国的自然山水这么倾情吗?能写出这么有魅力的山水诗吗?很显然,对祖国自然山水的倾情描绘,是陆游爱国情愫在另一方面的寄意表达。就是在梦中,诗人也未曾忘却祖国的自然山水,他忘不了“地瘴霜常薄,林深日易昏”(《梦藤驿》)的藤驿,忘不了“太华峰头秋意新,醉临绝壁岸纶巾。世间事迈惟堪笑,禹迹茫茫九片尘”(《梦游》)的美妙绝景,忘不了“曲廊下阚白莲沼,小阁更对青萝峰。林间突兀见古碣,云外缥缈闻疏钟”(《梦游山水奇丽处有古宫观云云台观也》)的神秘。
陆游山水田园诗中的爱国情怀,是厚实的,也是炽热的,是魏晋以来山水田园诗的又一次自我拓展和完善。
二
陆游三十四岁踏上仕途,六十五岁为何澹劾罢,三十二年间五被免官,闲置乡间十载,六十六岁后基本奉祠山阴,前后在农村度过三十余载。村居时间之长,“一沉到底”之深,中国古代诗人无有可与之比并者。与农民朝夕相处,对农民的愁苦酸辛有深切了解,其诗作自然超越一般田园诗人的浮泛,正是在这一点上,表现了陆游悲天悯人的伟大情怀。
基于对一己思想行为的自审自视,陆游在扰攘不宁的人世间,寻找自我的对应体。他把目光投向了百姓,主要是那个时代的农民。在与农民的对照中,他进一步深察自我,对百姓倾注了深切的同情。“我是识字耕田夫”,诗人虔诚地以能把自己摆进农夫的行列而感到光荣,以能够疏离原本所属的士大夫阶层为自豪。他在《晚秋农家》中云:“我年近七十,与世长相忘。筋力幸可勉,扶衰业耕桑。身杂老农间,何能避风霜。夜半起饭牛,爆何能避风霜。夜半起饭牛,北斗垂大荒。”诗人不仅“身杂老农间”,以一个纯粹的农民形象体验着农民的生活,而且“与世长相忘”,以远离尘世的淡泊情趣贴近农民的心理。《小园》表达了同样的思想:“行遍天涯千万里,却从邻夫学春耕。”在山水田园的语境中,诗人与农民产生了强大的亲和力。
在实际生活中,陆游甚至也同样经受普通农民那样的艰难困厄。如《贫甚作短歌排闷》云:“年丰米贱身独饥,今朝得米无薪炊。地上去天八万里,空自呼天天岂知。”只有切身体味农民的困苦,才能对农民抱以深切的同情,才能写出感人肺腑的诗句。
对农民苦难的同情与关照,是陆游山水田园诗之人文关怀的集中体现。《记老农语》诗云:“霜清枫叶照溪赤,风起寒鸦半天黑。鱼陂车水人竭作,麦垄翻泥牛尽力。碓舂玉粒恰输租,篮挈黄鸡还作贷。归来糠粞常不餍,终岁辛勤亦何得!虽然君恩乌可忘,为农力耕自其职。百钱布被可过冬,但愿时清无盗贼。”农民们终年辛勤劳动,但劳动的果实却被地主阶级以租税的方式榨取了,而农民自己却在挨饿,诗人对他们倾注了深切的人文关怀。《过邻家》进一步暴露了农民的悲惨境遇:“初寒偏着苦吟身,情话时时过近邻。嘉穗连云无水旱,齐民转壑白酸辛。室庐封镢多逋户,市邑萧条少醉人。甑未生尘羹有糁,吾曹切勿怨常贫。”诗人对农民的人文关怀,不只是对农民苦难的暴露,更多的是对造成这一苦难的社会根源的控诉。《秋获歌》,矛头直指向像饿狼一样的“县吏亭长”;《太息其三》,引导农民识透剥削者“豪吞暗蚀”的奸伪;《甲申雨》问农民,为什么“不怨豪家只怨天”?《太息其二》则问政府,“百钱斗米无人要,贯朽何时发积藏”?这种启发式挑动式的问询,是诗人为民请命,是诗人对农民苦难根源的究诘,是诗人人文立场的明确宣告。
对普通劳动者的颂扬,是陆游山水田园诗之人文精神的又一大表现。他歌颂故乡《渔夫》的顽健,“老翁短楫去若飞,我欲从之已天际”;他写农民的勤劳简朴,“老农爱犊行泥缓,幼妇忧蚕采叶忙”(《春晚即事》);他写农家小姑的爱美,“谁言农家不入时?小姑画得城中眉”(《岳池农家》)。对普通劳动者的歌颂源于陆游胸怀天下的人文精神,是其“宇宙精神”的具体体现。
对民俗民风的热情礼赞,是陆游山水田园诗之人文精神的又一表现。《游山西村》诗云:“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萧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 门。”《稽山行》诗又云:“禹庙争奉牲,兰亭共流觞。空巷看竞渡,倒社观戏场。”写民俗民风的还有《社日》中的社戏,《赛神曲》中的祭神等。淳朴的民俗民风开拓了陆游美好的心境,同时,也丰富了陆游山水田园诗的人文精神内涵。
诗人与百姓的感情是浓厚的,也是真挚的。他关注百姓,愿与百姓同忧乐:“吾侪虽益老,忠义传子孙”(《村饮示邻曲》),“野人易与输肝肺”(《睡起至园中》),“老农能共语,真率会人心”(《雨后至近村》)。诗人与百姓共命运、同呼吸,为百姓医疾、送药、互赠礼品,这些诗中都有记载。他忧百姓之忧,喜百姓之喜。比如单单一个“雨”,他就写了无数诗。有久旱逢雨的喜悦,有大雨成灾的忧虑,有雨夜不寐的感叹。试举其中一首:“嘉古如焚稗草青,沉忧耿耿欲忘生。钧天九奏箫韶乐,未抵虚檐泻雨声”(《秋旱方甚,七月二十八日夜忽雨,喜而有作》),舜天子的“韶乐”也不及“虚檐”的泻雨声,可见诗人对农民的一片深情。
三
陆游一生仕途坎坷,命运多舛。陆游笔下的山水田园诗,是他穿过了人生的风风雨雨,见惯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感受了生命的大起大落后的大彻大悟,是他生命意识的觉醒,是他生命意识的一种延伸。
陆游山水田园诗中的生命意识,首先体现在陆游对“童心”的发现上。生命的本质在于真,保持了童心实际上就保持了真心,保持了真心也就保持了生命的纯净。明代李贽在《焚书》卷三中曾说:“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夫童心者,真心也,若以童心为不可,是以真心为不可也。夫童心者,绝假绝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复有初也。”马克思在指出希腊的神话艺术表现了人类美丽的童年时,曾热情澎湃地讲过如下一段话:“一个成人不能再变成儿童,否则就变得稚气了。但是,儿童的天真不使他感到愉快吗?他自己不该在一个更高的阶梯上把自己的真实再现出来吗?在每一个时代,他的固有的性格不是在儿童的天性中纯真地复活着吗?为什么历史上的人类童年时代,在他发展得最完美的,不该作为永不复返的阶段而显示出永久的魅力呢?”[3]在陆游的山水田园诗中,有许多是抒写自己如何像儿童那样玩耍的。如:“今年寒到江乡早,未及中秋见雁飞。八十老翁顽似铁,三更风雨采菱归”(《夜归》),“老翁垂七十,其实似童儿。山果啼呼觅,乡傩喜相随。群嬉累瓦塔,独立照盆地。更挟残书读,浑如上学时”(《书适》),“飘然且喜身强健,不怪儿曹笑老狂”(《春晚》),“残年真欲数期颐,一事无营饱即嬉。身入儿童斗草社,心如太古结绳时。腾腾不许诸人会,兀兀从嘲老子痴。亦复城中买盐酪,菜羹有味淡方知”(《老身自咏》),“花前自笑童心在,更伴群儿竹马嬉”(《园中作》),“九十衰翁心尚孩,幅巾随处一悠哉。偶扶柱杖登山去,却唤孤舟过渡来”(《游山》)。在极富童心的话语中,诗人“放翁”的性格不正像马克思所说的“在儿童的天性中纯真地复活着吗”?陆游的山水田园诗不仅表现了自己的童心,而且还直接把儿童纳入自己的诗中。“春水六七里,夕阳三四家。儿童牧鹅鸭,妇女治桑麻。地僻衣巾古,年丰笑语哗。老夫维小舟,半醉摘藤花。”(《泛湖至东泾》)陆游把笔触向了纯真的儿童,表现了诗人对童真的追求,体现了作者为自我理想的存在方式而苦苦求索。“溪深不须忧,吴牛自能浮。童儿踏牛背,安稳如乘舟。寒雨山陂远,参差烟树晚。闻笛翁出迎,儿归牛入圈。”(《牧牛儿》)对牧童生活诗意性的描绘,洋溢着浓浓的生命气息,表现了诗人对儿童的深切关怀。
陆游山水田园诗中的生命意识,其次体现在陆游自然生命意识与自我生命意识的交融上。“庄子的精神世界是中国文人的隐逸之魂,魏晋之后的文人,大都懂得保持入世与出世,为仕与遁隐,责任与逍遥的平衡。在得志之时,以儒家信念仕进;当命运抛弃自己的时候,庄子哲学成为人们自我理解的精神依托。”[4]“人类要把自身从不完善中解放超脱,最终并不能依赖于某种外在的力量,而必须依靠自身的内在的力量,‘美’就是这种力量之一。”[5]自然山水与田园生活是美的,当陆游爱国理想不能实现时,他自然而然地走向了山水与田园生活;同时,自然山水与田园生活也因为陆游的倾情描绘而变得更富有灵气了。在山水与田园的语境里,陆游力求让自己诗意地栖居,力求让自然与自己的心灵相契合,力求让自己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这样,陆游完成了自我生命意识与自然生命意识的交融,人自然化,自然人化。《春望》的陆游吟出的是:“波光迎日动,柳色向人深。”《出近村晚归》的陆游看到的是:“野花当路发,沙鸟背人飞。”《雨后》唱出的是:“禽鱼皆随性,草木自吹香。”面对飞《燕》诗人道出的是:“只愁去远归来晚,不怕飞低打着人。”自然生命意识的觉醒源于伟大诗人的人文情怀。诗人陶然忘机,领略了自然生生不息的生命律动,悟解了返璞归真的人生妙旨,通过对自然生命的深情描绘,陆游完成了对生命自由的歌颂与生命美的礼赞。陆游的人文光辉在祖国优美的自然山水景物中犹如璀璨的明珠,光耀千古。
“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辛弃疾语)金圣叹在《鱼庭闻贯》也说:“人看花,花看人。人看花,人到花里去;花看人,花到人里来。”[6]人与自然的合二为一,是陆游山水田园诗所追求的境界。仿佛,陆游笔下的自然山水与田园风光并不是陆游诗的“对象”,而是诗的“自由的主体”。请看,其笔下之月犹如善解人意的伴侣:“今年看月三叉市,纤云不作良宵祟,素娥命驾洗客愁,我亦倾杯邀共醉。风露万里方渺然,冰轮无辙行碧天。盈盈耿耿意无尽,月不忍落人忘眠。一言欲报广寒殿,茅檐华屋均相见。明年万事不足论,但愿月满人常健。”(《八月十四夜三叉市对月》)此类有情有味之诗俯拾即是:“白鹭立清滩,与我俱得意”(《秋兴其三》)“戏招西塞山前月,来听东林寺里钟”(《六月十四日宿东林寺》)“白云只在檐间宿,听我清宵咏句声”(《北窗哦诗因赋》)。强烈的自然亲和心理强有力地刺激着陆游的生命意识的觉醒,在他看来,“江山处处佳,风月日日新”(《送春》),他从不满足于耳目的声色愉悦,而直指内心深处,观自然造化而悟生命之本质,借助于山水形象的澡雪与启迪,追求精神的超越、理性的感悟与诗美的创造。从而,实现了人生的超越。
“没有实在的生命体验,又哪来对这种体验的超越性反思?”[7]陆游在对自然山水与田园生活的审美观照中,既体验生命的冲淡与平和,也体验生命的理趣与雄浑,努力为自己探寻理想的存在方式。无论春满山阴,还是夏游记趣;无论秋野拾零,还是冬日漫游,在《避暑松竹间》,在《湖塘晚眺》时,在《江上》,在《冬日》,无不洋溢着生命的情趣;他从登高远足体悟到宇宙的广袤无垠,从而开阔了胸襟,其诗云:“江楼百尺依高寒,上尽危楼宇宙宽”(《江楼夜望》),“远途始觉乾坤大,晚节偏惊岁月遒”(《柳林酒家小楼》),“平生胸中无滞留,旷然独与造物游”(《夜登江楼》)。他从云月星辰领悟到生死升沉的必然性,顿将宦海**、生命忧患置之度外,其诗云:“看云舒卷了穷达,见月盈亏知死生。”(《溪上》)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游山西村》)更是渗透了生命的理趣,成为千古之绝唱。
总之,陆游的山水田园诗,洋溢着炽热的爱国主义精神,风格多样,或气壮语豪,感情激昂慷慨;或萧瑟清冷,情调低沉;或自然流畅,清新俊逸,就其本质特征而言,很自然地表现了一种独特的人文精神,就像一泓深泉,清灵却不见底。陆游的山水田园诗既有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超脱,又有李白“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气魄,也有苏东坡“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感悟。他常常以细腻冲淡平和的笔法,闲适恬和的情调,隽永纯真的旨趣,写自然景物与日常生活。陆游极善于把自己的人文情怀融化到自然山水景物和生活中去,使他笔下的自然山水和田园生活显示出强烈的人文精神。同时,陆游在对自然山水与田园生活的审美观照中,努力构建他的人文价值体系,从以上的分析中我们可以看出,陆游山水田园诗中的人文精神包含着“大我”的“大宇宙意识”和“小我”的“小宇宙意识”,形成了以爱国主义为主线,以关注百姓、关注自我为两翼三位一体的人文价值体系。显而易见,陆游的山水田园诗及其蕴含的人文精神是中国文学园地一枝永远飘香的百合。
篇11: 享受山水田园画心情随笔
享受山水田园画心情随笔
淅淅沥沥,飘飘洒洒,缠缠绵绵,朦胧细雨如烟如雾,如丝如梦,悄悄然的落了下来。一滴一滴,若有若无的如烟雾,若即若离的如水墨画一般迷人。她,着一袭素衣,长发及腰,飘飘然地行走在小径上,墙上的几度蔷薇花巧笑倩兮,绣着一颗晶莹的露珠,略显他的率真与天然。他委婉含蓄,娇嗔中带有羞涩,羞涩中带有素雅。像一位清纯,含蓄待嫁的新娘,对世间万物充满了爱恋。那束束的月季,只是不起眼的一两朵,躲在绿叶间,素素妆,淡淡笑。无言的月季我自轻盈我自香,足以看出她的气质与华丽。
不知不觉中,她轻盈地踏上了田间小路,如此素净,生怕扰乱了这世间难得的`宁静。雨点点滴滴,滴滴点点,不久便停了。那短暂的雨,改变了山的颜色,由浓至淡,云雾绕缭,迷中有山,山中有雾。雾里透过了几度红光,初升的太阳挂在空中如同正值青春的少女,有着自己的活力与色彩。远处眺望,鸟儿从窝里飞出觅食,露珠在庄稼和草尖上颤抖,一缕缕白色的炊烟散淡在老屋的上空,融入了那白色的晨雾之中。可谓淡妆浓抹总相宜。
她懵懵懂懂,随便捡了条道下去,独自一人呆在葱郁的树林里,忽然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棵树,一块石头,带着那满心的孤独与惆怅,都随脚下的溪水蜿蜒而去,都随那起伏的群山蔓延到极远极远的地方。那时候,忘了还有个自己,只觉敞开心胸无遮无拦地躺在天地间,仿佛自己化为一股清风,正通四方八达。
走进院里,梧桐树耸立庭中,紫红的小芽拽着甜美的小故事。树杈上被雨淋湿过的喜鹊窝颜色更加凝重,淘气的小喜鹊躲在老喜鹊的翅膀下,时而从窝里探出小脑袋,新奇的瞥一眼外面的风景,又唧唧喳喳地把头缩回去。树下有一群相互依偎的鸭子,时而用嘴巴梳理着羽毛,呱呱的交流着什么。那鸟鸣声、鸭叫声,伴随着风声、雨声,滋润,清雅。恬淡,宁静……院中有些个小葵花,扁扁的绿叶在风中婆娑,那些小黄花,就开在叶间,很妖娆地笑着,笑着。长长的藤条,一直牵引着,像是对天空怀了无限的向往,蓄着劲儿要追寻了去,在一路的追寻中,绽放了大朵大朵黄花,黄得很是浓艳。清风徐徐的一摇,几片碎碎的阳光偶尔从叶缝中掉落下来,但那稍纵即逝,像梦的碎片一般。偶尔还会飞来三两只鸟雀,怔怔地栖落在上面,然后啁啾几声就怏怏的飞走了。
田园山水这幅绚丽的水墨画是会说会笑的精灵,是律动生命的音乐。随着欣赏的心情而上演着不同的内涵,或嫣然,或惆怅,或温柔,或冷寂,或婉约,只要你用心感受,享受这山水田园,万水千山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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