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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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散文

篇1:大伯散文

大伯散文

大伯当兵那年,才十三岁。

说起大伯当兵,也是心酸。

那天,大伯又去找吃的去了。走到僻处,大伯见到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肩扛一杆红樱枪。男人大伯也认得,就是本家幺叔。幺叔问大伯,闹红不?

大伯问,管饭不?

幺叔答,饱。

大伯二话不说,抢过樱枪,扛在肩上,大步走了。

从此,大伯音信全无。

祖父祖母因终日忙于三餐,无暇顾及这些,本来家中人口繁多,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但毕竟是自家身上掉下的一垞肉,牵挂倒也难免。白天无暇,只在更深夜寂,一觉醒转过来,想起家中老大音讯全无,不免唏嘘又唏嘘。却也只在静夜,一旦天明,又被生计取代,眼里心里只有活计。

一日,门前来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小叫化子。小叫化子一不叫吃,二不别走,只冲室内祖母观瞧。瞧准了,瞧确切了,才咧嘴大叫,姆妈!

祖母起身,头搭凉棚,望向门外,疾步向前,揽怀大哭,口中只呼,儿啊!

家中从此冬尽春来,暖意渐浓。

大伯回来,并未就此安于垄陌,依如前样,四处寻找吃食。有时,竟不回家夜宿。

一日夜深,大伯见家人睡熟,悄然起身,行至祖父祖母房门前,趴下,咚咚几声头响,起身,毅然走出家门。

走时,身上分文竟无。

解放后,大伯工作一冶,定居青山,存身工人村。

大伯此时已与谭伯娘婚配,转年,得一女子,取名玉珍。后因谭伯娘不慎坠入粪窖溺亡,祖母遣人接回孙女玉珍,悉心抚养成人。

大伯后又与刘氏伯娘成亲,育女三人,育子一人,子女均已成家。

大伯几经沉浮,终于七九年平冤昭雪,始得返城回一冶,继续效命。

三年后,大伯退休,享受抗日老干部待遇。

退休后的大伯,并未安于一隅,亦如年少,只在城乡游走。谈天说地,追忆昔日好年华,日子过的倒也乐哉悠哉!

一日,大伯来到我家,趁此空隙,我斗胆询问大伯。

此时,父亲侧边陪坐。

我问,您几经沉浮,心中怨吗?悔吗?

大伯笑答,对于大家,旗帜上染过我一星半点鲜血,我骄傲!对于小家,我没你父亲尽的孝大。

父亲闻言,笑答,汪姓族谱上有,立山行道,唯孝贻芳。你尽了大孝,倒也无愧悔。

大伯展颜一笑,默不作声。

三年,大伯得肺气肿,客死医中,享年六十有一。后人谨遵遗嘱,移殖故居,葬于祖父祖母墓侧,完生前未竟之憾事。

其实,大伯于家,未尽小孝;于国,大伯尽了大孝!自古忠孝难两全,在大伯身上,可见一斑!

篇2:大伯,大伯散文

大伯,大伯散文

听说大伯患了脑瘤,我一时间又惊又痛,难以置信。无奈现代医学仪器太先进,彻底粉碎了亲人们但愿是误诊的幻想。省城的医生说了,为大伯做手术的意义不大,好好的一个人走着来,是要抬着回去的,何苦要老人遭这个罪,还是回去好好在老人跟前尽点孝道吧!

看望大伯,是强装着笑脸去的。做人本分厚道,勤劳持家一生的他,人生的晚境却要遭受病魔的摧残,想想实在令人心酸。大伯看见我进门,唤着我的小名,招呼我快坐,忙唤大妈给我倒水,自己拧开炕头的风扇让我凉快凉快。我强忍哽在喉头的酸涩,坐下来和大伯说话,嗔怪他不顾惜身体,村东村西四处揽活干,累垮了自己没人能替。大伯笑着听我数落他,说是年岁不饶人,承认自己替儿女操的心太多,最近经常感觉头晕,吃饭没胃口,啥都干不动了。听医生说,他没啥大病,血压低,歇些日子就好了,还怪大哥他们带他去城里检查乱花钱。我怕再说病情会黯然伤心,忙岔开话题,和大伯聊起了家常,聊起他小时候的生活状况。好多年没时间听大伯讲那些陈年旧事,今天见大伯打开了话匣子,就饶有兴头地问东问西。听大伯讲那些过往的岁月,对大伯又多了些敬意,心里越发难过起来。勉强陪大伯吃了中饭,让它歇着安心养病。回到母亲家,刚看见两鬓斑白酷似大伯的父亲我眼泪就突然流出来,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

第二次去看大伯是在一个月之后。听母亲说大伯瘦得厉害,吃得极少,精神大不如先前了。偶尔在外面闲坐,呆呆地闷着头不言语。亲戚们都陆续赶来看望他,让大伯意识到自己的病大有来头。他再也不吵着要去医院买开胃的药了,小妹劝慰他别多想,他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还瞒哄啥呢?谁能强过命嘛。好吃好喝的堆在眼前,大伯却没了胃口。听大妈说,大伯晚上睡不着,也不说话,一个人摸索着起来,拉开门信步出去漫游。可怜大妈不敢惊扰大伯,只能悄悄跟在他后面走。大伯一会驻足望望天,一会停步望望寂静的村庄,一会边走边叹气。绕着村子走一遭,再回来睡下,一声都不言语。大妈只能悄悄抹眼泪,她知道那是大伯抛不下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园。又过了个把月,我再去瞧大伯,他已经认不出我是谁了。朝夕相伴的亲人,几十年的同胞兄弟一概认不清了。看见有人来瞧他,他脸上会露出恍惚凄凉的微笑,想说什么,已无从说起,因为记忆衰竭,他视睡如归,偶尔言语一声,也是含混不清。眼看着大伯一天天衰弱下去,我心中悲苦,却无可奈何。

大伯走了,永远地撒手而去。只能在梦中或另一个世界相见了。盛殓之前,大妈一遍遍地走到灵床前,揭开大伯的蒙脸纸,摸索着大伯的面孔,抻抻他的`衣服,叮咛他闭上眼放心走。忽然,大妈坐在炕沿放声大哭,悲悲切切哭诉着:冤家呀,你把我一脚蹬在半道上,让我咋活呀!冤家呀,你辛苦了一辈子没享过一天福,说撒手就撒手呀……大妈揪心扯肺地哭声,像利刃一般刺痛了每个亲人的神经,一时间都想起了大伯的好,都禁不住大放悲声。

万物皆有生死,唯有记忆不灭。最早的记忆来自大伯对我的疼爱。依稀记得五六岁的光景,姐姐带着我在路边的地里拔猪草,我看见大伯骑着自行车赶集回来,就乐颠颠地跑向大伯,锐声喊着要坐大伯的车回家。大伯叮嘱姐姐拔完草早点回来,就抱起我放在自行车后座上。在姐姐的羡慕嫉妒中,我得意激动地拽着大伯的衣襟,任凭大伯载着我在凹凸不平的乡间小路上,颠簸飞翔。可是我的脚却突然塞进了车轱辘内,当大伯把我的脚从车辐条内掏出来时,脚踝骨已蹭掉了皮,血红一片,我害怕地大哭。大伯一边责怪自己太粗心,一边安抚我,说带我去他们家,让大妈给我炒鸡蛋吃,免得我妈看见了责怪。每次当我和姐姐因淘气或做错了事被脾气火爆的母亲撵出家门时,大伯家就成了我们的避难所。围坐在大妈的热炕头上,吃着大妈炒的豆子,听大伯边剥玉米边为我们讲那些稀奇古怪的鬼狐故事,我和姐姐时常会在笑声中忘掉被责罚的烦恼。

大伯年轻时学了一套做豆腐的手艺。逢年过节或赶上村里过红白喜事,大伯和大妈就忙得整宿不睡觉。泡豆、磨浆、过滤、烧火、点卤、压包,大人孩子各有分工。拂晓时分,大伯就挑起豆腐担子,送货上门或走街串巷地吆喝他的生意。时常见大伯停在某个场院中为乡亲们称豆腐的情形。他一边询问主人家怎样待客,一边麻利地为主顾割豆腐过称,过完称总不忘再割一块给添上点,碰见相熟的女人,就会开玩笑说:孩子他干爹来了没?称二斤豆腐给他吃吧。此等打趣的疯话,自然会招来女人的笑骂,主顾乡邻都会笑成一片。为了能吃上大伯拌了辣子蒜泥香醋的豆腐脑,我经常帮大妈捡豆子、拉风箱、烧火,跑腿替大伯去小卖部买烟。大伯就是靠着做豆腐、作务果园,驮筐做小生意和四处打工,一点点积攒下家业,帮三个儿子娶了亲,盖了房,立了门户。

作为长子长兄,大伯从小就是一个有担当的人。爷爷老实憨厚,幼年失怙,娶亲之后另立了门户,在生产队的马房里安了家,没有任何根基和庇护,靠爷爷奶奶给大户人家当雇佣来勉强度日。大伯十岁时就能给生产队放羊,就能帮大人分担家务。记得大伯说他十五岁时正赶上闹饥荒,能吃的野菜树叶都被吃光了,兄弟们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再不想办法弄吃的,只有饿死的份。情急之下,大伯毅然去外村家境殷实的表姑家借粮。大伯向表姑诉说了家里揭不开锅的j惶,乞求表姑怜念他们哥几个可怜。善良的表姑背着家人,装了一袋子玉米,让大伯走后门回家。背了粮食口袋,边走边抹泪的大伯刚一回家,就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爷爷病逝后,大伯就成了除奶奶之外的二当家。他让三叔学打铁,送四叔去当兵,送五叔读高中,带着父亲一起去山里扛木料,挖药材,一起驮着筐子贩水果卖蔬菜,风里雨里哥俩总是在一起。哥几个成人后,大伯和奶奶相继帮他们娶了亲,建了房,那其中的周折、艰辛、难肠、酸苦,自是不言而喻。在我记忆中,哥几个先后都住上了土木结构的瓦房,唯有大伯还住在老宅的三间草棚里,大伯是最后一个住进新房的人。

那次看见大伯和父亲一起去逛会,依旧是大伯他骑着车驮着父亲。他们都冲着我笑,形如皱菊一样的瘦脸,豁着牙的嘴,让我忽然想流泪。年纪古稀的大伯越老越看重亲情。时常看见一身布衣的大伯,背着手,从三叔家出来,又到四叔家看看,去五叔家聊聊,再到我们家来,和父亲一起抽烟、喝茶、问询儿女们的境况,诉说各自家里的烦难,互相劝解着,感叹着,有时只是默默地相守着坐一会。兴致好时,大伯也会找他的棋友杀几盘。每次看见年迈的大伯为村里缺劳力的人家打零工,我们总会劝他别再干了,可他总是说,闲着闷得慌,干这些杂活也累不着,挣几个零花钱手头活便,两个孙儿上学,你哥负担不轻的。原指望境况好起来,辛苦操劳一生的大伯也该歇下来,享享清福,可是造化弄人,让人总是措手不及。

望着灵桌前大伯慈祥的遗容,只能默默垂泪。可叹灵前的秦腔折子戏,慢板苦音中,演员凄容哀婉地诉说着人世的悲欢,似乎在追忆,又似在安抚亡魂。灵前灯下那只起舞的飞蛾,也许是大伯幻化的魂魄,久久地不肯同他的亲人作别。安息吧大伯,您会永远活在亲人们的记忆中。

篇3: 讨饭大伯散文

讨饭大伯散文

像往常一样,每天的闹钟响的就是那个点,就是那样早,我忙活着洗漱,匆匆离开了。

一个个的,散乱的站在站台边,满满堵塞了我靠近它的路上,我不太想说话,默默的穿插冲过去,就想早点挤上我的415,这是我很讨厌的生活,我的心默默的.忍受着。天气热的不像话,我穿着一件薄薄的毛线衣都显得特别的烦躁,如果我该拥有的话,我也想学学站台边上这位妆扮高雅的女人一样,穿着时尚而且清凉的短袖,理得一头香气飘然的发型,这些,我在期待着......

好不容易搭上了车,车子里难受的拥挤把我压缩的更瘦了,窗外欢快的车流,引着我奔向前方.....

下车后,远远就看到他,走在我右前方,外翻的八字步,机械地向前抬脚,步子紧紧挨着人行道右边,像似在躲避什么,缓缓蠕动的......

他推着一辆婴儿车,左右裤腿竟然是一边红,一边蓝,左裤腿那里还居然补了一块深灰色的半截,老远看到就觉得可笑,呵,真的是可笑。

我抓紧追上他的脚步,完全不顾及身边的人群,尽管这条街多么繁华,比如有万众城,除了若干的树和花草,我竟感觉不到一点的新鲜和快乐。

车上装着饮料瓶,一个,两个,有十来个的样子,边上还包扎这一小啜的白塑料袋,其它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我没看错吧,居然是这样.....”我不禁嘟囔着,也忍不住心痛起来.....

这股阵痛就像是看了一部悲剧电影,默默把我卷入曾经的记忆中去。

“ 一点也不像冬天,总感觉没冷到一种程度,还像是过年吗?”我忍不住要埋怨几句了。

她没搭理我,四处拍着她认为的美和惊奇,我太小,不懂,也羡慕她这个城里人能随心所欲的把玩着这个农村还在用座机的玩意---手机,就当我还在嫉妒她的时候,她呼喊我的名字了,

“弟弟,你过来看看,那人怎么大过年的还光脚担柴......”

“丐花大伯--他不怕冷,说穿鞋磨脚,还不如不穿;鞋破了,要花钱买;皮破了,自己还会自己长哩......”我N瑟地回复她,呵呵的笑个不停。

她转身鄙视了我一眼,不说话就转过身去了......

又过了好多年,他住的那间破泥巴房倒了,他的几个兄弟帮他收拾了下,破破烂烂一大堆,有的钱都烂了,有的钱怎么也找不到了,迷迷糊糊,没妻没儿的他也就离开了村庄,去了敬老院了。

只是后来有回年前,我在镇上看到他穿鞋了,匆匆忙忙的四处晃荡着,我叫了他--大伯,他回了我,说还记得我,寒暄了几句,不过一会儿工夫,人就跑了......

之后每年只要回家过年,我就再也没看过他了,后来听说他的家人也叫丐花大伯回家过年过,他拒绝了,可能那里吃的舒服,生活得更开心、快乐了......

我不愿去回忆了,也总觉得笑不出声了,只想匆匆赶着,奔向那里......

篇4: 读大伯散文

读大伯散文

屋里挤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站的坐的依的靠的。很静,都眼睁睁的望着灯火处,张耳听年轻记工员的喊问。如有小孩讲话,必遭大人喝斥:“莫吵,误了人家的工分,你负责得起么?”“荷花?”喊人就是问人。“一天,6分。”“毛根?”“一天,10分。”“小满?”“一天加一早,12分。”“老汉?”……没人回答。记工员提高声音又喊了一声:“老汉?”为免误失,一般要喊三次。我用手肘捣了捣大伯。大伯作猛醒状,“哦,我啊?我不要工分。”“你要什么?”“我要饭吃,别让我饿死就行。”随著“哄”的一声大笑,“刷”的一下,满屋的人都把眼光转向了我和大伯坐着的屋角处,几个坐在近处的妇女,还伸出手打大伯、掐大伯,笑骂道:“你个‘吊担鬼’!”(“吊担鬼”,方言,指讲话惹人笑的人)。

这是一幅画,久久定格在我的脑中;这似一本书,让我时常翻阅、品咂。

就是这幅画,让我自豪了好多年。面对那满屋的笑声,那齐刷刷射来的眼线,那略带娇嗔怨爱的掐打和笑骂等,使依偎在大伯怀中的我感到霎时高大了许多。自后,每当与小伙伴们论起家人,我开口就是“我大伯……”;每当与小伙伴们比起家人,我第一个说出的也是“我大伯……”;每当与小伙伴们说起家人的趣事,我首先搬出的仍是“我大伯……”。听奶奶说,大伯从小帮人,没进过一天学堂。可大伯说话幽默,为人乐观,走到哪里就把轻松和快乐带到那里,是一个让人“一见喜”式的人。我能不为有这样的大伯感到自豪吗?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在这幅画中,在那略一牵动的眼角、嘴角的纹褶里,又看出了无限的酸楚和无奈。大伯身高力大,做事在行,扶犁打耙,插田割稻,样样拿得起放得下。可在大集体时,任你怎样的会做肯干,一天也只能挣10分工,值五、六毛钱。大妈楼梯当似的一连生了四个女孩,由望子心切到心躁到心乱,脾气暴烈,骂人不分日夜、不辨场合,嗓门高声音大,无休无止。大伯内受“绝后”之痛,外遭大妈成天无端的恶骂,还年年超支,要面对家人缺吃短穿的煎熬和威胁。“我要饭吃,别让我饿死。”是灰色的`幽默,是身心疲累的表露,也是时代的苦楚。

大伯一生,心胸宽厚,性格温懦,识满知足,只知靠劳作养生,从不多占巧夺。男劳力出差挑江堤、打湖草(晒干运回当肥料),在工地打牙祭,大伙知道他肉量大,都叫:“老汉,你放开吃,多吃点。”可大伯从不先下筷子,严守“你一我一,不为好吃”的俗律;他吃,也只专拣肥肉吃,把瘦肉留给那些不吃肥肉的人。土地承包后,二妹在家招了女婿,生了孙子,其他三个妹出嫁后也都孝顺,大妈也不常骂人了。日子好过了,可大伯仍是秉性不易,劳作不歇,生活俭朴,笑口常开。自到临终时,我们去看他,他反倒强笑着安慰我们:“有什么舍不得的,这世上自古至今,也没见阎王爷丢下一人、落下一个。”“我不要工”,“我要饭吃,别让我饿死就行”,是苦中求乐,噩时的达观,是一种豁达,一种知足而安的大度。

大伯去世已经三年了,可他留在我脑中的画、心中的书仍墨迹新鲜,蕴意无穷。

篇5:怀念大伯散文

怀念大伯散文

昨天,妈妈打来电话:“明天是你大伯三周年祭日,我和你大姑马上准备回老家帮忙,你明天能请假就请个假”。“好,”还没等我说完,妈妈那边就挂了电话。大伯离开我们已整整三年了。我们总想留住些什么,越久远心情就越迫切。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雷阵雨。一早起来,天就阴阴的,拉着脸,没有了昨日的朝气。九点半左右,手机响起,一看是大姐,说开车回老家,我收拾了一下手头的工作,匆忙请了假。到了大伯家里,亲属们都来了,屋里屋外都摆满了纸糊的金库和银库(准备祭祀时用)。与长辈打过招呼,我就进了东屋,木柜上摆着大伯的遗照,前面摆放着他爱吃的果品。大伯笑得还是那样亲切,看着大伯,我鼻子一阵发酸,幕幕往事如潮般涌上心头……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伯是家中的长子,再加上爷爷去世早,很早就挑起了家里的重担。大伯15岁时,被村里的生产队安排随从村里的劳动力去天津北塘建防潮闸。走时正值深秋,冷意袭人。白天,大伯要和工友一起去挑土,一些工友看大伯年龄小,挑土的时候就让着他,多给他一些扁担。即使这样,瘦弱的大伯肩膀还是被压出一道道殷红的血痕,手上、脚上都磨出了血泡。晚上住的窝棚,四面透风,好在人多,互相挤着能取暖。生活条件艰苦,不仅住的差,吃的也不好,窝头咸菜填饱肚皮就不错了。大伯知道,他每天的坚持,能够换来贴补家用的工分,他不喊累,不叫苦,在众人面前也没流过一滴泪。

三个多月后,大伯完成任务回家了。他一见到家人,心里的委屈如开闸的河水抑制不住了。他抱着比自己小二岁的弟弟(我的爸爸)失声痛哭:“太累了,我真想不干了,可是想到一天能挣十个工分(那时的十个工分最多能值二三毛钱),我就咬牙坚持着。”爸爸鼻涕一把,泪一把:“哥,你又瘦了,呜呜……”奶奶和大姑在一旁用衣襟也忙着擦泪。这段心酸往事深深地烙在了爸爸的脑海中,大伯自然也成了他的榜样,爸爸在茶余饭后经常和我们谈起。虽没有亲眼得见,但我能想象出彼时的`情景,那艰苦岁月炼就的坚强、刚毅的大伯父。

我与大伯相关的记忆是从七八岁开始,他总是笑眯眯的,很少生气。小时候,我总爱去大伯家玩耍,因为有比我大2岁的堂姐和小1岁的堂弟,我们很玩得来,更因为大伯喜欢小孩子。我们这些侄女、侄子们都喜欢凑到跟前听他讲故事。讲得高兴了,他还会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宝贝——扬琴,为我们即兴弹奏一曲。边弹边唱,“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我们姐弟五人拍着小手也跟着唱。赶上吃饭时,院子里放一张木桌,大伯拿手的炸酱面吃得我们个个小肚都是圆鼓鼓的。“刘大厨”也是那个时候我给大伯起的别号。

夏天,大伯家门前的老槐树总能招来成群的小孩儿在树下尽情嘻闹。劳累一天的大伯在屋里休息,他爱穿白色的纯棉背心,手拿一把蒲扇,笑呵呵地出来看看,不管闹得多凶,大伯从没有对着我们大声喝斥过,有的孩子也不见外,玩渴了还要进去讨水喝。大伯眯着眼,笑着说:“慢点喝,慢点喝,水有的是。”若是外面的日头烈,大伯还会把孩子们让到屋里来玩。最让我难忘的还是大伯承包村里商店的时候,虽说村里已经有了几家小卖部,但大伯承包的商店规模大,品种全,我们小孩子不买东西也愿意进去转一转,看看从县城又购进了什么新鲜玩意。有时大伯随手就抓起一把瓜子或糖块塞进我们口袋里,我高兴地和同伴们雀跃而去。每逢村里来了卖货的,热情的大伯就对着话筒喊开了:“社员们,有买大虾的,快来大队买啊!”一声声洪亮的声音通过高音喇叭响彻整个村庄,不一会,就来了好多大婶、大娘们,我心里那个崇拜啊,心想,大伯本领可是真大啊!

1995年,我家和三叔家陆续都搬到了县城,只有大伯还留在乡下老家。爸爸和三叔几次劝说都没有成功。用他的话说,他舍不得生他、养他的这片热土,舍不得曾经洒下汗水付出青春的家乡。我们渐渐地理解了大伯,逢年遇节,我们几家子都回老家,聚在大伯家,一顿好吃好喝,临走的时候还给带上家乡特产。

时光过得真快啊!我们大了,他们却老了。63岁的大伯因突发脑溢血医治无效,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装车了,准备出发。”堂弟的一声招呼,将我从回忆拉回。到了殡仪馆,亲人们一阵痛哭,那燃烧的祭品,熊熊的火光,阴沉的天气,与我们,一同倾诉着绵长的哀伤与思念……

篇6:大伯亲情散文

大伯亲情散文

大伯是在正月初二的晚上去世的,享年77岁。走的时候,身边只有大妈一个人。并不是儿女们不愿陪在身旁,而是大妈不让陪。大妈是个尖酸刻薄、心胸狭隘之人,思维与常人不同,她怕儿女们争夺她的家财,将儿女们拒之门外,最终让大伯含恨而死,没能跟儿女们说上一句话。

早在大伯重病住院期间,大妈就向儿女及亲朋隐瞒情况,拒绝所有人看望大伯,而且对于关切大伯病情的乡亲们,内心里充满怨恨,对乡亲们恶语相加,令人非常生气。

大伯是位居士,不吃肉、不喝酒、不抽烟、不吃鸡蛋、不吃韭菜,由此可知,大伯的身体是怎样的情况。大伯是正月里住院的,那时已沉疴缠身,医院里尽心尽力的治疗着。然而,我的大妈为了过小年,硬是让大伯在腊月二十二日那天强行出院,尽管医院要求继续住院治疗,但大妈不顾大伯的病情,哭闹着让出院,最终让大伯在病痛中早早的离世。

腊月二十六那天,大伯出来上厕所。在厕所里足足蹲了半个小时,硬是没有拉出一粒屎。之前大伯已经八天没有上厕所了,因为他的肠胃里没有任何的食物。可怜的大伯,连提裤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从厕所出来时,裤子还耷拉着,里面仅仅只穿了条秋裤,只将隐私部位遮住了。数九寒天的腊月里,大妈只给大伯穿了一条裤子和秋裤,让人看着心寒啊!

当我的母亲和父亲知道大伯的样子后,于当天下午去看望大伯,谁知,我的父母将大伯家的门敲了大半天,大妈硬是没有给开门。一开始,我的父母以为家里没人,后来房客说人就在家里呢,可能是故意不给开门的'。为什么大妈要这样做呢?我的父亲和大伯是亲兄弟呀,为什么大妈就不能让弟弟看看哥哥呢!

大年三十那天,大伯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回来了,看到父亲的情况后,根据经验判断,知道父亲不久就与世长辞了,就向母亲建议及早为老人准备后事,谁知大妈听后就大发雷霆,认为儿子们是诅咒老人早死,竟将儿子儿媳们痛骂了一顿,老实善良的儿子儿媳们,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忍受着。大妈就是那样得无情,那样得残忍。只要大伯还有一口气在,大妈就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大伯病了,她要让大伯以健康的状态面对所有人。对于她来说,大伯生病了就是一种耻辱,一旦别人知道了,会嘲笑她的,但她却永远不会知道,人的生老病死,并不是个人所能决定的,这是一种自然的,非人为的。

大伯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是很有才华,是西北工业大学的高才生。毕业后,在工厂是技术员、工程师、高级工程师。虽然大伯平时在乡亲面前不爱说话,但是,只要谁家有啥红白喜事,只要叫他了,他就会去给帮忙的。

大伯表面上看去不善言谈,但心里却是很友善的,尤其对我们这些侄子和侄女们,更是如此。记得我很小的时候,没有朋友玩耍,我就会到大伯家找我的堂兄们玩。大伯看到我们来了,就会拿出好吃的给我们,也会给我们讲述他在外面的一些见闻。大伯家就是我小时候的一个乐园。

大伯生在旧社会,长在新中国。在新中国建设期间,大伯努力学习,同时加强身体锻炼,一心要为国家做贡献。功夫不负有心人,大伯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西北工业大学。这中间有一段插曲,是父亲给我讲的。当时,大伯考大学的成绩不被老师们看好,代课老师看到大伯报了西北工业大学,有些担心,就到操场上找到正在锻炼的大伯,劝他把志愿改一下,但被大伯一口回绝了,大伯很自信的认为自己能考上。老师觉得大伯太犟了,连十头牛都拉不动。

大伯毕业那年,刚好赶上了我国遭遇三年自然灾害,也就是在这时候,大伯结婚了。婚后第二年,大伯的女儿出生了。在那个封建思想仍旧存在的社会中,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女儿的到来并没有让大伯高兴起来,也没让大妈高兴起来,更没有让父辈高兴起来。没过几天,轰轰烈烈的社教运动开始了,作为文化人的大伯,毅然参加了进去,被派往湖北进行社教运动。运动结束后,就在当地的一家工厂里当起了技术员。在这期间,家里发生了一件事,让大伯悔恨一生。那是女儿三岁多的时候,突然生了一场病,发起了高烧,由于大妈和父辈们对女儿病情的莫不关心,最终,女儿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终身落下了聋哑人的残疾。直到现在,女儿仍旧记恨着她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大妈,她不恨她的父亲,因为她的父亲当时并未在身边,但是,作为父亲的大伯,却一直悔恨着自己,怨自己为何当时没有在孩子的身边。

一九七零年,大伯终于被调回了西安,在一家电力设备厂任工程师,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直到退休。这期间,大伯的两个儿子也相继出生了。虽然大伯有了两个儿子,但大妈天生的自私自利心理,也让两个孩子受尽了折磨。两个孩子总是吃不饱穿不暖,时常偷偷跑到我家或者我叔家,让我们给他们吃些东西。最可怜的要数大伯的女儿了,每次回家,都是冰锅冷灶的,要吃饭还得要自己做,大妈从来不给女儿留饭吃。大伯只能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我的母亲和我的婶娘每每看到大伯的女儿哭泣,就心疼,就知道大妈没有给女儿做饭,就会把她拉到自己家里,给做点饭吃。所以直到现在,大伯的女儿都说,我妈和我婶娘要比她亲妈都亲。

我父亲看不惯大妈的尖酸刻薄的样子,看不惯她对待孩子的态度,终于在大伯没在的时候,将大妈狠狠地揍了一顿,但大妈仍旧是死性不改,依然故我。虽然大妈很恨我父亲,但是对我和我哥还是很友善,我们还是像平时那样到她们家去玩。

我的大伯虽然是个文化人,是个工程师,但是,下班后仍旧跟大妈在地里干农活,种地收菜,任劳任怨,从不抱怨一声。为了第二天能卖个好菜价,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帮着大妈把菜拉到批发市场,然后赶回来到单位去上班。

大伯退休后,喜欢上了打太极剑。每天早早起来,到公园里同其他人练剑。由于长期的练习,大伯在省市表演中,获得了多项荣誉。

大伯退休后,月月可以领到不菲的退休金,但是大妈对大伯,就像当年对待儿女们一样,不愿给大伯吃、不愿给大伯穿。每天早上大伯出去锻炼,总是给他穿一身又旧又脏的衣裤,身上仅仅装上几块钱的零花钱。即便是到了逢年过节,都不愿给大伯买一身好衣服。儿女们给她们买了过节的新衣服,她自己不穿,也不让大伯穿,将儿女们的一番孝心拒之门外。两个儿媳经常在我们面前抱怨:父母攒那么多的钱干啥呀?儿女们都不缺钱花,老人手里留那么多钱给谁呀,为什么不能给自己花呢?

可怜的大伯,就这样走了,走的时候,竟然眼睛都没有瞑目,似乎还留着一丝眼光,也许这世上可能还有什么让他留恋的,让他始终割舍不下,但是,谁也不会知道了,永远的不知道了,他只能把那份遗憾带进坟墓里了……

一家人应该相互关爱、相互取暖,应该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吃着简单而又幸福的午餐;老夫老妻应该相互扶持,白首不相离。如此,生者,快乐无边、亡者,也便毫无遗憾。大伯,如果有来生,希望您会幸福……

篇7:看瓜的大伯散文

看瓜的大伯散文

里下河的孩子,与河水有一种天然的亲近。

10岁那年,我常在家乡大河小沟里游来游去,四里多宽的龙溪港根本不在话下,蛙游、仰游、竞游、蝶游……无不娴熟。

凫水的好处尤其多,取鱼摸虾,摸河蚌,掏螃蟹,还可以潜水偷瓜——偷吃生产队的香瓜,儿时贫苦的日子增添了不少香甜的记忆。

七月,天透蓝透蓝的,万里无云,太阳如火球,知了不知疲倦地展示着歌喉。河里的野鸭一会儿钻入水底,一会儿窜上浪尖,悠闲快活,令人羡慕。

家乡的香瓜熟透了,散发出的香甜味三四里路外都能闻到。

当队长的父亲知道,如果把瓜种在龙溪港北,靠近村庄,难免有人惦记,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所以,香瓜一般种在离庄较远的龙溪港南。这给我们偷瓜增加了不小难度,除了要游过四里宽的龙溪港外,还要对付全神贯注,专心致志看瓜的大伯。

一天,父亲到公社开会,队里的社员全部安排到了港北的田里干活,偷瓜的机会终于来了。我们五个“发小”凑到一起,悄悄做了分工,决定游河偷瓜。

烈日下的龙溪港如同一条透明的蓝绸子,清澈见底,一趟一趟的小鱼在水草间追逐嬉戏。微风掠过,镜子般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我们几个“光屁股”由港北向港南游去。

“袁大头”长我两岁,他在前面开路,“三歪嘴”水性最好负责断后。我们一会儿蛙游,一会儿仰游。

龙溪港河面虽大,但浅滩较多。我们常来,浅滩的位置早已烂熟于心。等我们游不动的时候,袁大头会站在河滩上招手:“再加把劲,前面就是滩子。”不知不觉宽宽的龙溪港已在身后。

过了龙溪港,再淌过6条小河沟,就接近队里的.瓜田了。我们猫着腰溜进挨着瓜田的高粱地,等待下手。

香瓜长在圪岸(垛田)上,四周是岸坎,岸坎上的芦穄,羞答答的穗头低垂。香瓜藤肆意地在圪岸上铺陈开来,叶片层层叠叠。叶柄间的香瓜,鸡蛋大的、拳头大的、碗口大的,挤挤挨挨,一股股香甜味漫溢而出,让我们垂涎欲滴。

“不好,看瓜的大伯在田里!”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大伯是全公社出了名的“红管家”。任队里保管员20多年来,一直食宿在生产队仓库,钥匙从不离腰。夏天看瓜地,秋天看晒场。

生产队仓库保管可是个良心活。进仓的粮食好多没过秤,拿出多少也没账。值钱的柴油、化肥随进随出,如果想贪很容易。但大伯清爽,从不沾一点小便宜。每当青黄不接,家中一时揭不开锅,大伯宁可向亲友邻居借米借油,也不沾集体半点便宜。

他常说:“土地是社员的命根子,仓库是生产队的家底子。既然队长相信我,我就要丁是丁、卯是卯,仓库的种子、肥料、工具一丁点不能少。”一次,仓库丢了把新笤帚,他连夜游到庄上买上,完璧归赵。所以我父亲格外器重他,社员大会上经常夸他。有一年大伯作为公社唯一的“红保管”,在全县先进社员代表大会上受到了县委书记的接见,县长亲自为他戴上了大红花。细心的大妈把大伯得来的奖状整齐划一地贴在堂屋土墼墙上,看得社员直竖大拇指。

大伯在瓜田里一边薅草,一边四处张望。我们屏气敛息伏在高粱地里,双眼盯着一眨不眨。

太阳渐渐西下,金丝镶过边似的晚霞越烧越红。我们在高粱地里守候了足足2个小时,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这时大伯终于起身离开瓜田向仓库跑去,我们高兴极了。袁大头匍匐前进来到香瓜田边,我盯在后面,再后面是三歪嘴、二黄毛、王矮子。

当大伯身影完全不见时,袁大头三下五除二连摘了20几个大香瓜一一传到我手上,我又迅速递给后面的三歪嘴。传到最后王矮子时,他赶紧把香瓜藏到河边水草里。偷瓜得手后,我们迅速撤退到原地。

吃着甜脆的香瓜,我们快活极了,都夸袁大头拣瓜有一套。一阵狼吞虎咽之后,个个肚子饱饱的。王矮子生怕亏了,吃得太多又急,“哇”的一声,堵到喉咙口的瓜汁吐了一摊。吃剩下的五六个香瓜,不敢带回家,三歪嘴建议先藏着,等玩饿了再来吃。

正当我们准备下水时,当队长的父亲突然出现在瓜田里,他见瓜藤踩得七歪八斜,有的瓜藤还流着汁水,知道瓜被人偷了,大声叫看瓜的大伯。

这下糟了,如果父亲知道瓜是我们偷的,回家跪踏板不谈,还要挨一顿死打,我的心怦怦直跳。

“赶快回家,队长来了。”袁大头带我们迅速闪出了瓜田的高粱地。此时,隐隐约约听到大伯的声音:“瓜是我吃的,瓜是我吃的。”我转过头一看,大伯的手一个劲儿抹嘴上的瓜子。

当晚,大伯就卷着铺盖回家了。

多年以后,听大妈说,大伯其实早就晓得我们了,他怕我们挨饿,假装去仓库的,这才让我们偷瓜得逞。

这次偷瓜事件后,全公社出了名的“红保管”大伯不仅丢了饭碗,还好长时间都抬不起头,我心中的愧疚一直挥之不去。

大伯去世30多年了,每年清明节祭祖时,我都在他的坟上多烧点纸,“大伯,天堂里您还在看瓜吗?也还有一群偷瓜的顽童吗?”我想,大伯一定还会假装没看见地走开。

篇8:我那坚强的大伯散文

我那坚强的大伯散文

每当看见我大伯的遗像时,心里总有说不出的酸楚。转眼大伯已去世八年,可他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却时常浮现在脑海里,非但未随记忆抹去,却愈忆愈深。

一戏缘

大伯兄弟五个,姊妹两个,他是老大,父亲排行老二。爷爷去世早,连我妈都没有见过,所以家里主要的担子都落在他一个人肩头。那个年代闹饥荒,往往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他就和我奶奶一起下地挖野菜。到了冬天野菜挖没了,就扒开积雪挖茅草根勉强充饥。那时家里的孩子们年龄还小,他们就像小燕子一样守在家里,等老燕子衔食归来。大伯白天在生产队里挣工分,晚上回来带着弟弟妹妹编草席(用稻草编的),半夜和奶奶一起用板车拉到县城去卖,天亮后又匆匆赶回来,买点生活用品补贴家用,维持生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弟弟妹妹们也渐渐长大,父亲和三叔也能勉强在生产队里放牛放猪,为家里多挣工分,生活条件逐步有了改善。大伯会拉一手好二胡,没事就在田间地头自娱自乐,后来被选入大队的文化团。那个时候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唱戏便成了农民最大的娱乐,自导自演,那个阵势不亚于现在的电影院。四邻乡亲的都去观看,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个水泄不通。也就在那个时候大伯认识了邻村的一个女孩,她喜欢唱戏,也喜欢大伯的二胡曲,她们就这样一唱一和的,渐渐地产生了感情。那个时候年轻人思想还比较保守,不像现在的年轻人这么直白。她们在一起唱得最多的就是《小二黑结婚》,所以大伯回家也经常拉这首曲子,以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小时候也经常听,现在还依稀地记得。

她们之间的故事在明白人眼里一看便知,后来一个热心的媒婆上门找我奶奶提亲,想撮合他们俩,可遭到我奶奶的拒绝。后来我大伯经常提起此事,说奶奶嫌弃我们自己的身份,人家早期是地主身份,怕配不上人家。另外说那个女孩不会做饭,烧稀饭时,锅开了看见锅盖被顶开,吓得束手无策,去搬土砌(我们家乡自制的一种土砖)、去压锅盖,这件事后来也没有人去证实,就这样被搁在那儿了。大伯从此以后也不再去文化团,他的二胡也很少响过。后来听说那个女孩嫁人了,嫁得很远,那天晚上大伯一个人坐在村东的小桥边,对着唱戏的方向,拿起他心爱的二胡将《小二黑结婚》拉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天亮。从此以后,别人给他介绍好几个对象,他一个没有去看,很多女孩说他眼光高,给他提亲的也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也还是孤身一人。后来他经常向我们提起:说那个女孩很漂亮,一根独大辫子垂到屁股盘,一双大眼睛会说话,在他的话语里没有华丽的词汇去形容,总之在他的眼里是最美的。

二相依为命

大伯没有读过书,却知道没有文化就是个“睁眼瞎”,他说自己错过了上学的时光,弟弟妹妹们不能错过求学的机会。所以我父亲,三叔,四叔,五叔都陆续上了学,只有大姑和二姑没有上过学,也许是那时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遗留太深的缘故吧!认为女孩长大就是别家的人,所以奶奶没有让她们去上学。由于弟弟们都去上学,家里能挣工分的人就少,落在大伯身上的担子就更重,可他从来都是喜笑颜开,从来没有说累过。

大伯平时对自己和家里要求很严格,经常和年轻的叔叔们说:做人要本份,人穷要有志气,别让人家看不起,别在外面惹是生非,老老实实做人。后来三叔在一次打架中,不慎伤到对方,对方报了案,当派出所来抓人时,因为三叔还年轻,怕影响以后处对象,大伯自己承认人是他打的,然后跟派出所的人一起上了警车。由于被打的人伤得很轻,大伯被关了半个月放出来。三叔见了他哭泣不已,他却笑着说:“哭什么?你们见过什么叫过号吗?你们谁吃过八大两吗?我这次算是开了眼界。”三叔被问得直摇头,愣了一会儿,然后又破涕为笑。

大伯很喜欢孩子,他自己没有孩子,把我们这些侄儿侄女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我们这些小姊妹也是他带大的。小时候家里很穷,我们一家五口挤在一张床上,他就和我爸妈商量:“让小军和我一起睡吧!现在天冷,我一个人睡一张床,小孩火气大,让他给我捂捂脚。”就这样,我成了大伯的小捂脚的,从八岁开始一直到初中毕业,一捂就是十年。每到冬天,他先到我睡的床头把被窝捂热,等我写完作业后,他又悄悄的回到他的床头。我钻进暖和的被窝,还习惯性地把脚放在他的肚子上,他总是把我的脚抱在怀里,还调侃地说:“乖乖!说是让你来给我捂脚的,现在我成你的捂脚的了。”那种感觉现在很深,脚放在大伯的身上真舒服!软软的,暖暖的。

随着三叔,四叔,五叔的相继成家,家里热闹了很多,妯娌之间的矛盾也多了起来。所以大伯提出了分家。他把一切安排妥当以后,他只要了一台电视机,那是合肥生产的“黄山牌”十一英己诎椎缡踊,那是他分家唯一的家当。然后他自己收拾了一间草房,虽然是土坯草房,却收拾得很干净,我帮大伯把我们的床搬了过来,这也是我和大伯以后的家。

三谋生

大伯虽然没有文化,却很精明,他深知我们村离县城很远,交通不方便,平常的生活用品都要去离家二十多里的县城买。于是他就把五叔上学骑的废弃自行车推去修理了一番,又配上两个柳条编的筐子放在自行车货架上,这就成了他运货的工具箱。清楚地记得,大伯那时在自砌的土坯柜台上放着几瓶酱油,几瓶醋,几袋盐,就这样简简单单的小店就开张了,大伯成了我们村第一个生意人。不管刮风下雨,酷暑严寒,他总是起早去县城进货,回到家也是十点左右,从家到县城有三四里的土路,到了下雨天更是寸步难行,更别说推着带货的自行车了。每次到家里都累得满头大汗!每到周末我总在土路与沥青马路的交界处去迎他,帮他推车。他也自娱自乐地说:“乖乖!小军真懂事,看来大伯没有白疼你啊!”,我也会意地和他开玩笑说:“那你给我找个大娘啊!然后生个小弟弟,我和他一起来推车,你就不再这么累!”他笑着说:“不找,有你们孝敬就已足够!”。就这样,那条泥路虽然很长很难走,可每次都飘荡在我们的欢声笑语里......

大伯虽没有读过书,不会记账,可他总是很细心,每次在账本上用只有他自己能看得懂的符号,密密麻麻地记着。等我放学以后,他念给我听,我又重新记在新账本上。每当他卖完东西算账时,他总是习惯性地抬起头望着草房笆,一个一个数字加着,算着......村民们都笑说:“你大伯房笆上肯定有台计算机,他一抬头,计算机屏幕上的数字就显示出来,哈哈,不然他每次算账总抬头干什么呢?”后来别的村听说有这事,还有人特意来看过,因为那个时候计算机也很稀罕!

就这样,一晃过去十几年,随着村里打工外出的人越来越多,家里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小店生意也越来越不景气,大伯便到镇上租了一间房子,做起了五金生意。生意很好,平时家里农忙时,他总是关上店门回家帮忙,碰上村里人便说:“家里这么忙,我闲着难受,也回来看看孩子,我想他们!”。村里人也开玩说:“你现在身体好可以回来看看,可有个头疼脑热的不能回来怎么办啊?还是找个老伴吧!”,大伯总是笑着答道:“不找了,这样多好啊!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然后又传来一阵阵笑声......

四厄运降临

二零零六年秋,大伯突然感到咽部不适。开始以为是咽炎,他没有告诉我们,自己去医院拿了些治疗咽炎的`药可是吃了一段时间,始终没有见好转,却越发严重。由于吞米饭时难以下咽,每天只能吃些面条,喝些稀饭。等他再次回家时,看到他消瘦了很多,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他才说出了实情。我责问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他却笑着说:“你们都忙,再说也没有什么,医生说是咽炎,吃些药就好了”。第二天我请了假,带着大伯到县医院去检查,医生询问了家族的患病史,建议我们到市医院做化验检查。在回家的路上,大伯低声地对我说:“小军,别检查了,你爷爷就是食道癌去世的,人得癌,土里埋!”。我劝他说:“医生说你是慢性咽炎,别想那么多,再说了,检查了也放心。”,第三天我带大伯到市医院做了B超,一个星期以后我去拿了化验单,上面密密麻麻的检查数字我无心理会,当我看见下面的检查结果:食道癌晚期!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可当我揉揉眼睛,双手合十在心中默默祈祷,睁开眼睛时,那五个字一字不少的刻在纸上!当时犹如晴天霹雳,头脑晕得快要爆炸!离医院门口只有几十米,可我的双腿却像注了铅一样,僵硬地挪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大门,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到了家。

吃完晚饭后,我骑车到了镇上,来到大伯的店前,屋内传出电视机的声音,大伯没有睡。我轻轻敲了敲门,大伯缓缓地开了门:“小军,这么晚怎么来了?”我说:“大伯,天冷,我来给你捂脚来了。”大伯说:“不冷啊!现在才秋天,”一晚上,我们聊了好多的家常,可他一字不提自己的病,当我说道:“大伯,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害怕,我就是您的儿子!”大伯好久没有说话,可是我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同时伴随着哽咽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地说:“化验结果拿来了吧?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知道了,我的病和你爷爷一样,你们不用花钱给我做手术,做了也没用!”。后来在我细心的劝说下,列举了周边几个手术成功的实例,最终他才同意治疗。

第二天,我和叔叔姑姑们商量后,决定筹集医疗费给他做手术,一切费用我们平均分摊。做手术的那天,办完了琐碎的手续和术前检查,大伯穿着竖条式病服被护士推着进入手术室,下午一点准时做手术。这是最漫长最难熬的时候,我们都坐在走廊里焦急地等待着,祈福着,终于在17:50分手术室的门一开,医生取下口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手术还很成功,他的肿瘤我们已经取下了,病人的体质很好,很快会恢复的。”我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着大伯被推出了手术室,他还处于麻醉状态,本来饱满的皮肤此刻变得很松弛,像褶皱的纸一样。推出手术室,我们把他小心翼翼地抬到病床上。22点左右,大伯苏醒了,他不能说话,只能含着泪看着我,用眼皮的眨动来回应我们的问话。很快年关将近,叔叔们都忙于生意,很难抽出时间来照顾,我向公司请了一个月的假专心照顾大伯。2007年春节我是和大伯在医院里度过的,我指着漫天的烟花对大伯说:“大伯你看这些烟花多漂亮啊!它们是在向您庆祝呢!庆祝您手术成功,庆祝你很快出院!”大伯会心地笑了,笑得那么灿烂......可眼里却噙满了泪水......

在我们的悉心照料下,大伯康复得很快,可以下床走动,一个月后便出院了。由于回家补养及时,康复得很快,饮食也正常了,然后他又回到五金店开始做起生意。

转眼又到了秋天,大伯突然高烧不退,咽部疼痛难忍,到医院检查后,医生无奈地摇摇头说:“病人的肿瘤又复发了,癌细胞开始扩散,已到了晚期,建议化疗治疗。”接下来就是痛苦的化疗,每次化疗以后,大伯脸色苍白,呕吐不止,头发一次比一次落得多。食欲也很差,越来越瘦,越来越憔悴!我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没过几天,公司在芜湖有一个工程,安排我去负责。临行前,我来到大伯面前,说:“大伯,我要去芜湖一趟,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您一定要等着我回来陪您一起过中秋节啊!”大伯躺在躺椅上,有气无力地说:“去那么远啊!看来我很难等到了,早点回来!”就这样,我带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和大伯告别了。

五难以割舍的痛

来到芜湖,每天晚上都打电话询问大伯的情况。随着中秋节的临近,归乡心更切,尤其担心大伯,记得八月十二的晚上,我打电话回家,妈说:“你大伯这几天什么也不想吃了,每天只吃几小瓣西瓜,天天念着你什么时候回来,希望你回来给他磕几个头,他就走了!”当时眼泪不禁流了下来。一晚上耳边响起和大伯告别时他说的话,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收拾行李,提前匆匆往回赶。

当我到家时,已经到中午时分,看见叔叔和姑姑都在,便有种不祥的预感涌入心头。五叔走到我的面前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军回来了,你知道你大伯要走吗?准备打电话通知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回来,你大伯是上午十点左右去世的!”“什么?我大伯去世了?”当时手里提的西瓜滚落在地。我一个箭步冲向大伯的房间,看见大伯被移到了地上,安静地躺着,“扑通”一声,我跪在了地上,抱着大伯已经发凉的身体痛哭着。大姑在旁边哭着说:“你大伯到现在还没有合眼,也许是在等你回来,快喊几声,让他合目吧!”我一边哭着一边喊着:“大伯,小军回来看你了!说好等我回来一起过中秋节的。”然后左手放在大伯的额头上,当我的手慢慢移开时,大伯的眼合上了。后来经过商议,丧事在我家办,我爸排行老二,我又是长侄。由于大伯生前平易近人,和善近友,前来吊唁的人很多,叔叔们赞赏说:“小军,你大伯的丧事你办得很成功!”。出殡前,大伯穿着寿衣安祥地躺在棺椁里,爸爸和叔叔们匆忙地向里面放他平日喜爱的东西......我突然想起了二胡,那可是大伯的最爱啊!我急忙跑进他的房间,将挂在墙上的二胡取下来,小心翼翼地擦尽上面厚厚的灰尘,然后放在大伯的枕边,最后慢慢地合上了棺盖......

如今大伯虽然去世已经有八年了,可我觉得他依然活着。每当我走到村东头的小桥边时,仿佛看见大伯坐在那里低头拉着二胡,《小二黑结婚》的曲调依旧在我的耳边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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