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的戏剧作品《秦氏三兄弟》第三幕(锦集4篇)由网友“baiifw”投稿提供,下面就是小编给大家带来的老舍的戏剧作品《秦氏三兄弟》第三幕,希望大家喜欢,可以帮助到有需要的朋友!
篇1:老舍的戏剧作品《秦氏三兄弟》第三幕
老舍的戏剧作品《秦氏三兄弟》第三幕
第三幕
时间 “北伐”时期。
地点 北京某胡同,秦伯仁家内。
人物
顾师孟
秦伯仁 周文明 程海兰 于默芳 秦二利
秦大章
秦赵氏
秦汉媛
邱立本 曾墨侠 秦仲义
田铁根 秦叔礼
〔幕启:到了“北伐”时期,秦伯仁已五十多岁了。
因革命的屡屡失败,有一度他曾稍灰心。但是,大体上他还相信中国可以复兴,并不因革命失败而绝望。他随时吸取了一些新知识,但是他对祖国复兴的信念与其说来自新知识,倒不如说来自民族的历史。他的旧学问很好,他深信自己的与民族的优越。
〔现在,他热情地在大学教书,已不去亲自参加革命工作。革命的屡次失败,使他改变了革命方法。他觉得只有把青年们教育好,多培养出革命种子,革命才会成功。
〔秦氏三弟兄已分居。伯仁租了几间小房,过着相当清苦的日子。他的薪水大部分花在买书、帮朋友与学生们的忙。屋中有很多的书,院中有一些花草。师孟也在一处中学教几点钟课。
〔伯仁正在用心地给学生改卷子。
〔师孟兴奋地拿着一封信,跑进来。
顾师孟 你猜谁来的信?你猜?
秦伯仁 你看,五十多了,还是这么哇啦哇啦,小孩子似的!
顾师孟 难怪我喜欢,汉媛来的信!
〔她刚要拆信,院内有人叫:“秦先生!秦先生!”
顾师孟 进来吧!(把信放在桌上,往外迎)进来!〔周文明与程海兰上。
周文明 师母!先生!
顾师孟 (过去拉住程)来啦?海兰!哟,眼睛怎么红啦?又哭来着,是不是?
程海兰 (不好意思地)没有!
顾师孟 你们年轻人的事瞒不了我!
周文明 先生!师母!我跟海兰打好了主意,马上一块儿南下,去革命!
顾师孟 我的儿子女儿都在南边,我当然不会拦着你们!(指信)看,我女儿汉媛来的信,还没来得及看呢!
秦伯仁 师孟,你找个安静地方看信去;你在这儿简直没有我张嘴的份儿!
顾师孟 也好!在这儿不受欢迎,我就退席!男女呀还是不平等!(拿起信,往外走)你们要茶不要?
程海兰 不要,师母!
顾师孟 多喒要,喊我一声!(下
秦伯仁 文明,海兰,我说说我的意见好不好?周文明 我们正是来跟您商议商议,先生!
程海兰 我的父亲是老顽固,我拿您当作父亲,您怎么说,我怎么办!
秦伯仁 (得意地微笑)也别太信任我吧!我干过革命,可是都失败了,所以才立志教书,多教明白了一个学生就多一份革命力量!学生就是革命种子!我怕有人说,我是慷他人之慨,所以我先把自己的儿女送到广东去。那不是我女儿的信?(找)
周文明 师母拿走了。
秦伯仁 没关系!你们俩要走?很好!我高兴看见这样的青年!可是,你们的动机是什么呢?(周、程相视)是一心无二地去革命呢?还是为解决恋爱问题?
周文明 先生,打倒封建的婚姻制度,不也是……程海兰 我们要一边恋爱,一边革命,这两样事并不矛盾!周文明 有不少男女青年都那么办
秦伯仁 我看那不妥当!
周文明
程海兰 怎么?
秦伯仁 干革命是流血的事,谈恋爱是求幸福的事,怎能脚踩两只船呢?
周文明 先生,只要我们俩拉着手儿离开了家,我们会好好地干革命!
秦伯仁 家里绝对说不通,非走不可?
周文明 我们向老人们跪求自由,可是说不通;逼得我们非造反不可了!
程海兰 我们还没毕业,没法儿找事作。
周文明 毕了业也不见得有事作!
程海兰 去革命是唯一的一条道路!先生!先生……文明,你说吧!
周文明 先生,借给我们一点路费,我们马上就走!
秦伯仁 路费好办,我总会给你们凑足。我可是觉得你们俩不该走!
周文明 那么,您平日给我们讲的都不算数儿了吗?
秦伯仁 文明你呀,应当作研究工作,你天生的应当作个学者。革命要紧,研究科学也要紧!咱们缺乏民主,也缺乏科学!你研究科学要比你干革命更有成绩。海兰你呢,一向有点胆子小怕事,我就怕你一离开家,毫无办法!
程海兰 我现在什么也不怕!爱情是神圣的!
周文明 我现在什么也干不下去,要是老这么下去,我会自杀!
〔于默芳跑进来。
于默芳 先生!哟,你们在这儿哪!
周文明
程海兰 在这儿跟先生要个主意。
秦伯仁 怎样啦?默芳!
于默芳 全准备好啦,马上走!我来跟先生辞行,再求您嘱咐我几句话。
秦伯仁 好姑娘!好姑娘!钱带够了吗?
于默芳 差不离!您给我几句话吧!
秦伯仁 话很多,从何说起呢?就这样吧:到处啊,要关心民间的疾苦,别只顾自己的得失!在我的老朋友之中很有几位最初真有革命精神,可是后来变了,只管争权夺利,忘了民间的苦痛,也就忘了革命!你就记着这几句话吧!
于默芳 我一定记住!先生!我看看师母去!
周文明 等等,默芳,我们俩跟你一块儿走!
秦伯仁 坐下!丝毫没有准备,上哪儿去?默芳,你去你的!于默芳 文明、海兰,听先生的话!再见,先生!(下)
秦伯仁 再见,默芳!海兰,不是我有成见,你看默芳的身体有多么壮,真是小牛似的,你怎能比她呢?你们俩要是冒冒失失地出去,受不了苦,又断了家庭的供给,可怎么办?
周文明 难道先生教我们向父母投降,乖乖地作孝子吗?
秦伯仁 这么办,好不好?我到你们家里去,见见你们的老人家,怎样?
程海兰 那么一来,要是老人们起了疑,看管起来我们,不就更糟了吗?
秦伯仁 我不会冒而咕咚地说你们要走啊!你看,我五十多岁的人,连这点心眼都没有!
〔二利喘嘘嘘地跑进来。
秦二利 大爷!大爷!(“大爷”即伯父,“大”重读。)
秦伯仁 二利!干吗跑得这么喘忽忽的?
秦二利 我哥哥没上这儿来吗?
秦伯仁 他那个美国派儿,干吗来看我这个老八板儿!周文明 先生,我们走啦!
秦伯仁 文明,海兰,你们是不是生了我的气呢?周文明 那怎能呢!
秦伯仁 这么着吧,去跟师母谈一谈,看她怎么说。周文明
程海兰 谢谢先生!(下)
秦伯仁 说你的,二利。
秦二利 大爷,大章惹了祸!
秦伯仁 他怎么惹了祸?
秦二利 您是我的亲大爷,您又是读书的人,你横是早已看出来了,爸爸多么偏疼我哥哥?
秦伯仁 就别抱怨啦,都有好吃好喝的`,还闹什么呢?
秦二利 不是呀,凡事都有个理儿啊!爸爸送他到美国留学,教我在工厂里当苦力,这公道吗?
秦伯仁 你现在不是跑外的吗?并不再干苦活儿。
秦二利 是呀,那不是由几年的苦力熬出来的吗?
秦伯仁 算啦!算啦!说说大章到底惹了什么祸?
秦二利 偏心眼儿不会有好结果!这可好,大章在天津舞场里跟一个军阀的少爷争风吃醋,教人家给告下来了,说他是革命党。幸而他腿快,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人家派了一群拿枪的,跟爸爸要人!
秦伯仁 那,你爸爸还不会应付?花俩钱运动运动就是了。
秦二利 哟!大爷,这不象你老人家说的话啊!
秦伯仁 我对你们这样的人只能说这样的话!二利,我不知道你晓得不晓得,当初你爸爸卖了我们弟兄三个的财产,才开了工厂。到如今,他一字不提,我也一言未发。我混得上饭吃,还没挨饿,干吗分斤掰两地争财产呢?可是,你们的事情,我也不便多操心。
你们讲究发财,我是书呆子,顶好各自为政;不要平日连条狗都不来,有了困难才大爷长大爷短来麻烦我!
秦二利 大爷!大爷!您知道,我恨大章,也不喜欢爸爸。可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家人到底是一家人,无论如何您也得帮点忙!
秦伯仁 我帮不上你们的忙!
秦二利 您帮得上!大章要是到这儿来,您把他藏起来,别教他乱跑去。过两天,您给他写封介绍信什么的,教他到南边去。
秦伯仁 上南边干什么去?找个事情作?
秦二利 去革命!
秦伯仁 二利,你出去蹓蹓好不好?你的脑子有什么毛病吧?
秦二利 没有一点毛病!我爸爸赞成革命!
秦伯仁 他?三十年前,我讲维新,他把我赶出在外,民国元年我回来,他敬我有如神明。赶到袁世凯作皇帝,我失去了政治上的势力,他就又不理我了!
秦二利 这回可是真的!现在办实业的人都赞成革命。前几年,欧洲大战,大家都赚了钱。如今鬼子的势力又回来了,我们非内里打倒军阀,外边挡住洋鬼子不可!现在,南边的革命军不是打的很好吗?我爸爸是这么想:因为大章不是真革命党,所以军阀老总才敢欺负他;大章要是个真革命党,老总们也许倒不敢惹他了!
〔大章大模大样地走进来。
秦大章 哈喽,伯父!
秦二利 大章!
秦大章 又叫我大章!我叫约翰!约翰·秦!(看屋中)伯父,屋里怎么还这么十八世纪的样子?您看,在美国,十层二十层的洋楼,刚盖好,看着不合适,啪,拆了!从新盖!又看着不合适,啪,又拆了!
秦伯仁 大章,你出去,我这儿不招待洋奴!
秦大章 洋奴?您这是怎么说话呢?地道哥仑比亚的博士,一切的一切都合美国标准!
秦二利 大章,你的事怎样喽?还这么吊儿啷当的怎么行呢!
秦大章 没关系!我取出来一笔款,满口袋都是钱,明天就上上海!到了上海,舒舒服服那么一革命,一切都“O.K!”
秦二利 你偷偷地取了款?
秦大章 美国大富翁的儿女们都那么办!伯父,你给我开几封介绍信,到各处好找到关系!
秦伯仁 大章,二利,你们都请出,而且从此不要到这儿来!走啊,走!
秦大章 那也“O.K!”(往外走)
秦二利 等等!你偷了爸爸的钱!我不能放了你!
秦大章 分给你一点还不行?
秦二利 我告诉你,大章!
秦大章 约翰·秦!
秦二利 你就是败家子!
秦大章 二利,你的眼光如豆!你等着看,凭我的西装、雪茄、气度、学问,我到革命政府里随便捡也捡个外交总长!我看看大妈去,在这一家里,只有大妈是个文明人,会说半口儿英文。(下)
秦二利 大爷,您看见没有?
秦伯仁 看见了!我没的可说!你也走吧!
秦二利 您得想法子稳住他,别教他跑了,他偷了钱!
秦伯仁 我不是警察!
〔院中叫:“大哥!”
秦二利 哟,妈妈来了!(往外迎)妈!
秦赵氏 (上)你在这儿哪?二利!大哥!
秦伯仁 二妹妹,你好哇?
秦赵氏 好什么呀!我盼着一口气不来就死了,可是这口气儿就是不断!
秦二利 妈,您怎能这么说话呢?家里不缺您吃,不缺您穿,您干吗有福不享,瞎生气呢?
秦赵氏 二利,我来是跟你大爷谈谈心,不必你管吧!
秦二利 哥哥在这儿呢,您可看着他,别教他跑了!
秦赵氏 自从他打美国回来,他就没叫过我一声妈,我不管他的事!
秦二利 嘿!我赶紧找爸爸去!(下)
秦赵氏 大哥,有地方吧?我在这儿住几天。
秦伯仁 那行!有工夫咱们好说些陈谷子烂芝麻呀!
秦赵氏 大哥,您老是这么亲热,教人心眼里热乎!老太太死后啊,您就是一家之主啦!
秦伯仁 老哥儿们姐儿们的,怎能不亲热点呢?老二近来又出了什么花样?
秦赵氏 (楞了一会儿,掏出很重的一对金镯子来)您看吧,大哥!
秦伯仁 他给你的?
秦赵氏 从此我就打入冷宫了!
秦伯仁 他到底是又弄了一份儿家!
秦赵氏 我打听明白了,他在天津……所以拿这对镯子堵住我的嘴!
篇2:老舍戏剧作品《秦氏三兄弟》第一幕第一场
老舍戏剧作品《秦氏三兄弟》第一幕第一场
第一幕
第一场
时间 这是中国近代史上有名的一年——一八九八(光绪二十四年)。所谓戊戌政变就发生在这一年里。端阳节前一二日。变法的上谕已在阴历四月二十三日颁布了。
地点 北京城内某胡同,秦宅的书房。
人物
秦伯仁 秦
顾师孟
秦叔礼
秦赵氏 邱子厚
邱立本 曾墨侠
顾秀才 秦老太太〔幕启:负责服装、布景、道具等设计的同志们恐怕要挖些心思,因为这屋里的一切都是半世纪前的风格与式样,而这半个多世纪的社会变动又是那么大,连茶壶茶碗的样式都变了不少次。不过,我相信他们必能克服困难;我也就无须在这里多说该用什么样的壶与碗了。
〔我可必须说:这屋里的一切不但须照半世纪前的风格去布置,而且更重要的须教人一看就看出来,这是那时侯的一个中产家庭——城外有几十亩地,城里有个不大不小的布铺,而且家里还有读书人。再往详细里一点说,这一家子大概已在北京住过好几代。到底是多少代,和每一代都是干什么的,我们没看见他们的族谱,不敢乱说。我们只知道:从秦伯仁的祖父起,家道日见兴旺。到了他的父亲(已故)这一代,就不但更加紧地生财发家,而且有力量供给伯仁读书,想改换门风了。因此,长子伯仁成了个相当有学问的人,而次子仲义还继承父业,经管生意。伯仁也居然娶了顾秀才之女为妻。老三叔礼是“老”儿子,受溺爱,虽有聪明而读书不成,就夹七夹八地学了许多街面上的坏习气,可能成为一个小地痞。
〔伯仁独自在屋里。天气很热,他可还不肯脱去大衫,表示他有读书人的修养。他正在用恭楷抄写一个文件。写几个字便轻轻擦擦头上的汗,免得汗珠落在纸上。他力作镇定,可是内心里却非常兴奋。
〔顾师孟(伯仁的妻)端着一个漆盘,上有一相当大的磁壶,轻轻地走进来。
〔师孟站住,呆了一会儿才开口;知道他不愿有人来裹乱。
顾师孟 (先轻轻地嗽了一声)老太太教我给你送点酸梅汤来,冰镇的,凉之呢!(凑过去)
秦伯仁 (很不高兴她来打搅,本想不搭理她,可是,她既奉母命而来,就非应付一下不可;站了起来)老太太干什么呢?
顾师孟 (放下壶)吃过午饭,抽了两口烟……
秦伯仁 唉!
秦伯仁 孟大夫又来了?老太太……(明知道老太太没有病)
顾师孟 (已猜到伯仁要说什么)老太太没有病,可是闷得慌,盼着有人来说会子话儿。再说,癦吃烟,肠胃发燥,总得时常吃点小药儿润润肠。
〔正在这时候,三爷叔礼摩仿汪派须生的唱法,高唱“伍员马上怒气冲……”
秦伯仁 (不高兴地)哼!
顾师孟 (好象很懂戏)也别说,三爷的嗓子可真清亮好听!
(又怕丈夫责备,赶紧改话)三爷唱几句儿,也可以给老太太解闷儿。
秦伯仁 到咱们这一辈,老秦家才好容易出了读书的人,怎么能没事儿学唱戏呢?
顾师孟 (不愿表示意见)那什么,你不过去看看孟大夫啊?省得教老太太说你不懂礼!
秦伯仁 我这儿忙着呢!
顾师孟 (凑过去看桌上的文件,伯仁把文件翻了过去,不教她看)真格的,你写什么呢?
秦伯仁 啊——你不用管了吧,反正没有你们妇人的事!
顾师孟 可是男人的事,我们女人也该关心啊!
秦伯仁 难道你……
顾师孟 我怎么啦?
秦伯仁 难道你疑心我……
顾师孟 不是疑心,是不放心!
秦伯仁 干吗不放心?我有什么形迹可疑的地方?
顾师孟 你别着急,听我说呀!这一程子啦,你自己不觉乎,我可看得出来,简直象中了病。吃也不安,睡也不安,一会儿自己噗哧一笑,一会儿拧起眉头子发楞!
秦伯仁 真的?我现在也那么神神气气的吗?
顾师孟 看你的眼睛,多么亮啊,好象咱们的黑猫的那两只眼,有点可怕!
秦伯仁 我呀,我是心里高兴!
顾师孟 什么事教你这么高兴呢?你连一句也不告诉我!
秦伯仁 我不说,你也应当知道。自古以来可有几位皇上象咱们的当今万岁的!你不知道四月二十三下了变法的上谕吗?
顺师孟 噢,那么老爷子猜对了?
秦伯仁 岳父来了?
顾师孟 (点头)他老人家要跟你谈谈呢!
秦伯仁 你呀,底(读如地)根儿就不为来送酸梅汤,倒是为教我跟他老人家谈谈!
顾师孟 看你,心眼这个多之的!
秦伯仁 你的心眼也不少,秀才的女儿嘛!先请他老人家跟老太太说说话儿,我呆一会儿过去给他请安。
顾师孟 好吧!(要走又立住)我说,你知道我是寒苦出身,我不怕吃苦。哪怕你去教私塾,一天混两顿粥喝,我不会口出怨言。
秦伯仁 我还不会落到那步天地,咱们还有点家当呢!
顾师孟 那不过是个比方。我是说,你可别因为要作官发财就不挑道儿乱来呀!
秦伯仁 我不是“穷斯滥矣”的小人!
顾师孟 你要是不谨慎,闯出点祸来,我可怎么办呢?
秦伯仁 你这是胡思乱想,我不作对不起人的事!〔有小儿哭声。
顾师孟 哟!大宝儿醒啦!(要走)
秦伯仁 别老惯着他,一哭就抱起来!咱们的老三还不是教老太太惯坏了的!
顾师孟 老太太不许孩子哭一声儿呀!(往外走)天热,你少写一点吧!
秦伯仁 我不热!我……
秦叔礼 (哼唧着戏词,手中拿着药方,跑上,与嫂子碰在门口)大嫂,快去看看大宝吧!哼,这小子的嗓门可不赖,长大了准能唱黑头!
顾师孟 (反说着)那够多美呀!(下)
秦叔礼 大哥,给我一两银子,我给妈妈抓药去!
秦伯仁 什么药啊?这么贵!(拿过药方,看了看)几味草药,值不了五百钱。(北京昔日以一个钱为一百,十个钱为一吊)
秦叔礼 孟大夫嘱咐我的,得告诉妈妈值一两银子,要不然药可就不灵了!
秦伯仁 那你就拿五百钱去吧。
秦叔礼 那,谁爱抓药去谁去,我没那么大工夫!
秦伯仁 你要一两银子干吗呢?
秦叔礼 大哥,你看,今儿个票房里彩排,我露文昭关。耗财买脸的事,我能空着手儿去吗?
秦伯仁 原来如此!我不喜欢唱戏,也不愿家里出个戏子!
秦叔礼 大哥!你一点也不懂!
秦伯仁 再说,老二当家,跟他要去!别老麻烦我!
秦叔礼 二哥不是没在家嘛!
秦伯仁 找二嫂去!
秦叔礼 她?磁公鸡,一毛不拔!得了,大哥,我给您请个安!您捧我这一场!
秦伯仁 (啼笑皆非)你呀,老三,你有聪明,为什么不干点正经的呢?
秦叔礼 把戏唱好了,能到内廷当供奉,大捧的吃饷拿银子,难道不是正经事?您自幼儿手不离书本,到今儿个还没熬上一官半职,才不上算呢!
秦伯仁 (被老三抓住了痒痒肉)别说了,别说了!(拉抽屉拿出点钱票来)我就有这点钱,都拿去,还不行吗?〔门外二奶奶叫老三。
秦叔礼 (忙藏起钱,往外迎)二嫂,我马上就走!您倒是给我药钱啊!
秦伯仁 老三!
〔秦叔礼急忙向大哥作了个揖。
秦赵氏 (在门口)给你这五百钱,快去!(递钱)
秦叔礼 (看看钱)好家伙,就这点钱,人家跑来跑去,大热的天,难道不得喝碗酸梅汤什么的呀?
秦伯仁 (赌气地)这儿有,喝了再走!
秦赵氏 大哥,甭听老三的,酸梅汤还没镇凉,他就喝了半罐子!
秦叔礼 二嫂,可别屈心!我才喝了小半罐子!(跑出去)〔院中有客人问:“伯仁在家吗?”老三答:“在家,请吧!”
秦赵氏 哟!有客人来了!(急下)
秦伯仁 (将桌上文件收起,往外迎)谁呀?
〔邱子厚、邱立本、曾墨侠同上。
邱子厚 伯仁,好几天不见了!
秦伯仁 邱老伯!您硬朗啊?墨侠!你们怎么遇到一处了?曾墨侠 师哥,真乃是三生有幸,我在门口遇上了邱老伯。邱老伯,您要是……我就先进去看看老太太。
邱子厚 事无不可对人言,一块儿谈谈吧!立本,见见你伯仁大哥。
邱立本 大哥,您好?
秦伯仁 请吧!请!
〔曾与邱互让好久,谁也不肯先进来。结果还是曾胜利了,邱老头先迈了步。曾又与邱少爷相让,又胜利了;他是宁可相让二十四小时,也不肯失礼的。进了屋,曾本打算再取得胜利,让邱家父子坐上座,但一看邱老者有些不耐烦了才拉倒。大家坐好。
秦伯仁 都请宽宽衣吧,天儿可真够热的!(给大家倒梅汤)请喝口凉的吧!
邱子厚 我不多打搅你,开门见山,我是来请教一件事!
秦伯仁 岂敢!伯父有什么训谕?
邱子厚 (好象久已备好腹稿)伯仁,几十年来,咱们是内政不修,外侮频仍,国家危亡,即在旦夕。老朽已年过半百,无能为矣!我想教立本远渡重洋,到外国学些新学问。老朽只有此子,以慰晚年;可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国之不存,庶民安在呢?
曾墨侠 伯父高瞻远嘱,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秦伯仁 您想教立本弟到哪一国去呢?
邱子厚 这正是我要来请教的。你的新学比我强,博开强记,你给出个主意!我的心目中只有英法二国……曾墨侠 对!英法皆强国也!
秦伯仁 那要看立本弟学什么吧?
曾墨侠 一针见血之言!邱伯父,恕我多言!我看,咱们的短处是在没有战舰巨炮,坚甲利兵,立本兄似乎应当去治机械或军事之学。
邱子厚 墨侠,有不然者!甲午之战,咱们有舰队,而全军覆没!南洋各处设有机器局,而国家颓败如故。当今万岁英明,亘古未有,下谕变法,以定国是。今日之安危兴败须决于内政,内政不修,虽有坚甲利兵,不能挽救危亡!所以,我想教立本去学政事。取人之长,补我之短,政法修明,强国可望矣!
曾墨侠 伯父,闻君一夕话,真乃胜读十年书!钦佩!钦佩!邱子厚 伯仁,你以为如何?
秦伯仁 伯父所见极是!(急从抽屉里拿出刚才收起的文件)
伯父,您看,圣上既开言路,我决定上表陈达一得之愚。表上所言,正跟伯父的明见略同!您看!您看!
邱子厚 (接过文件,并未阅读)你我所见相同?你看我想的`对?那么,告诉我,立本该上哪国去?(顺手把文件放下)
秦伯仁 小侄以为英国较好!
曾墨侠 顾名思义,英国者英豪之国也,好!
秦伯仁 英国是君主立宪,正足以备我参证。法国屡次革命,杀人如麻,似乎不足为法。法国的总统……曾墨侠 洋字是“伯利玺天德”。
秦伯仁 ……数年一易,也不如万世一系的皇帝那样能维系民心,如日在中天,光明普照。
邱子厚 伯仁,你的话深得我心!即使我倾家荡产,也必送立本出去。
秦伯仁 那么,立本弟,你以为何如呢?
邱立本 既然父亲肯栽培我,我必险渡重洋,万死不辞!曾墨侠 好!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惜我有身家之累,要不然,我必追随立本兄之后,去弄个洋进士洋状元!立本兄,我祝你万里鹏飞,前程远大!
邱子厚 墨侠,一人事小,国家事大呀!伯仁,不再耽误你的工夫,改日再来领教!(忙阻曾)客不送客!曾墨侠 (无论如何,非送不可)伯父请吧!
〔伯仁与曾送邱家父子。空场一会儿,师孟同顾老者上。
顾师孟 您好好地劝劝他,可别发脾气!
顾秀才 我知道,你看大宝去吧!
顾师孟 跟他讲道理,别发火,他的性子硬之呢!(下)
顾秀才 好吧!(看见桌上的文件,掏出花镜戴上,看)〔伯仁同曾送客回来,说着话。
曾墨侠 是呀,我越揣磨越信服,地必是圆的!
秦伯仁 (看见岳父)哟,你老人家好啊?
顾秀才 (放下文件,摘下镜子)好!墨侠,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曾墨侠 您好啊?老师!
顾秀才 我都好,就是不放心你们这群年轻的!我是你们俩的开蒙先生,我说过地是圆的吗?地要是圆的,我老头子早掉下去了!
曾墨侠 我不过听人家那么说,心里并不相信!
顾秀才 是不是?假充维新!地明明是平的,楞瞪着眼造谣,说是圆的!难道地上处处都象罗锅桥?
曾墨侠 老师,您别生气!那什么,我看看老太太去(搭讪着走出去)
顾秀才 伯仁,过来!我好好跟你说
秦伯仁 有什么话,您吩咐吧!
顾秀才 你这一程子,净干什么呢?
秦伯仁 恐怕您已经猜着了吧?
顾秀才 猜着了?我打听明白了!你成天跟那群维新派在一块儿混,上这个学会,那个学会,还到他们家里去过,给他们抄写东西。有这个事没有?
秦伯仁 啊——有!
顾秀才 你知道不知道,他们是要造反?
秦伯仁 谁要造反?
顾秀才 你明知故问!
秦伯仁 我知道他们要维新救国,并没要造反。皇上也愿意立宪维新,力图富强!立宪不是造反,倒是教下情上达,教皇上更受爱戴!
顾秀才 噢!皇上愿意,太后愿意不愿意呢?你愿意,我愿意不愿意呢?大权是在太后手里,兵权在荣中堂手里!太后一跺脚,你们的脑袋全掉!
秦伯仁 您也知道不少的事啊!
顾秀才 为了你,我四下里去打听!
秦伯仁 您为什么不去看看,我们谈的作的都是什么呢?
顾秀才 我躲还躲不及呢,还亲自去看!
秦伯仁 我们跪求太后皇上立宪,况且皇上也答应了,何至于砍头呢?
顾秀才 自古君教臣死,臣不敢不死。君是君,臣是臣,你们要用什么宪法管着皇上,荒谬!
秦伯仁 老人家,西洋强国已经有那么办的!
顾秀才 鬼子是鬼子,咱们是咱们!拿我自己来说,我五十多了,才只中了个秀才。我甘心吗?哼,只要我有口气儿,我就还去赶考,六十七十中上举人进士也不算晚。你们说什么废科举,教我永无出头之日,多少多少读书人都永无出头之日,你想想看,那是得人心的事吗?
秦伯仁 科举还没有废,不过把八股改成策论。
顾秀才 我作了一辈子八股,我就知道八股能教我显亲扬名,封妻荫子!你们这一套算什么呢?能有什么好处呢?
秦伯仁 变法有利于全国,不只我自己受益!即使为我自己打算吧,大人们可以保荐我,一旦我得个一官半职,我决不辜负皇恩,必定尽忠报国!
顾秀才 哈哈哈!伯仁,你招我冷笑!放着科举功名的正路不走,偏等人家保举,还要维新派保举,这不是舍正路而不由,自取杀身之祸吗?他们几位大人能红几天?他们完,你也跟着完哪!翁相国已经撤职,即刻出京,难道你还看不出风往哪边刮吗?
秦伯仁 听说,袁大人能助维新派一臂之力!他有新军!
顾秀才 袁大人高官得作,骏马得骑,会帮助你们这群维新派?伯仁,你们老秦家本是作买卖的,到你这一辈才懂得读书。我看你勤学好问,有出息,才把我的爱女许配于你。你想想,你要是惹出祸来,我的姑娘年轻轻的可怎么办呢?我的姑娘已给你们秦家生了男孩,接续香烟,你怎可以误入歧途,自取灭门之祸呢?你想想看!
秦伯仁 (沉思)……
顾秀才 这是(指文件)你的奏折?圣人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连个功名还没有,怎么敢递秦折呢?多喒太后一怒,凡是上书的全得定罪!拿起文件,撕碎)
秦伯仁 (过去抢,已迟)您老人家……(怒,但无可如何)
顾秀才 我是为你!
秦伯仁 我是为了大清国!
顾秀才 大清国是皇上的,用得着你分心?没事儿乱说什么君权太大,天子就是天子嘛,权能不大?还信口开河,说什么地是圆的,地招谁惹谁啦……〔曾墨侠进来。
曾墨侠 老师,我想明白了,地不能是圆的!那什么,大师哥,老太太要跟三爷去听彩排,问你去不去?
秦伯仁 我没心去听戏!
顾秀才 勤有功,戏无益,不去听戏是对的,可是不能坐在屋里攻乎异端!
〔叔礼搀着老太太上。
秦老太太 亲家公,一块儿看看彩排去吧,也倒怪有趣的!
顾秀才 您知道我这个穷秀才,除了死啃书本,没有别的偏好!亲家母请吧!咱们一块儿走,我回家。
秦老太太 伯仁你呢?
秦伯仁 有老三伺候着您,我就……秦老太太 你们丈人女婿,活是一对儿书呆子!小三儿,咱们走!
秦叔礼 蔗!
〔秦老太太、顾秀才、叔礼同下。墨侠也跟出去。伯仁拾地上的碎纸。墨侠又跑回来。
曾墨侠 师哥!那什么,(搭讪着从怀中掏出两个红纸封来,递上)
秦伯仁 这是干什么?
曾墨侠 刚才这儿人多,我不好往外拿。那什么,您跟康大人梁大人都熟识。
秦伯仁 我只认识梁大人。还给谭嗣同写过信。曾墨侠 那就行!这是我一点小意思,您给我说句话,给我弄个小差事,省得老这么闲着!
曾墨侠 不是!是一点小意思!
秦伯仁 大人们要是看见这个,(指红封)就永远不再理我!
给你,拿回去!以后切切不可再有这样的行为!我们恨的就是贪官污吏,怎么可以……曾墨侠 先留在您这儿,您看着办!
秦伯仁 我不替别人看赃,给你!
曾墨侠 师哥,你太难了!
秦伯仁 你要是这路人,以后少上这儿来!
曾墨侠 唉!自幼儿的师兄弟,别翻脸不认人!(接过红封)再见,师哥!(下)
〔伯仁含怒,在屋中徘徊。师孟轻轻地进来。
顾师孟 老爷子没得罪了你呀?
秦伯仁 没有!
顾师孟 你的脸上可不好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告诉我一点!
秦伯仁 跟你说,你也不能明白!
顾师孟 我也读过四书五经,不太胡涂!
秦伯仁 那顶什么用呢?
顾师孟 不看我,看在大宝的面上,告诉我一句,你不会闯出祸来!我年轻,胆小,你不该瞒着我,不说实话!
秦伯仁 我,我,我不知道!
——幕落
篇3:老舍的戏剧《西望长安》第三幕
老舍的戏剧《西望长安》第三幕
第三幕
时间 一九五四年冬,下午。
地点 北京,农林部的办公厅主任办公室。
人 物
达玉琴
荆友忠 林树桐
冯福庭 卜希霖
铁 刚 马 昭
〔幕启:这个办公室跟别的办公室差不多:写字台、电话机、小桌、沙发、衣架等等都应有尽有。
屋中虽然相当整洁,但是还可以看出工作的繁重:不但写字台上有成堆的文件,连小桌上,甚至于椅子上都有刚拆开的或没拆开的函件。
前面是玻璃窗,可以望见北海的一角。有两个门,一通外边,一通另一间办公室——达玉琴就在这里工作。
在各大行政区撤销之后,咱们在前幕见过的老朋友,象马昭、卜希霖、林树桐和达玉琴都调到这里来。马昭是办公厅主任,卜希霖已升为司长,林树桐是人事处处长,达玉琴是办公厅主任办公室的干部。
达玉琴已和栗晚成结了婚。
这里还有咱们的一位老朋友,荆友忠。他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现在转业到这里来。还是那么热情,不过经过三四年的锻炼,他已很成熟了。
至于栗晚成呢,他也随着大家调到北京来,可是因为身体不好,还在医院里疗养,只拿处长级的待遇,没有正式工作。
〔现在,还没有上班。达玉琴独自在屋中走来走去,心情似乎非常不安。想整理一下桌上的文件,又安不下心去,时时看壁上的钟。看完,又看看手表,好象不大信任那座钟似的。
〔荆友忠轻轻开开门,进来。
荆友忠 不晚吧?玉琴同志。
达玉琴 不晚。
荆友忠 找我有什么事?
达玉琴 要紧的事!
荆友忠 就请说吧!
达玉琴 我问你,你跟栗晚成有什么仇恨?
荆友忠 我跟他远日无仇,近日无怨!
达玉琴 那么,你为什么怀疑他呢?
荆友忠 你听谁说的?
达玉琴 那你不必管!
荆友忠 喝!咱们这里真会闹小广播!
达玉琴 说说你为什么跟他过不去!
荆友忠 我从头儿说吧。当初,他跟我一同在陕西农业干训班学习。那时候,我很年轻、很幼稚,我崇拜他。
达玉琴 当初崇拜他,现在又怀疑他,这不是两面派吗?
荆友忠 两面派并不这么讲。随着年岁的增长,一个人会慢慢成熟起来。
达玉琴 就是疑心越来越多吗?
荆友忠 别这么说话吧,玉琴同志。不是疑心,是警惕,越来越多。你看,(掏出张报纸来)前几天报纸上发表了二百多位战斗英雄的名单,里边没有栗晚成的名字。
达玉琴 (有点慌,但仍强辩)这跟你有什么相干呢?
荆友忠 玉琴同志,我要是对他有什么成见,我就不会对你提这些了,你是他的爱人啊。据我看,国家的事就是大家的事,人人应当管。所以,尽管你是他的爱人,我也还对你说,你一方面是他的爱人,另一方面也跟我一样,是个公民。
达玉琴 (思索)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第一批名单,以后还会发表第二批、第三批呢?
荆友忠 不过,还有不可解的地方。当初,他说他要去参加抗美援朝,他去了没去,我不知道。我自己可是去了。在朝鲜,我打听过,没有人知道他。
达玉琴 你太可笑了,怎能那么巧,你一打听就正好打听出来。
荆友忠 是呀,所以当时我并没把这件事挂在心上。可是,我来到这里之后,听说他作过十二军三十五师一○三团的团参谋长。这一团恰好和我们并肩作过战,我见过那一团的首长们,并没有他!这,你怎么解释呢?
达玉琴 那,那,你怎么解释?
荆友忠 我想不通!
达玉琴 想不通就别想了吧!难道你要证明他是冒充吗?
荆友忠 即使我那么想,也不算过火。
达玉琴 你要晓得,在咱们的社会里,没有人敢冒充英雄,同志!
荆友忠 玉琴同志,最亲亲不过夫妇,他有什么毛病总瞒不过你去。
达玉琴 你是说,我知道他有毛病,可是不肯说,是吧?
荆友忠 那很可能,假若你的思想有……
达玉琴 有什么?你算了吧,都是同事、朋友,有工夫为什么不给朋友说几句好话呢?
荆友忠 我当初崇拜过他,你是不是也……
达玉琴 我也崇拜过他,可是我崇拜谁就永远爱护谁,不象你反复无常!我看,你的思想才有问题呢!
荆友忠 怎么?
达玉琴 你假装积极、警惕,其实是为耍点小聪明,想往上爬。为想往上爬,你不惜诬蔑一位英雄。
荆友忠 我丝毫没有那种卑鄙的想法!我在朝鲜战场上经过了炮火的锻炼,我不会做损人利己的事!你是他的爱人,你应当帮我把这件事搞清楚。
达玉琴 教我随着你诬蔑我的爱人?我还没得神经病!告诉你吧,别再捣乱,无事生非!
荆友忠 这不是捣乱,玉琴同志!今天搞不清楚的事,明天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也作了几年的事,我相信你也经常参加政治学习,你应当知道照我的办法做,对你有利,不是有害!
达玉琴 你一定要往下搞?
荆友忠 一定!并且希望你帮助我!
达玉琴 我不会帮助你!这里的马主任、卜司长,和林处长都是我的老首长,他们都很器重栗晚成。你要是故意捣乱,他们会帮助我,你不会得到什么便宜!
荆友忠 我根本不想得什么便宜!我要做我该做的事,我也希望你那么做!
达玉琴 (看恐吓不成,改为拉拢)得了吧,友忠同志,你和我的爱人是老朋友,那么你也就是我的朋友,让咱们团结得好好的,何必这么瞎闹呢?星期天,你上我那里玩玩,吃点家常便饭,不好吗?老栗星期天可能回家来看看,你们俩喝两杯六十度,不好吗?
荆友忠 啊……他还在医院里?他脖子里的那颗子弹还……
达玉琴 什么子弹?他是中了毒气!
荆友忠 呕!那……
达玉琴 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干什么这样要说又不说的呢?
荆友忠 你不知道他的脖子里有一颗子弹?
达玉琴 我……他没有说过。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呢?有一颗子弹就更光荣,没有呢就更舒服点,不是吗?〔上班铃响。
荆友忠 上班了,咱们再谈吧。(要走)
达玉琴 听着,荆友忠!你顶好忘了这件事!〔林树桐进来。荆友忠立住。
林树桐 友忠,你干吗上这儿来了?(没等回答,问达玉琴)马主任还没来?
达玉琴 还没有。
〔荆友忠要往外走。
林树桐 等等,友忠!
荆友忠 是,处长!
林树桐 友忠,你这种精神相当地值得表扬,可是警惕不等于无中生有,见鬼见神。前天,你来反映意见,我又大致地看了看栗晚成的材料,他千真万确是个战斗英雄。材料里有大江报发表过的他的英雄事迹。还有:咱们的马主任——以前是中南农林部的人事处处长——给洪司令员的信,和洪司令员给马主任的回信。这两封信都谈到栗晚成的工作问题。有这些材料,你可以相当地满意了吧?
荆友忠 我对栗同志没有丝毫的成见,林处长。
林树桐 你参加过抗美援朝,我相当地了解你的动机!我的警惕性也相当的高!
荆友忠 林处长,你在中南跟他相处很久,就没有看出他的任何缺点?任何可疑的地方?
达玉琴 荆友忠,你确是有神经病,你怎么敢跟人事处处长摸底呢!
林树桐 友忠,栗晚成的确有相当的缺点,可是谁没有缺点呢?我不压制批评,可是你也要小心谨慎,别太冒失!在他的材料里,他做过的事几乎每件都有高级首长给他作证!
荆友忠 处长,你跟那些位首长对证过吗?
林树桐 你太天真了,友忠!我能去麻烦那些位首长吗?
达玉琴 我刚刚说过,无论怎样,谁也不敢冒充英雄!
林树桐 这是相当有总结性的一句话!一个人可以冒充学生,冒充干部,可是谁也不敢、不能冒充英雄!就拿栗晚成来说,他身上有那么多伤,伤能是假的吗?
达玉琴 你就不想想他流血的痛苦!中毒的痛苦!我们成全英雄,友忠你打击英雄!
篇4:老舍的作品《宝船》第三幕
老舍的作品《宝船》第三幕
第三幕
时间 前场后片刻。
地点 皇宫。
人物 皇 上 内侍甲、乙 卫 兵
王小二
仙 鹤
蜂 王
大蚂蚁
大白猫
张不三 公 主 宫娥数人 李八十
〔幕启:金殿内,皇上坐当中,二内侍两旁侍立。龙案上摆着一大堆葱花烙饼,一大盘子煮鸡蛋。他正在摆弄宝船。袭宝船的小盒在案上放着。
皇上 快长快长,乘风破浪!(船变大)好玩!好玩!哈哈哈!(拿起一个鸡蛋,在脑门上碰,蛋碰破了,即蘸点盐花,吃着)水落收船,快快还原!(船变小)好玩!好玩!哈哈哈!(又在脑门上碰一蛋,吃着)什么宝贝也没有这个好玩!
〔卫兵上。
卫兵 启万岁,有个王小二求见!
皇上 没工夫!我这儿正玩得怪高兴!
卫兵 他说,他会治公主的病。
皇上 会治病啊?进来吧!(忙将宝船藏入怀里)卫 兵 领旨!(喊)王小二上殿!(下)
王小二 (应声)来喽!(领仙鹤等同上,一齐说)皇上,皇上,你好啊?
皇上 废话!我是皇上,有什么不好?来呀,把他们推出午门斩首!
仙鹤 你斩不了我,我会飞!
蜂王 我也会飞!
大蚂蚁 我会地遁!
大白猫 我会上房!
王小二 你瞎扯!凭什么要斩我们呢?
皇上 见了皇上,不下跪磕头,还不该斩首吗?
王小二 你派人去请大夫,大夫来了,谁该给谁磕头啊?皇 上 这个……(问内侍)该怎么办?
二内侍 一点办法没有!
皇上 请宰相,商议大事!
二内侍 宰相上殿哪!
〔蚂蚁等要动手迎击张不三,王小二阻止。
〔张不三上。
张不三 (念)宰相上金殿,没事瞎捣乱。臣张不三见驾,吾皇万岁!(连连磕头)
王小二 (对鹤等)就是这样的人才爱磕头!
皇上 (对小二)你看,宰相多么有礼貌!
王小二 这会儿有礼貌,待会儿会把你害死!
大白猫 他还会偷吃的!皇上,留神你的烙饼!
张不三 (立,看见小二,惊异)啊?是你?
王小二 是我!还活着呢,没叫你给打死!
张小三 (旁白)哎呀,怪呀!他怎么还活着呢?(向皇上)万岁,这是一群野孩子,把他们打出去!
皇上 对!打出去!
王小二 打出我去,谁给公主治病呢?
皇上 是呀!别打出去!
张不三 (旁白)他要是当了驸马,我这个宰相可就不好作了!(向皇上)万岁,他是打柴的,不会治病!
王小二 我不会治病,你会吗?
张不三 那……
皇上 得!又问住了一个!来呀,请公主!
内侍甲 公主上殿!
张不三 万岁,干吗请公主?
皇上 费什么话,治病嘛!
〔二宫娥引公主上。
公主 参见皇父!
皇上 罢啦!叫王小二看看你的病!
张不三 公主!公主!这个穷小子冒充大夫!
公主 我都快死啦,你怎么还拦着我治病呢?你多么坏呀!仙鹤等 他坏透了!
王小二 公主,你得的是什么病啊?
公主 累的!累坏啦!
大家 累坏了?累坏了?
王小二 你一天干多少活儿,累成这个样呀?
皇上 别听公主的!我叫她一天吃十五顿饭,什么也不干!公 主 是呀,吃十五顿饭还不累得慌吗?我浑身都疼!皇 上 小女孩子,没出息!我一天吃二十四顿还不累得慌呢!
王小二 公主,我能治你的病!白哥,拿灵芝草来!
张不三 公主,灵芝草不是葱,不是蒜,没地方找去!他瞎扯呢!
仙鹤 (掏出仙草)灵芝草在这里!(递给小二)
王小二 (用仙草抚擦她)怎么样?怎么样?
公主 真灵啊!身上都不疼了!
王小二 跳跳!跳高高的!
公主 (跳)咦!怪舒服!
王小二 再跑个圈儿!
大家 我们陪你跑一圈!(同公主跑)
公主 真痛快!真好!头上有点汗啦!
王小二 公主,你的病就算好啦!从今以后,你要是一天只吃两顿饭,常跑跑跳跳的,多干点活儿,就不会再闹病了!
公主 好!我听你的话!谁不愿意结结实实的呢!
王小二 你歇会儿去吧!
公主 谢谢你!谢谢你!(向皇上)皇父,我看你也少吃点吧!
(领宫娥下)
张不三 万岁,你看,王小二刚来这么一会儿,就把公主教坏啦!还不轰出他去?
皇上 对!王小二呀,把灵芝草留下,你走吧!
王小二 给我宝船,我马上走!
皇上 宝船?那是宰相给我的!
王小二 他从我家里骗了走的!
张不三 万岁,没有这个事!快把他打出去!
王小二 好!张不三,刚才你仗着人多,打了我一顿,现在咱们单对单,(脱衣)看看谁成谁不成!接衣服!(扔衣,蚁接住)张不三,来吧!
皇上 这好玩,好玩!宰相,跟他打!
张不三 宰相是文官,不动武!
王小二 你没骨头!
张不三 我没骨头,有脑子,咱们斗斗智!万岁,我出个谜语,王小二要是猜对了,给他宝船!猜不对,打八十大板!
皇上 行啊!出个最难猜的!
张不三 王小二,听着!什么花儿热?
大白猫 瞎说八道!花儿没有热的!
王小二 红姐,听着!他难不倒咱们!
张不三 什么花儿热?什么花儿凉?什么花儿是木头?什么花儿噼哩啪啦炒的香?
蜂王 什么花儿我都认识,根本没有你说的这些花儿!
王小二 黄弟,别说话,让我好好地想想!
张不三 内侍,预备好大板子,他猜不上来!
王小二 张不三,听着!灯花儿烫手热!
仙鹤等 对呀!对!(鼓掌)
王小二 灯花儿烫手热,雪花儿片片凉!刨花是木头,玉米花儿炒的香!
仙鹤等 好哇!好哇!(欢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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