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作品读后感

时间:2022-11-11 11:00:11 读后感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迟子建作品读后感(共13篇)由网友“请你找到我”投稿提供,以下是小编整理过的迟子建作品读后感,欢迎阅读分享。

迟子建作品读后感

篇1:迟子建作品

性 别: 女

出生年月: 1964

会员分类: 中国作家协会

民 族: 汉族

山东海阳人。1990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1984年在西北大学作家班、北京师范大学研究生班学习,现任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专业作家,文学创作一级。1985年开始发表作品。198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

迟子建 - 主要经历

1964年元宵节出生于中国的北极村一漠河,童年在黑龙江畔度过。1984年毕业于大兴安岭师范学校,1987年入北京师范大学与鲁迅文学院联办的研究生班学习。1990年毕业后到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工作至今。1983年开始写作,至今已发表文学作品五百万字,出版单行本四十余部。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树下》《晨钟响彻黄昏》《伪满洲国》《越过云层的晴朗》;小说集《北极村童话》《白雪的墓园》《向着白夜旅行》《逝川》《白银那》《朋友们来看雪吧》《清水洗尘》《雾月牛栏》《当代作家选集丛书-迟子建卷》《踏着月光的行板》,以及散文随笔集《伤怀之美》《听时光飞舞》《我的世界下雪了》《迟子建随笔自选集》等。出版有《迟子建文集》四卷和《迟子建作品精华》三卷。曾获鲁迅文学奖、澳大利亚“悬念句子文学奖”等多种文学奖项。作品有英、法、日、意大利等文字在海外出版。

篇2:迟子建作品

午夜失眠,索性起床望窗外的风景。

以往赏夜景,都不是在冬季。春夜,我曾望过被月光朗照得荧光闪闪的春水;夏夜,我望过一叠又一叠的青山在暗夜中呈现的黝蓝的剪影;秋夜,曾见过河岸的柳树在月光中被风吹得狂舞的姿态。只有冬季,我记不起在夜晚看过风景。也难怪,春夏秋三季,窗户能够打开,所以春夜望春水时,能听见鸟的呜叫:夏夜看青山的剪影时,能闻到堤坝下盛开的野花的芳香;秋夜看风中的柳树时,发丝能直接感受到月光的爱抚,那月光仿佛要做我的一绺头发,从我的头顶倾泻而下,柔顺光亮极了。而到了寒风刺骨的冬季,窗口就像哑巴一样暮气沉沉地紧闲着嘴,窗外除了低沉的云气和白茫茫的雪之外,似乎就再没什么可看的了了。

雪山东侧的那簇灯火先自消失了。是凌晨一时许了,想必挖沙人已停止了夜战,歇息去了,而南侧的那簇灯火仍如白莲一样盛开着。我盯着那灯火,就像注视着挚爱的人的眼睛一样,以往归乡,我在小路上散步总是有爱人陪伴。夏季时,我走着走着要停下脚步,不是发现野粟子了,就是被姹紫嫣红的野花给吸引住了。我采了野果,会立刻丢进嘴里。爱人笑我、是个“野丫头”。有时蚊子闹得凶狂,我就顺手在路边折一根柳枝,用它驱赶蚊子。而折柳枝时,手指会弥漫着柳枝碧绿而清香的汁液。那时我觉得所有的风景都是那么优美.恬静,给人一种甜蜜、温馨的感觉。可自从爱人因车祸而永久地离开了我,我再望风景时,那种温暖和诗意的感觉已荡然无存。当我孤独一人走在小路上时,我是多么想问一问故乡的路啊:你为什么不动声色地化成了一条绳索,在我毫无知觉的时候扼住了他的咽喉?你为什么在我感觉最幸福的时候化成了一支毒剑,射中了我爱人的那颗年轻的心?青山不语,河水亦无言,大自然容颜依旧,只是我的心已苍凉如秋水。以往我是多么贪恋于窗外的好山好水,可我现在似乎连看风景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很庆幸在这个失眠的冬夜里,又能坦然面对窗外的风景了。凌晨两点多,南侧雪山的灯火也消失了。三座雪山没有因为灯火的离去而黯淡,相反,它们在星光下显得更加的挺拔和光华。当你的眼睛适应了真正的黑暗后,你会发现黑暗本身也是一种明亮。仰望天上的星星,我觉得它们当中的哪一颗都可以做我身边的一盏永久的神灯。而先前还如花一样盛开的人间灯火,它们就像我爱人的那双眼睛一样,会在我为之无限陶醉时,不说告别,就抽身离去。雪山沐浴着灿烂的星光,焕发出一种孤寂之美。那隐隐发亮的一道道雪痕,就像它浅浅的笑影一样,温存可爱。凌晨四时许,星光稀疏了,而天却因为黎明将至呈现着一股深蓝的色调,雪山显得愈发得壮美了。我想我在望雪山的时候,它也在望我。我望雪山,能感受到它非凡的气势和独特的美;而它望我的房屋,是否只是一头牛的影子?而我只是落在这牛身上的一只飞蝇?

我还记得河水暴涨之时,每至黄昏,河岸都有浓浓的晚雾生成。有一天我站在窗前,望见爱人从小路上归家。他的身后是起伏的白雾,而他就像雾中的一棵柳树。那一瞬间,我有一股莫名的恐慌感.觉得这幻象一样的雾似乎把爱人也虚幻化了,他在雾中仿佛已不存在。现在想来。死亡就像上帝撒向人间的迷雾,它说来就来,说去就去。它能劫走爱人的身影,但它奈何不了这巍峨的雪山。有雪山在,我的目光仍然有可注视的地方,我的灵魂也依然有可依托的地方。

我感谢这个失眠的长夜,它又给予了我看风景的勇气。凌晨的天空有如盛筵已散,星星悄然隐去了,天空只有一星一月遥遥相伴。那月半残着,但它姿态袅娜,就像跃出水而的一条金鱼。而那颗明亮的启明星,是上帝摆在我们头顶的黑夜尽头的最后一盏灯,即使它最后熄灭了,也是熄灭在光明中。

篇3:迟子建作品

“迟子建从没让人失望过。” 作为同代作家,苏童曾经多次在公开场合赞美黑龙江女作家迟子建的小说,也曾专门撰文点评过。迟子建出生于中国的北极村——漠河,童年在黑龙江畔度过。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迟子建的散文,本书大部分是古城风景、童年回忆以及一些人生感悟。她笔下的美景富有诗意,叙事生动,感悟寓意深刻。

其中一篇令我感受很深,叫做《红绿灯下》。主要讲述了作者对红绿灯的看法。

作者把红绿灯比作两只鬼眼,变换太快。而我认为,红绿灯是人们心中的明灯,黑暗中带来光明。在交通十字路口上,红绿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作者又为何会嫌弃它呢,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

现在很多人过马路,都忽视了红绿灯,从而酿成交通事故。红色的灯与绿色的灯构成红绿灯,这两种颜色左右着人们的生命。绿灯时,你安然度过,是生;红灯时,你与时间赛跑,其赢的概率不大,是死。红绿交织,若是执意在红灯时行走,人的生命就在一线之间。自己的生命应由自己掌控,没错,但应该往好的正义的方向想,不要因暂时的小利,失去自己的生命。

后文写到作者与她爱人过马路的方式。都是与绿灯赛跑,或者闯红灯。对作者来说,她是幸运的,没有失去生命,但她的爱人却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她的爱人在没有红绿灯的乡下发生了车祸。从而,我们可以体会到红绿灯的重要性。她的爱人心中一直闪烁着绿灯,但他是个疯狂的旅人,总是赶时间,像赶绿灯一样。作者顿时醒悟,从此遵守交通规则。人生中会出现很多红绿灯,面临着许多选择,红还是绿,都由自己选择。我们应该遵守交通规则,不赶绿灯,不闯红灯,拒绝中国式过马路,珍爱生命,热爱生活。

“我们要给自己多亮几盏红灯,让生命有所沉吟。”我们要适当的休息,别做一个赶路人。累了,就休息,别被生活捆束。在心中亮一盏红灯,学会放弃,有时比别人多获得了盈利也未尝是好事。

城市的喧嚣又出现,红绿灯下,你是否还记得你的选择?

篇4:迟子建作品的读后感

迟子建作品的读后感

昨天上午一树问我有没读过《世界上所有的夜晚》,乍看这题目,我感觉充满了孤独。我问:“会不会很伤感呢?”我不想读太伤感的书,让人无故伤悲,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

“疗伤的好办法就是面对更加(更大的)苦难。”她突然蹦出这段有点莫名的文字,我不知道她是回答我,还是诠释《世界上所有的夜晚》。

接着又说:“还好,不会太悲伤,结局很唯美。” 随即发来网址,让我先收藏,得空看看。

昨天看了两章,今天接着看完。

越往后看越压抑,文字本身很平静,压抑的是我的心。心,开始变得孤独,寂寞,如我初时的感觉。

平和的文字是乎找不到愤怒,找不到悲凉,甚至也没有情感。却在无声的揭露,抨击世间的丑陋。

一个个近似冷血的小人物鱼贯入场,生活的艰辛让他们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喜乐的权力,是乎连哀怒也不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孩子没有了童真,过早地背负了成人世界的无奈。

快接近尾声,我的心愈加的沉闷,抑郁。文字里找不到渲染,找不到怂恿。却让我悲愤的心情氤氲开来.......

我突然蠕哭以来,发出低泣,哽咽着。我为什么哭泣?为书中所有的人物?

也许只是释放一种情绪吧。

“我叹息了一声,听着云领的脚步声,看着月光裹挟着的这个经历了生活之痛的小小身影,蓦然想起蒋百嫂家那个轰鸣着的冰柜,想起蒋三生,我突然觉得自己所经历的生活变故是那么那么的轻,轻得就像月亮旁丝丝缕缕的浮云。”

我突然理解了那句莫名的文字:“疗伤的好办法就是面对更加苦难。”

书中的我,本来就是去疗伤的,去疗丧夫之痛伤的。

我理解了作者。

这一个个的悲剧源于贫穷,源于愚昧,源于人世间的不公正.......

迟子建在这本书中,全方位展现了世代在白桦林与茫茫雪原间繁衍生息的鄂温克部落中的男男女女,他们的.恩怨情仇、生老病死。这些生来漂泊的游牧者在书中挥洒着最接近人类本原的人性,胸中漾动的是火般炽烈的情感。长久游牧生活带来的漂泊无依反而激发了人与人之间更强烈的彼此依赖,他们尊重生命,敬畏自然,坚持信仰,爱憎分明,有着现代人无法理解的价值观,也有着现代人早已迷失的真诚。部落里跳神的萨满、冰天雪地间人与自然的对抗、情与欲的纠结撕扯、生命的世代轮回……使整部作品笼罩在浓厚的魔幻色彩里。通观全书,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迟子建为书中众多人物“设计”了各种各样的“生”,伴随着的便是结局迥异的“死”。这些不掺杂太多社会因素的生死,固然或曲折或惨烈,伴随生死的某个故事段落或许令人欣喜若狂或扼腕叹息,但这一切放在整本书里,放在“我”九十年的漫长生命记忆中,就仿佛自然界的寒来暑往,显得如此顺理成章,甚至波澜不兴,完全湮没在时光中,镶嵌在迟子建的笔触起落间。

评论家谢冕曾这样评价迟子建的小说:“向后退,退到最底层的人群中去,退向背负悲剧的边缘者;向内转,转向人物最忧伤最脆弱的内心,甚至命运的背后。然后从那儿发出倾诉并控诉,这大概是迟子建近年来写作的一种新的精神高度。”用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上,应是同样合适。也许,唯有真正获得自由的灵魂,才能塑造出同样具有自由的灵魂的作品。

篇5:迟子建作品欣赏

迟子建作品欣赏

迟子建是当代中国具有广泛影响力的女作家之一。她的作品多以山村生活为题材,贴近生活,感情细腻又不乏豪爽之气,从不矫揉造作。

迟子建她的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树下》《晨钟响彻黄昏》《伪满洲国》《越过云层的晴朗》《额尔古纳河右岸》,小说集《北极村童话》《白雪的墓园》《向着白夜旅行》等。她曾经获过两届鲁迅文学奖、澳大利亚悬念句子文学奖、庄重文文学奖等各种奖项,作品被译为英、法、日、意大利等文字在海外出版。

会唱歌的火炉

我的少年时代是在大兴安岭度过的。冬天一到,火炉就被点燃了,它就像冬夜的守护神一样,每天都要眨着眼睛释放温暖,一直到次年的五月,春天姗姗来临时,火炉才能熄灭。

火炉是要吞吃柴火的,所以,一到寒假,我们就得跟着大人上山拉柴火。

我们家拉柴火,都是由父亲带领着的。姐姐是个干活实在的孩子,所以父亲每次都要带着她。弟弟呢,那时虽然也就是八九岁的光景,但父亲为了让他养成爱劳动的习惯,时不时也把他带着。他穿得厚厚的,看上去就像一头小熊。我们通常是吃过早饭就出发,我们姐弟三人推着空车上山,父亲抽着烟跟在我们身后。冬日的阳光映照到雪地上,格外的刺眼,我常常被晃得睁不开眼睛。父亲生性乐观,很风趣,他常在雪路上唱歌、打口哨,他的歌声有时会把树上的鸟给惊飞了。父亲是个爱树的人,他从来不伐鲜树,所以我们家拉烧柴是镇上最本分的人家。为了这,我们就比别人家拉烧柴要费劲些,回来得也会晚。因为风倒木是有限的,它们被积雪覆盖着,很难被发现。

我最乐意做的,就是在深山里寻找风倒木。往往是寻着找着,听见啄木鸟“笃笃”地在吃树缝中的虫子,我就会停下来看啄木鸟。而要是看见了一只白兔奔跑而过,我又会停下来看它留下的足迹。由于玩的心思占了上风,所以我找到风倒木的机会并不多。往往在我游山逛景的时候,父亲的喊声会传来,他吆喝我过去,说是找到了柴火,我就循着锯声走过去。父亲用锯把风倒木锯成几截,粗的由他扛出去,细的由我和姐姐扛出去。

冬天的时候,零下三四十度的气温是司空见惯的。在山里待的时间久了,我和弟弟都觉得手脚发凉。父亲就会划拉一堆枝丫,为我们笼一堆火,我和弟弟就凑上去烤火。洁白的雪地上,跳跃着一簇橘黄的火焰,那画面格外美。因为有了这团火,我和弟弟开始用棉花包裹着几个土豆藏到怀里,带到山里来,待父亲点起火后,我们就悄悄把土豆放到火中,当火熄灭后,土豆也熟了,我们就站在寒风中吃热腾腾、香喷喷的土豆。后来父亲发现了我们带土豆,他没有责备我们,反而鼓励我们多带几个,他也跟着一起吃。所以,一到了山里,烧柴还没扛出一根呢,我就嚷着冷,让父亲给我们点火。父亲常常嗔怪我,说我是只又懒又馋的猫。

天越冷,火炉吞吃的柴火就越多。我常想火炉的肚子可真大,老也填不饱它。渐渐地,我厌烦去山里了,因为每天即使没干多少活,可是往返走上十几里雪路,回来后腿脚也酸痛了。我盼着自己的脚生冻疮,那样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留在家里了。可我知道生冻疮的滋味很不好受,于是只好天天跟着父亲去山里。

每当从山里回来,我听着柴火在火炉中“噼啪噼啪”地燃烧,都会有一股莫名的感动。我觉得柴火燃烧的声音就是歌声,火炉它会唱歌。火炉在漫长的冬季中就是一个有着金嗓子的'歌手,它天天歌唱,不知疲倦。它的歌声使我懂得生活的艰辛和朴素,懂得劳动的快乐,懂得温暖的获得是有代价的。所以,我成年以后回忆少年时代的生活,火炉的影子就会悄然浮现。

(选自《迟子建散文》)

赏析

浓郁的生活气息,独特的地域文化,给作者提供了一个广阔而又丰富的写作空间。文章没有刻意的渲染与雕琢,只是对生活的真情流露和对读者的温情倾诉,文风朴实而又清新。这篇文质兼美的文章同时又给了我们深刻的启示:温暖的获得是有代价的,任何成功的获得都是有代价的。

与周瑜相遇

一个司空见惯、平淡无奇的夜晚,我枕着一片芦苇见到了周瑜。那个纵马驰骋、英气逼人的三国时的周瑜。

因为月亮很好,又是在旷野上,空气的透明度很高,所以即使是夜晚,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当时我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袍,乌发披垂,赤着并不秀气的双足,正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河岸上。凉而湿的水汽朝我袭来,我不知怎的闻到了一股烧艾草的气息,接着是鼓角相闻,我便离开河岸,寻着艾草的味儿和凛凛的鼓角声而去,结果我见到了一片荒凉的旷野。那里的帐篷像蘑菇一样四处皆是,帐篷前篝火点点,军马安闲地垂头吃着夜草,隐隐的鼾声在大地上沉浮。就在这种时刻,我见到了独自立在旷野上的周瑜。

周瑜身披铠甲,剑眉如飞,双目炯炯,一股逼人的英气令我颤抖不已。

“战事还未起来,你为何而发抖?”周瑜说。我想告诉他,他的英气令我发抖。只有人的不可抗拒的魅力才令我发抖,可我说不出话。

周瑜转身走向帐篷时我见到了支在地上的一面鼓,号角则挂在帐篷上。他拿起鼓槌,抑扬顿挫地敲了起来,然后又吹起了号角。他陶醉着,为这战争之音而沉迷,他身上的铠甲闪闪发光。

我说:“这鼓角声令我心烦。”

周瑜笑了起来,他的笑像雪山前的回音。他放下鼓槌和号角,朝我走来。他说:“什么声音不令你心烦?”

我说:“流水声、鸟声、孩子的吵闹声、女人的洗衣声、男人的饮酒声。”

周瑜又一次笑了起来。我见月光照亮了他的牙齿。

我说:“我还不喜欢你身披的铠甲,你穿布衣会更英俊。”

周瑜说:“我不披铠甲,怎有英雄气概?”

我说:“你不披铠甲,才是真正的英雄。”

我们不再对话了。月亮缓缓西行,篝火微明,艾草味由浓而淡,晚风将帐篷前的军旗刮得飘扬起来。我坐在旷野上,周瑜也盘腿而坐。

我们相对着。

他说:“你来自何方?为何在我出征前出现?”

我说:“我是一个村妇,我收割完芦苇后到河岸散步,闻到艾草和鼓角的气息,才来到这里,没想到与你相遇。”

“你不希望与我相遇?”

“与你相遇,是我最大的心愿。”我说。

“难道你不愿意与诸葛孔明相遇?”

“不。”我说,“诸葛孔明是神,我不与神交往,我只与人交往。”

“你说诸葛孔明是神,分明是嘲笑我英雄气短。”周瑜激动了。

“英雄气短有何不好?”我说,“我喜欢气短的英雄,我不喜欢永远不倒的神。英雄就该倒下。”

周瑜不再发笑了,他又将一把艾草丢进篝火里。我见月亮微微泛白,奶乳般的光泽使旷野显得格外柔和安详。

我说:“我该回去了,天快明了,该回去奶孩子了,猪和鸡也需要喂食了。”

周瑜动也不动,他看着我。

我站了起来,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然后慢慢转身,恋恋不舍地离开周瑜。走前我打着哆嗦,我在离开亲密的人时会有这种举动。

我走了很久,不敢回头,我怕再看见月光下周瑜的影子。快走到河岸的时候,却忍不住还是回了一下头,我突然发现周瑜不再身披铠甲,他穿着一件白粗布的长袍,将一把寒光闪烁的刀插在旷野上,刀刃上跳跃着银白的月光。战马仍然安闲地吃着夜草,不再有鼓角声,只有淡淡的艾草味飘来。一个存活了无数世纪的最令我倾心的人的影子就这样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

我伸出一双女人的手,想抓住他的手,无奈那距离太遥远了,我抓到的只是旷野上拂动的风。

一个司空见惯、平淡无奇的夜晚,我枕着一片芦苇见到了周瑜。那片芦苇已被我的泪水打湿。

(选自《中国当代小小说精品库》)

赏析

《与周瑜相遇》是一帘幽静而丰富的梦,梦的背景是明月染白的旷野,有帐篷、篝火,还有艾草味儿、凛凛的鼓角声,梦的主人公是身披铠甲、英气逼人的周瑜,身着一件白色的睡袍、乌发披垂、赤着双足的村妇“我”,两人默默地相对以及偶尔的交谈……迟子建就在这样的梦境叙述中又一次展现了其温情又忧伤的情怀。

村妇一定无数次想象过英雄的模样,才会与周瑜在梦中相遇。然而当她真的面对身披铠甲、英气逼人的英雄周瑜时,她宁愿这样的英雄倒下,成为一个平凡的布衣。她不喜欢神,只钟情于平凡的人生。

篇6:迟子建散文作品

迟子建散文作品两篇

听梆声的地方

迟子建

乌镇是一枝莲,东栅、西栅、南栅、北栅是它张开的花瓣。东栅因为天光和烟火气盛,这片花瓣在我眼里是银粉色的。西栅呢,它被不绝的流水环绕着,那层层叠叠的楼台水阁,迷宫似的灰街长巷,也就有了舟楫的气象,似乎你轻轻一推,它们就会启航。这片轻灵的花瓣,在我眼里就是烛白色的了。烛白色不像银白那么耀眼奢华,也不像乳白那么温柔平淡。烛白色,它高贵朴素,充满激情而又深沉内敛。因为烛白色里,掺杂着天堂的色彩。

来乌镇的,不仅仅是人,还有白鹭、云朵、晨雾。与它们比起来,倚赖车船出行的人,是多么的被动啊。白鹭来,乘着清风,扇动着丝绸一样的翅膀,倏忽间就翩然而至了;云朵呢,如果它们思念身下这片枕河入梦的人家了,从天宇的某个角落出发,且歌且舞,飘飘洒洒,也是说到就到了。比起白鹭和云朵,晨雾不是远客,它们就栖息在乌镇纵横交织的水泽深处。只要它起了顽皮,就一哄而起,缚住太阳,把人间幻化为海市蜃楼,霸气十足地做这世界早晨的皇帝。

我在乌镇,住在西栅。西栅由十二座小岛组成,所以进出西栅,须乘坐渡船。到乌镇时已是晚上九点,江南的雨淅淅沥沥下着,好像乌镇这个素服女子忙活了一天,正在做安寝前的沐浴。从西栅的码头登船,去通安客栈,大约一刻钟。西栅的渡船是我喜欢的那种,带篷的木船,梭形,人工摇橹,至多坐六人,既不像大船那样笨拙少情调,又不像只能容一两个人坐的小舟,在水波上活跃得像条鱼一样,让人心生不安。不大不小的渡船,如同恰到好处的鞋子,最适合游人的脚。船家是个女子,乌镇人对她们有个亲切的称谓:船娘。而我觉得,女子的性情,最适合在西栅摆渡。因为这儿不是荒凉的海域,需要顶天立地的男人披荆斩棘,西栅是一个宁静的港湾,是个听桨声的地方,由性情多温婉的女子做“掌门人”,再妥帖不过了。

船娘戴着斗笠,不紧不慢地摇着橹。虽然落着雨,但岸上投下的灯影,依然盛开在河面上,看来电的筋骨,实在强啊。没有月亮的夜晚,那一团团湿漉漉的橘黄的灯影,看上去像是月亮生出的金发婴孩,是那么的鲜润明媚。带着一身的水汽,船停靠在客栈的码头上了。简单吃了点东西,洗漱后躺下,已是深夜了。旅途的劳顿,并没有使我立刻入睡。不过在西栅失眠是幸福的,因为你在静得出奇的夜里,能听见淙淙的流水声。

来乌镇的次日,是茅盾文学奖颁奖的日子。我醒来的时候,西栅还没醒,因为它被浓雾包裹着,所以到了天亮的时辰,它却亮不起来。早饭后,我出了客栈散步。上了一座灰白的石拱桥,站在桥上,只见河两岸的房屋,好像晾晒着一匹匹白色的丝绸,被雾气紧紧缠绕。你想看远一点的河道,看不清楚;想看近处房屋的飞檐,也是看不清楚的。雾中的西栅,也就有了如梦似幻的感觉。上午十点多,雾小了,雨又来了,所以那个白天的太阳,和那个夜晚的月亮,是逃跑的新娘,芳踪难觅。如果说乌镇是一朵静静的莲的话,那么茅盾文学奖的颁奖典礼在我眼里就是昙花。那个夜晚的颁奖盛典结束后,第二天,与会人员纷纷离去了。客栈的小码头忙碌起来,船娘忙碌起来,被桨搅起的水波,也忙碌起来了。

我也乘渡船出去,但奔赴的不是飞机场,而是东栅。太阳终于露出了芳容,天地间变得亮堂起来了。东栅游人如织,每一座石桥,每一条小巷,每一座古老的楼牌下,都有驻足观望和拍照的人。导游带着我们,先是参观了一个专门展览雕花木床的博物馆,然后去了乌镇名酒、从清朝就开张了的三白酒的酿造地。在乌镇这样的水乡,如果没有酒,老百姓的日子,无疑是少了魂儿。出了酒坊,近午的时候,在去餐馆的途中,我在一条巷子里,遇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她将自家炉灶支在屋外,微微弓着背,神色怡然的,当街翻炒着一锅羊肉。羊肉显然被酱汁浸透了,油红色,扑鼻的香气。很多游人停下脚步,眼馋着那锅肉。而我眼馋的,是老婆婆手中的那把锅铲。如果我到了她这般年华,能像她一样自如地使着锅铲,为自己烹调下酒的小菜,那就是此生最大的福气了。

从东栅回来,小憩片刻,导游又带着我们游西栅。看了白莲塔、通济桥和仁济桥所形成的著名的“桥里桥”景观、蚕丝厂以及酱坊。西栅最有趣的景观,是三寸金莲馆。那里展览的,是历朝历代形形色色的小鞋。有研究者说缠足始于隋唐,也有人说由五代兴起。清入主中原后,反对汉族人缠足,尤其是康熙大帝。从这点看,康熙就是一个充满人性的皇帝。康有为在自己的老家广东南海,还曾联合当地乡绅和开明人士,创立过不缠足会。这种病态的审美和风习,在中国流传了近千年,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那些小巧玲珑的鞋子,多有斑斓刺绣,花色妖娆,可我却看不出丝毫的美来,因为它们是女人的脚镣啊。

游过西栅,天色已昏。我们就近在一处临河的餐馆吃晚饭。饭后,回到客栈,清理完旅行箱,想想明天就要离开西栅了,心中似乎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九点一刻,我独自出了门,看夜下的西栅。

石板路上,几乎看不见行人了。西栅静起来,而另一种光明,却升起来。点缀着夜晚的灯光,以乳黄为主,但也有幽蓝的光带,裹着石桥,使桥有了闪电的气象。那一盏盏古朴的风灯,在苍灰的屋檐下,随着晚风轻轻摇荡,像恋人温柔的眼。我走进一条深巷,周围竟一个人都不见,那一座座阒然无声的深宅大院,使我怀疑里面居住的不是人,而是神灵。我有些害怕,连忙回到离出发点不远的放生桥那儿,桥下有一个小酒吧,还有零星的顾客。刚停下脚步,就见柳树丛中闪出一只猫来,雪白雪白的,它好像赶赴什么约会,飞也似的越过石桥,去另一岸了。猫离去了,一个清扫员出现了。她一手拎着撮子,一手提着扫帚,打扫石巷。我看了看撮子,里面较少有废纸和食品包装袋之类的垃圾,更多的是落叶。乌镇再怎么的江南,也是秋意阑珊了。我跨上桥,刚好看见有一只载客的船从远处荡来。我听见客人在问:“岸上是什么树呀?”船娘答:“香樟树。”之后再无人语,有的只是水声。我看着这只船渐渐接近石桥,然后鱼似的'从桥下跃过,不见了踪影。正当我要走下石桥的时候,一阵梆声石破天惊地响起,这是打更的人在报时了。打更的人穿行在哪一条巷子,我并不知晓。但这寂寥而空灵的梆声,与教堂的钟声一样,让我身心,顿时为之一爽。是啊,这禅意深厚的梆声让我明白,所有的盛典和荣耀,不过是一季的盛花,会转瞬间化为流水。那些相识的和不相识的人,包括我自己,不过是这世界的过客而已。明白了这个道理,你就不会在脱离了灯火璀璨、人语喧嚣的环境后,惧怕一个人走夜路。这复古的梆声,让西栅的夜,白了。

《哑巴与春天》

迟子建

最惧怕春风的,莫过于积雪了。

春风像一把巨大的笤帚,悠然扫着大地的积雪。它一天天地扫下去,积雪就变薄了。这时云雀来了,阳光的触角也变得柔软了,冰河激情地迸裂,流水之声悠然重现,嫩绿的草芽顶破向阳山坡的腐殖土,达子香花如朝霞一般,东一簇西一簇地点染着山林,春天有声有色地来了。

我的童年春光记忆,是与一个老哑巴联系在一起的。

在一个偏僻而又冷寂的小镇,一个有缺陷的生命,他的名字就像秋日蝴蝶的羽翼一样脆弱,渐渐地被风和寒冷给摧折了。没人记得他的本名,大家都叫他老哑巴。他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出奇地黑,出奇地瘦,脖子长长的,那上面裸露的青筋常让我联想到是几条蚯蚓横七竖八地匍匐在那里。老哑巴在生产队里喂牲口,一早一晚的,常能听见他铡草的声音,嚓——嚓嚓,那声音像女人用刀刮着新鲜的鱼鳞,又像男人抡着锐利的斧子在劈柴。我和小伙伴去生产队的草垛躲猫猫时,常能看见他。老哑巴用铁耙子从草垛搂下一捆一捆的草,拎到铡刀旁。本来这草是没有生气的,但因为有一扇铡刀横在那儿,就觉得这草是活物,而老哑巴成了刽子手,他的那双手令人胆寒。我们见着老哑巴,就老是想逃跑。可他误以为我们把草垛蹬散了他会捉我们问责,为了表示支持我们躲猫猫,他挥舞着双臂,摇着头,做出无所谓的姿态。见我们仍惊惶地不敢靠前,他就本能地大张着嘴,想通过呼喊挽留我们。但见他喉结急剧蠕动,嗓子里发出“呃呃”的如被噎住似的沉重的气促声,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哑巴是勤恳的,他除了铡草、喂牲口之外,还把生产队的场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冬天打扫的是雪,夏天打扫的是草屑、废纸和雨天时牲畜从田间带回的泥土。他晚上就住在挨着牲口棚的一间小屋里。也许人哑了,连鼾声都发不出来,人们说他睡觉时无声无息的。老哑巴很爱花,春天时,他在场院的围栏旁播上几行花籽,到了夏天,五颜六色的花不仅把暗淡陈旧的围栏装点出了生机,还把蜜蜂和蝴蝶也招来了。就是那些过路的人见了那些花儿,也要多望上几眼,说,这老哑巴种的花可真鲜亮啊,他娶不上媳妇,一定是把花当媳妇给伺候和爱惜着了!

有一年春天,生产队接到一个任务,要为一座大城市的花园挖上几千株的达子香花。活儿来得太急,人手不够,队长让老哑巴也跟着上山了。老哑巴很高兴,因为他是爱花的。达子香花才开,它们把山峦映得红一片粉一片的。老哑巴看待花的眼神是挖花的人中最温柔的。晚上,社员们就宿在山上的帐篷里。由于那顶帐篷只有一道长长的通铺,男女只能睡在一起。队长本想在通铺中央挂上一块布帘,使男女分开,但帐篷里没有帘子。于是,队长就让老哑巴充当帘子,睡在中间,他的左侧是一溜儿女人,右侧则是清一色的男人。老哑巴开始抗议着,他一次次地从中央地带爬起,但又一次次地在大家的嬉笑声中被按回原处。后来,他终于安静了。后半夜,有人起夜时,听见了老哑巴发出的隐约哭声。

从山上归来后,老哑巴还在生产队里铡草。一早一晚的,仍能听见铡刀“嚓——嚓嚓——”的声响,只不过声音不如以往清脆,不是铡刀钝了,就是他的气力不比从前了。那一年,他没有在场院的围栏前种花,也不爱打扫院子,常蜷在角落里打瞌睡。队长嫌他老了,学会偷懒了,打发了他。他从哪里来,是没人知道的,就像我们不知他扛着行李卷又会到哪里去一样。我们的小镇仍如从前一样,经历着人间的生离死别和大自然的风霜雨雪,达子香花依然在春天时静悄悄地绽放,依然有接替老哑巴的人一早一晚地为牲口铡着草料,但我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这小镇是少了一个沉默的人——

一个永远无法在春天中歌唱的人!

篇7:迟子建散文作品

迟子建精选散文作品

0、伤怀之美:

不要说你看到了什么,而应该说你敛声屏气凝神遐思的片刻感受到了什么。那是什么?伤怀之美像寒冷耀目的雪橇一样无声地向你滑来,它仿佛来自银河,因为它带来了一股天堂的气息,更确切地说,为人们带来了自己扼住咽喉的勇气。

我八岁的时候,还在中国最北的漠河北极村。漫天大雪几乎封存了我所有的记忆,但那年冬天的渔汛却依然清晰在目。冬天的渔汛到来时,几乎家家都彻夜守在江上。人们带着干粮。火盆、捕鱼的工具和廉价的纸烟从一座座木刻楞房屋走出来。一孔孔冰眼冒出乳白的水汽,雪橇旁的干草上堆着已经打上来的各色鱼类。一些狗很懂得主人的心理,它们摇头摆尾地看到上鱼量很大,偶尔又有杂鱼露出水面时,就在主人摘钩的一瞬间接了那鱼,大口大口地吞嚼起来。对那些名贵的鱼,它们素来规规矩矩地忠实于主人,不闻不碰。就在那年渔汛结束的时候,是黄昏时分,云气低沉,大人们将鱼拢在麻袋里,套上雪橇,撤出黑龙江回家了。那是一条漫长的雪道,它在黄昏时分是灰蓝色的。大人们抄着袖口跟在雪橇后面慢腾腾地走着,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世界是如此沉静。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天忽然落起大片大片的雪花,狗狗书籍我眼前的景色一片迷蒙,我所能听到的只是拉着雪橇的狗的热气沼沼的呼吸声。大人们都消失了,村庄也消失了,我感觉只有狗的呼吸声和雪花陪伴着我,我有一种要哭的欲望,那便是初始体会到的伤怀之美了。

年龄的增长是加深人自身庸碌行为的一个可怕过程。从那以后,我更多体会到的是城市混沌的烟云。狭窄而流俗的街道、人与人之间的争吵、背信弃义乃至相互唾弃,那种人、情、景相融为一体的伤怀之美似乎逃之夭夭了。或者说伤怀之美正在某个角落因为蒙难而掩面哭泣。

一九九一年年底,我终于又在异国他乡重温了伤怀之美。那是在日本北海道,我离开札幌后来到了著名的温泉圣地——登别。在此之前已经领略过层云峡的温泉之美了。在北海道旅行期间一直大雪纷纷,空气潮湿清新,景色奇佳。住进依山而起的古色古香的温泉旅馆后,已是黄昏时分了,我洗过澡穿上专为旅人预备的和服到餐厅就餐。席间,问起登别温泉有何独到之处时,日本友人风趣地眨眨眼睛说,登别的露天温泉久负盛名。也就是说,人直接面对着十二月的寒风和天空接受沐浴。我吐了下舌头,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露天温泉只在凌晨三时以后才对女人开放。那一夜我辗转反侧,生怕不慎一觉醒来云开日朗而与美失之交臂。凌晨五时我肩搭一条金黄色的浴巾来到温泉区。以下是我在访日札记中的一段文字:

温泉室中静悄悄的,仍然是浓重的白雾袭来。我脱掉和服,走进雾中,那时我便消失了。天然的肤色与白雾相融为一体。我几乎是凭着感觉在雾中走动——先拿起喷头一番淋浴,然后慢慢朝温泉走去。室内温泉除我之外还有另外两人,我进去后就四处寻找露天温泉的位置。日语不通,无法向那两位女人求问,看来看去,在温泉的东方望见一扇门,上写五个红色大字:露天大风吕。汉语中的“露天大风”自不用解释,只是“吕”字却让人有些糊涂。汉语中的“吕”除了做姓氏之外,古代还指用竹管制成的校正乐律的器具,代表一种音律。把这含义的“吕”与“露天大风”联系起来,便生出了“由风弹奏,由吕校音”的想法。不管如何,我必须挺身而出了。

我走出室内温泉,走向那扇朝向东方的门。站在门边就感觉到了寒气,另外两位女子惊奇地望着我。试想在隆冬的北海道,去露天温泉,实在需要点勇气啊。我犹豫片刻,还是将门推开。这一推我几乎让雪花给吓住了,寒气和雪花汇合在一起朝我袭来,我身上却一丝不挂。而我不想再回头,尤其有人望着我的时候,我是绝不肯退却的。我朝前走去,将门关上。

我全身的肌肤都在呼吸真正的风、自由的风。池子周围落满了雪。我朝温泉走去,我下去了,慢慢地让自己成为温泉的一部分,将手撑开,舒展开四肢。坐在温泉中,犹如坐在海底的苔藓上,又滑又温存,只有头露出水面。池中只我一人,多安静啊。天似亮非亮,那天就有些幽蓝,雪花朝我袭来,而温泉里却暖意融融。池子周围有几棵树,树上有灯,因而落在树周围的雪花是灿烂而华美的。

我想我的笔在这时刻是苍白的。直到如今,我也无法准确表达当时的心情,只记得不远处就是一座山,山坡上错落有致地生长着松树和柏树,三股泉水朝下倾泻,琤琤有声。中央的泉水较直,而两侧的面积较大,极像个打渔人戴着斗笠站在那。一边是雪,一边是泉水,另一边却结有冰柱(在水旁的岩石上),这是我所经历的三个季节的景色,在那里一并看到了。我呼吸着新鲜潮湿而浸满寒意的空气,感觉到了空前的空灵。也只有人,才会为一种景色,一种特别的生活经历而动情。

我所感受到的是什么?是天堂的绝唱?那无与伦比的伤怀之美啊!我以为你已经背弃了我这满面尘垢的人,没想到竟在异国他乡与你惊喜地遭逢,你带着美远走天涯后,伤怀的我仍然期待着与你重逢。

去年九月上旬,我意外地因为心动过速和痢疾而病倒了。一个人躺倒在秋高气爽的时节,伤感而绝望,窗外的阳光再灿烂都觉得是多余的。我盼望有一个机会出去呼吸新鲜空气,在城市里我已经疲惫不堪。九月二十日,大病初愈的我终于踏上了一条豪华船。历时十天的旅行开始了。省人大的领导考察沿江大通道,加上新华社、《光明日报》的两位记者和我的一位领导及同事陪同,不过二十人。船是“黑龙江”号,整洁而舒适。我们白天在甲板眺望风景,看银色水鸟在江面上盘桓,夜晚船泊岸边,就宿在船上。船到达边境重镇抚远,停留一天后,第二天正午便返航了。那时船正行驶在黑龙江上,岸两侧是两个国度:中国和俄罗斯。是时俄罗斯正在内乱,但叶利钦很快控制了局面。那是九月二十五日的黄昏,饭后我独自来到船头的甲板。秋凉了,风已经很硬了,落日已尽,天边涌动着轰轰烈烈的火烧云,映红了半面江水。这时节有一群水鸟忽然出现在船头不远处,火烧云使它们成为赤色。它们带着水汽朝另一岸飞去,我目随着它们,突然发现它们身上的红色在瞬间消失了,俄罗斯那岸的天空月白风清,水鸟在那里重现了单纯的本色。真是不可思议,一面是灰蓝的天空和半轮淡白的月亮,另一侧却是红霞漫卷。船长在驾驶室发现了我,便用扩音器送出来一忧郁缠绵令人心动的乐曲。我情不自禁地和着乐曲独自舞蹈起来。我旋转着,领略着这红白相间的世界的奇异之美。我长发飘飘,那一时刻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女巫。没有谁来打扰我,陪伴我舞蹈的,除了如临仙界的音乐,便是江水、云霓、月亮和无边无际的风了。伤怀之美在此时突然撞入我的心扉,它使我忘却了庸俗嘈杂的城市和自身的一切疾病。我多想让它长驻心中,然而它栖息片刻就如袅袅轻烟一般消失了。

伤怀之美为何能够打动人心?只因为它浸入了一种宗教情怀。一种神圣的不可侵犯的忧伤之美,是一个帝国的所有黄金和宝石都难以取代的。我相信每一个富有宗教情怀的人都遇见过伤怀之美,而且我也深信那会是人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珍贵片断,能成为人永久回忆的美。

1、我的世界下雪了:

我之所以喜欢回到故乡,就是因为在这里,我的眼睛、心灵与双足都有理想的漫步之处。从我的居室到达我所描述的风景点,只需三五分钟。我通常选择黄昏的时候去散步。去的时候是由北向南,或走堤坝,或沿着河岸行走。如果在堤坝上行走,就会遇见赶着羊群归家的老汉,那些羊在堤坝的慢坡上边走边啃噬青草,仍是不忍归栏的样子。我还常看见一个放鸭归来的老婆婆,她那一群黑鸭子,是由两只大白鹅领路的。大白鹅高昂着脖子,很骄傲地走在最前面,而那众多的黑鸭子,则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比之堤坝,我更喜欢沿着河岸漫步,我喜欢河水中那漫卷的夕照。夕阳最美的落脚点,就是河面了。进了水中的夕阳比夕阳本身还要辉煌。当然,水中还有山峦和河柳的投影。让人觉得水面就是一幅画,点染着画面的,有夕阳、树木、云朵和微风。微风是通过水波来渲染画面的,微风吹皱了河水,那些涌起的水波就顺势将河面的夕阳、云朵和树木的投影给揉碎了,使水面的色彩在瞬间剥离,有了立体感,看上去像是一幅现代派的名画。我爱看这样的画面,所以如果没有微风相助,水面波澜不兴的话,我会弯腰捡起几颗鹅卵石,投向河面,这时水中的画就会骤然发生改变,我会坐在河滩上,安安静静地看上一刻。当然,我不敢坐久,不是怕河滩阴森的凉气侵蚀我,而是那些蚊子会络绎不绝地飞来,围着我嗡嗡地叫,我可不想拿自己的血当它们的晚餐。

在书房写作累了,只需抬眼一望,山峦就映入眼帘了。都说青山悦目,其实沉积了冬雪的白山也是悦目的。白山看上去有如一只只来自天庭的白象。当然,从窗口还可以尽情地观察飞来飞去的云。云不仅形态变幻快,它的色彩也是多变的。刚才看着还是铅灰的一团浓云,它飘着飘着,就分裂成几片船形的云了,而且色彩也变得莹白了。如果天空是一张白纸的话,云彩就是泼向这里的墨了。这墨有时浓重,有时浅淡,可见云彩在作画的时候是富有探索精神的。

无论冬夏,如果月色撩人,我会关掉卧室的灯,将窗帘拉开,躺在床上赏月。月光透过窗棂漫进屋子,将床照得泛出暖融融的白光,沐浴着月光的我就有在云中漫步的.曼妙的感觉。在刚刚过去的中秋节里,我就是躺在床上赏月的。那天浓云密布,白天的时候,先是落了一些冷冷的雨,午后开始,初冬的第一场小雪悄然降临了。看着雪花如蝴蝶一样在空中飞舞,我以为晚上的月亮一定是不得见了。然而到了七时许,月亮忽然在东方的云层中露出几道亮光,似乎在为它午夜的隆重出场做着昭示。八点多,云层薄了,在云中滚来滚去的月亮会在刹那间一露真容。九点多,由西南而飞向东北方向的庞大云层就像百万大军一样越过银河,绝大部分消失了踪影,月亮完满地现身了。也许是经过了白天雨与雪的洗礼,它明净清澈极了。我躺在床上,看着它,沐浴着它那丝绸一样的光芒,感觉好时光在轻轻敲着我的额头,心里有一种极其温存和幸福的感觉。过了一会儿,又一批云彩出现了,不过那是一片极薄的云,它们似乎是专为月亮准备的彩衣,因为它们簇拥着月亮的时候,月亮用它的芳心,将白云照得泛出彩色的光晕,彩云一团连着一团的出现,此时的月亮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蜜橙,让人觉得它荡漾出的清辉,是洋溢着浓郁的甜香气的。午夜时分,云彩全然不见了,走到中天的明月就像掉入了一池湖水中,那天空竟比白日的晴空看上去还要碧蓝。这样一轮经历了风雨和霜雪的中秋月,实在是难得一遇。看过了这样一轮月亮,那个夜晚的梦中就都是光明了。

我还记得正月初二的那一天,我和爱人应邀到城西的弟弟家去吃饭,我们没有乘车从城里走,而是上了堤坝,绕着小城步行而去。那天下着雪,落雪的天气通常是比较温暖的,好像雪花用它柔弱的身体抵挡了寒流。堤坝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我们俩,手挽着手,踏着雪无言地走着。山峦在雪中看上去模模糊糊的,而堤坝下的河流,也已隐遁了踪迹,被厚厚的冰雪覆盖了。河岸的柳树和青杨,在飞雪中看上去影影绰绰的,天与地显得是如此的苍茫,又如此的亲切。走着走着,我忽然落下了眼泪,明明知道过年落泪是不吉祥的,可我不能自持,那种无与伦比的美好滋生了我的伤感情绪。三个月后,爱人别我而去,那年的冬天再回到故乡时,走在白雪茫茫的堤坝上的,就只是我一人了。那时我恍然明白,那天我为何会流泪,因为天与地都在暗示我,那美好的情感将别你而去,你将被这亘古的苍凉永远环绕着!

所幸青山和流水仍在,河柳与青杨仍在,明月也仍在,我的目光和心灵都有可栖息的地方,我的笔也有最动情的触点。所以我仍然喜欢在黄昏时漫步,喜欢看水中的落日,喜欢看风中的落叶,喜欢看雪中的山峦。我不惧怕苍老,因为我愿意青丝变成白发的时候,月光会与我的发丝相融为一体。让月光分不清它是月光呢还是白发;让我分不清生长在我头上的,是白发呢还是月光。

几天前的一个夜晚,我做了一个有关大雪的梦。我独自来到了一个白雪纷飞的地方,到处是房屋,但道路上一个行人也看不见。有的只是空中漫卷的雪花。雪花拍打我的脸,那么的凉爽,那么的滋润,那么的亲切。梦醒之时,窗外正是沉沉暗夜,我回忆起一年之中,不论什么季节,我都要做关于雪花的梦,哪怕窗外是一派鸟语花香。看来环绕着我的,注定是一个清凉而又忧伤、浪漫而又寒冷的世界。我心有所动,迫切地想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我伸手去开床头的灯,没有打亮它,想必夜晚时停电了;我便打开手机,借着它微弱的光亮,抓过一支笔,在一张打字纸上把那句最能表达我思想和情感的话写了出来,然后又回到床上,继续我的梦。

那句话是:我的世界下雪了。

是的,我的世界下雪了……

2、泥泞:

北方的初春是肮脏的,这肮脏当然缘自于我们曾经热烈赞美过的纯洁无瑕的雪。在北方漫长的冬季里,寒冷催生了一场又一场的雪,它们自天庭伸开美丽的触角,纤柔地飘落

到大地上,使整个北方沉沦于一个冰清玉洁的世界中。如果你在飞雪中行进在街头,看着枝条濡着雪绒的树,看着教堂屋顶的白雪,看着银色的无限延伸着的道路,你的内心便会洋溢着一股激情:为着那无与伦比的壮丽或者是苍凉。然而春风来了。春风使积雪融化,它们在消融的过程中容颜苍老、憔悴,仿佛一个即将撒手人寰的老妇人:雪在这时候将它的两重性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它的美丽依附于寒冷,因而它是一种静止的美、脆弱的美;当寒冷已经成为西天的落霞,和风丽日映照它们时,它的丑陋才无奈地呈现。纯美之极的事物是没有的,因而我还是热爱雪。爱它的美丽、单纯,也爱它的脆弱和被迫的消失。当然,更热爱它们消融时给这大地制造的空前的泥泞。小巷里泥水遍布;排水沟因为融雪后污水的加入而增大流量,哗哗地响;燕子在潮湿的空气里衔着湿泥在檐下筑巢;鸡、鸭、鹅、狗将它们游荡小巷的爪印带回主人家的小院,使院子里印满无数爪形的泥印章,宛如月下松树庞大的投影;老人在走路时不小心失了手杖,那手杖被拾起时就成了泥手杖;孩子在小巷奔跑嬉闹时不慎将嘴里含着的糖掉到泥水中了,他便失神地望着那泥水呜呜地哭,而窥视到这一幕的孩子的母亲却快意地笑起来……

篇8:迟子建作品《鱼骨》

迟子建作品精选《鱼骨》

他们说这条江在几十年前是用麻绳捕鱼的。他们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陶醉的光辉。

漠那小镇的人们一到冬天就谈论起关于这条江的故事。风雪像销甲一样包围了镇子的时候,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望大地,都给人一种白茫茫的感觉。而逼人的寒冷也像瘟疫一样弥漫了整个小镇。

也记不得是哪一天了,总之是有那么一天,漠那小镇最敏感的女人旗旗大婶忽然向全镇的人宣告了一条重要的消息:

镇长成山家门前晃着一堆鱼骨。其中有一根鱼脊骨像大拇指那般粗。它们是鲜鱼的鱼骨,鱼骨上缠着带着红色腥味的血丝。

于是,镇子上男女老少就像去赶着看一场露天电影似的,纷纷走出自家的门院带着惊喜和疑惑去看那一堆鱼骨。

那真的是一堆鱼骨,旗旗大婶没有说错。它们很生动地躺在一片白雪地上,极北的太阳很冷清地照出它们象牙般的肤色。

“嗬呀,这么漂亮的鱼骨,一定是条二三十斤的大鱼!”旗旗大婶在人群中感慨着,然后把目光投在我的身上说,“外乡人,你没有见过这样的鱼骨吧?”

“这么粗的我见过,但这么漂亮的没见过。”

“就是,你们看,这鱼骨是没有下过锅的。”旗旗大婶像一头母熊似的笨拙地挤出人群,蹲在那一堆鱼骨旁,把那块最粗的拣在手中,嗬呀呀地大叫着,好像是意外拾到一块狗头金似的,潮红的双颊不由得微微抖动起来:

“是用刀剔下来的,这条小细纹就是刀痕。这么的嫩,我的天哪,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好的鱼骨了!我说,我们这条江开了怀了!”

“是啊,这条江开了怀了!”有人跟着说。

漠那小镇的人们把这条江看得跟女人一样亲切。这条江在几十年前,可以很随意地用麻绳系起一张网,撒在江中,然后鱼就像爬满了篱笆的葫芦似的钻了一网。起网时鱼尾翻卷,鳞光闪烁,那真是让人百思不厌的美好时光。

可是几十年后,这条江就像女人过了青春期,再也生不出来孩子来了。江水不似往昔那般喧嚣,它平静而沉稳,就像个行将入土的人。而漠那小镇的人们,一到漫漫长冬的时刻,就热切地思恋起她的过去。

人们议论了一番,兴致就蓬勃起来了。大家纷纷回家,准备着捕鱼的工具。旗旗大婶很慷慨地把那块最精彩的鱼骨送给我了。那么鲜嫩,那么凉爽,那么美丽的一块鱼骨。

傍晚,天气骤然冷起来。白蒙蒙的江面上弥漫着无边的寒气。旗旗大婶凿好了第一口冰眼,将一张插三的大网甩进江底。

平素寂静的江面霎时活跃起来了。远远近近的都是人影。近处的人影像被风摇摆的黑橡树,而远处的人影则模模糊糊的像夜空中的云彩。

旗旗大婶的鬓角出了许多汗,蒙蒙的湿气很快把她露在围巾外的头发裹上一层白霜。她还没吃晚饭,她已经打算让旗旗回镇子给她取点吃的。

旗旗是个十岁的女孩,是旗旗大婶在三十五岁还不能生孩子时抱养的。她聪颖而又美丽,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总是像星星一样闪个不休。旗旗大婶常常说旗旗的眼睛晃得她直头晕。

旗旗在生火盆。她已经把小碎柈子架在里面,再往缝隙间塞桦树皮。她穿着一件枣红色的棉袄,圆鼓隆咚的,更显出她的可爱来。

旗旗大婶走上前划着了火柴,火盆像触了电似的猛地抖动了一下,接着,红红的火苗就蹿了起来。旗旗伸出手去烤火,整个脸被映得通红。

“妈妈,你看开花袄爷爷。”

旗旗指着十几米外的人影说。

“外乡人,你看看,人一来了精神,病也就没了,那老开花袄病了两三年,不也出来了吗?”

我一到漠那小镇就听说过“开花袄”这个人物。如今旗旗大婶又提起他来,倒有一种非见他不可的欲望了。

“你别去看他,他这人一辈子见着两种东西眼睛要放绿光:一种是鱼,一种是女人!”

旗旗大婶刚一说完,旗旗就嘻嘻地笑了。我问旗旗为什么笑,旗旗趴在我的肩头说:

“开花袄爷爷爱睡女人,一辈子睡了好几大炕。”

“旗旗,你在跟人家说什么?”

“我在向她要那块鱼骨呢。”旗旗冲我乖巧地睞了睞眼睛。

“你马上就要有一块更漂亮的鱼骨了,你怎么还要?”

“那块鱼骨好像是透明的。”旗旗又说。

“你马上也会有一块更透明的!”旗旗大婶从手腕上解下钥匙,把它挂到旗旗的脖子上,“去回镇子拿点吃的来。”旗旗大婶在旗旗的耳朵边吩咐了一会,旗旗点点头,就走了。

天色越来越昏暗,寒冷越发像刀子一样地逼人了。江面上到处是青凛凛的冰堆,冰眼上用于控网的木杆子黑黝黝地探入江中,只露出一米左右的端头。

旗旗大婶握着冰钎,开始凿第二口冰眼了。她边干边跟我说她多少年没这么痛快地干过活了,不然怎么会养下这一身的肥肉?她那口气和动作,好像一定要在这次捕鱼中刮掉几斤肉,变得苗条一点不可。可我却觉得,旗旗大婶胖起来才更有风度。我把这种想法告诉她,她弯着腰惊天动地大笑了一通,那笑声仿佛要把松枝上的雪团都震下来:

“老天爷,我还有风度?我这辈子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够风度的了!”

我知道,旗旗大婶年轻时因为生不出孩子,她男人就像甩一条老狗似的把她扔了。所以,旗旗大婶这十几年一直是独居。

“那么你男人现在到哪去了?”

“十几年了,连个消息也没有。不想他是说瞎话,想他又让人气得慌。听人说,女人生不出孩子来,多半怪男人!那时我气得真想跟老开花袄睡几宿,看看能不能怀上!”

“那你怎么没那样做呢?”

“开花袄年纪太大,不是养孩子的年龄了。别的男人呢,有媳妇的有媳妇,没媳妇的都盯着花姑娘看,我也不能做损人的事。”

旗旗大婶说的时候毫无怨恨之情。我想那是痛苦埋得太深,就把它看得平淡了。

旗旗送来了晚饭。旗旗大婶分一半给我,然后就顾自坐在冰堆上,围着火盆吃起来。

这一宿我们都要守在江面上。一般的渔汛期,要接连几天不合眼。每隔半小时就要起一次网,那种紧张感和幸福感,就像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

一个小时过去后,旗旗大婶打算起第一片网了。起网前,她先让旗旗远远地走开。因为旗旗的外号叫“猫咪”。镇里的人都忌讳捕鱼时带上这样的孩子。

“旗旗,你先到江岸上玩一会儿。”

“江岸上有什么好玩的?我要看起网。”

“你到那里拿两根树枝来。”

“拿树枝做什么呢?”

“起网用。”

“起网要用树枝呀?”旗旗惊叫了一声,就欢呼着去拿树枝了。旗旗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赶上捕鱼。

旗旗大婶冲我笑笑,把棉巴掌脱掉,抽出冰眼中的木杆,然后解下网头。借着火盆的猩红的火苗,我见旗旗大婶的脸紫红得像鸡冠花。

“这网头很轻,好像是……”旗旗大婶顾自说着,蹲在冰眼前熟练地拽起网来。

银白的鱼网从黑沉沉的江水中被提出来了。一出水面,它们就变成了一块大花布。网上有的地方恰恰被火光照着,就成了一片霞光;有的地方隐在夜色中,就变成了灰蓝。旗旗大婶沉默着,我沉默着,寒风也冷峭地沉默着,只有火盆热烈地响着,那些贪婪的火舌活跃地舔着夜色。

整片网起出来了,没有一条鱼。旗旗大婶一屁股坐在冰上,阴郁地抽起烟来。旗旗大婶抽烟抽得很凶。

“你骗我!”旗旗看到网已经起出来了,就把两根树枝扔在江上,哭着跑了。

“旗旗,回来!”我起身去撵。

“别管她,让她跑吧。这只小猫咪,在这会把鱼吓跑的。”

旗旗大婶掐灭了烟,又把网抖搂着下到江里。我担心着旗旗,便起身去寻。

开花袄佝偻着背,正被旗旗驱使着起网。旗旗见了我,竟理都不理,那神情,分明是说我和旗旗大婶合伙骗了她。

“旗旗,要逮不着大的,你可有个啥看头?”开花袄说她。

“逮条小鱼也行,这不着也行!”旗旗带着哭腔执拗地说。

结果,这一网比旗旗大婶要幸运一些,有一条筷子般长的狗鱼撞上了网。漠那小镇的人戏称狗鱼是穿花裙子的,因为它的身上全是斑斓的花纹。

“我有了一条穿花裙子的鱼了!”旗旗提着鱼,在江面上跑着,呼喊着。

开花袄今年八十岁了,年轻时一直是淘金汉。解放后,他在合作社里喂牲口,闲时出去打鱼,是远近闻名的捕鱼能手。人们说他的金子多得可以再建一个漠那小镇。从六十岁开始,一听说没儿没女的老太婆没人要了,他就把她背回家。这样,一共背了七个老太婆,他为她们送了终,然后把她们埋葬在一片坟地上,竖起木碑。我倒觉得开花袄有些侠义之举。

开花袄见了我,就问城里的女人都像我这样单薄么。我摇摇头,他就笑着说:

“漠那小镇的女人才叫女人。”

“你是说她们胖,是吧?”

“不光是胖。”开花袄诡秘地笑了。夜色中他的笑声显得很凄厉,有点像猫头鹰叫。

“听说你的金子足足可以再建个漠那小镇。”

“那是鬼话,我有什么金子。”

“可你给七个老太婆送了终。”

“只要我有口气,没人要的老太婆我仍要去背。”

“你背她们有什么用呢?”

“女人不能孤零零地一个人死。”开花袄坐在江上,捅了捅火盆。火盆腾起一束璀璨的火星,烟花似的闪耀。

“是女人把我带到这世上的,不能亏待了她们。”

旗旗展览够了那条狗鱼,兴高采烈地回来了。开花袄跟我们说,这条江现在没开怀,旗旗大婶的判断错了。

“旗旗大婶是最精明的人,怎么会说错呢?”

“我熟悉这条江就像熟悉女人一样,这不是渔汛。”

“可那堆鱼骨怎么说呢?”

“那鱼骨是鲜的不错,可那不是这条江的。”

“你怎么知道?”

“我说了,熟悉这条江我就跟熟悉女人一样。”开花袄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守在这里?”

“因为这是我最后一次守江了。”

篇9:迟子建作品有哪些

迟子建作品有哪些

迟子建是当代中国具有广泛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主要作品有哪些呢?

主要作品有《雾月牛栏》、《白银那》、《光明在低头的一瞬》、《额尔古纳河右岸》等,曾荣获“鲁迅文学奖”“冰心散文奖"、““茅盾文学奖” 等文学大奖。

长篇小说

《茫茫前程》 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1 年

《晨钟响彻黄昏》 江苏文艺出版社 年

《热鸟》 明天出版社 年

《伪满洲国》 作家出版社 年

《额尔古纳河右岸》 《树下》 北岳文艺出版社 年

《越过云层的晴朗》 上海文艺出版社

树下 《花城》 1991/6

晨钟响彻黄昏 《小说家》 1994/5

热鸟 《白花洲》 1997/4

满洲国 《钟山》 2000/3-4

越过云层的晴朗 《钟山》 /2

《额尔古纳河右岸》 《收获》杂志 .6期

文集

《迟子建文集》(4 卷) 江苏文艺出版社 1997 年

翻译作品

《秧歌》 (小说集 法文版) Bleu De Chine 出版社

《磨坊》 (小说集 法文版) Blue De Chine 出版社

《满洲国物语》(长篇小说 日文版 上、下卷)日本河出书房新社 2003 年

短篇小说

那丢失的…… 《北方文学》 1985/1

沉睡的大固其固 《北方文学》 1985/3

旧土地 《北方文学》 1986/1

没有月亮的抱月湾 《小说林》 1986/2

在低洼处 《小说林》 1986/4

小说三篇 《北方文学》 1986/9

初升 《作家》 1986/2

吉亚大叔和他的墓场《北方文学》 1986/11

傻子轶闻 《北大荒文学》1987/3

柳阿婆的.故事 《福建文学》 1987/6

白雪国里的香枕 《作家》 1987/3

北国一片苍茫 《青年文学》 1987/8

星期天 《小说林》 1988/3

鱼骨 《山西文学》 1988/3

葫芦街头唱晚 《北方文学》 1988/3

西林小教堂 《北方文学》 1988/3

红小院 《鸭绿江》 1988/6

无歌的憩园 《北京文学》 1988/9

羁鸟无期 《时代文学》 1989/2

重温草莓 《人民文学》 1989/2

爱情故事 《作家》 1989/6.

小说三篇 《花溪》 1989/10

青蛙的季节 《青年文学》 1989/10

花束 《小说林》 1990/5

关于家园发展历史的一次浪漫追踪 《天津文学》1990/6

荒草 《河北文学》 1990/7

挤奶员失业的日子 《人民文学》 1991/1

稻草人 《北方文学》 1991/1

罗索河瘟疫 《鸭绿江》 1991/3

白雪的墓园 《春风》 1991/4

烟霞生卒年表 《春风》 1991/4

小狗 《小说家》 1991/6

在松鼠的故乡 《人民文学》 1991/7-8

银饰 《青年文学》 1991/8

从山上到山下的回忆 《天津文学》 1991/8

铺天盖地的麻雀 《东海》 1992/4

月光下的革命 《天津文学》 1992/8

与水同行 《天津文学》 1992/8

守灵人不说话 《作家》 1993/3

不灭的家族 《芒种》 1993/4

鸡笼街的月亮 《春风》 1993/9

白墙 《春风》 1993/9

回溯七侠镇 《大家》 1994/1

盲人报摊 《天津文学》 1994/1

跳荡的银扣 《小说林》 1994/4

逝川 《收获》 1994/5

庙中的长信 《山花》 1994/12

飞天 《江南》 1995/5

亲亲土豆 《作家》 1995/6

腊月宰猪 《作家》 1995/6

旅人 《天津文学》 1995/8

岭上的风 《山花》 1995/9

雾月牛栏 《收获》 /5

银盘 《山花》 1996/6

闹庵 《时代文学》 1996/2

驼梁 《北京文学》 1997/5

朋友们来看雪吧 《山花》 1998/1

清水洗尘 《青年文学》 1998/8

灰街瓦云 《天涯》 /5

河柳图 《作家》 2000/10

行乞的琴声 《山花》 2001/1

月白色的路障 《长城》 2001/3

格里格海的细雨黄昏 《天涯》 2001/3

换牛记 《作家》 2001/9

花瓣饭 《青年文学》 /4

一匹马两个人 《收获》 2003/1

门镜后的楼道 《作家》 2003/5

雪坝下的新娘 《红豆》 2003/9

微风入林 《上海文学》 2003/10

夜行船 《上海文学》 2003/10

中篇小说

北极村童话 《人民文学》 1986/2

初春大迁徙 《中国》 1986/9

没有夏天了 《钟山》 1988/4

海市 《东北作家》 1988/3

左面是篱笆,右面是玫瑰 《中外文学》 1988/5

奇寒 《小说家》 1989/3

小酒店初恋 《莽原》 1989/3

遥渡相思 《收获》 1989/4

原始风景 《人民文学》 1990/1-2

怀想时节 《钟山》 1990/4

炉火依然 《收获》 1990/5

麦穗 《青年文学》 1990/6

旧时代的磨房 《小说家》 1991/4

秧歌 《收获》 1992/1

无边水色 《漓江》 1993/1

东窗 《芙蓉》 1993/2

香坊 《钟山》 1993/3

格局 《鸭绿江》 1993/3

向着白夜旅行 《收获》 1994/1

音乐与画册里的生活 《花城》 1994/3

洋铁铺叮当响 《青年文学》 1994/5

岸上的美奴 《钟山》 1995/2

原野上的羊群 《大家》 1995/2

白银那 《大家》 1996/3

日落碗窑 《中国作家》 1996/3

逆行精灵 《钟山》 1997/3

九朵蝴蝶花 《大家》 1997/6

观彗记 《花城》 1998/1

青草如歌的正午 《十月》 1999/2

五丈寺庙会 《收获》 2000/3

鸭如花 《人民文学》 2001/2

疯人院的小磨盘 《大家》 2001/4

芳草在沼泽中 《钟山》 2002/1

酒鬼的鱼鹰 《天涯》 2002/5

零作坊 《北京文学》 2003/7

相约怡潇阁 《小说月报.原创版》2003/5

篇10:迟子建作品《亲亲土豆》

迟子建作品精选《亲亲土豆》

如果你在银河遥望七月的礼镇,会看到一片盛开着的花朵。那花朵呈穗状,金钟般垂吊着,在星月下泛出迷幻的银灰色。当你敛声屏气倾听风儿吹拂它的温存之声时,你的灵魂却首先闻到了来自大地的一股经久不衰的芳菲之气,一缕凡俗的土豆花的香气。你不由在灿烂的天庭中落泪了,泪珠敲打着金钟般的花朵,发出错落有致的悦耳的回响,你为自己的前世曾悉心培育过这种花朵而感到欣慰。

那永远离开了礼镇的人不止一次通过梦境将这样的乡愁捎给他的亲人们,捎给热爱土豆的人们。于是,晨曦中两个刚刚脱离梦境到晨露摇曳的土豆地劳作的人的对话就司空见惯了:

“昨夜孩子他爷说在那边只想吃新土豆,你说花才开他急什么?”

“我们家老邢还不是一样?他嫌我今年土豆种得少,他闻不出我家土豆地的花香气。你说他的鼻子还那么灵啊?”

土豆花张开圆圆的耳朵,听着这天上人间的对话。

礼镇的家家户户都种着土豆。秦山夫妇是礼镇种土豆的大户,他们在南坡足足种了三亩。春天播种时要用许多袋土豆栽子,夏季土豆开花时,独有他家地里的花色最全,要紫有紫,要粉有粉,要白有白。到了秋天,也自然是他们收获最多了。他们在秋末时就进城卖土豆,卖出去的自然成了钱存起来,余下的除了再做种子外,就由人畜共同享用了。

秦山又黑又瘦,夏天时爱打赤脚。他媳妇比他高出半头,不漂亮,但很白净,叫李爱杰,温柔而贤惠。他们去土豆地干活时总是并着肩走,他们九岁的女儿粉萍跟在身后,一会儿去采花了,一会儿又去捉蚂蚱了,一会儿又用柳条棍去戏弄老实的牛了。秦山嗜烟如命,人们见他总是叼着烟眯缝着眼自在地吸着。他家的园子就种了很多烟叶,秋天时烟叶长成了,一把把蒲扇似的拴成捆吊在房檐下,像是古色古香的编钟,由着秋风来吹打。到了冬天,秦山天天坐在炕头吸烟,有时还招来一群烟友。他的牙齿和手指都被烟熏得焦黄焦黄的,嘴唇是猪肝色,秦山媳妇为此常常和他拌几句嘴。

秦山因为吸烟过量常常咳嗽,春秋尤甚,而春秋又尤以晚上为甚。李爱杰常常跟其他女人抱怨说她两三天就得洗一回头,不然那头发里的烟味就熏得她翻胃。女人们就打趣她,秦山天天搂着你吸烟不成?李爱杰便红了脸,说去你们的,秦山才没那么多的纠缠呢。

可是纠不纠缠谁能知道呢?

秦山和妻子爱吃土豆,女儿粉萍也爱吃。吃土豆的名堂在秦家大得很,蒸、煮、烤、炸、炒、调汤等等,花样繁杂得像新娘子袖口上的流苏。冬天的时候粉萍常用火炉的二层格烤囫囵土豆,一家人把它当成饭后点心来吃。

礼镇的人一到七月末便开始摸新土豆来吃了。小孩子们窜到南坡的土豆地里,见到垄台有拇指宽的裂缝了,便将手指顺着裂缝伸进去,保准能掏到一个圆鼓鼓的土豆,放到小篮里,回家用它炖豆角吃真是妙不可言。当然,当自家地的裂缝被一一企及、再无土豆露出早熟的迹象时,他们便猫着腰窜入秦山家的土豆地,像小狐狸一样灵敏地摸着土豆,生怕被下田的秦山看见。其实秦山是不在乎那点土豆的,所以这个时节来土豆地干活,他就先在地头大声咳嗽一番,给小孩子们一个逃脱的信号,以免吓着他们。偷了土豆的孩子还以为自己做贼做得高明,回去跟家长说:“秦山抽烟落下的咳嗽真不小,都咳嗽到土豆地去了。”

初秋的时令,秦山有一天吃着吃着土豆就咳嗽得受不住了,双肩抖得像被狂风拍打着的一只衣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没有一处舒服的地方。李爱杰一边给他捶背一边嗔怪:“抽吧,让你抽,明天我把你那些烟叶一把火都点着了。”

秦山本想反驳妻子几句,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那力气了。当天夜里,秦山又剧烈咳嗽起来,而且觉得恶心。他的咳嗽声把粉萍都惊醒了,粉萍隔着门童声童气地说:“爸,我给你拔个青萝卜压压咳吧?”

秦山拉着胸说:“不用了,粉萍,你睡吧。”

秦山咳嗽累了便迷迷糊糊睡着了。李爱杰担心秦山,第二天早早就醒了。她将头侧向秦山,便发现了秦山枕头上的一摊血。她吓了一跳,想推醒秦山让他看,又一想吐血不是好事,让秦山知道了,不是糟上加糟吗?所以她轻轻拈起秦山的头,将他的枕头撤下,将自己的枕头垫上去。秦山被扰得睁了一下眼睛,但捺不住咳嗽之后带给他的巨大疲乏,又睡去了。

李爱杰忧心忡忡地早早起来,洗了那个枕套。待秦山起来,她便一边给他盛粥一边说:“咳嗽得这么厉害,咱今天进城看看去。”

“少抽两天烟就好了。”秦山面如土灰地说,“不看了。”

李爱杰说:“不看怎么行,不能硬挺着。”

“咳嗽又死不了人。”秦山说,“谁要是进城给我捎回两斤梨来吃就好了。”

李爱杰心想:“咳嗽死不了人,可人一吐血离死就近了。”这种不祥的想法使她在将粥碗递给秦山时哆嗦了一下,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无话找话地说:“今天天真好,连个云彩丝儿都没有。”

秦山边喝粥边“唔”了一声。

“老周家的猪这几天不爱吃食,老周媳妇愁得到处找人给猪打针。你说都入秋了,猪怎么还会得病?”

“猪还不是跟人一样,得病哪分时辰。”秦山推开了粥碗。

“怎么就喝了半碗?”李爱杰颇为绝望地说,“这小米子我筛了三遍,一个谷皮都没有,多香啊。”

“不想吃。”秦山又咳嗽一声。秦山的咳嗽像余震一样使李爱杰战战兢兢。

早饭后李爱杰左劝右劝,秦山这才答应进城看病去。他们搭着费喜利家进城卖菜的马车,夫妇俩坐在车尾。由于落过一场雨,路面的坑坑洼洼还残着水,所以车轱辘碾过后就溅起来一串串泥浆,打在秦山夫妇的裤脚上。李爱杰便说:“今年秋天可别像前年,天天下雨,起土豆时弄得跟个泥猴似的。”

费喜利见了一下鞭子回过头说:“就你们家怕秋天下连绵雨,谁让你们家种那么大的一片土豆了?你们家挣的钱够买五十匹马的了吧?”

秦山笑了一声:“现在可是一匹不匹呢。”

费喜利“咦嗬”了一声,说:“我又不上你家的马房牵马,你怕啥?说个实话。”

李爱杰插言道:“您别逗引我们家秦山了,卖土豆那些钱要是能买回五十匹马来,他早就领回一个大姑娘填房了。”

费喜利嗬嗬地笑起来,马也愉快地小跑起来。马车颠簸着,马颈下的铃铛发出银子落在瓷盘中的那种脆响。

秦山气喘吁吁地说:“咱可没有填房纳妾的念头,咱又不是地主。”

李爱杰追问道:“真要是地主呢?”

“那也只娶你一个,咱喜欢正宫娘娘。”秦山吐了一口痰说,“等我哪天死了,你用卖土豆的钱招一个漂亮小伙入赘,保你享福。”李爱杰便因为这无端的玩笑灰了脸,差点落泪了。

医生给秦山拍了片子,告诉三天后再来。三天后秦山夫妇又搭着费喜利家进城卖菜的马车去了医院。医生悄悄对李爱杰说:“你爱人的肺叶上有三个肿瘤,有一个已经相当大了。你们应该到哈尔滨做进一步检查。”

李爱杰小声而紧张地问:“他这不会是癌吧?”

医生说:“这只是怀疑,没准是良性肿瘤呢。咱这儿医疗条件有限,无法确诊,我看还是尽早去吧,他这么年轻。”

“他才三十七虚岁。”李爱杰落寞地说,“今年是他本命年。”

“本命年总不太顺利。”医生同情地安抚说。

夫妻俩回到礼镇时买了几斤梨,粉萍见父母回来都和颜悦色的,以为父亲的病已经好了,就和秦山抢梨吃。也许梨的清凉起到了很好的祛痰镇咳作用,当夜秦山不再咳了,还蛮有心情地向李爱杰求温存。李爱杰心里的滋味真比调味店的气味还复杂。答应他又怕耗他的气血使他情况恶化,可不答应又担心以后是否还有这样的机会。整个的人就像被马蜂给蜇了,没有一处自在的地方,所以就一副尴尬的应付相,弄得秦山直埋怨她:“你今晚是怎么了?”

第二天李爱杰早早就醒来,借着一缕柔和的晨光去看秦山的枕头。枕头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血迹,这使她的心稍稍宽慰了一些。心想也许医生的话不必全都放在心上,医生也不可能万无一失吧。两口子该做啥还做啥,拔土豆地里的稗草、给秋白菜喷农药、将大蒜刨出来编成辫子挂在山墙上。然而好景不长,过了不到一周,秦山又开始剧烈咳嗽,这次他自己见到咯出的血了,他那表情麻木得像蜡像人。

“咱们到哈尔滨看看去吧。”李爱杰悲凉地说。

“人一吐血还有个好吗?”秦山说,“早晚都是个死,我可不想把那点钱花在治病上。”

“可有病总得治呀。”李爱杰说,“大城市没有治不好的病。况且咱又没去过哈尔滨,逛逛世面吧。”

秦山不语了。夫妻二人商量了半宿,这才决定去哈尔滨。李爱杰将家里的五千元积蓄全部带上,又关照邻居帮她照顾粉萍、猪和几只鸡。邻居问他们秋收时能回来么?秦山咧嘴一笑说:“我就是有一口气,也要活着回来收最后一季土豆。”

李爱杰拍了一下秦山的肩膀,骂他:“胡说!”

两人又搭了费喜利家进城卖菜的马车。费喜利见泰山缩着头没精打采,就说:“你要信我的,就别看什么病去。你少抽两袋烟,多活动活动就好了。”

“我见天长在土豆地里干活,活动还算少吗?”秦山干涩地笑了一声,说,“看什么病,陪咱媳妇逛逛大城市去,买双牛皮鞋,再买个开长权的旗袍。”

“我可不穿那东西给你丢人。”李爱杰低声说。

两个人在城里买了一斤烙饼和两袋咸菜,就直奔火车站了。火车票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贵,而且他们上车后又找到了挨在一起的座位,这使他们很愉快。所以火车开了一路李爱杰就发出一路的惊诧:

“秦山,你快看那片紫马莲花,绒嘟嘟的!”

“这十好几头牛都这么壮,这是谁家的?”

篇11:迟子建作品《逝川》

迟子建作品精选《逝川》

大约是每年的九月底或者十月初吧,一种被当地人称为“泪鱼”的鱼就从逝川上游哭着下来了。

此时的渔民还没有从渔汛带给他们的疲乏和兴奋中解脱出来,但只要感觉到入冬的第一场雪要来了,他们就是再累也要准备捕鱼工具,因为无论如何,他们也要打上几条泪鱼,才算对得起老婆孩子和一年的收获。

泪鱼是逝州独有的一种鱼。身体呈扁圆形,红色的鳍,蓝色的鳞片。每年只在第一场雪降临之后才出现,它们到来时整条逝川便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这种鱼被捕上来时双眼总是流出一串串珠玉般的泪珠,暗红的尾轻轻摆动,蓝幽幽的鳞片泛出马兰花色的光泽,柔软的鳃风箱一样呼嗒呼嗒地翕动。渔妇们这时候就赶紧把丈夫捕到的泪鱼放到硕大的木盆中,安慰它们,一遍遍祈祷般地说着:“好了,别哭了;好了,别哭了;好了,别哭了……”从逝川被打捞上来的泪鱼果然就不哭了,它们在岸上的木盆中游来游去,仿佛得到了意外的温暖,心安理得了。

如果不想听逝川在初冬时节的悲凉之声,那么只有打捞泪鱼了。

泪鱼一般都在初雪的傍晚从上游下来,所以渔民们早早就在岸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那篝火大多是橘黄色的,远远看去像是一只只金碗在闪闪发光。这一带的渔妇大都有着高高的眉骨,厚厚的单眼皮,肥肥的嘴唇。她们走路时发出咚咚的响声,有极强的生育能力,而且食量惊人。渔妇们喜欢包着藏青色或银灰色的头巾,无论长幼,都一律梳着发髻。她们在逝川岸边的形象宛如一株株粗壮的黑桦树。

逝川的源头在哪里渔民们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它从极北的地方来。它的河道并不宽阔,水平如镜,即使盛夏的暴雨时节也不呈现波涛汹涌的气象,只不过袅袅的水雾不绝如缕地从河面向两岸的林带蔓延,想必逝川的水应该是极深的吧。

当晚秋的风在林间放肆地撕扯失去水分的树叶时,敏感的老渔妇吉喜就把捕捞泪鱼的工具准备好了。吉喜七十八岁了,干瘦而驼背,喜欢吃风干的浆果和蘑菇,常常自言自语。如果你乘着小船从逝川的上游经过这个叫阿甲的小渔村,想喝一碗喷香的茶,就请到吉喜家去吧。她还常年备着男人喜欢抽的烟叶,几杆铜质的烟锅齐刷刷地横躺在柜上,你只需享用就是了。

要认识吉喜并不困难。在阿甲,你走在充满新鲜鱼腥气的土路上,突然看见一个丰腴挺拔有着高高鼻梁和鲜艳嘴唇的姑娘,她就是吉喜,年轻时的吉喜,时光倒流五十年的吉喜。她发髻高绾,明眸皓齿,夏天总是穿着曳地的灰布长裙,吃起生鱼来是那么惹人喜爱。那时的渔民若是有害胃病而茶饭不思的,就要想着看看吉喜吃生鱼时的表情。吉喜光锐的牙齿嚼着雪亮的鳞片和嫩白的鱼肉,发出奇妙的音乐声,害病的渔民就有了吃东西的欲望。而现在你若想相逢吉喜,也是件很容易的事。在阿甲渔村,你看哪一个驼背的老渔妇在突然抬头的一瞬眼睛里迸射出雪亮的鱼鳞般的光芒,那个人便是吉喜,老吉喜。

雪是从凌晨五时悄然来临的。吉喜接连做了几个噩梦,暗自说了不少上帝的坏话。正骂着,她听见窗棂发出刮鱼鳞一样的嚓嚓的响声。不用说,雪花来了,泪鱼也就要从逝川经过了。吉喜觉得冷,加上一阵拼命的咳嗽,她的党全被惊醒了。她穿衣下炕,将火炉引着,用铁质托架烤上两个土豆,然后就点起油灯,检查捕泪鱼的网是否还有漏洞。她将网的一端拴在火墙的钉子上,另一侧固定在门把手上,从门到火墙就有一幅十几米长的鱼网像疏朗的雾气一样飘浮着。银白的网丝在油灯勃然跳花的时候呈现出琥珀色,吉喜就仿佛闻到了树脂的香气。网是吉喜亲手织成的,网眼还是那么匀称,虽然她使用木梭时手指不那么灵活了。在阿甲,大概没有人家没有使过吉喜织的网。她年轻的时候,年轻力壮的渔民们从逝川进城回来总是带回一团团雪白的丝线,让她织各种型号的网,当然也给她带一些头巾、首饰、纽扣之类的饰物。吉喜那时很乐意让男人们看她织网。她在火爆的太阳下织,也在如水的月光下织,有时织着织着就睡在鱼网旁了,网雪亮地环绕着她,犹如网着一条美人鱼。

吉喜将苍老的手指伸向网眼,又低低地骂了上帝一句什么,接着去看烤土豆熟了几成,然后又烧水沏茶。吉喜磨磨蹭蹭地吃喝完毕时,天犹犹豫豫地亮了。从灰蒙蒙的玻璃窗朝外望去,可以看见逝川泛出黝黑的光泽。吉喜的木屋就面对着逝川,河对岸的林带一片苍茫。肯定不会有鸟的踪迹了。吉喜看了会儿天,又有些瞌睡,她低低咕哝了一句什么,就歪倒在炕上打盹。她再次醒来是被敲门声惊醒的,来人是胡会的孙子胡刀。胡刀怀中拥着一包茶和一包干枣,大约因为心急没戴棉帽.头发上落了厚厚一层雪,像是顶着一张雪白的面饼,而他的两只耳朵被冻得跟山植一样鲜艳。胡刀懊丧地连连说:“吉喜大妈,这可怎么好,这小东西真不会挑日子,爱莲说感觉身体不对了,挺不过今天了,唉,泪鱼也要来了,这可怎么好,多么不是时候……”

吉喜把茶和干枣收到柜顶,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胡刀。男人第一次当爸爸时都是这么慌乱不堪的。吉喜喜欢这种慌乱的神态。

“要是泪鱼下来时她还生不下来,吉喜大妈,您就只管去逝川捕泪鱼,唉,真的不是时候。还差半个月呢,这孩子和泪鱼争什么呢……”胡刀垂手站在门前翻来覆去地说着,并且不时地朝窗外看着。窗外能有什么?除了雪还是雪。

在阿甲渔村有一种传说,泪鱼下来的时候,如果哪户没有捕到它,一无所获,那么这家的主人就会遭灾。当然这里没有人遭灾,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人们守在逝川旁都是大有收获的。泪鱼不同于其它鱼类,它被网挂上时百分之百都活着,大约都是一斤重左右,体态匀称玲珑。将这些蓝幽幽的鱼投入注满水的木盆中,次日凌晨时再将它们放回逝川,它们再次入水时便不再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了。

有谁见过这样奇异的鱼呢?

吉喜打发胡刀回家去烧一锅热水。她吃了个土豆,喝了碗热茶,把捕鱼工具一一归置好,关好火炉的门,戴上银灰色的头巾便出门了。

一百多幢房屋的阿甲渔村在雪中显得规模更加小了。房屋在雪中就像一颗颗被糖腌制的蜜枣一样。吉喜望了望逝川,它在初雪中显得那么消瘦,她似乎能感觉到泪鱼到来前河水那微妙的震颤了。她想起了胡刀的祖父胡会,他就被葬在逝川对岸的松树林中。这个可怜的老渔民在七十岁那年成了黑熊的牺牲品。年轻时的胡会能骑善射,围剿龟鱼最有经验。别看他个头不高,相貌平平,但却是阿甲姑娘心中的偶像。那时的吉喜不但能捕鱼、能吃生鱼,还会刺绣、裁剪、酿酒。胡会那时常常到吉喜这儿来讨烟吃,吉喜的木屋也是胡会帮忙张罗盖起来的。那时的吉喜有个天真的想法,认定百里挑一的她会成为胡会的妻子然而胡会却娶了毫无姿色和持家能力的彩珠。胡会结婚那天吉喜正在逝川旁刳生鱼,她看见迎亲的队伍过来了,看见了胡会胸前戴着的愚蠢的红花,吉喜便将木盆中满漾着鱼鳞的腥水兜头朝他浇去,并且发出快意的笑声。胡会歉意地冲吉喜笑笑,满身腥气地去接新娘。吉喜站在逝川旁拈起一条花纹点点的狗鱼,大口大口地咀嚼着,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胡会曾在某一年捕泪鱼的时候告诉吉喜他没有娶她的原因。胡会说:“你太能了,你什么都会,你能挑起门户过日子,男人在你的屋檐下会慢慢丧失生活能力的,你能过了头。”

吉喜恨恨地说:“我有能力难道也是罪过吗?”

吉喜想,一个渔妇如果不会捕鱼、制干菜、晒鱼干、酿酒、织网,而只是会生孩子,那又有什么可爱呢?吉喜的这种想法酿造了她一生的悲剧。在阿甲,男人们都欣赏她,都喜欢喝她酿的酒,她烹的茶,她制的烟叶,喜欢看她吃生鱼时生机勃勃的表情,喜欢她那一口与众不同的白牙,但没有一个男人娶她。逝川日日夜夜地流,吉喜一天天地苍老,两岸的树林却愈发蓊郁了。

吉喜过了中年特别喜欢唱歌。她站在逝川岸边刳生鱼时要唱,在秋季进山采蘑菇时要唱,在她家的木屋顶晾制干菜时要唱,在傍晚给家禽喂食时也要唱。吉喜的歌声像炊烟一样在阿甲渔村四处弥漫,男人们听到她的歌声就像是听到了泪鱼的哭声一样心如刀绞。他们每逢吉喜唱歌的时候就来朝她讨烟吃,并且亲切地一遍遍地叫着“吉喜吉喜”。吉喜就不再唱了,她麻利地碾碎烟末,将烟锅擦得更加亮堂,铜和木纹都显出上好的本色。她喜欢听男人们唤她“吉喜吉喜”的声音,那时她就显出小鸟依人的可人神态。然而吃完她烟的男人大都拍拍脚掌趿上鞋回家了,留给吉喜的,是月光下的院子里斑斑驳驳的树影。吉喜过了四十岁就不再歌唱了,她开始沉静地迎接她头上出现的第一根白发,频繁地出入一家家为女人们接生,她是多么羡慕分娩者有那极其幸福痛苦的一瞬啊。

在吉喜的接生史上,还没有一个孩子是在泪鱼到来的这天出生的,从来没有过。她暗自祈祷上帝让这孩子在黄昏前出生,以便她能成为逝川岸边捕泪鱼的一员。她这样在飞雪中祈祷上帝的时候又觉得万分可笑,因为她刚刚说了上帝许多坏话。

胡刀的妻子挺直地躺在炕上,因为阵痛而挥汗如雨,见到吉喜,眼睛湿湿地望了她一眼。吉喜洗了洗手,询问反应有多长时间了,有什么感觉不对的地方。胡刀手忙脚乱地在屋中央走来走去,一会儿踢翻了木盆,水流满地;一会儿又把墙角戳冰眼的铁钎子碰倒了,发出“当啷”的声响。吉喜忍不住对胡刀说:“你置备置备捕泪鱼的工具吧,别在这忙活了。”

胡刀说:“我早就准备好了。”

吉喜说:“劈柴也准备好了?”

胡刀唯唯诺诺地说:“备好了。”

吉喜又说:“鱼网得要一片三号的。”

胡刀仍然不开窍,“有三号的鱼网。”说完,在沏茶时将茶叶筒碰翻了,又是一声响,产妇痉挛了一下。

吉喜只得吓唬胡刀了:“你这么有能耐,你就给你老婆接生吧。”

胡刀吓得面如土色:“吉喜大妈,我怎么会接生,我怎么能把这孩子接出来?”

篇12:迟子建作品白雪乌鸦

一百年前,一场鼠疫在东北大地蔓延,共有六万多人为此失去生命;仅有两万多人口的哈尔滨傅家甸,疫毙者竟达五千余人!在长篇小说《白雪乌鸦》中,迟子建用她沉静而饱满的叙述,带我们走进那座灾难笼罩下的城市。沉闷混沌的日子、迷惘诡异的氛围;所有深藏的爱怨情仇,在死亡的重压下活力萌发,枝缠叶绕,难解难分。

当数千具尸体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我们不由得祈祷:愿每一个灵魂,都能找到自己的天堂。

《白雪乌鸦》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发行。

【从白雪乌鸦中看迟子建的创作追求】

迟子建的作品,是在友人的强烈建议下选择阅读的,中国当代整体的文学环境很不好,各位作家的水平多是参差不齐,出类拔萃的更是寥寥,而且我相信即使有,默默无闻的也可能占多数。无疑,迟子建还算是相对知名的作家,但是老实说我对她的作品很少涉猎,在主观能动的选择性上,我心理的第一位是外国文学,第二位是推理悬疑小说,中国当代文学总是缺乏兴趣。

而今只三两个短篇加这本《白雪乌鸦》的阅读,也许难免管中窥豹,但是我相信对迟子建的大体文风也算有所了然。应该说迟子建的文字是我所喜欢的,圆熟而不矫情,顺畅而不粗俗,在她长于涉及的题材里,文字很容易就滑向两个极端,或者粗俗直白,或者矫揉另类,而《白雪乌鸦》里的文字既不失古朴清白,又多了一份细致的打磨,作者对于文字把控的驾轻就熟跃然于纸上,至少迟子建的文风给了我一种舒服的感觉,就乡土小说的审美特征而言,确实也算是风格有独到之处,在文字的雅俗之间构建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平衡。

其实《白雪乌鸦》的题材并不新颖,鼠疫或者各种人为不可抗拒的瘟疫早已被一些大师所抒写,最知名的自然是法国作家阿尔贝•加缪著的《鼠疫》,显然在外国文学作品里有一点是这个时代的国内作家总也无法项背的,就是社会性的思索和人性的鞭策,他们的小说更像洋葱,一层层的辛辣需要慢慢的`品读,不可否认,我总认为这与整个的国家环境大为有关,那十年,未尝不曾涌现出大量喷薄的思想,因为时代的控诉而更加的厚重,但是多数也不过只深埋于内心随了黄土和岁月消失殆尽,留下的多也选择了出走。

带着这样的一种心态,我读《白雪乌鸦》不会有超出本体之外的期望,我想当初迟子建在写作之时也没有所谓的比较心态,只是静心的以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文学作家的态度认真码文,所以我欣赏在这样浮躁的社会,还能保留如此纯粹的写作状态的作家,无论是小说的主体,还是书中的后记,都明显的透露出迟子建为文的态度,我不认为她是一个特别有天赋的作家,但是一定是个勤劳,努力,而认真的作家,所以她的作品不可能有大师的气场,但是绝对是有专业水准的作品。

《白雪乌鸦》是以百年前哈尔滨的鼠疫的真实背景作为蓝图的,在历史资料的考评下增补细节,以群生相的样貌呈现在读者面前,各个人物先后出场,在这场灾难面前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老实说,小说确实缺乏对人物深度的挖掘,更多的是进行还原,不论是掌控能力的问题还是写作的初衷如此,作品里的社会和人性触角很难对人有所触动,也就是所谓的缺少反思的力度。但是就如白描一样,小说于当年历史细节的再现上,还是具有完备和引人入胜的地方。虽然多少缺少一些暗潮涌动的思想探索,不过总体来说,《白雪乌鸦》还是一本相当值得一读的作品。

篇13:迟子建散文作品读书笔记

我喜欢读迟子建的文章,我从《迟子建散文》中的文字里可以感受到迟子建最真实质朴的情感世界,使情感的表达质朴动人,温婉自然。

迟子建于是黑龙江人,也是当代中国具有广泛影响力的作家之一。

我最喜欢的一篇文章是《玉米人》这篇文章。主要讲了作者向一个卖烤玉米的人买玉米遭到了拒绝,到别处买到了玉米后向他炫耀,他却坦然相对。玉米人对作者能买到生玉米而感到吃惊,同时又对他自己坚守信仰而感到安闲从容的故事。

文章内容简洁,却又无不体现了玉米人那种坚定固执的信念。

标题”玉米人“有两层含义:一方面是指买玉米的生意人,另一方面是指那种淳朴得象”玉米人“一样勇于付出,坚持自己的信念,拒绝现实利益的有社会责任感的作家。

作者希望她自己也要像玉米人一样坚持用自己的风格写文章,即使只有少数人喜欢,她也要像”玉米人“一样有坚持自我的品质。

文章最后写”我愿意做这样一个‘玉米人’守着自己的炉子,守着炉子心灵的炭米,为那些爱我作品的读者(哪怕是少数),精心焙制食粮。“这句话是全文的中心句,也是主旨句,表达了作者决心向玉米人学习的愿望:舍弃眼前的蝇头小利,不会去为了迎合大多数人的喜爱而去创作自己不喜欢、不愿意创作的作品。宁愿选择冷清的地方,去创作更多,更好的文学作品,哪怕只是为了少数读者。

玉米人拒绝利益,坚守的是一份关爱。其实,古今中外也常有很多人选择坚守,如:陶渊明远离尘嚣,坚守的是一份自适;李太白醉酒狂歌,坚守的是一份自信;文天祥拒绝降元,坚守的是一份节操,贝多芬身残志坚,坚守的是一份信念,托尔斯泰高龄出走,坚守的是一份朴素的心灵……

结合我们的生活我认为我们也要学习玉米人那种坚持自我的品质。我们也应该在我们日常的学习和生活中拥有不断克服困难,不断吸取失败的经验,不断进步,不断超越自我的信念,我们不能做和别的摊主一样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就放弃信仰的人。我们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地做到这些事情呢?

从她的这篇文章中我们已经可以看出她的坚持与信仰。让我们把这个简单而又朴素的道理告诉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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