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集外集》杂文集:《淑姿的信》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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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集外集》杂文集:《淑姿的信》序

篇1:鲁迅《集外集》杂文集:《淑姿的信》序

鲁迅《集外集》杂文集:《淑姿的信》序

鲁迅《淑姿的信》这篇序言,以手迹制版印入金淑姿遗信集,后来编入《集外集》,题为《〈淑姿的信〉序》。

《淑姿的信》序〔1〕

夫嘉葩失荫,薄寒夺其芳菲,思士陵天,骄阳毁其羽翮〔2〕。盖幽居一出,每仓皇于太空,坐驰〔3〕无穷,终陨颠于实有也。爰有静女〔4〕,长自山家,林泉陶其慧心,峰嶂隔兹尘俗,夜看朗月,觉天人之必圆,春撷繁花,谓芳馨之永住。虽生旧第,亦溅新流,既茁爱萌,遂通佳讯,排微波而径逝,矢坚石以偕行,向曼远之将来,构辉煌之好梦。然而年华春短,人海澜翻。远瞩所至,始见来日之大难,修眉渐颦,终敛当年之巧笑,衔深哀于不答,铸孤愤以成辞,远人焉居,长途难即。何期忽逢二竖〔5〕,遽释诸纷,门必绮颜于一棺,腐芳心于'·土。从此西楼良夜,凭槛无人,而中国韶年,乐生依旧。呜呼,亦可悲矣,不能久也。逝者如是,遗简廑存,则有生人〔6〕,付之活字,文无雕饰,呈天真之纷纶,事具悲欢,露人生之鳞爪,既?娱以善始,遂凄恻而令终。诚足以分追悼于有情,散余悲于无著者也。属为小引,愧乏长才,率缀芜词,聊陈涯略云尔。

一九三二年七月二十日,鲁迅撰。

【注解】

〔1〕 本篇最初以手迹制版印入金淑姿的《信》一书。该书于一九三二年以新造社名义印行,称“《断虹室丛书》第一种”。

〔2〕 陵天毁羽翮的故事,出于希腊神话:伊卡洛斯和他的父亲巧匠德达拉斯用蜡粘着翅膀从空中逃离克里村岛,他未听从父亲的警告,飞近太阳,蜡被融化,坠落海中而死。思士,见《山海经·大荒东经》:“有司幽之国,帝俊生晏龙,晏龙生司幽,司幽生思士不妻,思女不夫。”

〔3〕 坐驰 静坐幻想的意思。《庄子·人间世》:“瞻彼阕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夫且不止,是之谓坐驰。”

〔4〕 静女 见《诗经·邶风·静女》:“静女其姝”。

〔5〕 二竖 指难治的病。《左传》成公十年:“(晋景)公梦疾为二竖子曰:‘彼良医也,惧伤我,焉逃之?’其一曰:‘居肓之上,膏之下,若我何?’”

〔6〕 生人 指程鼎兴,金淑姿的丈夫。金死后他整理其遗书出版,并托人请鲁迅写序。

一摞感动鲁迅的遗信

1932年7月20日,一个溽热的夏夜,鲁迅在日记里记下:“为淑姿女士遗简作小序”,这就是后来收入《集外集》的'《<淑姿的信>序》。

淑姿何许人也?当时有人说是鲁迅熟识的女作家,或是鲁迅教过的女学生,还有人无端断言是鲁迅的小姨子。1932年9月26日《大晚报》的“文坛新讯”栏目登载《鲁迅为小姨作序》,文中称:“最近北新书局出版金淑姿女士创作《信》一种,前有鲁迅氏序文一篇,乃以四六句作成,词藻极为富丽,闻金女士乃鲁迅之小姨云。”

其实,以上推测都不对。鲁迅与淑姿并不相识,和她家人也从无往来,直至淑姿死后,其丈夫请鲁迅为《淑姿的信》作序,鲁迅才知道这个默默无闻的女子曾在人世间活了23年。

淑姿姓金,浙江金华人,生于19,死于1931年。淑姿上过女校,接受过新思潮的熏陶,对爱情和婚姻抱有美好的向往。丈夫名叫程鼎兴,是她的表哥。表兄妹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长大后结为连理。但程鼎兴为了创立一番事业,只身来到上海,在北新书局谋了一个校对的职位,常年难得回乡。多愁善感的淑姿在老家独守空房,郁郁寡欢,竟然忧伤成疾,不治而亡。

淑姿死后,程鼎兴怀着愧疚的心情,整理淑姿的一百多封遗信结集出版。这些信是淑姿自14岁起写给程鼎兴的,而婚后的那一部分都未曾付邮,或许是因为乡下邮政还不便利,或许还有其它原因。为了这本书信集能够引起世人的关注,程鼎兴便托同事费慎祥请鲁迅作序。

鲁迅答应了作序,尽管他与程鼎兴素无交往而完全可以拒绝,但和费慎祥关系比较密切,多少有些情面上的考虑。费慎祥在北新书局做小职员时与鲁迅相识,那年还不满20岁,可是他做事勤奋,深得鲁迅信任,第二年便在鲁迅帮助下成立野草书屋,后来鲁迅还将自己的一些译著交由他出版。但更重要的是,淑姿的遗信深深打动了鲁迅,他觉得有必要为这个不幸的女子写点什么。

鲁迅自五四时期开始就密切关注不同阶层妇女的命运,而淑姿的命运无疑是一个悲剧。造成这个悲剧的原因是什么呢?是因为丈夫忙于事业而缺少关爱吗?也许不能将这种原因排除在外,但又不能为此而苛责程鼎兴。事实上,社会制度和文化观念才是导致淑姿悲剧的深层次因素,若与鲁迅小说《伤逝》联系起来看,我们可以发现淑姿和子君的命运有着许多共同之处。

在这篇小序中,鲁迅采用了他平时极少涉笔的骈体文——所谓骈四俪六,故又称四六文。鲁迅以《诗经》里的“静女”来赞美淑姿,芳年华月,蕙质兰心,“然而年华春短,人海澜翻。远瞩所至,始见来日之大难;修眉渐颦,终敛当年之巧笑。衔深哀于不答,铸孤愤以成辞。”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淑姿的同情和惋惜,也流露出对程鼎兴疏于关爱妻子的责备。但既然是序言,则不同于杂感,有些措辞只能含蓄委婉。

1934年底,杨霁云为搜集整理鲁迅集外佚文,向鲁迅索要这篇序言,鲁迅在回信中说:“那一篇四不像的骈文,是序《淑姿的信》,报章虽云淑姿是我的小姨,实则和他们夫妇皆素昧平生,无话可说,故以骈文含胡之。此书曾有一本,但忘却了放在何处,俟稍休息,当觅出录奉。”

程鼎兴本人在书局做事,所以这本书的付梓相当顺利,从鲁迅写序,到印成发行,也就三十多天,而且一经面世,即备受追捧,很快便售罄再版。

在鲁迅为别人所做的所有序言中,《<淑姿的信>序》是比较特别甚或有点奇怪的一篇,但不管其形式如何,内容怎样,从鲁迅答应写这篇文字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为一个不幸的女子倾注了巨大的悲悯。

篇2:鲁迅《集外集》杂文集:《桃花》

春雨过了,太阳又很好,随便走到园中。

桃花开在园西,李花开在园东。

我说,“好极了!桃花红,李花白。”

(没说,桃花不及李花白。)

桃花可是生了气,满面涨作“杨妃红”〔2〕。

好小子!真了得!竟能气红了面孔。

我的话可并没得罪你,你怎的便涨红了面孔!

唉!花有花道理,我不懂。

【注解】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八年五月十五日《新青年》第四卷第五号,署名唐俟。

〔2〕 “杨妃红” 《开元天宝遗事·红汗》:“贵妃……每有汗出,红腻而多香,或拭之于巾帕之上,其色如桃红也。”

篇3:鲁迅《集外集》杂文集:《桃花》

陶渊明的田园风格诗不少人喜欢,描绘的桃花源也让人向往。文坛泰斗鲁迅先生,被称之为战士,我常常在想,鲁迅心中是否也有一处桃花源,他眼中的陶渊明又是什么样子呢?

鲁迅在《隐士》中写道:凡是有名的隐士,他总是已经有了“优哉游哉,聊以卒岁”的幸福的。倘不然,朝砍柴,昼耕田,晚浇菜,夜织屦,又那有吸烟品茗,吟诗作文的闲暇?陶渊明先生是我们中国赫赫有名的大隐,一名“田园诗人”,……然而他有奴子。汉晋时候的奴子,是不但侍候主人,并且给主人种地,营商的,正是生财器具。所以虽是渊明先生,也还略略有些生财之道在,要不然,他老人家不但没有酒喝,而且没有饭吃,早已在东篱旁边饿死了。而鲁迅在另一篇题为《隐士》中说,陶渊明的“闲情逸志”,是大有乾坤的!鲁迅的这番抛砖引玉为哪般呢?他心中的桃花源和陶渊明有什么区别?

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是鲁迅的童年印记,他在文章中多次提到家乡,心中对质朴的农村风格充满了向往。鲁迅写《隐士》的时候已经很有名气了,从辞掉教育部官员的职位,到北大女师任教员,这个过程其实是一个转型,已经放下仕途之路了。陶渊明可以辞官归里,与夫人翟氏志同道合,安贫乐贱,过着“躬耕自资”的生活。鲁迅与许广平在上海,其实不也是在隐居吗,经常进出内山书店,寄希望于新青年,靠着微薄的'稿费生活。百草园就是鲁迅心中的桃花源,只是他站在了文学阵地的前沿,不是不想做隐士,只是身不由己!

1935年,朱光潜在《说“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一文中说:“陶潜浑身是静穆,所以他伟大。”鲁迅不同意这种看法,批评说:“陶潜正因为并非浑身是‘静穆’,所以他伟大。‘悠然见南山’之外,还有‘精卫衔草木,将以填苍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之类的金刚怒目式,在证明他并未整天整夜的飘飘然。这‘猛志固常在’和‘悠然见南山’正是一个。倘有取舍,即非全人。再加抑扬,更离真实。”

笔者很赞成鲁迅先生的看法,陶渊明的人是做隐士了,但是他的诗没有做到真正的“隐”,“纷纷战国,漠漠衰周。凤隐于林,幽人在丘。”陶渊明的诗道出了对生活的美好向往,却没有指出一条明路!鲁迅何尝不是向往美好生活啊?他是青年的良师益友,做了新文化运动的旗手!

鲁迅先生在《“碰壁”之后》杂文中说:“穷到透顶,愁得要死的人,哪里还有许多闲情逸志来著书?以至于‘饥来驱我去’的陶征士(渊明),其时或者偏已有些酒意了!”鲁迅也喜欢喝酒,虽然时代背景不同,但鲁迅也非常喜欢陶渊明的诗句。他在《春末闲谈》中说,陶潜先生有诗到:‘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连这位貌似旷达的老隐士也这么说,可见无头也会有猛志,阔人的天下一时总怕难得太平了。

鲁迅的隐喻可见一斑,他实际上是在尊重陶渊明,桃花源等于天下太平,这就是鲁迅的愿望!

篇4:鲁迅《集外集》杂文集:《音乐》

鲁迅《集外集》杂文集:《音乐》

“音乐”?〔1〕

夜里睡不着,又计画着明天吃辣子鸡,又怕和前回吃过的那一碟做得不一样,愈加睡不着了。坐起来点灯看《语丝》,不幸就看见了徐志摩先生的神秘谈〔2〕,——不,“都是音乐”,是听到了音乐先生的音乐:“……我不仅会听有音的乐,我也会听无音的乐(其实也有音就是你听不见),我直认我是一个甘脆的Mys-tic〔3〕。我深信……”

此后还有什么什么“都是音乐”云云,云云云云〔4〕。总之:“你听不着就该怨你自己的耳轮太笨或是皮粗”!

我这时立即疑心自己皮粗,用左手一摸右胳膊,的确并不滑;再一摸耳轮,却摸不出笨也与否。然而皮是粗定了:不幸而“拊不留手”的竟不是我的皮,还能听到什么庄周先生所指教的天籁地籁和人籁〔5〕。但是,我的心还不死,再听罢,仍然没有,——阿,仿佛有了,像是电影广告的军乐。呸!错了。这是“绝妙的音乐”么?再听罢,没……唔,音乐,似乎有了:

“……慈悲而残忍的金苍蝇,展开馥郁的安琪儿的黄翅,,颉利,弥缚谛弥谛,从荆芥萝卜玎琤oe洋的彤海里起来。Br-rrrtatatatahital无终始的金刚石天堂的娇袅鬼茱萸,蘸着半分之一的北斗的蓝血,将翠绿的忏悔写在腐烂的鹦哥伯伯的狗肺上!你不懂么?

咄!吁,我将死矣!婀娜涟漪的.天狼的香而秽恶的光明的利镞,射中了塌鼻阿牛的妖艳光滑蓬松而冰冷的秃头,一匹黯黮欢愉的瘦螳螂飞去了。哈,我不死矣!无终……”〔6〕

危险,我又疑心我发热了,发昏了,立刻自省,即知道又不然。这不过是一面想吃辣子鸡,一面自己胡说八道;如果是发热发昏而听到的音乐,一定还要神妙些。并且其实连电影广告的军乐也没有听到,倘说是幻觉,大概也不过自欺之谈,还要给粗皮来粉饰的妄想。我不幸终于难免成为一个苦韧的非Mystic了,怨谁呢。只能恭颂志摩先生的福气大,能听到这许多“绝妙的音乐”而已。但倘有不知道自怨自艾的人,想将这位先生“送进疯人院”去,我可要拚命反对,尽力呼冤的,——虽然将音乐送进音乐里去,从甘脆的Mystic看来,并不算什么一回事。

然而音乐又何等好听呵,音乐呀!再来听一听罢,可惜而且可恨,在檐下已有麻雀儿叫起来了。

咦,玲珑零星邦滂砰珉的小雀儿呵,你总依然是不管甚么地方都飞到,而且照例来唧唧啾啾地叫,轻飘飘地跳么?然而这也是音乐呀,只能怨自己的皮粗。

只要一叫而人们大抵震悚的怪鸱的真的恶声在那里!?

【注解】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四年十二月十五日《语丝》周刊第五期。

〔2〕徐志摩的神秘谈一九二四年十二月一日《语丝》周刊第三期刊登了徐志摩译的法国波德莱尔《恶之华》诗集中《死尸》一诗,诗前有徐志摩的长篇议论,宣扬“诗的真妙处不在他的字义里,却在他的不可捉摸的音节里;他刺戟着也不是你的皮肤(那本来就太粗太厚!)却是你自己一样不可捉摸的魂灵”等神秘主义的文艺论。

〔3〕Mystic英语:神秘主义者。

〔4〕“都是音乐”徐志摩在译诗前的议论中说:“我深信宇宙的底质,人生的底质,一切有形的事物与无形的思想的底质——只是音乐,绝妙的音乐。天上的星,水里泅的乳白鸭,树林里冒的烟,朋友的信,战场上的炮,坟堆里的鬼,巷口那只石子,我昨夜的梦,……无一不是音乐。你就把我送进疯人院去,我还是咬定牙龈认账的。是的,都是音乐——庄周说的天籁地籁人籁;全是的。你听不着就该怨你自己的耳轮太笨,或是皮粗,别怨我。”

〔5〕庄周(约前369—286)战国宋国人,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天籁地籁和人籁,见《庄子·齐物论》:“女闻人籁而未闻地籁,女闻地籁而未闻天籁夫?”

〔6〕“慈悲而残忍的金苍蝇”一段话,是鲁迅为讽刺徐志摩的神秘主义论调和译诗而编造的。

鲁迅杂文集名称的由来

在鲁迅先生一生的文学创作中,杂文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在那风雨如晦的黑暗社会里,他用一支犀利的笔,共创作了700多篇杂文,编为16个集子,这些杂文,“如匕首,似投枪”,在对敌斗争中发挥了无可替代的作用。鲁迅作品集子的名称,或比喻,或反语,或引用,或拆字,诙谐风趣,精辟深沉,如同那些杂文一样,有着丰富的内涵,它折射出作者的生活、心境及时代的风貌,充分体现了鲁迅先生高超的命名艺术。 《热风》(19——1924年)1925年编定,收入杂文41篇。对于集名,鲁迅曾解释说:

《华盖集》、《华盖集续编》(1925年——1926年)分别于1925年12月和1926年10月编定,收入杂文31篇、32篇。旧时迷信说法,将人的运气好坏称为

《坟》(19——1925年)1926年10月编定,收入杂文23篇,鲁迅早期杂文多收其中。为什么取下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晦气的集名?鲁迅曾在他的文章中解释道:

总不能绝无眷恋”,命名为《坟》也是一种“取巧的掩饰”。

《而已集》(1926年——1927年):1928年10月编定,收入了1927年创作的杂文29篇,附1926年创作的杂文1篇。当时正处于白色恐怖时期,如1926 年的“三·一八”惨案。面对反动军阀大肆屠杀革命党人和进步人士,先生既愤恨,又无能为力,先生愤然命笔,写下了这样一首诗:

《三闲集》(1927年——1929年):1932年4月编定,收杂文34篇。《三闲集》的命名脱胎于革命文学阵营内部的文学论争。1928年,就

《二心集》(1930年——1931年):1932年4月编定,收入杂文51篇。1930年5月7日,《民国日报》刊载了署名

《伪自由书》(1933年1月——1933年5月)1933年7月编定,收1933年1月至5月创作的杂文43篇。本集中的杂文均发表于《申报》副刊《自由谈》。鲁迅尖锐指出:“《自由谈》并非同人杂志,'自由'更当然是一句反话。

《南腔北调集》(1932年——1933年):1932年2月编定,收入杂文51篇。当时上海有一署名

《准风月谈》(1933年6月——1933年11月)1934年10月编定,收杂文64篇。

《且介亭杂文》、《且介亭杂文二集》(1934年——1936年)1935年12月编定,两本杂文集分别收杂文36篇和48篇。先生在《序言》末云:“记于上海且介亭。”

篇5:鲁迅《集外集》杂文集:《选本》

鲁迅《集外集》杂文集:《选本》

鲁迅的杂文《选本》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一月北平《文学季刊》创刊号,署名唐俟。

选本〔1〕

今年秋天,在上海的日报上有一点可以算是关于文学的小小的辩论,就是为了一般的青年,应否去看《庄子》与《文选》〔2〕以作文学上的修养之助。不过这类的辩论,照例是不会有结果的,往复几回之后,有一面一定拉出“动机论”〔3〕来,不是说反对者“别有用心”,便是“哗众取宠”;客气一点,也就“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而问题于是呜呼哀哉了。

但我因此又想到“选本”的势力。孔子究竟删过《诗》〔4〕没有,我不能确说,但看它先“风”后“雅”而末“颂”,排得这么整齐,恐怕至少总也费过乐师的手脚,是中国现存的最古的诗选。由周至汉,社会情形太不同了,中间又受了《楚辞》〔5〕的打击,晋宋文人如二陆束皙陶潜〔6〕之流,虽然也做四言诗以支持场面,其实都不过是每句省去一字的五言诗,“王者之迹熄而《诗》亡”了。不过选者总是层出不穷的,至今尚存,影响也最广大者,我以为一部是《世说新语》〔7〕,一部就是《文选》。

《世说新语》并没有说明是选的,好像刘义庆或他的门客所搜集,但检唐宋类书中所存裴启《语林》〔8〕的遗文,往往和《世说新语》相同,可见它也是一部钞撮故书之作,正和《幽明录》〔9〕一样。它的被清代学者所宝重,自然因为注中多有现今的逸书〔10〕,但在一般读者,却还是为了本文,自唐迄今,拟作者不绝,甚至于自己兼加注解。〔11〕袁宏道〔12〕在野时要做官,做了官又大叫苦,便是中了这书的毒,误明为晋的缘故。有些清朝人却较为聪明,虽然辫发胡服,厚禄高官,他也一声不响,只在倩人写照的时候,在纸上改作斜领方巾,或芒鞋竹笠,聊过“世说”式瘾罢了。

《文选》的影响却更大。从曹宪至李善加五臣〔13〕,音训注释书类之多,远非拟《世说新语》可比。那些烦难字面,如草头诸字,水旁山旁诸字,不断的被摘进历代的文章里面去,五四运动时虽受奚落,得“妖孽”〔14〕之称,现在却又很有复辟的趋势了。而《古文观止》〔15〕也一同渐渐的露了脸。

以《古文观止》和《文选》并称,初看好像是可笑的,但是,在文学上的影响,两者却一样的不可轻视。凡选本,往往能比所选各家的全集或选家自己的文集更流行,更有作用。

册数不多,而包罗诸作,固然也是一种原因,但还在近则由选者的名位,远则凭古人之威灵,读者想从一个有名的选家,窥见许多有名作家的作品。所以自汉至梁的作家的文集,并残本也仅存十余家,《昭明太子集》〔16〕只剩一点辑本了,而《文选》却在的。读《古文辞类纂》者多,读《惜抱轩全集》的却少〔17〕。凡是对于文术,自有主张的作家,他所赖以发表和流布自己的主张的手段,倒并不在作文心,文则,诗品,诗话,而在出选本。

选本可以借古人的文章,寓自己的意见。博览群籍,采其合于自己意见的为一集,一法也,如《文选》是。择取一书,删其不合于自己意见的为一新书,又一法也,如《唐人万首绝句选》〔18〕是。如此,则读者虽读古人书,却得了选者之意,意见也就逐渐和选者接近,终于“就范”了。

读者的读选本,自以为是由此得了古人文笔的精华的,殊不知却被选者缩小了眼界,即以《文选》为例罢,没有嵇康《家诫》〔19〕,使读者只觉得他是一个愤世嫉俗,好像无端活得不快活的怪人;不收陶潜《闲情赋》〔20〕,掩去了他也是一个既取民间《子夜歌》〔21〕意,而又拒以圣道的迂士。选本既经选者所滤过,就总只能吃他所给与的糟或醨。况且有时还加以批评,提醒了他之以为然,而默杀了他之以为不然处。纵使选者非常胡涂,如《儒林外史》所写的马二先生〔22〕,游西湖漫无准备,须问路人,吃点心又不知选择,要每样都买一点,由此可见其衡文之毫无把握罢,然而他是处州人,一定要吃“处片”,又可见虽是马二先生,也自有其“处片”式的标准了。

评选的本子,影响于后来的文章的力量是不小的.,恐怕还远在名家的专集之上,我想,这许是研究中国文学史的人们也该留意的罢。

十一月二十四日记。

【注解】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四年一月北平《文学季刊》创刊号,署名唐俟。

〔2〕 《庄子》 亦称《南华经》,战国时庄周及其后学的著作集,现存三十三篇。《文选》,南朝梁昭明太子萧统编选的先秦至齐梁的诗文总集,三十卷。唐代李善为之作注,分为六十卷。关于“《庄子》与《文选》”的争论,参看《准风月谈》的《重三感旧》、《“感旧”以后》等篇。

〔3〕 “动机论” 施蛰存在一九三三年十月二十日《申报·自由谈》发表的《致黎烈文先生书——兼示丰之余先生》一文中说:“对于这《‘庄子’与‘文选’》的问题我没有要说的话了。我曾经在《自由谈》的壁上,看过几次的文字争,觉得每次总是愈争愈闹意气,而离本题愈远,甚至到后来有些参加者的动机都是可以怀疑的,我不想使自己不由自主地被卷入漩涡,所以我不再说什么话了。昨晚套了一个现成的偈语:‘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唯无是非观,庶几免是非’”。“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语见《庄子·齐物论》。

〔4〕 《诗》 即《诗经》,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编成于春秋时代,大抵是周初到春秋中期的作品,相传曾经过孔丘删订。共收三○五篇,分风、雅、颂三部分。“风”是各地方的乐歌;“雅”是王畿的乐歌;“颂”是宗庙祭祀时的乐歌。

〔〔5〕《楚辞》战国时楚(今湖南、湖北等地)人的辞赋。其名最初见于《史记·张汤传》。后来汉代刘向辑录屈原、宋玉等人的作品成书,名为《楚辞》。宋代黄伯思《东观余论·翼骚序》:“屈宋诸骚,皆书楚语,作楚声,纪楚地,名楚物,故可谓之楚辞。”鲁迅在《汉文学史纲要》中说:《楚辞》“其言甚长,其思甚幻,其文甚丽,其旨甚明,凭心而言,不遵矩度。……然其影响于后来之文章,乃甚或在三百篇以上。”

〔6〕 二陆 指晋代文学家陆机、陆云兄弟。陆机(261—303),字士衡,吴郡华亭(今上海市松江)人。所作四言诗有《短歌行》、《秋胡行》等十二首,陆云(262—303),字士龙,所作四言诗有《赠顾骠骑》、《赠顾彦先》等二十四首。束皙(?—300以后),字广微,阳平元城(今河北大名)人,晋代文学家。所作四言诗有《补亡诗》六首。陶潜(372?—427),又名渊明,字元亮,浔阳柴桑(今江西九江)人,晋代诗人。所作四言诗有《停云》、《时运》等九首。

〔7〕 《世说新语》 南朝宋刘义庆编撰,三卷,公德行、言语、政事、文学等三十六门,主要记载汉末到东晋间文人学士的言谈轶事。

刘义庆(403—444),彭城(今江苏徐州)人。宋武帝刘裕时,袭封临川王。宋书·刘道规传》说他“为性简素,寡嗜欲,爱好文义……招聚文学之士,近远必至”

〔8〕 裴启 又名裴荣,字荣期,东晋河东(今山西永济)人。所著《语林》,十卷,记汉魏两晋高士名流的言谈轶事,《世说新语》颇多取材于此书。原书已佚,遗文散见《艺文类聚》、《太平御览》、《太平广记》等唐宋类书中,清代马国翰有辑本二卷,收入《玉函山房辑佚书》;鲁迅亦有辑本,收入《古小说钩沉》。

〔9〕 《幽明录》 刘义庆编撰,三十卷。内容多记鬼怪故事。原书于唐宋间佚亡,遗文在类书中保留甚多。鲁迅有辑本,收入《古小说钩沉》。

〔10〕 南朝梁刘孝标为《世说新语》作的注释,引用古籍有四百多种,这些书的原本多已失传。

〔11〕 后人模拟《世说新语》体裁的书很多,如唐代王方庆的《续世说新语》(今佚),宋代王谠的《唐语林》、孔平仲的《续世说》,明代何良俊的《何氏语林》、李绍文的《明世说新语》,清代李清的《女世说》、王○的《今世说》,近代易宗夔的《新世说》等。其中《今世说》、《新世说》等,都有作者自加的注解。

〔12〕 袁宏道(1568—1610) 字中郎,湖广公安(今属湖北)人,明代文学家。万历时进士。他在做官之前曾说:“少时望官如望仙,朝冰暮热,想不知有无限光景”(《与李本健书》)。万历二十二年(1594)任吴县知县后却又说“官实能害我性命”(《与黄绮石书》),“作吴令无复人理,几不知有昏朝寒暑矣”(《寄沈博士书》),并于一年后辞去官职。

〔13〕 曹宪 隋唐时扬州江都(今属江苏扬州)人,精通文字学。

《旧唐书·曹宪传》说:“(宪)所撰《文选音义》,甚为当时所重。初,江淮间为文选学者,本之于宪;又有许淹、李善、公孙罗复相继以《文选》教授,由是其学大兴于代。”李善(约630—689),唐代扬州江都人。从曹宪受文选学,显庆三年(658)撰成《文选》注释。开元六年(718)吕延祚又辑集吕延济、刘良、张诜、吕向、李周翰五人所作的注释为“五臣注”;宋人又把它和李善的注释合刻,称“六臣注”。后代学者关于《文选》的音义、考异、集释、旁证等著作甚多。

〔14〕 “妖孽” 一九一七年七月《新青年》第三卷第五号“通讯”栏钱玄同给陈独秀的信中说:“惟选学妖孽所尊崇之六朝文,桐城谬种所尊崇之唐宋文,则实在不必选读。”此后,“选学妖孽桐城谬种”便成为当时反对旧文学的流行用语。

〔15〕 《古文观止》 清代康熙年间吴楚材、吴调侯编选的古文读本,十二卷。收入先秦至明代的散文二二二篇。

〔16〕 《昭明太子集》 南朝梁萧统(谥昭明)的文集,原本二十卷,久已散佚,今存明代叶绍泰辑刊的六卷本,系由类书掇拾而成。又另有明刊五卷本一种。

〔17〕 《古文辞类纂》 清代姚鼐编选,共七十五卷,选录战国至清代的古文辞赋,依文体分为十三类。《惜抱轩全集》,姚鼐的著作集,共八十八卷。

〔18〕 《唐人万首绝句选》 清代王士祯编选,七卷。王士祯论诗推崇盛唐,提倡“神韵”之说,这个选本是他从宋代洪迈所编《万首唐人绝句》中选取能表现“神韵”特色的八九五首而编成的。

〔19〕 嵇康(223—262) 字叔夜,谯国○(今安徽宿县)人,三国魏诗人。他的著作现存《嵇康集》十卷,有鲁迅校本。《家诫》是用明哲保身思想训诫儿子的一篇文章,见《嵇康集》卷十。

〔20〕 《闲情赋》 内容抒写对一位女子的眷恋。见《靖节先生集》卷五。

〔21〕 《子夜歌》 乐府“吴声歌曲”之一,为民间男女赠答的情诗。《晋书·乐志(下)》:“《子夜歌》者,女子名子夜造此声。”

〔22〕 《儒林外史》 长篇小说,清代吴敬梓著。马二先生是书中的八股文选家。他游西湖吃处片的情节,见该书第十四回。“处片”,即处州(今浙江丽水)出产的酱笋干片。

篇6:鲁迅《集外集》杂文集序言

鲁迅《集外集》杂文集序言

序言〔1〕

听说:中国的好作家是大抵“悔其少作”〔2〕的,他在自定集子的时候,就将少年时代的作品尽力删除,或者简直全部烧掉。我想,这大约和现在的老成的少年,看见他婴儿时代的出屁股,衔手指的照相一样,自愧其幼稚,因而觉得有损于他现在的尊严,——于是以为倘使可以隐蔽,总还是隐蔽的好。但我对于自己的“少作”,愧则有之,悔却从来没有过。出屁股,衔手指的照相,当然是惹人发笑的,但自有婴年的天真,决非少年以至老年所能有。况且如果少时不作,到老恐怕也未必就能作,又怎么还知道悔呢?

先前自己编了一本《坟》,还留存着许多文言文,就是这意思;这意思和方法,也一直至今没有变。但是,也有漏落的:是因为没有留存着底子,忘记了。也有故意删掉的:是或者因为看去好像抄译,却又年远失记,连自己也怀疑;或者因为不过对于一人,一时的事,和大局无关,情随事迁,无须再录;或者因为本不过开些玩笑,或是出于暂时的误解,几天之后,便无意义,不必留存了。

但使我吃惊的`是霁云〔3〕先生竟抄下了这么一大堆,连三十多年前的时文,十多年前的新诗,也全在那里面。这真好像将我五十多年前的出屁股,衔手指的照相,装潢起来,并且给我自己和别人来赏鉴。连我自己也诧异那时的我的幼稚,而且近乎不识羞。但是,有什么法子呢?这的确是我的影像,——由它去罢。

不过看起来也引起我一点回忆。例如最先的两篇,就是我故意删掉的。一篇是“雷锭”的最初的绍介,一篇是斯巴达的尚武精神的描写,但我记得自己那时的化学和历史的程度并没有这样高,所以大概总是从什么地方偷来的,不过后来无论怎么记,也再也记不起它们的老家;而且我那时初学日文,文法并未了然,就急于看书,看书并不很懂,就急于翻译,所以那内容也就可疑得很。而且文章又多么古怪,尤其是那一篇《斯巴达之魂》,现在看起来,自己也不免耳朵发热。但这是当时的风气,要激昂慷慨,顿挫抑扬,才能被称为好文章,我还记得“被发大叫,抱书独行,无泪可挥,大风灭烛”〔4〕是大家传诵的警句。但我的文章里,也有受着严又陵〔5〕的影响的,例如“涅伏”,就是“神经”的腊丁语的音译,这是现在恐怕只有我自己懂得的了。以后又受了章太炎〔6〕先生的影响,古了起来,但这集子里却一篇也没有。

以后回到中国来,还给日报之类做了些古文,自己不记得究竟是什么了,霁云先生也找不出,我真觉得侥幸得很。

以后是抄古碑。再做就是白话;也做了几首新诗。我其实是不喜欢做新诗的——但也不喜欢做古诗——只因为那时诗坛寂寞,所以打打边鼓,凑些热闹;待到称为诗人的一出现,就洗手不作了。我更不喜欢徐志摩〔7〕那样的诗,而他偏爱到各处投稿,《语丝》〔8〕一出版,他也就来了,有人赞成他,登了出来,我就做了一篇杂感,和他开一通玩笑,使他不能来,他也果然不来了。这是我和后来的“新月派”〔9〕积仇的第一步;语丝社同人中有几位也因此很不高兴我。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收在《热风》里,漏落,还是故意删掉的呢,已经记不清,幸而这集子里有,那就是了。

只有几篇讲演,是现在故意删去的。〔10〕我曾经能讲书,却不善于讲演,这已经是大可不必保存的了。而记录的人,或者为了方音的不同,听不很懂,于是漏落,错误;或者为了意见的不同,取舍因而不确,我以为要紧的,他并不记录,遇到空话,却详详细细记了一大通;有些则简直好像是恶意的捏造,意思和我所说的正是相反的。凡这些,我只好当作记录者自己的创作,都将它由我这里删掉。

我惭愧我的少年之作,却并不后悔,甚而至于还有些爱,这真好像是“乳犊不怕虎”〔11〕,乱攻一通,虽然无谋,但自有天真存在。现在是比较的精细了,然而我又别有其不满于自己之处。我佩服会用拖刀计的老将黄汉升〔12〕,但我爱莽撞的不顾利害而终于被部下偷了头去的张翼德〔13〕;我却又憎恶张翼德型的不问青红皂白,抡板斧“排头砍去”的李逵,我因此喜欢张顺的将他诱进水里去,淹得他两眼翻白〔14〕。

一九三四年十二月二十日夜,鲁迅记于上海之卓面书斋。

【注解】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三五年三月五日上海《芒种》半月刊第一期。

〔2〕“悔其少作” 语出三国时杨莽《答临淄侯牋》:“莽家子云,老不晓事,强著一书,悔其少作。”按子云即杨(一作扬)雄。他早年曾仿司马相如作有《甘泉赋》、《长杨赋》等,后来在所著《法言·吾子》篇里说:“或问:‘吾子少而好赋?’曰:‘然。童子抱(雕)虫篆刻。’俄而曰:‘壮夫不为也。’”

〔3〕霁云杨霁云,江苏常州人,文化工作者。

〔4〕“被发大叫”等语,出自《浙江潮》第一期、第二期(一九○三年二月、三月)连载文诡作《浙声》一文。该文概述越王勾践和明朝亡国时有关浙江的史实,第二期所载部分中有“荒天绝叫,鬼哭 飞,无涕可挥,大风灭烛”;“我自被发东走,虽获一二之传之书,则又择焉不精,语焉不详”;“二百年来,安见无名山万重,抱经独往之徒遁灭其中”等语句。

〔5〕严又陵(1853—1921)名复,字又陵,又字几道,福建闽侯(今属福州)人,清末启蒙思想家、翻译家。一八九五年他译述英国赫胥黎的《进化论与伦理学及其他论文》的前两篇,于一八九八年以《天演论》为题出版。“涅伏”,拉丁语Nervus的音译,见该书卷上《广义篇》:“官与物尘相接,由涅伏以达脑成觉。”

〔6〕章太炎(1869—1936)名炳麟,号太炎,浙江余杭人,清末革命家、学者。光复会的发起人之一,后参加同盟会,主编《民报》。他的著作汇编为《章氏丛书》(共三编)。他很推重三国两晋的文章,自述“初为文辞,刻意追蹑秦汉”,后来“乃悟三国两晋间文诚有秦汉所未逮者”(见《太炎先生自定年谱》)。作者在日本时听章太炎讲《说文解字》,在文风上受到章氏刻意求古的影响。

〔7〕徐志摩(1897—1931)浙江海宁人,诗人,新月派的主要成员。著有《志摩的诗》、《猛虎集》等。鲁迅因他向《语丝》投稿而作的一篇杂感,即本书《“音乐”?》一文。

〔8〕《语丝》文艺性周刊,最初由孙伏园等编辑,一九二四年十一月在北京创刊,一九二七年十月被奉系军阀张作霖查禁,随后移至上海续刊,一九三○年三月出至第五卷第五十二期停刊。鲁迅是该刊的主要撰稿人和支持者之一,并于该刊在上海出版时一度担任编辑。

〔9〕“新月派”指新月社成员。该社一九二三年成立于北京,一九二八年在上海出版《新月》月刊。主要成员有胡适、徐志摩、陈源、梁实秋、罗隆基等。他们原来依附北洋军阀政府,后来转而投靠国x党政权。

〔10〕删去的几篇讲演指《鲁迅先生的演说》、《读书与革命》、《帮忙文学与帮闲文学》、《革命文学与遵命文学》等。《帮忙文学与帮闲文学》后经鲁迅删订同意收入,但在本书书稿送审时被国x党检查官抽去。关于删存各篇讲演稿的经过,参看作者一九三四年十二月十一、十四、十六、十八日致杨霁云信。

〔11〕“乳犊不怕虎”语出《荀子·荣辱篇》:“乳彘触虎”。

〔12〕黄汉升(?—220)名忠,三国南阳(今属河南)人。本是荆州刘表的部将,归顺刘备时已年近六旬,所以称为老将。京剧《定军山》中有他用拖刀计斩曹操的大将夏侯渊的情节。

〔13〕张翼德(?—221)名飞,涿郡(今河北涿县)人。三国时蜀汉的大将,后为部将张达、范皺刺杀,割了他的头颅投往东吴。

〔14〕李逵、张顺都是小说《水浒传》中的人物。李逵抡板斧“排头砍去”及张顺水淹李逵的故事,分别见该书第四十回和第三十八回。

鲁迅所用笔名

18-戛剑生

19-树人

19-庚辰、自树、索子、索士

19-令飞、迅行、周逴

19-树

19-黄棘、周豫才

19-周树

19-鲁迅

19-风声、尊古、巴人

1922年-某生者、小孩子

1923年-雪之

1924年-者、宴之敖者、俟堂

1925年-冥昭、杜斐

1927年-楮冠、华约瑟、中拉

1928年-旅沪一记者、旅沪记者、葛何德、记者、许霞、封余

1929年-许霞、许遐

1930年-隋洛文、洛文、乐雯

1931年-唐丰瑜、冬华、长庚、宴敖、它音、乐贲(bēn)、丰瑜、阿二、佩韦、明瑟、不堂

1932年-白舌、遐观

1933年-何家干、罗怃、动轩、干、何干、孺牛、丁萌、游光、丰之余、苇索、旅隼、越客、桃椎、虞明、荀继、史癖、尤刚、符灵、余铭、元艮、子明、白在宣、敬一尊

1934年-张承禄、赵令仪、倪朔尔、栾廷石、张禄如、邓当世,宓子章、翁隼,孟弧、韦士繇(yáo)、黄凯音、常庚、燕客、白道、曼雪、梦文、公汗、崇巽(xùn)、霍冲、杜德机、莫朕、中头、史贲、康伯度、朔尔、焉于、茹莼、越侨、华圉(yǔ)、张沛、仲度、直、苗挺、及锋、隼、直入、阿法、且介、乐雯

1935年-庚、敖、越山、康郁、洛、越丁、姜珂、旁

1936年-齐物论、晓角

篇7:鲁迅《集外集》杂文集:《梦》

很多的梦,趁黄昏起哄。

前梦才挤却大前梦时,后梦又赶走了前梦。

去的前梦黑如墨,在的后梦墨一般黑;

去的在的仿佛都说,“看我真好颜色。”

颜色许好,暗里不知;

而且不知道,说话的是谁?

暗里不知,身热头痛。

你来你来!明白的梦。

【注解】

〔1〕 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一八年五月十五日北京《新青年》月刊第四卷第五号,署名唐俟。

鲁迅《二心集》杂文集:《上海文艺之一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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