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白雪》读后感(锦集17篇)由网友“daisy”投稿提供,下面是小编为大家整理后的迟子建《白雪》读后感,如果喜欢可以分享给身边的朋友喔!
篇1:迟子建《白雪》读后感
昨天晚上睡到半夜,突然失眠了。打开灯。看了一下妻子。妻子仍在梦中。没有一点睡意的我,便顺手拿起放在床头前的那本最后一期的《莽原》。打开《莽原》,在扉页上,我又看到了迟子建的那篇《白雪的墓园》。
迟子建的这篇小说我已经看过好几遍了。每次读起来,都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那种失去父亲的痛楚,真的让人很揪心,但这种揪心却又是温婉的。快过年了,父亲却在这个时候离开了家人。父亲还很年轻,也许他和母亲一样还不到五十岁。父亲的突然离去,对于她这个家庭来说,无疑于天塌地陷。
欢乐和悲伤本来就是一对矛盾。迟子建为了强化作品中的人物和事件,故意把过年给人们带来的喜庆和死亡给人们带来的悲伤放置在这种特定的环境里,主要就是为了营造这种矛盾的氛围,抓住读者的心,让读者一直读下去。我想,这也许就是小说家在构思作品时的匠心独具吧。
迟子建开篇写到,在离过年只有一个月的时候,小说中的主人翁“我”却因父亲的离去,不得不和家人一起沉浸在那种欲哭不能,欲笑不得的矛盾境地。正是这种矛盾的境地,才使得“我”和家人都变得那么痛苦、忧伤、敏感、脆弱。特别是主人翁“我”的母亲,在这个充满悲伤气息的家庭里,那种大悲无泪的表现,更是让读者感到揪心的疼痛。此时,在这个家庭,无论是谁,只要有一句不当的话,都有可能会让家人泪流满面。
为了能把这个年过去,主人翁的母亲,这位再普通不过的,和中国其它地方的农村女性一样的女人,硬是把所有的悲伤和痛苦全都咽到了肚子里,而挺起精神来过年。因为她知道,虽然丈夫离她而去了,但她还得活着,孩子们还得活着。所以她必须咽泪装欢地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一种坚韧,一种旷达,然后才能带着孩子们好好地生活下去。迟子建这种不动声色地讴歌中国女性伟大的写作方法,充分体现了迟子建对文字和语言的把握以及对谋篇布局的驾驭功力。
另外,小说中特别写到主人翁——“我”的父亲去世后,母亲眼睛里突然生出的那个红色斑点。“我”认为母亲眼睛里的那个红色斑点就是父亲的灵魂。所以迟子建这样写到“母亲吩咐活的时候她的左眼睛里仍然嵌着圆圆的一点红色,就像一颗红豆似的,那是父亲咽气的时候她眼睛里突然生长出来的东西。我总觉得那是父亲的灵魂,父亲真会找地方。父亲的灵魂是红色的,我确信他如今栖息在母亲的眼睛里”。
母亲眼睛里这个红色斑点,在母亲去过父亲的坟地后,才从母亲的眼睛里消失。因为“看来父亲从他咽气的时候起就不肯一个人去山上的墓园睡觉,所以才藏在母亲的眼睛里,直到母亲亲自把他送到住处,他才安心留在那。”
迟子建这种魔幻的写法真是神来之笔,她不但写出了主人翁——“我”的母亲对自己丈夫的眷恋和怀念,而且道出了母亲对父亲的哀思,同时也点缀出父亲对母亲的依恋。
篇2:迟子建《白雪》读后感
在《白雪的墓园》之前,迟子建的作品,没有读过。读这篇作品时,开始以为是纪实散文,慢慢地,才确认是短篇小说。小说围绕父亲春节前一个月突然去世,一家人如何来度过这个新年。悲伤是肯定的。但是,迟子建笔下的悲伤却又是温情的,对生活充满着希望,对人生充满了信心。
“我们办完丧事后连话都很少说,除非到了不说不可的时候。谁还有心情去忙年呢?”小说一开始就点出了全家人悲伤的心情。紧接着以绝妙地叙述和精致地描写全家人以何种状态来排遣对父亲的哀思。“我”站在火炉旁不停地添柴,一步不愿离开。炉火的炽热和燃烧的声音引起了“我”对父亲的怀念甚至是幻想。全家人中最痛苦的莫过于母亲了,她躺在自己的屋子里,炕很暖和,却没有睡着。她还不到五十岁,满头乌发,丧父之后从未大放悲声。正是大悲无泪呀。姐姐从靠近炉子的房间里出来,从她的咳声中知道刚才哭过。弟弟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他也想烧火。很明显,烧火的原因,也是想找一种活来排遣对父亲的哀思。
眼看春节临近,乡亲们忙活着过年。往年主人网上祭奠公家里也是忙着做新衣、蒸年糕,热热闹闹。如今,全家人沉浸在失去顶梁柱的悲哀中,肯定是没有心情忙年的,甚至不知该怎样面对满面喜气的乡亲,甚至还担心伤心过度的母亲寻短见,每有出门必须有一人若无其事地跟踪。感觉出来,整个家庭的空气都弥漫着哀思。没有想到,第二天母亲一改卧床悲伤之举,整理库房碗碟,拎出面粉和葱,向大家布置过年工作。她一定是把悲伤压在心底,想着不能让子女们一度沉浸在悲痛之中,给他们以生活的勇气和信心。当她察觉出“我”也就是二女儿鼻子酸酸又想掉眼泪时,说出了一番很坚强有力的话语。话语有三层意思:第一是从现在起谁也不许再掉一滴眼泪;第二是她和丈夫生活了二十几年,感情一直很好,时间虽短却很知足;第三是丈夫活着时待子女不薄,三姊妹都享受过父爱,应该知足。她的这种态度,带动子女们从悲哀中走出来,该怎样过年还怎样过年。
失去亲人,不失去生活的信心与勇气,显示出迟子建小说的温情和善意。除去该怎样过年还怎样过年,小说中的其它场景和细节描写,也给与了很好补充。比如父亲的栖息地白雪下的墓园,过去很少去,躲着走,现在因为父亲的加入而不感觉害怕;比如除夕前母亲赶着已成婚的大女儿回婆家过年;比如“我”去打水,排着队的乡亲们让她先来;比如父亲咽气时一直滞留在母亲眼中的那颗红点,直到母亲大年初一独自上坟才退去消失,寓意父亲不肯一个人留在墓园,母亲亲自把他送到住处后才安心留在那里。
迟子建的小说《白雪的墓园》,描写美妙极致,语言生动而富有魅力,即便主题寄托哀思,气氛也是温暖的。她告诫人们,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人要好好生活。
篇3:白雪乌鸦迟子建读后感
一直喜欢迟子建的书,过往岁月在她的笔端流露出一股忧伤的坚强,让人读后心中一暖。
她的《白雪乌鸦》讲述的是一场鼠疫大灾难的故事。“天上下着大雪,又盘旋着乌鸦,每天有人死亡,傅家甸两万多人中死了五千多人。但是死亡的另一面就是活力。面对疾病,不管怎么,人都要挣扎着活下去。生,确实是艰难的,谁都会经历突如其来的灾难、恐惧、死亡,唯一能够战胜这些的就是对生的渴望。”这正是迟子建想要传达给我们的思想:只要有光,生命就不会绝望。
在书中,迟子建用了很多笔墨去写人们如何去面对这场灾难,死亡和生机是穿插其中的两个主题。为尽孝道而陪母亲殉葬的秦八碗,以决绝的方式死去的陈雪卿,还有那个可爱的孩子喜岁的死亡,无不弥漫着忧伤、压抑的气氛。但迟子建却在这份沉重中,穿插进生命的活力和爱。那个马车夫王春申对俄国女演员谢尼科娃的爱慕,还有傅百川对于晴秀的暗恋,她在告诉我们,即使面对困厄,生活也有它美好的一面。
在灾难的笼罩下,无论是社会上层的大人物,还是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每个人都在艰难中前行跋涉。她用质朴的笔调把小人物身上微弱的人性光芒一点点放大,然后凝聚在一起,形成了生命的活力。正是依仗这种群体的活力,人们终于度过了鼠疫的难关。
迟子建最喜欢的作家是人道主义作家雨果,而她自己也是沿着这样的一条路走下去。
篇4:白雪乌鸦迟子建读后感
揭过了最后一页,胸腔里奔涌着对作者文字的共鸣。抢出纸笔摆在眼前,我却又连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迟子建沉静的描述,压抑而饱满的情绪,再现了百年前哈尔滨一个小镇的故事。那里遭遇了严重的鼠疫,因为没有迅速采取有效的措施而几近沦为死城,却又奇迹般复生。
芸芸众生在她的笔下活灵活现,鼠疫前各自有各自的幸福,各自有各自的难言之隐,各自有各自的营生,看似杂乱无序,陈乏的百姓生活,在灭顶的灾难面前,被人生日祝福 性最光辉的一面一一贯穿,读到这里让人不禁潸然泪下。流淌在作者文字中那股对生命顽强的敬畏,和小镇里的人们一道,度过了死神肆虐的严冬,跟春雷一起炸响,在春雨的滋润下和万物又开始了生生不息的循环。
文字是谁都可以写的,有人的字像水,有人的字像醋,有人的字像泪,有人的字像油,有人的字像雨。迟子建的字,是想化做雨的雪,波澜不惊的冰冷里,有脉脉的温情,虽然终于还是雪,可落在脸上,化在心里却是滚烫的,这是她刻意的不经意,她的风格,高明的地方。
篇5:白雪乌鸦迟子建读后感
忘记在哪里看见了这本书的简介,有天去图书馆,想看的书都被借走了,就借了这本书看。
《白雪乌鸦》以19冬至19哈尔滨爆发鼠疫的历史作背景,讲述鼠疫流行时发生在哈尔滨平民百姓中间的种种故事。小说中的人物极多,有名有姓的几达上百位,多为贩夫走卒、引车买浆者流。作者对人物的刻画栩栩如生,为我们塑造了一个个饱满丰富的人物形象。有正面的王春申、秦八碗、周耀祖、傅百川、伍连德等。也有反面的纪永和、翟役生、周耀庭等,让一个个或高尚或丑恶的灵魂在我们的视野里深度曝光,对人物场景的设置和人物内心活动的刻画也都丝丝入扣、合情入理 “白雪”与“乌鸦”作为贯穿始终的两个点睛之物。时时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在傅家甸这个疫情最严重的灾区,上演了一出出或荒诞、或真实、或悲情、或温馨的故事。
在灾难面前生命是那么的脆弱,说没了就没了,也在这样的时候最能够体现出一个人的本性。王春申是小说中第一个出场的人物,鼠疫之前他活得颇为窝囊。妻妾二人趁着开客栈的便利分别找了其他男人,自己在外架马车拉脚。生活本可以这样委屈地凑合下去,可是一场鼠疫夺走了妻妾和亲生儿子之后,他却冒着危险投入到防疫一线协助运送鼠疫病人尸体。如果说他之前生活在浑浑噩噩的隐忍之中,那么亲人的离世、死亡的压力,使他身体中潜在的生命能量得到爆发。而鼠疫之后,他带着非亲生女儿——继英继续平静的生活,也烘托出作者刻画人物的功力。与王春申的隐忍不同,书中的傅百川在鼠疫之前生活富足,在傅家甸享有比较高的社会地位,可以说是一位儒商、义商。他拥有烧锅、中药铺、绸缎庄等多处商铺,却又重情重义并不像有些富商那般为富不仁。从大处着眼,他具有很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在鼠疫威逼的情况下,招集中医免费为大家熬制汤药;伍连德接手哈尔滨的'防疫工作之后,他又自己出钱招集女工为防疫工作赶制口罩。我们把视野放近到家庭的角度来看,他虽与疯妻不和睦,但是却不言抛弃;虽有喜爱的女人,但在她亡夫之后也只是默默帮助,情义二字已经深深植入他的心中。鼠疫过后,他的生意日渐衰败,但依旧衣帽整洁,留有风骨,在书中是一位完全正面的人物。
作者在小说之中不仅塑造正面人物非常到位,也有自私自利、蝇营狗苟如纪永和、翟疫生等人。纪永和是一个唯利是图的粮食商人,为了商业利益竟将妻子典与他人,最后患鼠疫死于隔离区。或许,他在病床上吐出那口血的时候才害怕,害怕他对自己辛苦积攒下的家业就这样再也无法掌控。而翟役生作为一个曾经在皇宫中受人欺压的太监,他憎恨所有人。鼠疫之时,所有人都惶惶害怕之时,他却在旁边“冷笑”着,静待傅家甸的灭亡。最终傅家甸逃过了鼠疫,他也“逃”过了鼠疫。生命得以存活,灵魂却再无寄托。
鼠疫在文章中只是一个催化剂,在鼠疫中作者笔下的每个人物活生生的走在傅家甸的街市上。
篇6:《白雪乌鸦》迟子建访谈
《白雪乌鸦》迟子建访谈
长篇小说《白雪乌鸦》全新出版 描写百年前哈尔滨大鼠疫
有一种作家,永远有一批默默追随他的读者,因为在他们生命中的某个时间里,这位作家真正温暖过他们的心灵。迟子建就是这类作家。他们虽屡屡获奖,就如迟子建曾获茅盾文学奖、三获鲁迅文学奖,享有国家最高的文学荣誉,但他们永远专注于作品本身,不会停止一次次挑战创作的难度高峰,亦如迟子建最新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白雪乌鸦》。在百年前哈尔滨大鼠疫这个死亡笼罩的极端情境中,展开了一幅市井百态的历史画卷。
谈新作 突发事件中市井百态
晨报记者(以下简称记):为什么会选择鼠疫这个灾难题材?
迟子建(以下简称迟):其实也并不是完全写灾难,是借用了鼠疫这个突发事件,还原了一个时代的市井百态。老哈尔滨华俄杂处的生活,对我有极强的吸引力。我是在“非典”时期,才知道哈尔滨曾在1910年发生过大鼠疫,老傅家甸是重灾区。我留意了这个新闻,查看了一些资料,有了创作的冲动。但我的这类小说,从萌生写意,到最后动笔,往往经历多年,《伪满洲国》就是这样。因为其间要做大量的资料收集,把要塑造的人物拿捏到位,才可以进入这个场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记:听说写作前您收集了大量的资料,其中有没有令您比较震惊的?
迟:查阅资料比写作本身的时间还要长,主要为了了解当时的社会生活情态。比如伍连德在哈尔滨解剖的那具日本女人的尸体,是东北医学史上第一次解剖尸体。在清王朝末年,为防止鼠疫疫情扩散,载沣听从了伍连德的建议,下旨焚烧几千具尸体,这也是真实的,它让我感到震撼。我在复原老哈尔滨的时候,要了解当时的城市风貌,比如街巷的布局,道台府在哪儿,正阳大街在哪儿,我当时在省图书馆从四维胶片上逐页地查《远东报》,把眼睛都看花了。我在典藏室,看到了伍连德在鼠疫之后撰写的《东三省疫事报告书》的影印本,这些资料给我的写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但真正进入小说情境后,在占有史料的基础上还是要做文学的表达,要发挥小说家的想像力,否则,小说也就失去魅力了。
谈人性 鼠疫暴露出复杂人性
记:您在书中几乎把每个人在死亡面前的不同表现、不同命运绘制成了一个庞大的图谱。
迟:每个人对待疾病和生死的态度都不一样,这就是人性的复杂性。鼠疫一来,有被吓疯而死亡的,如李黑子;也有从容淡定的,如傅百川。人性就是这么复杂。谈到这里,我想起另一个人物,王春申。在日常生活中,别人眼中的他可能是个窝囊废,可是鼠疫一来,他身上的英雄行为就被激发出来了。这也是人性的复杂。再比如那个出宫的太监翟役生,他活着没有尊严、没有爱情,生不如死,又没有勇气死,成了个市井无赖,所以他盼望鼠疫一直蔓延下去,盼望所有的人都像他一样不幸。
记:感觉整部小说有一种恐慌但又微妙的氛围。
迟:所有的恐慌,是很自然的。不是出于人性的弱点,而是出于对生命本身的看重。瘟疫来临,心理的恐惧可能比疾病本身还要严重。但在任何一种疾病和灾难中,日常生活是要继续的,日常生活又是能消解这种恐惧的一种最好的办法。所以我写到在鼠疫高潮时,大家反而不怕了,去酒馆里喝酒吃肉,平时舍不得烧柴的,把家里烧得暖暖和和的。可是,当又一拨儿死亡的高潮来临时,他们又害怕了。这就是人在瘟疫面前的真实心理。作为作家,你不可能经历世界上所有的事件,但你的心理沧桑感和成熟度,会使你能准确或者比较接近地揣摩到你小说中人物的喜怒哀乐。
谈生死 个体凝聚成群体力量
记:您是否觉得这部小说比以前的作品难度高?
迟:此前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写起来相对更顺畅,我的性格和气质可能更喜欢青山绿水,喜欢在山水之间徜徉,喜欢我笔下人物的那种超然、豁达、浪漫和坚强。而写《白雪乌鸦》对我来说,确如你所言,难度非常大。因为它们完全是两种文本,两种气息。一个在莽莽林海间,可以看见碧水青山;一个在苍凉的冬季,被瘟疫笼罩。我知道进入这种氛围,极其艰难。但作家就是要从深渊,寻找那一点点的亮光。而人性的光辉,会把深渊照亮。我努力去做,找到了这样的亮光。当生活的潜流在鼠疫中“活”起来之后,生命的光芒就重现了。生命靠着每个不同个体的坚忍,默默地形成了一种群体的力量,渡过了鼠疫的难关。
记:感觉整部书在死亡之中有种别样的活力。
迟:这是一个冬天发生的故事,氛围是天上下着大雪,又盘旋着乌鸦,每天有人死亡,傅家甸两万多人中死了五千多人。但死亡的另一面就是活力,或者,死亡的底层埋藏的就是活力,面对疾病,不管怎么,人都要挣扎着活下去。我喜欢在死亡中还写到那种充沛的活力。生,确实是艰难的,谁都会经历突如其来的灾难、恐惧、死亡,唯一能战胜这些的就是对生的渴望。死亡阴影笼罩中的活力和温暖,就显得尤为可贵。
记:写作时每天面对死亡是种什么感受?
迟:进入鼠疫情境还是很压抑的,感觉每天都在送葬,而写完之后无比畅快。但一个作家难道为了让自己愉快就要每天写风花雪月?我不是那种作家。一个写作者就像一个演员,如果你不让费雯丽去演悲剧,她可能算不上一个好演员。如果我只是简单地描摹大兴安岭的山,不写它的'灵魂,那么这样的山就没有意义。你如果读出了死亡之中的活力,那我就很开心。鼠疫之下的人生,也有默默地相爱以及面对大灾时的关爱。
谈作家 既要“开放”又不失“封闭”
记:其实感觉《白雪乌鸦》故事性比较强,适合拍影视剧,但您此前的作品很少被拍成影视剧?
迟:《白雪乌鸦》刚上架,目前有一家影视公司找我,我会留心,找一个比较好的公司。《额尔古纳河右岸》电影拍完了,预计明年上映。主演斯琴高娃也跟我说,这部作品精神上有太丰富的东西,太难拍了。我的作品一直很少被改编,有时我发表了一部作品,一窝蜂有人来谈,但落到实处的很少。其实作为一个作家,我只负责完成我的作品,追求我的写作理想,其他的对我并不重要。别人的热点,在我这里可能是冷点。
记:感觉您一直有自己的坚持,心态很好,但其实现在诱惑很多,比如作家高额版税等,您对此有什么想法?
迟:我只有对文学的想法越来越多,一定要善待文学。我不是说要蔑视金钱,或者蔑视影视改编带来的反响,但这些都是文学的“附属品”,我的心思还是放在主业上。“附属品”不要过多考虑,可有可无;文学这个“主业”则不能不好好考虑。我心目中的好作家,既“开放”,又“封闭”,这样你能保持一颗朴素的心。我们要拥抱生活,更要回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叩问文学,把对文学的那种最本真的热爱,永远地抓住不放。我觉得生命就是一个过程,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足够了。晨报记者 刘婷
拓展
迟子建代表作品
长篇小说《伪满洲国》《额尔古纳河右岸》《白雪乌鸦》
中篇小说《世界上所有的夜晚》
小说集《逝川》《雾月牛栏》《清水洗尘》
散文随笔集《伤怀之美》《我的世界下雪了》
经典语录
在这个时代,一个作家拥有健康的心态实在是太重要了。因为你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生活,没有健康的心态就如同丧失了呼吸,很难从容进入自己的写作世界。
一个优秀作家是应具有浪漫之气和忧愁之气的人。浪漫之气可以使一些看似平凡的事物获得艺术上的提升,而忧愁之气则会使作家在下笔时具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从而使作品散发出独特的韵味。
其实有些色彩俗得不能再俗的时候,是一种到了极致的“雅”,我渴望着有一天能染出这样色彩的作品。
人类初始的那种很美好的东西,可能一点点地丧失,我们还无知无觉。
生活是不可改变的,生活你只能去承受。
个人一旦变小了,世界就大了。相反,一旦把个人看得过重,世界就变小了。一个人要想真正融入世界中,一定要把自己变得小一些,最好小得如一粒微尘,这样,世界才能升腾起来。
每个作家都有自己的方向,写作之路是无限延伸的,每一次所谓的顶峰只是前行道路上的一个参照,我觉得这就是写作的魅力。荣誉就是动力,我还是继续努力吧。
生活和艺术的真相,并不会因为环境的优或劣而存在,也就是说,对于一个作家来说,外部环境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人的心灵的力量。
篇7:迟子建《白雪乌鸦》访谈全文
主持人:刚才说了《白雪乌鸦》,写哈尔滨19的大鼠疫,书名由张大春题签,非常隽秀的四个字“白雪乌鸦”。
迟子建:这事很偶然,因为《白雪乌鸦》定稿的时候,今年三月四月间,我刚好在香港大学做驻校作家,正在做第三稿的修改。有次去香港城市大学参加大学文学节,这每年都有一次,这活动请了几位台湾的作家,其中就有张大春。他很喜欢写字,学养也非常好,吃饭的间隙,还没到时间,张大春一时兴起说“来,我给大家写字”,我就让他写了《白雪乌鸦》,那时也没决定这个书一定是《白雪乌鸦》,只是我写作的时候定下来这个书名。后来出版的时候,做封面,忽然想起,把《白雪乌鸦》这几个字放到上面效果会怎么样,放上去一看果然很好,很压得住这种气氛,我觉得整个背景是调子比较深、比较苍凉,用一个白字比较有柔性的字去压一下它,整个画面的感觉就比较漂亮了。
主持人:看到这个书名的时候,可能很多人不会一下想到是写哈尔滨鼠疫的。当时为什么用这么一个不太具象的名字作为书名?
迟子建:首先哈尔滨大鼠疫1910至19,是秋天接近冬天的时候开始,直到第二年春天之前结束。整个鼠疫期间半年,是哈尔滨的冬天,在东北尤其是在哈尔滨,冬天几乎是半年的时间,每年冬天哈尔滨接受最多的就应该是白雪,白雪飘飘。还有从真实情况来讲,那个时候是哈尔滨的榆树很多,乌鸦也很多,乌鸦喜欢落在榆树上。同时,白雪和乌鸦是黑白两色,像我们俩今天衣服穿的白雪和乌鸦的颜色,黑白两色。黑白两色我自己特别钟爱,是一种冷色调,很符合这部小说的调子,描写这样一个氛围。
再有就是满族人崇拜乌鸦,史学家还认为乌鸦是满族的图腾,当然说法不一。在哈尔滨大鼠疫之后,不久就开始了辛亥革命,清王朝灭亡了,我就觉得用“白雪乌鸦”作为书名很切合我这部长篇小说要表达的内容。
主持人:您为什么会推出这样一个题材,为什么会写这样一部作品?
迟子建:每一个作品的产生都跟作家自己生活的那块土地有关,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作家,我的这种土地的归属感是非常强烈的,我在白山黑水之间长大。我原来对这一场大鼠疫一无所知,我生活在哈尔滨也很久了,90年到那里,到现在也了,很偶然“非典”的时候,有关灾难的报道很多,开始呼吁民众勤洗手、多开窗、多散步。非典的时候北京这里是重灾区,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呼吁民众佩戴口罩,分出疑似病例、确诊病例,把他们进行隔离等等。当地的报纸也做了报道,说采取的所有这些措施,和一百年前哈尔滨的大鼠疫当中,华侨医生伍连德所采取的措施完全一样。鼠疫也可以通过飞沫传染,当时的医疗业采取了相应的措施,建立隔离病房,隔离病房有疑似病例,确诊病例,最后失控的时候封城,包括大批量的加工口罩,那个口罩我后来还看了一下资料,跟我们现在佩戴的口罩不一样,非常大,遮住了整个脸,半张脸下来,有两根很长的细绳在脑后一系,他们有人称这种口罩——因为是伍连德发明的,叫武氏口罩。因为这一系列的科学防范,在清王朝末年,一百多年前,这场鼠疫确实最后控制住了。
主持人:您的后记里写了一些小说的相关线索,包括查了一些资料,提到医学博士伍连德,感觉他并不真是这书里面最核心的人物,可以说这部小说里没有一个核心的人物,零零散散很多小人物都让人触动。您如何去揣摩、捕捉一百多年前小市民身上的那些特质?
迟子建:从情感、出生背景,包括我以往的写作经验,还有我对文学的理解等等来讲,我更容易贴近三教九流底层的小人物。之前人文社也出版过我的《伪满洲国》,那个长篇也是你刚才提到的,我的笔墨没放在英雄人物上,我当时在里面写到杨靖宇,类似于在《白雪乌鸦》里的伍连德,都是英雄式的人物,但是我对他们的笔墨着墨并不特别重,不一定是中心。鼠疫发生以后是不选择人的,不选择你是医生、你是当地官府的官员或者你是一个街头走街串巷卖杂物的小商贩,不管你什么身份,这个敌人的杀伤力在于普遍出现,好像从空中降下来的一个航母,谁都可能被它击中。
我觉得普通百姓承受它的几率更高,这些普通的民众在鼠疫当中是什么样的生活形态?他们对待鼠疫是什么样的态度,生活还在继续吗?在鼠疫当中还有生老病死吗?还有生活的潜流,还有欢笑,还有爱吗?这是我要追寻的。会不会因为鼠疫生活就停滞不前了?我小的时候在大兴安岭伐过木,鼠疫很像你伐木的时候使用的那把锯,你在伐的时候,树倒下,你看到年轮,整个年轮的横断面翻开,你看到这一圈又一圈年轮当中——鼠疫这把锯切开之后看到是整个市井生活,各个不同层次,你在看的时候所有的小人物都在里面。我的笔肯定要去挖掘这样的小人物,写他们在鼠疫当中种种的表现,有的坚韧不屈,有的会被吓疯,像我写的李黑子,还有其他的,还有殉葬的,还有被误诊为鼠疫的,史实上记载确实有,像金兰和王春申的孩子金宝,确实是出水痘,我看过资料出水痘孩子所表现出的症状特别像鼠疫初发时的症状。你看我们经历了非典,包括去年的甲流爆发,即使不是非典,不是甲流,去年我也有一场重感冒,几乎医生都认为你肯定是甲流患者,那时候把这个小孩误诊为鼠疫患者,是非常有可能出现的,种种这样的事例都有。
我写起来特别得心应手,因为我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写作之前又到了老傅家甸,来到它的街市当中,我不只一次看,包括我文章提到的道台府,还有附近的小街,坐在那种很肮脏的小巷子里吃点小吃等等,这是培养你的情绪,你重回这个时代,搭建这个舞台的时候,很像一个演员要进入角色,你要体验他的生活,你要把自己的心和那个时代隔得越来越近,你要用你的心,用你所参阅的资料,你的想象,把自己从这一岸一点点往前过渡到一百年前的那一岸,回到这个时代,然后你一下子就进去了,就能捕捉到这个长篇小说《白雪乌鸦》的气息。所以,我写小说的时候,还是很自如地能进去,而且写得比较畅快。
主持人:很多人看过您的小说之后都觉得《白雪乌鸦》有着一股忧伤、压抑、沉重的气息。您在后记里面也写道,曾有一段时间,您受到这种沉重的压力,感觉自己都喘不过气来。但是我读完以后,感觉您是回到了故事发生的那个年代中,回到了人物命运的那个大背景中,我没有感觉到您作品透露出的那种压抑,读到最后,反而有种对生命的释然。
迟子建:你能读出这种感觉我觉得特别特别开心。你是一个很专业的读者和主持人,你能看到这一点,是我写作的一个初衷。我觉得仅仅写灾难,写痛彻心肺的这种东西,确实它也能很震撼,你写起来也不会吃力。但是如果能把死亡当中的活力写出来,把死亡当中的那种温暖写出来,让读者体会到生命中最本质的那些东西就更好。人类生存的历史就是不断的跟灾难做斗争的历史,我们没有看到哪一场灾难真的把人类完全消灭了,人类总是能度过一道一道的难关。除了科学的力量帮助我们度过难关以外,还有就是中国民众在灾难面前的那种坚韧,那种不屈和那种乐观等精神,个体的力量不经意地形成了一股群体的力量,就是一种向上的,最后的一种超然、释然和温暖。
我写到最后的时候,鼠疫过后写到最后一章“回春”的时候,整个情绪就是你刚才提到的这个词“释然”,我想他们真不容易,终于熬过了鼠疫,生活终于又开始了,树上终于又有新绿了,南方的鸟终于又回来,又在傅家甸的街市里开始在叫了,生活又终于继续,春水又涌流了,作为一个写作者我也终于熬过来了,我也要结束《白雪乌鸦》这个航程了,确实是一个释然的感觉。作为一个写作者,这也是我的一种幸福。
主持人:这种幸福的感觉,以及你在书里面写到你曾经很压抑过,你曾经感到写这本书的艰难。这些会不会跟你书里所提及的外婆的去世有一定的关系?
迟子建:其实在我外婆去世前,我大概写到“冷月”那个章节前后,也恰好是在作品当中死亡的高峰,因为看史料上说,在那个高峰阶段,每天最高死亡数字,每日疫情报告,高潮几乎是一个小小的傅家甸就达到200人左右。要尊重史实,对于小说来讲是不可回避的,写到这种大批量死亡的时候,我确实觉得心里没法承受那种重压,经常会觉得写着写着心跳过速,我坐在那里写着写着就会觉得很难过。那时我是进入了这种情境,我想我这样写下来,一直被一种特别压抑的气氛笼罩着,可能是好事情,也是坏事情,因为一个长篇要进行到底,完全被这样一种情绪包裹着是很不利的。正好是这个时候,去年的中秋节,我外婆去世了,我回到北极村奔丧又受寒了,小病了一场,再去写《白雪乌鸦》的时候,这种感觉却更从容些。那个中秋节的晚上,我当晚赶到北极村,给我外婆守灵的时候,看到天上一轮明月,下面是我外婆躺在那里,感觉说不出的一种悲伤,带着她会去另一种去处的美好的愿望。老看着天上的月亮,觉得我外婆可能去那里了,可能那晚的月亮太美了,她一定要选择万家团圆的日子逝去,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可能是这种超然的情绪,使得我后半段再进入《白雪乌鸦》的时候,就没有写前半段时候那么悲伤,在运笔上可能也就更从容一些。
主持人:因为在《白雪乌鸦》中确实用了很多的笔墨写人们如何面对这场灾难,死亡可以说是里面的一个主题,不断地会看到一些小人物慢慢离去。我感到特别难受的是喜岁,喜岁当时爬上一堆干草,有9个人死亡,这让我看过特别悲伤,可能是因为他是一个小孩子。
迟子建:而且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孩子。
主持人:这个死亡还有一个角度,死亡面前还有一种生机,孩子的出世,到最后“回春”,你写了两个孩子的出世,这是一个方面。另外您写死亡,还让我看到很感动的一点,就是秦八碗他死是为了陪着他母亲。包括陈雪卿这个角色的死,甚至我觉得有种不可思议的美丽。
迟子建:我的一些朋友看了这本书也觉得陈雪卿是一个特别美的化身。写到她的死,你可以理解为,她为爱而死,也可以理解为她为一个时代而死。因为她整个身世遭遇,包括她所处的时代生活背景非常复杂,造就了这样一个纯美人物,她以一种决绝的方式自我凋零。她确实是一朵花,一朵瞬间开放又极其艳丽,把最美的生命、最美的青春,在一刹那绽放、一刹那消失。作为生命来讲,这样一个女人已经很美好了。
像秦八碗的死,他是为他母亲殉葬,因为他是山东人,山东人是很重视孝道,鼠疫以后,有一些人死亡,他们举棺还乡,当时官府就制止。
主持人:怕传染。
迟子建:怕传染,是不允许进关的,一定要把他阻拦下来。秦八碗为了他母亲殉葬。我觉得这两个人都是很悲壮的人物。
主持人:其实同时在写到这些人物的时候,我觉得还有个人物我们也可以一起来聊一聊,非常有意思,贯穿始终,开场和结尾都是他,就是王春申。
迟子建:马车夫。
主持人:书里的人物情感,在那个背景之下,好像很难有一对让人看起来是圆满的,我甚至都觉得陈雪卿跟他的土匪老公是一种圆满,其他好像都是互相倾慕,包括像刚才说的'王春申,他喜欢的是一个俄国的演员。这种情感您是怎么样来写的?
迟子建:其实生活无论是过去那个年代,还是一百年后的现在,我觉得作为普通大众的情感世界也是格外丰富的,不要以为普通的小民众他身上没有暗恋,没有默默的相守,都会有。所以我塑造的这些人物,在他们身上真能找到绝对和谐、绝对美满的生活,是我们期许的那种情感生活,但可能很少有一生都是完满的。作为人的情感的心理活动,他的喜欢、好恶,表现出来很正常。
我写到这个马车夫王春申和俄国女演员谢尼科娃,他对她有种无法言说的喜欢,或者说是远远看到的那种爱慕,包括傅百川对于晴秀,其实他是喜欢她的,按现在的话讲是暗恋,他的表达是非常非常含蓄的。比如做口罩的时候,提着提匣给他送各种好吃的,那个时候于晴秀已经有身孕,包括最后她又生了一个喜岁,给她打了两只乌鸦,给她通乳等等。用这样一些比较含蓄的举止、举动,那时的人物情感内心世界也一定是丰富的。
我相信只要人类存在,从我们初始有人类的时候,即使在那个时候哪怕有多少道德的束缚,人们内心的情感是也自由的。我觉得作为一个作家,有责任真实地去反映人物内心最真实、最纯美的这种情感。我还是很喜欢他们这种默默的相守。
主持人:另外读者也给您留言,觉得您在这里面还写到了灾难中人性的光辉,您这么看吗?
迟子建:我觉得有道理。比如说写《白雪乌鸦》的时候,最主要的要体现在大灾当中人性的光彩。刚才也谈到他们的不屈,包括他们的坚韧。如果没有人性的光辉在灾难当中,很多人就失去了光彩。比如我回忆一下这部小说关于谈到人物光辉的人物,像刚才说到的王春申,后来有一些朋友读了还说这个倒霉蛋,没碰到一个好女人。
主持人:对,三个女人都是,不是丑就是不喜欢他。
迟子建:最后吴二家的还算计他,逼得他不得不要她,自己的亲生孩子因为出水痘误以为鼠疫死去了,留下一个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还得朝他叫爹,这样一个女人赖上他,可是我觉得他心中有对谢尼科娃一份遥远默默的怀念。而且你想这个人在鼠疫当中,他有一种非常英雄的举动,伍连德在哈尔滨防控鼠疫的时候最后封城的时候,因为每天死人,要有运送尸体的抬埋队,加入抬埋队是非常危险的,因为感染的几率会特别高。王春申却加入了抬埋队,这就非常了不起,这个人身上的人性光辉你能看出来。
还有傅百川,他可以说是为了鼠疫防控出资,出各种办法,鼠疫过后他整个家业败落了一半。他也是一个具有人性光辉的人。很多平时的小人物,像王春申,其实是鼠疫把他们英雄的举动激发出来了,不要小看那些很小的举动,其实这种人性善的一面就表现出来、呈现出来了。
而且一个作家写人性永远是不错的,因为人性是最复杂的。如果你把小说当中形形色色的人物,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都把他人性的一面写出来,我觉得这个作家走的就是正路。
主持人:虽然你说笔墨并不是那么着重伍连德,其实要说人性的光辉来讲,这个角色上面这一点是很富足的。比如他当时真的是为了防疫对抗了很多势力,比如像焚尸的这一段,他当时的举措可能都是不被理解的,但是后面证明了他是正确的。
迟子建:因为他采取了一系列的防控措施,应该可以收到成效,可是死亡数字还在上升,他很意外,史实也是这样。
后来伍连德得知郊外的坟场,因为鼠疫杆菌在零下几十度的严寒当中仍然可以存活。他去郊外的时候乘坐马车一看,绵延不绝的棺材排在一起,因为在黑龙江,它的永冻层起码半米左右,你是没法冬天挖那个墓穴的,有很多尸体都没有掩埋,最后因为死的人多,很多死者就是用草席裹着。这是一个巨大的感染源,如果不把尸体焚烧掉,后果不堪设想。这个时候伍连德,东北防鼠疫的总疫官,他就上奏朝廷希望能焚尸,那时正好赶上腊月二十七、二十八,那时正好赶上过年,那时摄政王不大同意焚尸。
主持人:像刚才说到的这些环节,在史料里是真实的吗?
迟子建:是真实的。
主持人:包括天主教堂。
迟子建:也是真实的。
主持人:这本书无论是从小人物的命运的塑造,还是大事件、大背景的叙述,我觉得这个故事都是很抓人的。乍一看是挺厚的一本书,但是读起来很快,很吸引人,这儿也有网友给您的相应一些留言,读两句给您听一听。
网友(大鸟KIKI):看完《白雪乌鸦》,我感慨一个人怎么能够把生死写得如此游刃有余、出神入化呢?
网友(笑鱼笑):迟子建对人世的看法仍然是温柔中带点倔强,她的期望通常是得救,至少要留一点点温存。《白雪乌鸦》是寓言,也是劝寓。
主持人:我特别想问他最后的这种感受您是认同的吗?他是劝寓吗?
迟子建:每一个读者都有他自己的生活经历和对书的理解,他这样理解也是对的。但是我写这本书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像网友所说的,从这样一部描写哈尔滨大鼠疫的书中,在艰难当中能得到温暖,能看到对待灾难的从容态度,或者是这位网友感觉到也是一种劝寓等等,理解的都是正确的。
主持人:最近因为第五届鲁迅文学奖,现在又是在评审的阶段,因为在新浪读书上也有一个页面,看了您这次又有一部作品《鬼魅丹青》入选,您怎么看待写作和获奖?
迟子建:《鬼魅丹青》是我放在《收获》杂志的一篇中篇小说,是《收获》杂志推荐的。我对奖的态度,一个人在写作的时候,比如有一瞬间在聊天的时候,遇到知音的感觉你就会很感动,得奖很像这样,你写了很多东西,有可能不会碰到特别理解你的人,不理解,可是你一直在写,我觉得也足够了,因为写作很大程度上是跟自己在挑战,自己不停的在往前走。可是恰恰比如你得奖很像你写了一本书,像你刚才谈到,“我看完你的书,连夜看了,我看完以后有一种特别释然的感觉”,我就觉得挺感动。
主持人:跟读者的共鸣。
迟子建:对,得奖也很像,一瞬间有一个共鸣,你就会很感动。可是作为一个写作者,你要给自己往前走不断设置各种困难和障碍,你不得奖不是照样要写作?而且要不停的往前走吗?当然有了奖励,有了一种肯定,你会心里一暖,有一股暖流,但是我想我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从小生活在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中,我抵御外界世界一切的好与不好都有天生的免疫力。我就还是以写作为主,至于其它的,不是我想的很多。得奖我很开心,不得奖我仍然一样写作。
主持人:写作还要继续。
迟子建:当然继续。而且我特别喜欢雨果,他是人道主义作家,我特别敬佩他70多岁还在写作,我读《93年》,尤其看到著名的结尾,你都会眼前一湿,他真是了不起,我真是希望自己有幸活到80岁的时候,我依然有蓬勃的创造力,依然对自己的作品还不满足,依然还能有前行,还能有表达的欲望,而且写出的作品不让自己感到脸红。
主持人:我念两位网友的留言,特别感动。
网友:一般写灾难绝对是凶恶的无法阅读,但迟子建不同,文学永远有希望,不管市场多么喧嚣,她是认真的好作家,所以像我这样铁杆的读者会默默的支持。
主持人:另外一个我看了也特别感动。
网友(33家D彭程Flora):在读迟子建的《白雪乌鸦》,现在已经读到了一种境界,感觉迟子建的文字有独特的忧伤和温情,我现在都不用看作家的名字,一拿起她的作品读起她的文字就能辨别出她的气息。
迟子建:我很感动。
主持人:真的有这样一些好的读者,未来我也希望您的创作道路上一定不会寂寞,同时我们也带着期待,期待您更多的作品和大家交流。
迟子建:谢谢网友对我的这种默默的支持、默默的肯定,对我也是一种无声的力量,一种支持。我只能说我一定踏踏实实好好的写,感谢文坛,感谢新浪网友。
主持人:非常感谢各位网友,希望下次能够跟大家再见,也谢谢迟子建老师。
迟子建:谢谢,再见。
篇8:迟子建《白雪乌鸦》主题思想
《白雪乌鸦》在表面上表现了灾难中的人们恐慌,但实际上却透露出人性的光辉是可以战胜一切困难的源泉,是人类生存的意义和希望。
由老城爆发的瘟疫中造成不断的死亡中显现出生命的脆弱,这种脆弱会让人们感到无助和恐惧,以致于傅家甸往日热闹的街市变得落寞,行人稀少、店铺关张,王春申家的店铺更是成了魔窟无人敢来。随着巴音、吴芬、张小前等人的相继死去,鼠疫彻底拉开了大幕。而在鼠疫的大范围袭来,死亡人数骤涨的境遇下,生命的脆弱却使人们有了比平时更强的凝聚力。人们不再惧怕死亡,他们开始吃肉喝酒,出游交谈,甚至相互问淡然地比较着自己预备的寿衣和棺材。在这座四处弥漫死亡的孤城之中,车夫、掌柜、算命的,这些平凡的甚至卑微的生命开始直面死亡,与瘟疫抗争。
他们不顾自我生命的危险,绽放出人性的坚韧之美。傅百川在傅家甸的混乱时期打击不良商贩发灾难财,抵制物价上涨,在对抗鼠疫的过程中积极配合防疫生产口罩;周济主动将家里的点心铺改为为病患做饭的伙房,祖孙三代每日不顾被传染,别样的死亡书写的危险前往隔离区送饭;王春申与他心爱的黑马自愿拉起了逝者;经常来到傅家甸的俄国人谢尼科娃也号召更多人捐款。就连一向天真单纯不懂世事的喜岁,也在乌烟瘴气的街市间,在狂风暴雪的鞭打中,混成人了。鼠疫带来了一座城市的厄运,而恐慌中的人们却选择用坚韧的意志反抗,用微薄的力量去改变死亡。
无论灾难下的城市地图叙述还是人物出场与小标题结构式的人物群像塑造。这些仅仅是迟子建的叙事设计。因为无论是谁,能在那场灾难的历史记忆中葆有一分对美的信念和渴望,才是作家真正想要寻找和发现的。
尽管在鼠疫来临时生命消逝的过程不过一夜之间,尽管也有如纪永和、翟役生、周耀庭等人物借鼠疫之灾大发横财的卑劣行径,但恒常生命在那段历史时空里的参差对照样态却更能打动人心。且以小说里写到的几位女性人物为例.她们面对情感与灾难的不同表现让我们看到作家内心深处的执著所在,那就是任何时候小说都万方数据只能是对苦难中仍存留在时光深处的诗意勘探。翟芳桂是小说里一位着笔较多的女性人物。这位昔日的妓馆头牌“香芝兰”与小说其他几位着墨较多的女性人物相比可谓命运多舛。自己喜欢的徐义德没有能力替她赎身,而粮店老板纪永和替她赎身只是起因于算命之人的一句玩笑话。
嫁给这一吝啬鬼后却依然被丈夫逼迫以身体为其赚取钱财,即使是抓两把粮店里的杂谷喂喂家门口榆树上的乌鸦也要遭到丈夫的唾骂。而就在丈夫纪永和因罔积大豆需要钱粮时竟然以她为诱饵立下了典妻字据,最终丈夫死后翟桂芳与鞋匠罗扎耶夫走在了一起。可以说这位女性人物的经历足以让作家写一部中篇小说。
迟子建在二十多年的创作中,始终保持着一种均匀的创作节奏,一种稳定的美学追求,一种晶莹明亮的文字品格。”能在这沉重冷冽的寒风中写出一份希望,写出一份温暖。善于温情抒写的迟子建在《白雪乌鸦》中将一群普通的百姓置于这异常扭曲的环境之中,灾难之下人性的温暖更显得真实动人。
这份温情犹如点点萤光,总能在傅家甸人们生活的细节中冒出头来。秦八碗为母尽孝自杀、金兰住进隔离区照顾儿子的亲情;王春申与黑马心有灵犀的友情;傅百川与于晴秀纯洁的爱情表现出人类最纯真美好的感情在这死亡之城中无声地绽放。在危难之中的人们相辅相成,面对随时到来的死亡仍能保持人性最根本的情感,带给读者超越死亡的更深层的触动。
在迟子建的笔下,温情是在市民的日常生活中悄无声息地散发,它会是平民最朴实的言语和最日常的动作,这样的温情贴近人心,使人温暖。
人性之豁然在人们以坚韧、温情对抗死亡的同时,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们更多了一份豁然与宽容。在鼠疫得到控制,一切回归到往常,傅家甸人们众多的恩怨情仇,也随着笼罩城市的死亡乌云的散去而一并消解了。面对间接害死自己唯一儿子的翟役生,王春申选择忘记仇恨,再聚时也能够安然地在酒馆中邀请他同桌喝酒谈话。对妻子金兰与他人苟且生下的'女儿,王春申想“这世上的糊涂事情多着去了,干嘛非要弄清她的身世,一旦想通了,也就把继英当自己亲生的了。”
‘阮’于晴秀坦然面对一家三代丧命的事实,收留了同样无依无靠的胖嫂;继承了纪永和粮铺的翟芳桂无私的帮助了顾维慈;对于周家唯一的败类周耀庭,官府也念在周家的巨大贡献将其放出了监狱。灾难与死亡无疑给人们带来撕心裂肺的悲痛,但面对至亲的逝去,面对破败的家园,更需要的则是这样的一份豁然的心境。在坟场痛苦悼念的人们,搭帮结伙回城的路上,就不那么哀切了,他们讨论着粮食的收成、花布的种类和鼠疫英雄伍连德会得到怎样的奖赏。
正如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活下来的人们更应当忘记苦痛,积极面对生活,才是光明的开始。
死亡无法抹灭的生机对作家迟子建来说,死亡不是生命的终止,而是另一种开始。
正如作家在《白雪乌鸦》后记中写道的:“我想展现的,是鼠疫突袭时,人们的正常生活状态。也就是说,我要拨开那累累的白骨,探寻深处哪怕磷火般的微光,将那缕死亡阴影笼罩下的生机,勾勒出来。”当傅家甸这场灾难性的鼠疫过去,烂漫的春光便将人间的囚笼给绽裂了,傅家甸又是焕然一新,生机重现。正是傅家甸人民的不屈与坚韧,他们的温情与豁然,才在累累白骨之上点燃了这份生机。
小说的最终章“回春”中,冰天雪地的傅家甸换上了春装。一生命运多舛的翟芳桂终于熬出了头,在纪永和死后她继承了粮铺,按照陈雪卿的遗愿收养了陈水、接管糖果铺,并最终与疼爱她的罗扎耶夫成亲;傅百川的疯子老婆苏秀兰在鼠疫消散后又怀上了孩子;鼠疫夺去了于晴秀一家人的生命,但在一切风平浪静后给她送来了另一个可爱的仍叫喜岁的男孩,傅家甸的人们又重新过上了平和的日子。可以说,这本书不仅是要记述历史,谱写出生命的挽歌,更多的是想通过历史的再现向读者展现出死亡之下的人性光芒,以及在灾难后的可贵生机,作者想要写出的是“死亡中的活力”。
小说的名称白雪乌鸦,从字面上来说这一黑一白的两个冷色给人一副苍凉荒芜的景象。但在书中乌鸦的存在并不是厄运的象征,它是陈雪卿心中的吉祥鸟,给于晴秀带来了奶水以哺育新的生命。如此看来,谁又不能说是乌鸦带来了万物复苏的元气,唤醒了这片皑皑白雪,唤来了生机。死亡会带走一个个无辜的生命,却无法抹灭人们想要生存的欲望。经历了生死后的傅家甸人,更能看到生命的可贵,在这片土地上绽放生机。
篇9:迟子建:《白雪乌鸦》访谈
迟子建:《白雪乌鸦》访谈
长篇小说《白雪乌鸦》全新出版 描写百年前哈尔滨大鼠疫
有一种作家,永远有一批默默追随他的读者,因为在他们生命中的某个时间里,这位作家真正温暖过他们的心灵。迟子建就是这类作家。他们虽屡屡获奖,就如迟子建曾获茅盾文学奖、三获鲁迅文学奖,享有国家最高的文学荣誉,但他们永远专注于作品本身,不会停止一次次挑战创作的难度高峰,亦如迟子建最新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白雪乌鸦》。在百年前哈尔滨大鼠疫这个死亡笼罩的极端情境中,展开了一幅市井百态的历史画卷。
谈新作 突发事件中市井百态
晨报记者(以下简称记):为什么会选择鼠疫这个灾难题材?
迟子建(以下简称迟):其实也并不是完全写灾难,是借用了鼠疫这个突发事件,还原了一个时代的市井百态。老哈尔滨华俄杂处的生活,对我有极强的吸引力。我是在“非典”时期,才知道哈尔滨曾在19发生过大鼠疫,老傅家甸是重灾区。我留意了这个新闻,查看了一些资料,有了创作的冲动。但我的这类小说,从萌生写意,到最后动笔,往往经历多年,《伪满洲国》就是这样。因为其间要做大量的资料收集,把要塑造的人物拿捏到位,才可以进入这个场景,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记:听说写作前您收集了大量的资料,其中有没有令您比较震惊的?
迟:查阅资料比写作本身的时间还要长,主要为了了解当时的社会生活情态。比如伍连德在哈尔滨解剖的那具日本女人的尸体,是东北医学史上第一次解剖尸体。在清王朝末年,为防止鼠疫疫情扩散,载沣听从了伍连德的建议,下旨焚烧几千具尸体,这也是真实的,它让我感到震撼。我在复原老哈尔滨的时候,要了解当时的城市风貌,比如街巷的布局,道台府在哪儿,正阳大街在哪儿,我当时在省图书馆从四维胶片上逐页地查《远东报》,把眼睛都看花了。我在典藏室,看到了伍连德在鼠疫之后撰写的《东三省疫事报告书》的影印本,这些资料给我的写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但真正进入小说情境后,在占有史料的基础上还是要做文学的表达,要发挥小说家的想像力,否则,小说也就失去魅力了。
谈人性 鼠疫暴露出复杂人性
记:您在书中几乎把每个人在死亡面前的不同表现、不同命运绘制成了一个庞大的图谱。
迟:每个人对待疾病和生死的态度都不一样,这就是人性的复杂性。鼠疫一来,有被吓疯而死亡的,如李黑子;也有从容淡定的,如傅百川。人性就是这么复杂。谈到这里,我想起另一个人物,王春申。在日常生活中,别人眼中的他可能是个窝囊废,可是鼠疫一来,他身上的英雄行为就被激发出来了。这也是人性的复杂。再比如那个出宫的太监翟役生,他活着没有尊严、没有爱情,生不如死,又没有勇气死,成了个市井无赖,所以他盼望鼠疫一直蔓延下去,盼望所有的人都像他一样不幸。
记:感觉整部小说有一种恐慌但又微妙的氛围。
迟:所有的恐慌,是很自然的。不是出于人性的弱点,而是出于对生命本身的看重。瘟疫来临,心理的恐惧可能比疾病本身还要严重。但在任何一种疾病和灾难中,日常生活是要继续的,日常生活又是能消解这种恐惧的一种最好的办法。所以我写到在鼠疫高潮时,大家反而不怕了,去酒馆里喝酒吃肉,平时舍不得烧柴的,把家里烧得暖暖和和的。可是,当又一拨儿死亡的高潮来临时,他们又害怕了。这就是人在瘟疫面前的真实心理。作为作家,你不可能经历世界上所有的事件,但你的心理沧桑感和成熟度,会使你能准确或者比较接近地揣摩到你小说中人物的喜怒哀乐。
谈生死 个体凝聚成群体力量
记:您是否觉得这部小说比以前的`作品难度高?
迟:此前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写起来相对更顺畅,我的性格和气质可能更喜欢青山绿水,喜欢在山水之间徜徉,喜欢我笔下人物的那种超然、豁达、浪漫和坚强。而写《白雪乌鸦》对我来说,确如你所言,难度非常大。因为它们完全是两种文本,两种气息。一个在莽莽林海间,可以看见碧水青山;一个在苍凉的冬季,被瘟疫笼罩。我知道进入这种氛围,极其艰难。但作家就是要从深渊,寻找那一点点的亮光。而人性的光辉,会把深渊照亮。我努力去做,找到了这样的亮光。当生活的潜流在鼠疫中“活”起来之后,生命的光芒就重现了。生命靠着每个不同个体的坚忍,默默地形成了一种群体的力量,渡过了鼠疫的难关。
记:感觉整部书在死亡之中有种别样的活力。
迟:这是一个冬天发生的故事,氛围是天上下着大雪,又盘旋着乌鸦,每天有人死亡,傅家甸两万多人中死了五千多人。但死亡的另一面就是活力,或者,死亡的底层埋藏的就是活力,面对疾病,不管怎么,人都要挣扎着活下去。我喜欢在死亡中还写到那种充沛的活力。生,确实是艰难的,谁都会经历突如其来的灾难、恐惧、死亡,唯一能战胜这些的就是对生的渴望。死亡阴影笼罩中的活力和温暖,就显得尤为可贵。
记:写作时每天面对死亡是种什么感受?
迟:进入鼠疫情境还是很压抑的,感觉每天都在送葬,而写完之后无比畅快。但一个作家难道为了让自己愉快就要每天写风花雪月?我不是那种作家。一个写作者就像一个演员,如果你不让费雯丽去演悲剧,她可能算不上一个好演员。如果我只是简单地描摹大兴安岭的山,不写它的灵魂,那么这样的山就没有意义。你如果读出了死亡之中的活力,那我就很开心。鼠疫之下的人生,也有默默地相爱以及面对大灾时的关爱。
谈作家 既要“开放”又不失“封闭”
记:其实感觉《白雪乌鸦》故事性比较强,适合拍影视剧,但您此前的作品很少被拍成影视剧?
迟:《白雪乌鸦》刚上架,目前有一家影视公司找我,我会留心,找一个比较好的公司。《额尔古纳河右岸》电影拍完了,预计明年上映。主演斯琴高娃也跟我说,这部作品精神上有太丰富的东西,太难拍了。我的作品一直很少被改编,有时我发表了一部作品,一窝蜂有人来谈,但落到实处的很少。其实作为一个作家,我只负责完成我的作品,追求我的写作理想,其他的对我并不重要。别人的热点,在我这里可能是冷点。
记:感觉您一直有自己的坚持,心态很好,但其实现在诱惑很多,比如作家高额版税等,您对此有什么想法?
迟:我只有对文学的想法越来越多,一定要善待文学。我不是说要蔑视金钱,或者蔑视影视改编带来的反响,但这些都是文学的“附属品”,我的心思还是放在主业上。“附属品”不要过多考虑,可有可无;文学这个“主业”则不能不好好考虑。我心目中的好作家,既“开放”,又“封闭”,这样你能保持一颗朴素的心。我们要拥抱生活,更要回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叩问文学,把对文学的那种最本真的热爱,永远地抓住不放。我觉得生命就是一个过程,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足够了。晨报记者 刘婷
篇10:迟子建作品白雪乌鸦
一百年前,一场鼠疫在东北大地蔓延,共有六万多人为此失去生命;仅有两万多人口的哈尔滨傅家甸,疫毙者竟达五千余人!在长篇小说《白雪乌鸦》中,迟子建用她沉静而饱满的叙述,带我们走进那座灾难笼罩下的城市。沉闷混沌的日子、迷惘诡异的氛围;所有深藏的爱怨情仇,在死亡的重压下活力萌发,枝缠叶绕,难解难分。
当数千具尸体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我们不由得祈祷:愿每一个灵魂,都能找到自己的天堂。
《白雪乌鸦》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发行。
【从白雪乌鸦中看迟子建的创作追求】
迟子建的作品,是在友人的强烈建议下选择阅读的,中国当代整体的文学环境很不好,各位作家的水平多是参差不齐,出类拔萃的更是寥寥,而且我相信即使有,默默无闻的也可能占多数。无疑,迟子建还算是相对知名的作家,但是老实说我对她的作品很少涉猎,在主观能动的选择性上,我心理的第一位是外国文学,第二位是推理悬疑小说,中国当代文学总是缺乏兴趣。
而今只三两个短篇加这本《白雪乌鸦》的阅读,也许难免管中窥豹,但是我相信对迟子建的大体文风也算有所了然。应该说迟子建的文字是我所喜欢的,圆熟而不矫情,顺畅而不粗俗,在她长于涉及的题材里,文字很容易就滑向两个极端,或者粗俗直白,或者矫揉另类,而《白雪乌鸦》里的文字既不失古朴清白,又多了一份细致的打磨,作者对于文字把控的驾轻就熟跃然于纸上,至少迟子建的文风给了我一种舒服的感觉,就乡土小说的审美特征而言,确实也算是风格有独到之处,在文字的雅俗之间构建了一种恰到好处的平衡。
其实《白雪乌鸦》的题材并不新颖,鼠疫或者各种人为不可抗拒的瘟疫早已被一些大师所抒写,最知名的自然是法国作家阿尔贝•加缪著的《鼠疫》,显然在外国文学作品里有一点是这个时代的国内作家总也无法项背的,就是社会性的思索和人性的鞭策,他们的小说更像洋葱,一层层的辛辣需要慢慢的`品读,不可否认,我总认为这与整个的国家环境大为有关,那十年,未尝不曾涌现出大量喷薄的思想,因为时代的控诉而更加的厚重,但是多数也不过只深埋于内心随了黄土和岁月消失殆尽,留下的多也选择了出走。
带着这样的一种心态,我读《白雪乌鸦》不会有超出本体之外的期望,我想当初迟子建在写作之时也没有所谓的比较心态,只是静心的以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文学作家的态度认真码文,所以我欣赏在这样浮躁的社会,还能保留如此纯粹的写作状态的作家,无论是小说的主体,还是书中的后记,都明显的透露出迟子建为文的态度,我不认为她是一个特别有天赋的作家,但是一定是个勤劳,努力,而认真的作家,所以她的作品不可能有大师的气场,但是绝对是有专业水准的作品。
《白雪乌鸦》是以百年前哈尔滨的鼠疫的真实背景作为蓝图的,在历史资料的考评下增补细节,以群生相的样貌呈现在读者面前,各个人物先后出场,在这场灾难面前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老实说,小说确实缺乏对人物深度的挖掘,更多的是进行还原,不论是掌控能力的问题还是写作的初衷如此,作品里的社会和人性触角很难对人有所触动,也就是所谓的缺少反思的力度。但是就如白描一样,小说于当年历史细节的再现上,还是具有完备和引人入胜的地方。虽然多少缺少一些暗潮涌动的思想探索,不过总体来说,《白雪乌鸦》还是一本相当值得一读的作品。
篇11:迟子建《白雪乌鸦》后记
珍珠
有一头猪,一被放到牧场上就开始吃。它并不只是选择上好的草,而是碰到什么就吃什么,肚子撑得溜圆了,鼻子却还贴着地面,不肯离开。大团的阴云悄然移动到牧场上空,眼瞅着暴雨就要来了。喜鹊、火鸡和小马都到橡树下避难去了,猪却头不抬眼不睁地继续吃。只是在冰雹哗啦啦地砸到它身上的一刻,猪嘟囔了一句:“纠缠不清的家伙,又把肮脏的珍珠打过来了!”
这是朱尔.勒纳尔《动物私密语》里的一则故事。读它的时候,我刚把《白雪乌鸦》定稿,轻松地与香港大学中文学院的老师和学生,去旺角的几家小书店淘书归来。我买了这本妙趣横生的书,黄昏时分,坐在可以望见一角海景的窗前,安闲地翻阅。读到《猪与珍珠》时,我实在忍不住,独自在寓所里放声大笑!也许是《白雪乌鸦》的写作太沉重了,心底因它而积郁的愁云,并没有随着最后一章《回春》的完结而彻底释放,我笑得一发不可收,把自己都吓着了。
细想起来,我在写作《白雪乌鸦》的时候,跟那头心无旁骛吃草的猪,又有什么分别呢!我只知道闷着头,不停地啃吃,是不管外面的风云变幻的。
有了写作《伪满洲国》和《额尔古纳河右岸》的经验,我在筹备《白雪乌鸦》时,尽可能大量地吞吃素材。这个时刻,我又像那头猪了,把能搜集到的19哈尔滨大鼠疫的资料,悉数收归囊中,做了满满一本笔记,慢慢消化。黑龙江省图书馆所存的四维胶片的《远东报》,几乎被我逐页翻过。那个时期的商品广告、马车价格、米市行情、自然灾害、街市布局、民风民俗,就这么一点点地进入我的视野,悄然为我搭建起小说的舞台。
当时的哈尔滨人口刚过十万,其中大部分是俄国人。中东铁路开筑后,俄国的政府官员、工程技术人员以及以护路队名义出现的军队,纷纷来到哈尔滨。而中国人不过两万多,且大都聚集在傅家甸。这些来自关内的流民,处于社会生活的底层,出苦力和做小本生意的居多。
1910——1911秋冬之季的东北大鼠疫,最早出现在俄国境内,其后经满洲里,蔓延至哈尔滨。这场由流民捕猎旱獭引发的灾难,到了1910年底,已经呈现失控的状态,哈尔滨的傅家甸尤甚。风雨飘摇中的朝廷,派来了北洋陆军军医学堂帮办伍连德。这位青年医学才俊,虽然在英国剑桥受的教育,但做为甲午海战英雄的后人,他骨子里流淌着浓浓的中国血。举荐他的,是外务部的右丞施肇基。施肇基是在考察槟榔屿时,认识的伍连德。
伍连德到达哈尔滨后,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尸体解剖等一系列科学手段,判断此地流行的是新型鼠疫——肺鼠疫。也就是说,这种鼠疫可以通过飞沫传染。他采取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防控措施,如呼吁民众佩戴口罩,对患病者厉行隔离,调动陆军实行封城,及至焚烧疫毙者的尸体。虽然清王朝已是暗夜中一盏残灯,但摄政王载沣难得的一次开明,下旨焚尸,使东北鼠疫防控现出曙色。
然而我在小说中,并不想塑造一个英雄式的人物,虽然伍连德确实是个力挽狂澜的英雄。我想展现的,是鼠疫突袭时,人们的日常生活状态。也就是说,我要拨开那累累的白骨,探寻深处哪怕磷火般的微光,将那缕死亡阴影笼罩下的生机,勾勒出来。
动笔之前,我不止一次来到哈尔滨的道外区,也就是过去的傅家甸,想把自己还原为那个年代的一个人。在我眼里,虽然鼠疫已经过去一百年了,但一个地区的生活习俗,总如静水深流,会以某种微妙的方式沿袭下来。那一段道外区正在进行改造,到处是工地,尘土飞扬,垃圾纵横,一派喧嚣。我在街巷中遇见了崩苞米花的,弹棉花的;遇见了穿着破背心当街洗衣的老妇人、光着屁股戏耍的孩子、赤膊蹬三轮车的黑脸汉子以及坐在街头披着白单子剃头的人。当然,也在闯入像是难民集中营的黑漆漆的圈楼的一瞬,听见了杂乱的院子中传出的一个男人粗哑的呵斥声:不许拍照,出去!而这些情景,是在我所居住的南岗区极难见到的。在接近道外区的过程中,我感觉傅家甸就像一艘古老的沉船,在惊雷中,渐渐浮出水面。
然而真正让我踏上那艘锈迹斑斑的船的,还不是这些。
有一天,从游人寥落的道台府出来,我散步到松花江畔。江上正在建桥,停着好几条驳船,装载着各色建筑材料。水面的工地,与陆地唯一的不同,就是灰尘小,其他的并无二致。一样的喧闹,一样的零乱。可是很奇怪的,江畔的垂钓者,并没有被水上工地的噪声所袭扰,他们如入无人之境,依然守着钓竿,有的轻哼小曲,有的喝着用大水杯沏的`粗茶,有的慢条斯理地打着扇子,还有的用手摩挲着蜷伏在脚畔的爱犬。他们那样子,好像并不在意钓起鱼,而是在意能不能钓起浮在水面的那一层俗世的光影:风吹起的涟漪、藏在波痕里的阳光、鸟儿意外脱落的羽毛、岸边柳树的影子以及云影。我被他们身上那无与伦比的安闲之气深深打动了!我仿佛嗅到了老哈尔滨的气息——动荡中的平和之气,那正是我这部写灾难的小说,所需要的气息。
就在那个瞬间,我一脚踏上了浮起的沉船,开始了《白雪乌鸦》的航程。
我绘制了那个年代的哈尔滨地图,或者说是我长篇小说的地图。因为为了叙述方便,个别街名,读者们在百年前那个现实的哈尔滨,也许是找不到的。这个地图大致由三个区域构成:埠头区,新城区和傅家甸。我在这几个区,把小说中涉及到的主要场景,譬如带花园的小洋楼、各色教堂、粮栈、客栈、饭馆、妓院、点心铺子、烧锅、理发店、当铺、药房、鞋铺、糖果店等一一绘制到图上,然后再把相应的街巷名字标注上。地图上有了房屋和街巷,如同一个人有了器官、骨骼和经络,生命最重要的构成已经有了。最后我要做的是,给它输入新鲜的血液。而小说血液的获得,靠的是形形色色人物的塑造。只要人物一出场,老哈尔滨就活了。我闻到了炊烟中草木灰的气味,看到了雪地上飞舞的月光,听见了马蹄声中车夫的叹息。
然而写到中途,我还是感觉到了艰难。这艰难不是行文上的,而是真正进入了鼠疫情境后,心理无法承受的那种重压。这在我的写作中,是从未有过的。写作《额尔古纳河右岸》时,尽管我的心也是苍凉的,可是那支笔能够游走在青山绿水之间,便有一股说不出的畅快;而写作《白雪乌鸦》,感觉每天都在送葬,耳畔似乎总萦绕着哭声。依照史料,傅家甸疫死者竟达五千余人!也就是说,十个人中大约有三个人死亡。我感觉自己走在没有月亮的冬夜,被无边无际的寒冷和黑暗裹挟了,有一种要落入深渊的感觉。我知道,只有把死亡中的活力写出来,我才能够获得解放。正当我打算停顿一段,稍事调整的时候,中秋节的凌晨,一个电话把我扰醒,外婆去世了。
虽然已是深秋了,但窗外的晨曦依然鲜润明媚。我不知道去了另一世的外婆,是否还有晨曦可看?她的辞世,让我觉得一个时代离我彻底远去了,我的童年世界永久地陷落了。
我乘当日午后的飞机回乡奔丧。时至深秋,哈尔滨的风已转凉了,但阳光依然灿烂;可当飞机飞越大兴安岭时,我看见山峦已有道道雪痕。那银白的雪痕如同条条挽幛,刺痛了我的心。我终于忍不住,把脸贴在舷窗上哭了。就是在这苍茫的山下,七八岁的我,跟外婆在黑龙江畔刷鞋时,看见了北极光;也是在这苍茫的山下,隆冬时分,我跟外婆去冰封的大江捕过鱼。外婆将活蹦乱跳的狗鱼扔给大黄狗吃的情景,我还清晰记得。捕鱼的夜晚,因为吃了鱼,外婆和我的嘴巴是腥的,大黄狗的嘴巴也是腥的,整座房子的气息都是腥的,可那是多么惹人喜爱的腥气呀。
外婆的遗容并不安详,甚至有点扭曲,可见她离世时,经历过痛苦的挣扎。这样的遗容,让人撕心裂肺。北极村已经很冷了,中秋的夜晚,我站在院子中给外婆守灵的时候,不时抬眼望着天上的月亮,总觉得外婆选择万家团圆的日子离去,有什么玄机在里面。那晚的月亮实在太明净了,明净得好像失了血色。我想大概是望月的人太多了,数以亿计的目光伤害了它。午夜时分,月亮周围竟然现出一团一团的彩云,我明白了,那晚的月亮是个新娘,飞来的彩云则是它的嫁衣。外婆可能在这个日子变成了一个花季少女,争着做月亮的伴娘去了。
中秋节的次日,北极村飘起雪来。起先我并没有留意到园田中的山丁子果,也没有留意到大公鸡。雪花一来,天地一水地白了,树上的红果子,就从雪幕中跳出来了。它们像微缩了的红灯笼,明媚地闪烁着;再看雪地,也有鲜艳的颜色在流动,那是几只羽翼斑斓的大公鸡在奔跑。想着外婆停灵于明月之下,飞雪之中,想着她一手抓着把好月光,一手抓着把鹅毛大雪上路,天宫的门,该不会叩不开的吧?这样一想,我的心便获得了安慰。
难言的哀痛和北极村突袭的寒流,使我大病一场。料理完外婆的丧事回到哈尔滨后,我开始发烧咳嗽。咳嗽在白天尚轻,到了夜晚,简直无法忍受,暴咳不止,难以安眠。镇咳药几乎吃遍了,却毫无起色。我感觉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不知道心在哪里,肝和肺又去了哪里,脑袋一片混沌,《白雪乌鸦》的写作被迫中断。
病在我身上缠磨了大约半个月,见我对它一意驱赶,终觉无趣,抽身离去了。重回长篇的我,不再惧怕进入鼠疫的情境了。看来哀痛与疾病不是坏事,它静悄悄地给我注入了力量。
春节前夕,初稿如愿完成了。我带着它回到故乡,轻松地过完年后,正月里对着窗外的白雪,飞快地改了一稿,算是对它的一次草草“检阅”。而细致地修改它,则是三月到了香港大学以后。我与中文学院沟通,将我在校两个月的活动调整在前半个月,这样集中完成了系列讲座后,我有整块的时间可以利用,他们慨然应允。
进入四月,我又踏上了《白雪乌鸦》的航程。这次的修改,虽然没有大动干戈,但为了更切合人物命运的发展,我对其中的个别情节设置,还是做了调整和更改。因为时间充裕,在语言上也是字斟句酌,反复打磨。这种不急不躁的润色,让人身心愉悦。
从我在港大的寓所到维多利亚港湾,步行一刻钟便到了。工作一天,我常常在黄昏时分,去海边散步。海面上除了往来的巨型客轮和货船,还有清隽的私人游艇;而海湾上空,常常有小型私人飞机掠过。然而我最羡慕的,不是豪华游艇和私人飞机,在我眼里,那不过是表面和刹那的繁华;最吸引我目光的,是海上疾飞的鹰!鹰本来是山林和草原的动物,不知什么原因,它们精灵般地闪现在维多利亚港湾。它们好像携来了北方的气流,每每望见它们,我都仿佛听到了故乡苍凉而强劲的风声,无比惊喜!我羡慕它们钢铁般的翅膀,羡慕它们可以四海为家,羡慕它们在天地间的那股傲然而雄劲的姿态。在维多利亚港湾,这些鹰无疑就是滚动在天上的黑珍珠,熠熠生辉!人们啊,千万记住,要是遗弃了这样的珍珠,就是错过了这世上亘古的繁华!
《白雪乌鸦》完成了,我踏上的那艘百年前的旧船,又沉入浩淼的松花江了。我回到岸上,在长夜中独行着。四野茫茫,世界是那么的寒冷,但我并不觉得孤单。因为我的心底,深藏着一团由极北的雪光和月光幻化而成的亮儿,足以驱散我脚下的黑暗。我愿意把这部作品,献给始终伴我左右的精神家园——“龙兴之地”。只希望它在接纳的一瞬,别像那头贪吃的猪埋怨我:“纠缠不清的家伙,又把肮脏的珍珠打过来了!”
迟子建
6月9日哈尔滨
篇12:迟子建《白雪乌鸦》简介及主题思想
迟子建《白雪乌鸦》简介及主题思想
《白雪乌鸦》内容简介
小说讲述了1910年到19哈尔滨鼠疫大爆发期间老城傅家甸人的常生活。这是日俄战争之后东北的一个小城区,俄罗斯人、日本人和中国人杂居一城,民族矛盾和文化融合渗透在五行八作的日常联系之间。这种日常联系,包括柴米油盐,包括买卖交换,包括生老病死,包括爱恨情仇。突然,鼠疫携带着浓重的死亡气息,幽灵般降临了。
从老城的旅店开始,蔓延到家家户户,一座城瞬间陷入了恐慌。随着疫情的蔓延,“人的命变得比煎饼都薄”,死亡一时间变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接着,整个城反而又在悲情中活泛起来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既然不可抗拒,不如安之若素,静等其变,甚至不如将日子过得更为风生水起。
主题思想
《白雪乌鸦》在表面上表现了灾难中的人们恐慌,但实际上却透露出人性的光辉是可以战胜一切困难的源泉,是人类生存的意义和希望。
由老城爆发的瘟疫中造成不断的死亡中显现出生命的脆弱,这种脆弱会让人们感到无助和恐惧,以致于傅家甸往日热闹的街市变得落寞,行人稀少、店铺关张,王春申家的店铺更是成了魔窟无人敢来。随着巴音、吴芬、张小前等人的相继死去,鼠疫彻底拉开了大幕。而在鼠疫的大范围袭来,死亡人数骤涨的境遇下,生命的脆弱却使人们有了比平时更强的凝聚力。人们不再惧怕死亡,他们开始吃肉喝酒,出游交谈,甚至相互问淡然地比较着自己预备的寿衣和棺材。在这座四处弥漫死亡的孤城之中,车夫、掌柜、算命的,这些平凡的甚至卑微的生命开始直面死亡,与瘟疫抗争。
他们不顾自我生命的危险,绽放出人性的坚韧之美。傅百川在傅家甸的混乱时期打击不良商贩发灾难财,抵制物价上涨,在对抗鼠疫的过程中积极配合防疫生产口罩;周济主动将家里的点心铺改为为病患做饭的伙房,祖孙三代每日不顾被传染,别样的死亡书写的危险前往隔离区送饭;王春申与他心爱的黑马自愿拉起了逝者;经常来到傅家甸的俄国人谢尼科娃也号召更多人捐款。就连一向天真单纯不懂世事的喜岁,也在乌烟瘴气的街市间,在狂风暴雪的鞭打中,混成人了。鼠疫带来了一座城市的厄运,而恐慌中的人们却选择用坚韧的意志反抗,用微薄的力量去改变死亡。
无论灾难下的城市地图叙述还是人物出场与小标题结构式的人物群像塑造。这些仅仅是迟子建的叙事设计。因为无论是谁,能在那场灾难的历史记忆中葆有一分对美的信念和渴望,才是作家真正想要寻找和发现的。
尽管在鼠疫来临时生命消逝的过程不过一夜之间,尽管也有如纪永和、翟役生、周耀庭等人物借鼠疫之灾大发横财的卑劣行径,但恒常生命在那段历史时空里的参差对照样态却更能打动人心。且以小说里写到的几位女性人物为例.她们面对情感与灾难的不同表现让我们看到作家内心深处的执著所在,那就是任何时候小说都万方数据只能是对苦难中仍存留在时光深处的诗意勘探。翟芳桂是小说里一位着笔较多的女性人物。这位昔日的妓馆头牌“香芝兰”与小说其他几位着墨较多的女性人物相比可谓命运多舛。自己喜欢的徐义德没有能力替她赎身,而粮店老板纪永和替她赎身只是起因于算命之人的一句玩笑话。
嫁给这一吝啬鬼后却依然被丈夫逼迫以身体为其赚取钱财,即使是抓两把粮店里的杂谷喂喂家门口榆树上的乌鸦也要遭到丈夫的唾骂。而就在丈夫纪永和因罔积大豆需要钱粮时竟然以她为诱饵立下了典妻字据,最终丈夫死后翟桂芳与鞋匠罗扎耶夫走在了一起。可以说这位女性人物的经历足以让作家写一部中篇小说。
迟子建在二十多年的创作中,始终保持着一种均匀的创作节奏,一种稳定的美学追求,一种晶莹明亮的文字品格。”能在这沉重冷冽的寒风中写出一份希望,写出一份温暖。善于温情抒写的迟子建在《白雪乌鸦》中将一群普通的百姓置于这异常扭曲的环境之中,灾难之下人性的温暖更显得真实动人。
这份温情犹如点点萤光,总能在傅家甸人们生活的细节中冒出头来。秦八碗为母尽孝自杀、金兰住进隔离区照顾儿子的亲情;王春申与黑马心有灵犀的友情;傅百川与于晴秀纯洁的爱情表现出人类最纯真美好的感情在这死亡之城中无声地绽放。在危难之中的人们相辅相成,面对随时到来的死亡仍能保持人性最根本的情感,带给读者超越死亡的更深层的触动。
在迟子建的笔下,温情是在市民的日常生活中悄无声息地散发,它会是平民最朴实的言语和最日常的动作,这样的温情贴近人心,使人温暖。
人性之豁然在人们以坚韧、温情对抗死亡的同时,经历过生死离别的人们更多了一份豁然与宽容。在鼠疫得到控制,一切回归到往常,傅家甸人们众多的恩怨情仇,也随着笼罩城市的死亡乌云的散去而一并消解了。面对间接害死自己唯一儿子的翟役生,王春申选择忘记仇恨,再聚时也能够安然地在酒馆中邀请他同桌喝酒谈话。对妻子金兰与他人苟且生下的女儿,王春申想“这世上的糊涂事情多着去了,干嘛非要弄清她的身世,一旦想通了,也就把继英当自己亲生的了。”
‘阮’于晴秀坦然面对一家三代丧命的事实,收留了同样无依无靠的胖嫂;继承了纪永和粮铺的翟芳桂无私的帮助了顾维慈;对于周家唯一的败类周耀庭,官府也念在周家的巨大贡献将其放出了监狱。灾难与死亡无疑给人们带来撕心裂肺的悲痛,但面对至亲的逝去,面对破败的家园,更需要的则是这样的一份豁然的心境。在坟场痛苦悼念的人们,搭帮结伙回城的路上,就不那么哀切了,他们讨论着粮食的收成、花布的种类和鼠疫英雄伍连德会得到怎样的奖赏。
正如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活下来的人们更应当忘记苦痛,积极面对生活,才是光明的开始。
死亡无法抹灭的生机对作家迟子建来说,死亡不是生命的终止,而是另一种开始。
正如作家在《白雪乌鸦》后记中写道的:“我想展现的,是鼠疫突袭时,人们的正常生活状态。也就是说,我要拨开那累累的.白骨,探寻深处哪怕磷火般的微光,将那缕死亡阴影笼罩下的生机,勾勒出来。”当傅家甸这场灾难性的鼠疫过去,烂漫的春光便将人间的囚笼给绽裂了,傅家甸又是焕然一新,生机重现。正是傅家甸人民的不屈与坚韧,他们的温情与豁然,才在累累白骨之上点燃了这份生机。
小说的最终章“回春”中,冰天雪地的傅家甸换上了春装。一生命运多舛的翟芳桂终于熬出了头,在纪永和死后她继承了粮铺,按照陈雪卿的遗愿收养了陈水、接管糖果铺,并最终与疼爱她的罗扎耶夫成亲;傅百川的疯子老婆苏秀兰在鼠疫消散后又怀上了孩子;鼠疫夺去了于晴秀一家人的生命,但在一切风平浪静后给她送来了另一个可爱的仍叫喜岁的男孩,傅家甸的人们又重新过上了平和的日子。可以说,这本书不仅是要记述历史,谱写出生命的挽歌,更多的是想通过历史的再现向读者展现出死亡之下的人性光芒,以及在灾难后的可贵生机,作者想要写出的是“死亡中的活力”。
小说的名称白雪乌鸦,从字面上来说这一黑一白的两个冷色给人一副苍凉荒芜的景象。但在书中乌鸦的存在并不是厄运的象征,它是陈雪卿心中的吉祥鸟,给于晴秀带来了奶水以哺育新的生命。如此看来,谁又不能说是乌鸦带来了万物复苏的元气,唤醒了这片皑皑白雪,唤来了生机。死亡会带走一个个无辜的生命,却无法抹灭人们想要生存的欲望。经历了生死后的傅家甸人,更能看到生命的可贵,在这片土地上绽放生机。
篇13:迟子建散文《白雪的墓园》
迟子建散文《白雪的墓园》
父亲去世的日子离除夕仅有一月之差。父亲没能过去年,可我们必须要过这个年。要排解对一个人的哀思,尤其是父亲,三十天的日子未免太短太短了。我们办完丧事后连话都很少说,除非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谁还有心情去忙年呢?然而年就像盘在人身上的毒蛇一样怎么也摆脱不掉,打又打不得,拂又拂不去,只能硬捱着。
天非常寒冷,我站在火炉旁不停地往里面添柴。炉盖有烧红的地方了,可室内的一些墙角还挂着白霜。我的脸被炉火烤得发烫。我握着炉钩子,不住地捅火。火苗像一群金发小矮人一样甩着胳膊有力地踏着脚跳舞,好像它们生活在一个原始部落中一样,而火星则像蜜蜂一样嗡嗡地在炉壁周围飞旋。炉火燃烧的声音使我非常怀念父亲。
我不愿意离开火炉,我非常恐惧到外面去,那些在苍白的寒气中晃来晃去的人影大都是紧张忙年的人们,碰上他们的满面喜气该怎么办呢?火炉砌在厨房的西北角,它走两面火墙,可以给两个房间供暖。厨房有一条长长的走廊,直通向门口,因为厨房里没有另开窗户,所以只能借着走廊尽头门上端的几块玻璃见见天光。光线艰难地沿着走廊爬行,往往爬到火炉边缘就精疲力竭了,所以火炉周围很少能接受到天光的爱抚,但炉火的光亮却弥补了这一缺憾,火炉周围的墙和炉壁以及那一块青色的水泥地,在冬季里总是微微地泛着炉火乳黄的光晕,好像它们被泡在黄昏中一样。
母亲躺在她的屋子里,炕很暖和,但我知道她没有睡着。她还不到五十,头发仍是乌色的,看见她的头发我就心酸。全家人中最痛苦的莫过于她了,可她并不像其他失去丈夫的女人一样大放悲声。她很少哭,有时哭也是无声的,这种沉重的不愿外露的哀思使我们非常害怕。在我年幼的时候,年前的这段时光中,母亲常常是踏着缝纫机为我们做新衣裳,那种好听的“嗒嗒嗒”的声音就像割麦子一样。那时候厨房里总是热气腾腾,一会儿蒸年糕了,一会儿又用大锅烧水洗衣裳了,乳白的水汽云雾般地涌动,晃得人眼神恍惚。往往是父亲撞上了我们,或者我们撞上了母亲,无论谁撞了谁都要乐一阵子。
姐姐从靠近火炉的房间中歪着身子出来咳了几声,从她的咳声中我知道她刚才哭过。她是我们家老大,父亲的去世使她的担子更重了一些。她哑着嗓子问我:“你老是站在炉子这儿干吗?”“烧火。”我说。“烧火用不着看着,让它自己着。”姐姐说完就回屋了。
我站在火炉前茫然若失。我的心很空,眼前总是闪现出山上墓园的情景。父亲睡在墓园里,现在那里是白雪的墓园。父亲现在睡着的地方是我小时候进山最害怕的地方,那时候我去采都柿和越橘总是绕过那片地方,因为那里使我有一种莫名的忧伤。现在那里终于成为父亲的墓园,我才明白悬了多少年的心只是因为那里会成为收留我亲人的地方。现在它成了父亲的墓园,我才不害怕经过那里,我才心平气和地第一次认真观察那里的景色:那里地势较高,背后有一个平缓的山坡,山坡上长着稀疏的樟子松。而坡下,也就是墓园四周却是一大片清一色的落叶松,它们全都直直地卧在丰盈的白雪之上,是一片十分年轻的树木。再过百年,这些树木蔚为壮观的时候可能会使墓园看上去十分古老,它们的环绕将使灵魂越来越宁静。站在墓园朝山下望,可以看见小路和平缓下降的山势。树木好像在一点点地矮下去,矮到尽头的时候就出现了房屋和草滩,以及草滩尽头的太阳和月亮。
炉火越来越旺了,我仿佛看见父亲正推开走廊尽头的门,微笑着朝我走来。从他去世的那时起,这种幻觉就一直存在。他走到我面前了,他伸出手抚了抚我的肩膀。我握着炉钩子的手就抖了一下,墓园的情景又锐利地再现。我知道父亲根本不在这间房子里,可我又像是每时每刻都见到他似的。死亡竟是这般盛气凌人。墓园,我这样想着回头望了望幽暗的走廊,你现在真的成了我父亲的安乐窝了吗?
弟弟从火炉西侧最小的一间房子里走出来,走到我身旁。他黑着脸,一声不吭地争着抢我手中的炉钩子,他也想来烧火。我把炉钩子让给他,他站在火炉那儿,用炉钩子轻轻地敲着炉盖。他对我说:“你进屋吧,我来烧火。”“烧火用不着看着。”我重复姐姐对我说过的话。他抬头看看我,我知道他也不愿意呆在屋子里,他也要找一种活儿来排遣哀思,我就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走进姐姐的房间。从这个房间的窗口可以望见后菜园。天色仍然灰白,有几只鸟在菜园边缘的障子上跳来跳去。
“咱妈还没起来?”姐姐恹恹地问我。
“没有。”我说。
“这个年怎么过呢?”姐姐叹息了一声。
“是啊。”我一筹莫展。
“你说咱妈过年那天会不会哭呢?”她很担忧地问。
“不会吧,她是知书达礼的。”我虽然这样说,但心里还是没底。
“我们单位的李洪玲,她爸爸和咱爸一样得同样的病死了,比咱爸早死五天。她妈妈现在天天在家哭,动不动就冲李洪玲喊:‘快去车站接你爸爸回家,你爸爸回来了!’弄得全家人都神经紧张。”姐姐说。
“咱妈不会的。”我说,“她是个明白人。”
“可她今天连话都不愿意说。”
“过几天就会好的。”我站在窗前,朝菜园望着。园子中的雪因为一个冬天也无人涉足,所以显得格外宁静。雪地之外用障子间隔而成的小路上,偶尔可见一两个人影晃来晃去。路后面的几幢房屋的门前已经有挂灯笼的人家了,忙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了。我的眼前又一次地出现墓园的情景,那里的白雪、树木和天空中的云霓,那里的风和墓前的供桌,一切都那么使人梦魂萦绕。我很想再回到厨房的火炉那儿去烧火,因为那里的温暖和光线很适宜回首往事。
我转回身,朝厨房走去。这时我突然听见母亲的房门响动的声音,接着我听见弟弟扔炉钩子的声音,他似乎是追着母亲出去了。他怕她出去想不开,我们都怕这样,所以母亲一出门总得有人装做无意地出去跟踪。我的心绞了一下。我站在弟弟刚才站过的地方,捡起炉钩子,掀开炉盖,看看炉子里全是一块块火红的木炭,就又添了几块柴火,炉膛里便迅速地响起一串噼哩啪啦地燃烧的声音。火苗旺盛得不住地舔着炉盖,使炉盖微微颤动,炉盖被烧红的面积越来越大了,好像炉子在不停地喝酒,渐渐地醉了似的。
我心事重重地等待母亲和弟弟快点回来,这种等待像推心一样的难受。不一会儿,弟弟先开门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只竹筐,里面装满了碗和盘子。他神色有些喜悦,把竹筐放在墙角后神秘地走过来对我说:“咱妈想过年了,她去仓房里收拾过年用的东西。”我如释重负。果然,母亲很快从门外进来了,她的一只手里提着袋面粉,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捆被冻得又白又直的生葱,她把它们放在锅台前,一副要大大忙年的姿态。
我赶紧把水壶添满水,掀开炉圈,将水壶坐上去。我知道忙年最不可缺少的就是温水,这种懂事的做法会使母亲欣慰的。
母亲把我们姊妹几个叫到一起,向我们布置忙年的工作。弟弟因为腿勤,大多是搞“采买”,酱油、醋、筷子、香、鸡蛋、猪肉等等的东西一律归他来买;而姐姐要搞“内务”,拆洗被褥、扫尘、抹玻璃、蒸年糕、炒花生瓜子等等;我虽说是个女孩,但干细活大多不精,所以就只能做挑水、倒脏水、打扫院子、劈拌子、归置仓房中的杂物这一类粗活。好在我有一身的力气,又是最不怕寒冷的,所以这些户外的活于我来讲还是一种奖赏呢。母亲一旦活起来,我们也就跟着活起来了。母亲吩咐活儿的时候她的左眼里仍然嵌着圆圆的一点红色,就像一颗红豆似的,那是父亲咽气的时候她的眼睛里突然生长出来的东西。我总觉得那是父亲的灵魂,父亲真会找地方。父亲的灵魂是红色的,我确信他如今栖息在母亲的眼睛里。
布置完活儿,母亲又对弟弟说:“往年当买的鞭炮、挂钱、对联和纸灯笼今年一律不买了。”“我知道。”弟弟低下头沉沉地说。死了主人的人家要在三年之内忌讳招摇这些喜庆色彩太浓的东西,我们从小的时候就知道这种不同寻常的风俗。看来有父亲和没父亲就是不一样,我的心陡地凄凉了一下,鼻子竟又酸了,又不好在母亲面前落泪,只能干憋着,痴痴地想着山上的墓园,墓园的白雪和那种无法形容的宁静之气。一定是我的神色引起母亲的注意了,她唤了一声我的乳名,然后对我们说:“从现在起谁也不许再掉一滴眼泪。我和你爸爸生活了二十几年,感情一直很好,比别人家打着闹着在一起一辈子都值得,我知足了。伤心虽是伤心,可人死了,怎么也招不回来,就随他去吧。你们都大了,可以不需要父亲了,将来的路都得自己走。你们爸爸活着时待你们都不薄,又不是没受过父爱,也该知足了。”母亲说完话,就返身进厨房干活去了。我们姐弟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就赶紧行动起来。
我担着铁桶朝水井走去。水井在我们家的西北方向,选择最近的路线也要绕过七八幢房屋才能到达那里。路上的雪可不像园子中的那么丰厚和完整,由于人来人往的缘故,雪东一块西一块像补丁一样显眼地贴在路上,路上还有牲口的粪便和劈柈子人家留下的碎木片。走在这样的路上心里有一种百无聊赖的感觉。天色非常苍白,如果不到黄昏时刻,连西边天上那一带隐隐约约的晚霞也看不到。我垂头走着,因为这一带路线我熟悉得闭着眼睛都可以行走,偶尔碰上两三个长辈的大娘和婶子,她们大都一开口就唤着我的乳名直直地问:“你妈有心过年吗?”“有心。”我稍稍抬头望一望她们,接着又垂头朝前走。绕到井台时,才发现那里挑水的人比往日多了。挑水的大多是男人,他们很自觉地排着队,但是见我来了,他们全都热情地让我先打。我执拗地谢绝着,因为我觉得他们是在可怜我刚刚没了父亲,我不愿意接受这种同情,所以我怎么也不肯站到最前面去。我站在这些男人身后默默排着队,我的脚下是厚厚的冰,冰呈现着一种乳黄的色彩,我就像踩着一大块奶酪一样。我不敢看这些男人的脸,因为他们容易使我想起父亲。父亲在世时,也是排在他们身后的一员。那时候这些男人在一起时有说有笑,现在因为我排在后面,他们都沉默无语。我只听见吱吱的摇水声和哗哗的倒水声以及许多男人的脚步像蚂蚁一样慢吞吞前移的微妙的摩擦声,其它我感受到的就是这单调的动荡之下潜藏着的深深的寂静和寒冷。这真是一个漫长的冬天。我又忆起了母亲眼里那颗鲜润的红豆。这时我脚边的两只水桶突然发出一阵狂饮的声音,原来前面的人把水先例进我桶里了,我只好退出队伍,担起两只桶摇摇晃晃地离开井台。离人群远了的时候,我才敢捧出眼泪。我哭是因为他们狠狠地同情了我,我受不了。由于哭泣我的倔劲就给提上来了,倔劲一上来力气也就壮了起来,所以我很快走到家门口了。我把水担进厨房,厨房里有雾蒙蒙的水汽,母亲正守着一只大盆洗涮碗碟,而姐姐则蒙着一块头巾站在一把椅子上扫尘。母亲吩咐我把水倒进缸里后抱一些柴火进来,因为炉子里的火不多了。我鼻音浓重地应着。母亲便问:“没出息的,又偷着出去哭了?”“他们非要我先打水,我受不了。”我说。“过了年他们就不会这样了。何况,你一定是见着他们不吭不响了,所以人家才可怜你。”母亲淡淡地说。
年已经像一个许多天没吃东西的大肚罗汉一样气喘吁吁地走到门槛了,只要稍稍开一下门,它就会饥肠辘辘地进来。再有两天就是年三十,我们要依照风俗去山上请爸爸回家过年。一大早,母亲就起来忙着煎鱼、炒鸡丝和摊鸡蛋,她做这些都是上坟用的,而我们姐弟三人则在里屋为父亲打印纸钱。为了让父亲在那边最富有,所以我们总是用面值一百元的'钱币来打纸钱。心细的姐姐说票子都是大的父亲买东西怕找不开,所以我们才又打了一些角角分分的零钱。等一切都准备停当我们将要出发的时候,母亲突然说:“让我也去吧。”母亲垂下手,很自然地征求我们的意见。我和弟弟同时看了看姐姐,因为她最具有发言权。姐姐说:“你别去了,我们去就行了。”“可我还一次也没去过呢。”母亲很有些委屈地说,好像我们剥夺了她探望丈夫的权利似的。“可你一去又得哭了。”姐姐直率地说。“我保证不哭。”母亲几乎是有些流露出女孩子气了,她飞快地摘掉围裙,冲进里屋去找围巾和手套。姐姐仍然心有余悸地问我:“你猜她去了会哭吗?”“我想会的。”我说。“肯定要哭。”弟弟补充说。“那就不让她去了。”姐姐说完,我们姐弟三人趁她还没出来就先溜出家门。我们像小偷一样飞速地沿着障子边东拐西拐地蹿上公路,很快就把母亲甩掉了。她不知道父亲墓园的确切位置,而且她发现我们是故意摆脱她之后,她绝对不会再追赶我们的。
天气极其寒冷,连空中乱响的爆竹声也是寒冷的。进山之后,我们的目光不停地朝父亲居住的地方眺望,好像久别归家似的那么望眼欲穿。有几只大鸟在墓地上面的树梢盘桓,像墓园守望者一样。我们到达父亲身边时就像看见上帝一样一齐跪下,我们做着最古老的祭奠。纸钱焚化时的氤氲烟雾使我仿佛看见了父亲的双手,他的确隔绝了我们,这双手我们再也牵不到了。这时我忍不住又想起了母亲,她若站在这里会怎样呢?
告别墓园走回家时已近晌午。厨房里很温暖,炉火很旺。母亲头也不抬地守着一只盆子剐鱼,看来她是生了气了,她很少这样对我们生气。我们洗过手后赶紧各就各位地忙自己分内的活,这时母亲突然直直地问:
“你们招呼你爸爸回家过年了吗?”
“招呼了。”弟弟心惊胆颤地说。
“怎么招呼的?”母亲抬起头,我望见她的眼圈是红的,她一定哭过。
“我们说,家里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爸爸你回家过年吧。”弟弟说这话时声音微妙极了。
“再没说别的?”
“我说了让他保佑弟弟今年考上大学。”我惴端地补充。
“你还想让他这么操心?”母亲不留情面地挤兑我,只能说明刚才不让她去墓园她不痛快。
“我不是故意的。”我说着,眼泪似乎又要流出来了,我赶紧走到火炉那去捅火。
“没事了,你们都该干啥就干啥去吧。”母亲叹息了一声,不再追究了。
年三十,按照母亲的吩咐姐姐必须回婆家过年,她不愿意因为失去丈夫而滞留女儿在家陪着自己,那么只有我和弟弟同她共度除夕之夜了。为了不惹她伤心,我们在那一天都表现得出奇的勤快,而且都装出很高兴的样子。午夜之时,外面的爆竹声连成一片,像地震似的。我们家虽然没放爆竹却也仿佛放了似的,从院子四周不停地传来僻僻啪啪的声音。母亲像往年一样以家庭主妇的身份站在灶前煮饺子,而我和弟弟则马不停蹄地往桌子上摆菜、筷子、酒杯和食碟。这是一个最难熬的时刻,只要过了除夕,年也就算过去,生活又会平稳起来。外面的夜是黑的,空气是冷的,没有雪花降临预兆来年是个丰年。我们无法抗拒地看着年的到来。年走了世世代代,已经苍老了,疲惫了,似乎它的每一个脚步都是迟暮的。我的眼前又闪现出了山上墓园的情景,现在那里是白雪的墓园,星光一定像萤火虫似的飞向那里。
我们坐在桌前举起酒杯为新年做着陈旧的祝福。母亲神情极其镇静。当我祝福她长寿,而弟弟依照惯例跪下磕头为她祈求万福的时候,她的慈祥就像阳春三月的植物一样丰满地复苏了。母亲也同样祝福我们,说着那些我们晚辈人很少能享受到的吉祥话,这使我们觉得这个年里我们将与众不同。自始至终,她没有落一滴泪,她的眼睛里收留着那个柔软的孩子般地栖息在她眼底的灵魂——那枚鲜红的亮点同母亲的目光一起注视着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创造的共同的孩子。这是一个温暖的略带忧伤气息的除夕,它伴着母亲韧性的生气像船一样驶出港口了。我大大地松了口气。那天夜晚,炉火十分温存,室内优柔的气氛使我们觉得春天什么时候偷偷溜进屋里来了。
初一的时候天忽然下起漫无边际的大雪。冬天的早晨本来就来得晚,雪天的早晨就更像凌晨之时的天色了,所以我很迟才从梦中醒来。从床上爬起来,觉得屋子里暖洋洋的,用手试试火墙,才知母亲早已起来生过火炉了,我忽然有一种要哭的欲望。窗外十分宁静,菜园之外的道路上没有忙年的人影,年已经过去了,大家似乎都在沉沉地休息,整个小镇像瘫痪了似的。我披好衣裳,下地,走进厨房。先看了看炉膛中的火,添了些柴,然后就穿过黄昏似的走廊去母亲的房间。可我突然发现母亲不在房间里,她的房间收拾得十分干净。我的心沉了一下,慌慌地去弟弟的房间把他从床上摇醒,问他:“妈妈去哪儿了?”“不知道。”他睡眼惺松地回答。“她不见了。”我说。“不会走远吧。”弟弟很自信地穿衣起来跑到屋外的院子里去找母亲,他先去了厕所,然后又进了仓房,但怎么也没能找到。“会不会去挑水了呢?”弟弟问。“不会,水桶都在家里。”我们急得几乎要放声哭了。正在这时,姐姐和姐夫回门来了,姐姐一进来就感觉到气氛不正常,她焦急地问我:“咱妈怎么了?”“昨晚她还在,早晨醒来时她不见了,她是生了炉子后走的。”我说。“你们怎么不好好看着她?”姐姐埋怨着我们,眼里噙满泪花。
母亲会不会因为一时思念成疾而真的抛下我们呢?我的眼前突然闪现出山上墓园的情景。现在那里是白雪的墓园,母亲会不会去那里了呢?没等我来得及把这个可怕的想法告诉姐姐,母亲突然推门而入了。她一定是走了很远的路,她的身上落着许多雪,她围着一条黑色的头巾,脸色比较鲜润,目光又充满了活力。
“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们了。”姐姐说。
母亲摘下围巾,上上下下地拍打着她身上的雪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好像她到别人家的园子偷花去了。她轻轻地告诉我们:“我看你爸爸去了。”
“你找到地方了吗?”我们问她。
“我一上山就找到了。”她垂下眼睑低声地说,“我见到他的坟时心里跳得跟见到其它的坟不一样,我就知道那是你爸爸。”
我们全都垂下头来,真后悔那天没有带她去墓园。
“他那里真好。”母亲有些迷醉地说,“有那么多树环绕着,他可真会找地方。春天时,那里不知怎么好看呢。”她说完走进里屋把围巾手套放置好,又重新走回厨房,戴上围裙。我见她发丝乌亮,她看上去精神多了,而我的眼前再一次出现墓园的情景。现在那里是白雪的墓园,雪稠得像一片白雾,父亲被罩在这清芬的白雾中。
母亲掀开炉圈去看炉膛的火,这时我才吃惊地发现她的眼睛如此清澈逼人是因为那颗红豆已经消失了!看来父亲从他咽气的时候起就不肯一个人去山上的墓园睡觉,所以他才藏在母亲的眼睛里,直到母亲亲自把他送到住处,他才安心留在那里。他留在那里了,那是母亲给予他的勇气,那是母亲给予他的安息的好天气。窗外的大雪无声而疯狂地漫卷着,我忽然明白母亲是那般富有,她的感情积蓄将使回忆在她的余生中像炉火一样经久不息。这时母亲温和地转过身来问我们:“早饭你们想吃点什么?”
篇14:《泥泞》迟子建读后感
我所喜欢的作家迟子建写过一篇名为《泥泞》的散文,开篇伊始,作家写道:“北方的初春是肮脏的,这肮脏当然来自我们曾经热烈赞美过的纯洁无暇的雪。”作家接着写:“在北方漫长的冬季里,寒冷催生了一场又一场的雪,它们自天庭盛开美丽的触角,纤柔地飘落在大地上,是整个北方沉沦在冰清玉洁的世界中。如果你在飞雪中行进街头,看着树枝濡着雪绒的树,看着教堂屋顶的白雪,看着银色的无限延伸着的道路,你的心内便会洋溢着一股激情:为着那无以伦比的壮丽或者是苍凉。”但是,看下去你就会发现作者的这篇文章并不是为了赞美雪的,她接着这样写道:“春风使冰雪融化……”她其实是为了写溶雪之后的泥泞。
作家说她喜欢这种由于积雪融化造成的:浑然天成的泥泞。并且由此想到俄罗斯的一些知名的作家,想到俄罗斯文学:就是踏着泥泞“一步一步朝我们走过来的。”他甚至把“俄罗斯的艺术洋溢着一股高贵、博大、阴郁、不屈不挠的精神气息,”归结为与“春日的泥泞有关”,是泥泞“诞生了跋涉者,”“一个伟大的民族需要泥泞的磨砺和锻炼。”看到这些我不禁对作家独辟蹊径,别具一格的思路佩服的五体投地。但是,我知道思路是作家对生活的敏锐的感悟和对生活实质的发掘,是天性的聪颖,更是勤奋的收获,我没有这样的感受。不过,我从这篇散文里所得到的,是关于泥泞对我们的“磨砺和锻炼”意外的东西,我的感悟仅仅停留在给予我们美丽的雪中。
在这篇文章的开头我大段引用了作家对于雪的描写,其实,对于雪的吟咏赞美的文字古今中外多如牛毛,生活在北方的人也身临其境的感受过雪带给我们的激动。“山舞银蛇,原驰蜡象”雪让大地,让我们所能感受到的周边环境,以一种全新的面貌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应该说是雪带给我们的享受。但是,正如作家所说:雪有两重性,“它的美丽依附于寒冷,因而它是一种静止的美、脆弱的美;当寒冷已经成为西天的落霞,和风丽日映照它们时,”它的丑陋便无奈地呈现出来。消融的雪变成了泥泞,白雪覆盖下的大地又暴露出它的肮脏和丑陋。
我不喜欢雪的欺骗,我宁愿每一天每一时都能目睹事物的缺陷,当然不是隐忍和苟且,而是为了改造。
我们不应该用绿色去涂改黄沙漫漫的沙漠,而应该用野草让沙漠变成绿洲。
东北人有一句俗话,“纸里包不住火,雪里埋不住死孩子”,掩盖和欺骗只能是一时,而真实才能够长久。面对是改变的开始,我们应该勇敢的面对一切丑陋。
篇15:《泥泞》迟子建读后感
北方的初春是肮脏的,这肮脏当然缘自于我们曾经热烈赞美过的纯洁无瑕的雪。在北方漫长的冬季里,寒冷催生了一场又一场的雪,它们自天庭伸开美丽的触角,纤柔地飘落
到大地上,使整个北方沉沦于一个冰清玉洁的世界中。如果你在飞雪中行进在街头,看着枝条濡着雪绒的树,看着教堂屋顶的白雪,看着银色的无限延伸着的道路,你的内心便会洋溢着一股激情:为着那无与伦比的壮丽或者是苍凉。然而春风来了。春风使积雪融化,它们在消融的过程中容颜苍老、憔悴,仿佛一个即
将撒手人寰的老妇人:雪在这时候将它的两重性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它的美丽依附于寒冷,因而它是一种静止的美、脆弱的美;当寒冷已经成为西天的落霞,和风丽日映照它们时,它的丑陋才无奈地呈现。纯美之极的事物是没有的,因而我还是热爱雪。爱它的美丽、单纯,也爱它的脆弱和被迫的消失。当然,更热爱它们消融时给这大地制造的空前的泥泞。
小巷里泥水遍布;排水沟因为融雪后污水的加入而增大流量,哗哗地响;燕子在潮湿的空气里衔着湿泥在檐下筑巢;鸡、鸭、鹅、狗将它们游荡小巷的爪印带回主人家的小院,使院子里印满无数爪形的泥印章,宛如月下松树庞大的投影;老人在走路时不小心失了手杖,那手杖被拾起时就成了泥手杖;孩子在小巷奔跑嬉闹时不慎将嘴里含着的糖掉到泥水中了,他便失神地望着那泥水呜呜地哭,而窥视到这一幕的孩子的母亲却快意地笑起来……
篇16:《泥泞》迟子建读后感
“泥泞可以诞生跋涉者。”这句话恰像久违的“清泉”淌过心间,说到我心坎上了
这让我思绪飘飞纵横,风起云涌的心就像那风中翻动的衣袖。
就像文中所说“我们不会刻意制造泥泞让它出现在未来的道路上”的确,相信地,没有谁会傻的可爱去刻意制造生活道路上的泥泞,然而,过惯了舒适的日子,却希望可以在“泥泞”中跋涉一回。
的确,泥泞有时是显得那么可爱。都说80、90后的一代过惯了无忧舒适的日子。也许“苦难”二字为何含义却也只有在字典中寻找了;如果说可以穿越时空,旅回历史。我会想旅回那质朴自然而又简单和谐的古代。
但是,我会更想旅回那充满烽火,金色苦难的中国近代。我愿意感受那样的艰辛,那个英雄辈出的年代。或许有人会说这是活腻了的愚蠢行为。可是,人不就这样的吗?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这是人最自然最真实的一种本性。我只想说,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且以一种态度去看待将来的一切。这就是坦然,对吗?
篇17:《泥泞》迟子建读后感
迟子建、池莉、毕淑敏是我最尊敬的三位女作家。相比之于池莉直面生活的勇气,生活细节的真实描绘取胜,毕淑敏外科医生一样直透人心的冷静和条分理析、火沉于冰下的不动神色,迟子建则以丰赡的思辨色彩和雄健笔力,直透生命的本质让人折服。
作为东北作家,作者将俄罗斯传统文学和中国本土的思想相融合,东北广袤的黑土和目力不所及的.俄罗斯的传统相互参照印证,使他的作品有华贵之气。《泥泞》便是其中一篇。
“北方的初春是肮脏的”,作者起笔不俗,一开始便颠覆了春的风花雪月的概念,同时也给全文定下了灰暗苍凉的基调。接着以雪的洁净反衬大地的泥泞。笔锋一转,突出“纯美至极的事情是没有的,因而我还是爱雪,爱她的美丽单纯,也爱他的脆弱和被迫消失,当然更爱她消融时给这片大地带来的空前的泥泞。”
因为“泥泞常使我想起俄罗斯这个伟大的民族,罗蒙索罗夫,柴可夫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普宁、普希金都是踏着泥泞,一步步朝我们走来的,俄罗斯的艺术洋溢着一种高贵,典雅、博大,阴郁和不屈不闹的精神气息,不能不说与这春日的泥泞有关,泥泞诞生了跋涉者,他给忍辱负重者以光明和力量,给苦难者以平和和勇气。一个伟大的民族需要泥泞的磨砺和锻炼,这会使人的脊梁永远不弯,使人在艰难的跋涉中懂得土地的珍贵、可爱、博大和不可丧失。”
接着作者由实入虚,从眼前之景转入回忆,“想起木轮车碾过泥泞时溅起的泥珠,想起北方的人们跋涉其中的艰难背影,想起我们曾有的苦难和屈辱,我为双脚仍然能碰到他而感到欣慰。”
这样,由自然界的泥泞引申到对民族苦难历史的态度“我们不会永远重温历史,我们也不会刻意制造一种泥泞让她出现在未来的道路上”,但如果承平日久,在面对着无边的落叶感到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当我们的笔墨面对着白纸不再有激情而苍白无力的时候,我们是否渴望在泥泞中跋涉一回呢,为此我真应该感谢雪,他带来了寂静、单纯、一览无余的美,也带来了肮脏、使人警醒而给人力量的泥泞。
我几乎是整段抄录,因为好久没有听到这振聋发聩的新声了。而且文笔起承转合,九折回澜。通篇象征,将眼前之景、回忆之景幻化成哲学思考,很少写具体的苦难,但通篇全是对历史的思索、应对苦难的态度,洋溢着阳刚之气、思辨色彩而又不失文字的华丽温柔。
金钱使人沉重,思想使人轻盈,女作家尚且有如此胸襟和思考,摆脱生活的沉重还是要多思多学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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