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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1:那个地方叫老家散文
那个地方叫老家散文
1
那是一个安宁的地方。
那个地方住着一个女人,绣花鞋绑腿裤对襟袄;也住着一个男人,千层底大腰裤土布褂。
男人弓身负天,一生在泥土里扑打,用犁耙和锄头刨寻生命,耕耘希望。浸过血液的汗水,滑过古铜色的皮肤,与日月一起跪拜黄土,幸福是一粒珍珠,在艰难的岁月里溢彩流光。
女人围着灶台,紫火蓝烟,煮着一个人的心酸,抽着粗麻针线,缝补一家人的温暖。那些悲喜交加的日子,扎在一双小脚上,深深浅浅,挪过百年沉浮百年沧桑。
那个地方,山坡依然光秃,却已披了些绿裳;洁白的羊群依然瘦弱,却不再啃春瞅秋,东张西望。辛辣的小蒜,常常勾起童年的怀想;青葱的野菜,依旧入了宴席,却不再是用于果腹的美味佳汤。
然而那个地方,至今不习惯山珍海味,不习惯革履西装;那个地方,只熟悉粗茶淡饭、棉布麻裳;那个地方,多些少言寡语,少些客套寒暄,甚至在孩子的称呼里,不会叫爸妈,只知喊爹娘。
2
那个地方,密匝的篱笆,圈着一个世纪的沧桑;疯长的莎草,兀自在石墙根摇晃;残破的石槽,风蚀的杵臼,是一道忠实的风景。它们安静地坐在各自的角落里,咂摸着土坯房里的故事,碾滚无声,早已习惯了寂寞的时光。
不甘宁静的,却是那些拙朴的熹光。它们穿过檐头,侧着身子钻进老树的枝柯,聆听花开花落,抚摸春绿秋黄。只是老树已青春不再,皴裂的皮肤苍老地深皱着,来不及舒展春天的嫩绿,便又闪进夏日的清凉。
那个地方,情感是青杏做的,想起来味涩,说出来泪酸,藏心里却有些甜蜜,也有些疼痛,有些感伤,它是灵魂坚守的卵巢,没有离散的鸟群,没有不归的孤雁。
那个地方,有一条土路一直在心头弯曲,有一缕炊烟在一直耳畔召唤,有一双目光一直在背后牵绊,不管你离开多久,不管你走了多远,不管你一贫如洗,不管你奢华浮靡,只要有一声招唤,心便是出弦的利箭,再遥远的归途,也只是瞬间。
那个地方,一生只有一个名字,一世只与安宁相伴。
那个地方,男人耕田种地,女人织布纺棉。
3
有树的地方不一定有家,有家的地方一定有树。
老家是一棵树,守候一方土,撑起一片天。春来花争艳,夏来绿风凉,秋来金叶闹,冬来玉满堂,一个木栅栏,一围石头墙,捧着一片情爱,圈起一个心愿,支撑一个希望。
老家是一棵树,葱茏的树冠,藏着多少艰难,寒冷它不怕,枝柯斗寒霜,寂寞它不苦,婆娑迎风唱,即使狂风暴雨,也摧不弯它挺直的腰杆。一捧槐花可做饭,一把绿叶可熬汤,土坯房上的一缕炊烟,也飘逸着清淡的芳香。
老家是一棵树,树下一个家,里面住满了牵挂。风中的担忧,雨中的念愁,始终是它心里唯一的诗章。唠叨不完的话题,至今还在树梢上回环,唱不尽的歌谣,仍旧在枝叶间流淌;说不完的故事,继续在风中传阅。
老家是一棵树,从土坯石头房到白瓷玻璃窗,从篱笆石头门到画栏雕花墙,多少贫穷,多少艰难,多少疼痛,多少辛酸,一个世纪的行走,尽管深扎的树根迈不出村庄的门槛,苍绿的枝叶却早已将阴凉送抵了夏日的远方。
老家是一棵树,皮肤龟裂不堪,那是岁月结在它身上的硬茧。
4
土坯房,只是一块泥巴,一板一板夯起,一坯一坯砌上,几根房梁紧扣,几捆茅草铺装,便有了晨炊暮烟,冬暖夏凉。石头房,只是一块石头,一钻钻凿开,一层层垒上,便筑起了一个家族的梦想。
木格子窗棂,大红纸剪花,草铺的土炕,画帖的土墙,土坯石头房,是一个温暖的地方。
油灯昏黄,老纺车不停地唱,一根棉絮,一筐线穗,针来线往,结茧的双手缝补着一家人的快乐时光。晨炊暮烟,饭菜飘香,灶台上蒸煮的亲情温馨了几代人的心肠。
如今的土坯房,已不再是过去的模样,房顶上依然有麻雀在瓦缝上叽叽喳喳,燕子依旧何衔了泥巴筑着自己的新家,而母亲头上的雪花却在逐年晶亮,深秋的风霜、隆冬的禾茬、早春的麦芽已经习惯了新建的农庄,
木门柴扉,关闭了一段艰难时光,无烟的香炉,坐在窗棂后将小院静静打量:当年的水槽,不听了牛马的吟唱;当年的碾滚,不闻了磨盘的交响,残垣断壁,篱笆围墙,一段沧桑,一段记忆,一道寂寞风光。
树上槐叶绿,地上槐花白,瓦檐上的阳光沾满了金色的希望。那口破旧的老缸,与身边的树芽耳语院内的清净,院外的繁忙。
老家是一座土坯石头房,烟熏的墙壁,冷落的土坑,是岁月雕刻在村庄里的画版,即使颜色褪尽,也不改变。
5
庄稼,牛羊,战火,饥荒,被女人缠在藤里,痛苦覆盖着痛苦,沧桑迭加着沧桑,坚韧贴着坚韧。古老的土地,一个世纪的攀援,只为粮食和衣裳。
日子是一只蚂蚁,爬上龟裂的肤纹,书写最简单的.象形文字。幸福,一茬连着一茬,在干瘪的胸脯上,结着丰硕的果实:一半给父母,一半给子孙。
四月是一张寿笺,被鸟声传阅,月光在田野里晃荡,麦穗抽着芳香入梦。一双金莲,淡出百年土屋,如一帧经典的绘画,迭进下个世纪的霓虹。
宴盛如潮,一缕白发,被一束束目光摇曳着,遁入流彩的世界。戏台上的女人,唱着古老的曲子,早已不穿蓝花土布……
【院墙】
“你二哥家盖新房了,而且特漂亮。”母亲告诉我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在心里想象着它是如何漂亮。吃过午饭后我便和母亲一起去看二哥家的新房。
我想二哥的新房一定是面朝绿海,春暖花开了。因为二哥家的新房坐落在村庄的西边,那里是放眼望不尽的田园,此时正一片碧绿,一片金黄,一片粉红。那含苞的小麦,那盛开的油菜花,那浅碎的野花,正将春天打扮得楚楚动人。二哥的房屋正好被这些景色包围着,即使足不出户,也会有麦浪卷帘,花香扑鼻,若再在院落四周植些篱笆,爬几株蔷薇藤萝,定会让陶潜再吟出几首归园田居的佳句来。
等望见二哥家新房的时候,我却失望得没有了一点诗意,那简直就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城堡:高高的院墙城墙似的把小院包围得严严实实,四周绿色的麦浪被坚决地堵在了外面,院子里除了那个如炮楼般冒出来的顶楼,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了。二哥告诉我,院墙高了安全,现在家家户户的院墙都是这么高的。听了二哥的话,想着进村庄的时候那一座座高墙深围的雄伟气派的楼房,我突然有一种感觉,它们都是一座座孤独的城堡,城堡里生活着的都是一些孤独的人。
这样想着的时候,我不免怀念起小时候的院落了。那时,千把户人口挤住在一个村庄里,除了以前地主老财家的大宅院有高高的院墙围着外,其他的院子一律是对外开放,畅通无阻。二兔子可以隔着李四的院子偷窥狗剩家里的小媳妇,山根可以越过李四院子去摘张三院子里的石榴;吃饭的时候,东家老崔常常端着饭碗蹲在自家门口的石墩上,与西家老牛侃天说地,南院的张嫂也可以隔着窗户跟北院的刘婶喊话。
那时,家里除了下田把门栓上,其他时间是从不锁门的,即使上锁了,也是一个长褡裢松松地挂在门上,推开门缝老宽,钥匙就挂在门后,一伸进手就可以摘到,与其说门上有一把锁着,倒不如说是一个摆设,何况,那门缝宽得可以钻进孩子。有时候我们放学回家,家里没人,就从门缝里贴着身子钻进去,把书包放屋里,找点吃的,就出来玩了。而就是这样,反倒没有见谁家丢过东西。因为没有院墙,平时大家在一起就像一个大家庭一样热热闹闹,和和睦睦的。每家院子都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很少看到有孩子因找不到伙伴儿而哭鼻子的。那时,我们这些孩子从这个院子飞到那个院子,自在得像一只只快乐的小鸟。
后来,不知道是生活好了,大家希望有自己一个可以独自休闲的地方,还是对住宅要求的高了,一个个地把旧房子被拆了,一座座新房子被竖起来了,随之就出现了独院小户,也有了围墙。虽说那围墙半人高,用一些闲置的石块垒着,可以隔着墙看到院子里的人在干什么,阳光还可以无遮拦地照进窗户,人们也还可以隔墙呼来唤去,逗趣取笑,但是毕竟往来不如以前方便了,有事情的时候要绕墙隔门而入。这样,大家也许得到了很多清净,但是一来二去,慢慢地就有了一些距离,以前的热闹相对少多了。
现在,当看到二哥家的院墙高得简直可以与城墙媲美时,我看到了人们眼里的生疏。当从一家家门前经过时,不仅那那高高的厚墙让你仰视,就是那大门也让你叹服不已。这些大门做工很讲究,有牢固的铁门,也有用松木做成的板门,上面还卯着很大很圆的铜钉,让我顿时想起嵌在西安古城墙上的坚实的城门。如此结实的大门似乎还嫌不够,有的人家门口还要栓上一只大狼狗,让人经过时提心吊胆,生怕它向你扑来。大门常常是关着的,如果问谁家点事情,也不知道那高墙内到底有没有人,有时敲了半天还不见动静,等你走过了,门被开了个缝,里面探出一个脑袋往外面张望,疑神疑鬼地,看看没有人,就又关上了。这样时间长了,邻里之间的距离便是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了。
有了院墙后,人们走在街上,虽然也打招呼,但是语气里就多了些僵硬,再也没有以前那么多的温暖了。以至于有时谁家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西街上有个退休在家的老岳,因为子女不在跟前,平时就一个人生活,去世四五天了都没有人发现。他儿子给他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后来打到邻居二锁家里,二锁搬了把梯子从墙上翻进去,才发现老岳早已经咽气了。
人们在这样的院子里居住似乎已经习惯了,谁也不愿意去打扰谁,这样时间长了,就感觉村庄虽然气派多了,但是气氛远不如以前热闹,平时在街上很少见到成群结队玩游戏的孩子了,也很少看到一群妇女坐在大树底下乘凉纳鞋底的笑声了。
看着二哥家的新房子,如城堡一样矗立着,我暗自叹息,但是叹息归叹息,想象着还是幸福的,总比我们在城里居住的房子好多了。
一想起那在城市坚固的钢筋水泥结构中林立的鸽笼般的居民楼,我就有一种压抑和孤独的感觉。虽然那里没有院落,只是一道漂亮的防盗门,但是也很少和人来往,甚至对门住的人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有时候听到有人按门铃,需要先从小孔里看清后才决定打不打开。就像我对门的人家,有一次他们有事情来找我们帮忙,攀谈许久之后,才发现我们竟然还有点亲戚关系。当时谈的时候也很亲切,但是过后不久就又陌生了,因为上下班大家都不见面,回来了也是关在自己家里。这样时间久了,就感觉人们都如同生活在一个匣子里,上下班似乎就是成了放风的时间,而到了单位,中间又隔着一张办公墙,就像又进了一个更小的匣子,很少有新鲜的空气流进来,即使有一丝风声,也总是让人心里不踏实,没有小时候那种清新自在的感觉了。
这样想着,我倒是又感觉二哥家的房子还是漂亮的了,我甚至想劝二哥推倒高高的院墙,让千里风光走进院落,让自己去仰望蔚蓝的天空,沐浴明媚的阳光;去欣赏美丽的田园,呼吸新鲜的空气,去拥抱灿烂的花朵,并吻着小麦的味道收割田野的芳香和快乐。而这样的环境于我似乎有点奢侈了,虽然它的确是我很向往的,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我们会拥有很多快乐。这样想的时候,我心里似乎已经不存在这堵院墙了,而且我也似乎看到所有的院墙都被人们推倒了,眼前出现了一个既舒适宽敞,又可以随意穿梭的其乐融融的院落,那才是真正漂亮的房子!
篇2:那个地方叫从前散文
那个地方叫从前散文
那里,从前是一座庙。在那儿,我曾经快乐度过了七年。
现在,每次经过那一块杂草丛生的洼地时,我总会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不是因为那里曾是一座庙,而是因为那里留下过我七年的快乐。
小时候的冬天,没有棉鞋穿,手和脚都咧着深深的口子,口子的边沿堆挤着的脓肿的血泡。母亲看了心很疼,常用一种叫柏油的东西烤热了给涂在上面,这样可以减少一个冬天的疼痛。白天,手和脚不敢伸出来,黝黑黑的红,怕冷风吹来,一阵的钻心疼。茅蓊是隔了年的,放一些麦穰或玉米裤做鞋垫,常被雪水浸透,脚踝常被硬硬地磨出血茧来,冷风里仍坚持着前行。
那时冬天动辄就下大雪,一般都是零下十几度。校门前的汪塘里一直能溜冰,大半个冬天,那里就成为我们童年的游乐场。太阳是冬天里我们最怀念的温暖了,每天都盼着它能早早出来,我们就追赶着太阳热闹着。第二天一大早总能看见冰凌直溜溜的挂在屋檐下,闪闪的亮,耀人眼目。有事没事,我们几个玩伴就要把它一根根摘下来,拿来做刀剑乱舞着击斗着。记得有年春节刚过大树小树都挂上了满满的冰凌,好多树都被坠断了枝和干。那银装素裹童话般的世界,好像圣诞老人专为我们准备的“礼物”,让我们狂喜不已。
那时的夜晚就觉比现在要黑的多,一到夜晚了,就没有太多可去的地方了。漆黑的夜晚,我们几个小伙伴就到麦田里或操场上放“刷把子”,这“刷把子”是用高粱穗子扎成的刷子,在春节前后的夜晚点火向空中掷,掷得越高,预示着第二年的收成越好,映着熊熊的火光,我们边掷边唱着歌谣:“刷把子溜溜灯,一扔扔到半空中,高粱饼子小米粥,今年一定大丰收。”白天,我们三五成群的就玩“打大堂游戏”。选几块石头,按大小安放在远处,每人找一合手的石块当做瓦,远远地投出去,先击打最远的那块石头,击中了就算赢,最后一个没击中的,就要挨罚扬脚或刮鼻子。最简单的当属玩花棒棒了,男孩女孩都会玩,找一些柳枝截成一段段,在上面刻上纹理,代表数字或图画,几个人分别去抓,看谁抓得多就算赢了。这些早已失传的游戏,那时却是我们的最爱。
人数多的时候,就玩磨刀杀羊和大刀砍。几个人一起,分开站在几十米外,一个个追赶着跑,就像现在的接力赛。学校前边的操场宽广平坦,就是我们会聚的最佳地方了。我们纵情地玩耍着,喊叫声常常引来大人们的驻足观看,看到即兴处,便赢来一阵掌声、喝彩声。我们在掌声和喝彩声里使出了全部招数,尽情跳着跑着,玩了不大一会儿,就感觉全身上下暖烘烘的。也许,这些超大能量的活动,最是驱寒的好方法了。
那时属我的嗓门最大了,有时能喊破天,脆生生的出了名,就是现在村里人还经常提起呢。“大刀砍,绿绿眼;河南沿,由你拣;拣大的,剔小的,专拣你会跑的。”喊得响亮,跑得带劲。一个冬天,我和小伙伴们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过着。
那时学校操场上有好几棵杏树,就觉高大,需仰视才见,从二三月份起,我们就一直看着它长着。最爱青梅树了,看它一天天由青涩变作鹅黄,再一天天由鹅黄变作橙红,直到六七月间满树飘香。每次在树下上体育课,大家都会昂着小脸儿,就希望有一颗种子能随风掉下来,恰好落到自己的嘴里。那样的不期而遇,该是怎样的一种美好。
在那所学校里,我读完了小学又读完了初中,记忆最深的是刘亚东老师和朱友德老师。刘老师做过我几年的班主任,个子长得很矮,但特有精气神。听说他是东海人,长期住在学校里。朱老师带我语文课,听说成分不好,话总不多,走路总是低着头。有人说,这所学校里他的学问最高,书读得也最多。周边村子有红白喜事的,写对联或帐心子的都要找他帮忙,他很乐意,从不怠慢。不知什么原因,那几年他经常被批斗。记得一天特冷,他穿着背心和大裤衩,站在操场的土台上,低着头挨批。那次,他的头几乎低到尘埃里。起初,我们热闹着也跟着大人们一起喊着口号,后来,我不愿再喊了,就觉着那时他是被人欺负了。记得有好几次,爷爷让我去请他来我们家吃过饭,他特有礼貌,文质彬彬的.,真纳闷这样好的人咋就会被挨斗?离开那所学校三十多年我再没有见到过他,也从没听别人家说起过他。那时,经常有人喊他“孔乙己”,我却不知道“孔乙己”到底是谁?那时只知道有个孔老二,经常被批的那个孔老二。好多年,我都疑心他可能就是那个孔老二。
记得有一段时间,每到晚间我们都要跟着老师排着长队围着村子呼着口号,说是打倒谁谁谁的,其中要打倒的一个就是朱友德老师。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打倒他,每次众人喊口号时我都默不做声,因为他对我很好,也是我最敬重的一位老师。三十年了,再也没有见到他。经打听,他已不在人世了。我真的想念他,想念那段与他在一起的美好时光。
听大人们说,学校原先曾是一座庙叫华佗庙,据说是曹操当年为了纪念华佗特安排人修建的,中有大殿,侧有厢房。听祖母说,每逢正月十五最是热闹,香客们南来北往络绎不绝,有个病的灾的都要来此,不问距离,只管祈福。传说康熙大帝来过此地,还有袁宏道。后来,被红卫兵们除了旧,打砸得不成样子了。神像被推到前边的汪塘里了,香炉、几案都被瓜分了。那个即将消亡的池塘,现在还一直被称作叫庙汪。再后来,这里就成了学堂,直到二十世纪末才搬迁出来。听大人们讲,改建初期这里曾一度闹过鬼,夜间时不时地传出阴森的哭叫声。二大爷曾当着众人的面神秘地说,有一天早上他出来打水,看到学校大门上趴着一个黑影,忽大忽小,大的时候数米高。不知道是不是在骗我们,反正我是始终都没见过鬼的。
当初学校设施很简陋,山泥墩起的土台子,放上一块水泥板,冬天趴在上边写作业冷冰冰的浑身直打哆嗦。在那所学校里,我们经常参加各种课外劳动活动,割过草、拾过粪、挖过药、搬过石头,但我对学习毫不放松,刻苦认真,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遥遥领先,父母都为我感到骄傲和自豪,经常在邻居面前夸我呢。记得五年级期中考试,我门门功课都考了一百分,学校专门组织学生敲锣打鼓把奖状送到了我家,又敲锣打鼓把奖状送到薛一山家。清楚地记得,每人还获得了一支英雄牌钢笔的奖励。那一次,我和薛一山在全校乃全村可出了大名了。
……
那个地方,曾经熙熙攘攘,曾经书声琅琅,曾经热闹着我纯朴的青春年少。现在,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连泥土瓦砾都被人掘了去。记忆里,我只知道,那个地方叫从前。
如果有一天,我老了,我就在那儿盖一间小草屋,在围着篱笆的院子里栽上几棵杏树,沏上一壶菊花茶坐在土炕上慢慢品着,隔着一层窗纸,只等着孩子们来偷摘果子吃。
篇3:那个地方,叫家乡作文
那个地方,叫家乡作文
一生之中,我们总要经历许多事,走过许多路,更应看过数不胜数的风景,但在这么多红尘喧嚣浮华中,又有多少会被我们忆及?
之于我,在这世间还有一隅安好之地可以从此岁月静好——
那个地方,叫家乡。更多人愿意叫他“灰汤”。
家乡美在一份明澈。不同城市中的各种烟花沉浮,家乡没有霓虹灯,没有大量汽车,没有夜间的.喧嚣。夜间,行走在小路上,依稀可见路旁草丛中的水珠上隐约折射出清冷的月光。清雅的月光幽幽散开,朦胧了夜空的眼,究竟陶醉了谁?“万籁此都寂”这句诗此时此景最恰当不过,虽没有钟磬的余音绕耳,却别有一种万物皆空的清心之感。家乡的夜无疑是凉的,但不刺骨,反而给人以清新的感觉,使整个视野及心灵忽地明朗起来。若是夏夜,必有蛙的交响曲响彻耳际,只是奇怪地不觉突出,与那无边黑暗在某个瞬间融在一起,撞击你的胸膛。
鸡鸣之后,整个家乡像冬眠之后的复苏般富有生机活力,但其中却隐藏着一份秩序井然。远处山逐渐从深绿转为青翠,风拂而过,衣裾飘飞间,语笑嫣然际,世人皆为之倾倒,陶醉。河水缓缓淌过,仿佛也带走了天上的云,此河便是倒过来的天了。河委婉地舞着一曲绝世倾城,待人发现时,已不能自拔深陷其中,只有河的笑颜如花清晰映在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雨说来就来,它欲将山染上尘埃,却不知是为山洗去了污垢,愈发明澈,只不知那抹苍翠究竟辗转了几千年。它想打断河的舞曲,溅起点点涟漪,却不知是为河编织了一袭锦绣霓裳。它就像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保留着童真的美好。它妄图留下一份宛若嫡仙的美,却遗忘了它本身就是一幅倾世之图。烟雨缭绕,如诗如画。
陌上公子人如玉,温润如玉,这是山给人的感觉,他将凛冽磨成了平和,将铅华洗净只余最原始的平淡,他立于尘世却没有红尘气息,他宠辱不惊,他独立于世。阳光洒下,便是一袭青衣,风拂而过,便衣玦翩飞。起伏间,依稀可见斑驳,却不知那抹苍翠究竟辗转了几千年。他不高,也不陡,可以说是平凡的,但一眼扫过,你却没法忘记他,没忘记那淡然,没忘记那宁静,记住了波澜不惊,记住了在衣袂翩飞,在发丝绕眸间,一笑倾城。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水很平静,就算风也只能令她的眉微微轻颦。她仿佛就是身在迷途的少女,天真烂漫,抬手间,尽显优雅。不语间,淡漠之气飘散开来,似什么都不能令她动容,她只身立于天地,只身撑起天地,柔弱中带着令人折服的坚强与傲气。水面平静,偶尔惊起丁点波澜,又慢慢荡漾直至消散而去。语笑嫣然之际,如春风拂柳,和煦宜人。
山依着水,水映着山,山与水相依相伴,相凝相望,永不相弃。叠起来是一首词,展开了便是一幅画。他们融为了一体,在静默的世间同行,立于一地,便亘古不变,终只有青山绿水,相依相映。那是大自然的美,天工鬼斧雕刻出的美,几笔色彩勾勒出的美,几点水墨描述的美。那么宁静自然,那么淡漠,似不带烟尘气息,恍如天境。
家乡美,是一种无以言说的美,是用尽了世间之词也无法描绘的美。那种美使人流连忘返,却甘之如饴,不管何忧,那里都烟消云散,如痴,如醉。
家乡啊,你如此之美,让我害怕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只求,在我有生之年,与你,共华发。
篇4:那个地方散文
那个地方散文
青葱岁月,难道不该为自己留下一点回忆,待岁月老去时坐在某个曾经有过笑容的地方,和它叙叙旧吗?
【一】
我觉得自己做到了。这件事并不伟大,但也并非不值一提。
我们六个兄弟,从相距55公里的临夏市走回了积石山。
最初,当我们把这个想法告诉别人时,大多数人是一片嘘声。的确,没有人会认为我们能做到。55公里,说远也不远,车子开快点,45分钟就到了,但要步行,恐怕……
我们只是笑笑,等我们真真走回去了,你们就会无言。
【二】
上午10点整,买了点水和吃的,我们出发了……
因为是阴天,天灰蒙蒙的,没有阳光,对于远行的我们,再好不过。大家说笑着,行走着,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路上,车子不时飞驰而过,车里的人们不经意间瞥到了我们,呵呵,我不知道他们心中怎么想,也不想知道。
我们是在为自己留下回忆,好像也在书写自己的历史。
马小平说:“我们是在重走青春路”。我纠正说:“不是重走,而是正在”。然后两个人就笑了。
走出临夏市大概7公里,眼前就看到了一个架在路上边的水渠,大家就从侧面的小山坡爬了上去,渠里的水不深,我们坐下来,喝了口水,看着底下,车来来往往,我看着他们五个,笑了,然后大家都大声呼喊着,把心底的压抑都甩向四方。
跑下山坡,又出发了……
路上,不时会有小镇,当我们走进街道时,就像一个从未到过此地的陌生人,眼睛四处张望着,却不曾想到,我们以前也无数次的经过这里,只是眼前的一切,是在车窗里,车子呼啸而过,不会留下记忆。
当我们的双脚实实在在的踏上土地,我们倍感亲切。
路边,田里的麦苗快有十公分高了,很绿很绿,远处,小山连绵着,有淡淡的雾萦绕其间,天空依旧灰蒙蒙。
不知不觉间,看到前面立着一牌子,写着“距积石山35km”。大家都有些累了,就坐在牌子底下休息。安同学脱下鞋,转动他的脚,走了20公里,脚开始有反应了,但我们的脸上依然挂着笑容。
“继续上路,向下一个小目标出发!”
我自己总跟不上他们,走着走着,就落在后面了。他们停下来,“快点!”还要走很多呢。我用双手抓紧背在身上的书包,跑了起来。赶上了他们。我说:“我步子的频率怎么总比你们慢啊?”“那是你平时走习惯的。”
在路上,有很多熟悉的同学呼啸而过,冲我们打着招呼,也不时有人打电话来问我们到哪了。
我们觉得劲更足了。一定会走回去的。
【三】
当上一个很陡的盘山公路时,我们遇到了挑战,脚和小腿疼得厉害,巴李从路边摘了一根树枝,做拐杖。我们笑着说,我们在长征。
相互鼓励着,搀扶着,终于到了山顶。
然后要往下走,走下坡路,脚和地面接触的就很多,脚又不行了,我和马小平找到了一个好办法,就是相互搭在彼此的肩上,这个方法很奏效。我俩就朝他们喊,可他们没听。
走下山坡,就看到了街道。马俊伟的家到了,他让我们到他家去,可我们还要向县城进发,他就回家了。
我们五个人在一个饭馆里坐下来,吃了饭,顺便休息了一下。此地,距县城还有22公里,此时已经是3:30分。
安同学说:“7:30我们一定会到县城。”
我的左脚不知怎么了,一时间疼得厉害,我放慢速度,边活动左脚,边走着。
路上,我们说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竟然能走这么远,佩服啊”。
我想,平时小事上的失败,是与我们的心有很大的.关系,如果还没行动,心里已经畏惧了,那么失败是注定的。任何时候,都要相信自己,你或许会想不到,就因为你的小小坚持,以后的道路会发生一个大转弯。
越后来,发现身体越有点不行了,可我们硬撑着。大多说路都已走过,没有什么理由放弃。
我对马下平说:“这是黎明前的黑暗。”
时间应经到5:30了,还有10公里路。
路边的小村边,有很多人在下棋,看见我们从身边走过,都转头看着我们,他们仿然知道我们是个远行客。眼神里带着点异样。
天快黑了。
安同学说,我们跑起来,他们四个飞奔了起来,我落在后面,看着他们,觉得很傻很傻,然后自己就大喊着“等等我”,飞奔了起来。
青春年少,应该如此,当流年已过,属于青春的那份热情慢慢褪掉,我们还会肆无忌惮的在大路上奔跑吗?
路一步一步地缩短,我们的心也越来越无法平静。
【四】
我们越发疲惫,但成功近在眼前。因而,所有的疲惫,乏力。都消失殆尽。
“快要看到县城了,奔跑吧!”安同学说到。当听到这句话,我们像打了鸡血似的飞奔起来……
转过一个小弯,看到了县城。我们笑了,很自然……
这时,时间停在了7:40分,按计划到了。
太阳慢慢露出了光亮,她是在为我们欢笑吗?
我想。一定。
【五】
我觉得,这是我给我即将到来的十八岁送的最好的礼物。
当你做到在别人嘴里似乎不可能的事情,这是一种成功。
兄弟们,我们成功了!
在路上,在通往明天的路上,我们走得很充实。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兄弟们,感谢一路有你们。谢谢。
篇5:《老家》散文
1
整个童年时代,我最畏惧的一件事是回老家。
一度不明白,为什么已经有了家,还会有一个老家?大人给的解释很简单一一那是爸爸以前的家。妈妈说,当初爸爸转业时最大的心愿是回老家的县城工作,却未能如愿,才转到了和老家同属临沂地区的另外一个县,距离位于沂蒙山腹地的老家沂南县整整一百公里。
老家却还不在沂南县城,在距离县城15公里左右的小村子。年少无知时,我很同情爸爸从小生活在那样一个贫穷落后的村庄里。
老家有爸爸的其他亲人——他的母亲、兄弟姐妹等。
因此,回老家便成为不可避免的事。时间总定在每年的正月初九,因为那天是奶奶的生日。
每年正月初八的早上五点钟,便要早早被妈妈自被窝中拉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吃饭。五点半之前是一定要出门的。街上没有路灯,一片漆黑,寒冬的清晨又冷得彻骨。一家人大包小包、深一脚浅一脚地终于赶到车站。车里没有暖气,窗户永远关闭不严,四下漏风。爸爸用大衣裹着我也无济于事,车开起来,依旧冷得发抖。
寒冷却不是最让我畏惧的,最畏惧的是我天生晕车。妈妈说我还在襁褓里时坐车便吐奶,所以乘车对我来说等同于受罪。车子也就刚出县城的样子,早上吃的东西便已全数吐出。后面的路程,吐了喝水,喝完再吐,最后小小的心苦涩无比。我缩成一团,眼泪汪汪,昏沉沉地瘫在爸爸怀里,抱怨着一个词:“老家。”
为什么要有老家?宁愿是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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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离车不远的路边,永远是有人去接站的——三两个男人不知道等了多久,齐齐蹲在路边抽着廉价的烟卷。
永远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大伯或者叔叔,堂哥还是别的谁。只是任由他们一边和爸妈用家乡话寒暄,一边接了我过去,用脏乎乎的棉大衣包了抱在怀里,东西放在唯一的一辆自行车上。一行人步行半个小时,才到那个寒冬里更显孤寂、荒凉的村落。
那个村子叫张家屯。奶奶的家在村子中间的位置,是多年前的土坯房,低矮阴暗。房子没有窗,黑漆漆的木头房门,若关上,即使白天,屋子里也伸手不见五指,所以家家户户都有那种麦秸扎成的半门,虚掩着,实在挡不住任何风寒。
为取暖,奶奶会在屋里用木头烧火——也只在我们回去的时候才从早到晚地燃着。每一张面孔都是相似的,灰扑扑的,布满皱纹,好像经年都不洗脸的样子。男人女人的衣着,除了黑色便是藏蓝色和灰色,只有小女孩是俗气的大红大绿,长头发结成麻花辫子,浑身散发着长久没有清洗的油腻味道。
饭桌上倒是丰盛,奶奶会把过年的鸡鱼肉蛋一直留待我们回去,再倾数端出享用。好在冬天存放食物不易变质,但颜色也失了新鲜,看着并没有食欲。
老家的风俗,整个正月是不做主食的,于是年前,家家户户都烙下整整一大陶瓷缸的煎饼,吃完整个正月。
这就是老家。寒冷和贫穷,成了老家留给我的刻骨的'记忆。
3
回老家,每次也只住两个晚上,给奶奶过完生日后的初十早上即回。一是爸妈要赶回去上班,另外住宿实在不方便,几乎每一户都没有多余的被褥,一家人晚上要挤在同一张床上。
但我最怕的也不是这种拥挤,而是跳蚤。每次回老家,我无一例外被跳蚤“亲吻”得浑身是暗红色的包包,即使抹上药膏,也总要十几天才能慢慢止住痛痒消下去。
走时也是大包小包,大娘婶婶们做的煎饼,堂嫂堂姐们绣的鞋垫,大伯叔叔们种的花生、红薯,还有奶奶晒的红薯干、干豆角和煮好的鸡蛋。
路上,爸爸会叮嘱去送我们的堂哥、叔叔、伯伯照顾奶奶,然后塞给他们一些钱。
钱不是太多,爸妈那时抚养我们兄妹三个,经济本不宽裕。
整个童年,老家对我来说,是畏惧,是排斥,是抱怨和微微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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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就这样在回老家的仪式中一年一年过去,但对老家,我始终不热爱。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伯伯叔叔们总有数不清的事情打来电话,修房、买拖拉机、孩子嫁娶……长年累月拿走爸妈收入的一部分,所以,因为有一个老家,一个少女的成长便少了心仪的单车,少了想要的随身听,少了新衣、新鞋和零花钱……
那样一个老家,我拿什么来爱她呢?
奶奶是我上大二那年去世的,也是冬天,我已放了寒假。得到消息,一家人赶回去给奶奶送别。
83岁也属高龄,爸爸没有表现得太过悲伤,只是在最后守着奶奶的那个晚上,一直沉默着,一会儿帮奶奶整理一下衣服,一会儿看一看奶奶手中握着的“元宝”是否安好……更多的时间,则静静地注视奶奶苍老却平静的面容。
我默默地看着爸爸,想了一个问题:爷爷早已辞世,如今奶奶也不在了,老家可还是老家?可还有曾经的牵绊和挂念?
那年春节,我们在老家度过。我以为,那该是我们最后一次在老家居住和停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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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自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回老家居住过。大学毕业后,我在郑州一家杂志社安顿下来。每次回家,都只有少少的几天陪伴已经年迈的父母。
听妈说,老家也富了,堂哥他们收入都错,再也没有人跟爸妈伸手,反倒是我每次回去,车子的后备厢里总是被塞得满满的,鸡鱼肉蛋、花生油、新鲜蔬菜……爸 说,那可都是纯天然绿色食品。
“当然,再也没有你最怕的跳 蚤了。”爸又说,“新农村干净卫生,街道整齐。”
我听了,笑,却无语。富起来的老家对我来说已经全然陌生了,也想不出日后还会有怎样的交集。
6
那年春天,爸爸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癌症晚期。
入院两个月后,爸爸的人生进入倒计时,消瘦虚弱到已近乎无力言语,断断续续开始昏迷。
那天午后,他却忽然清醒了,嘴唇嚅动,似乎想说什么。握住他的手,我贴近他,听到他喃喃地说:“回老家。”
“什么?”其实我听清楚了。这样问,是因为我不解。
他看着我,慢慢地说:“带我回老家吧,我想和你爷爷奶奶在一起。”
说完,他的眼神忽然温柔起来,那样的眼神里,我分明看到一个孩子对母亲和家的向往。
终于听懂,我用力点头:“爸,咱们回老家。”
当天下午,我们带着爸爸离开医院,回到我许久不见的老家。回去二十分钟后,在奶奶曾经居住的屋子里,爸爸轻轻闭上了双眼。
那一刻,他的面容格外安详平静,踏实满足。旁边,一直沉默的大伯用粗糙的手轻轻抚摩了一遍爸爸平静的面容,轻轻地说:“不怕了,回家了。”
六个字,我忍不住泪如雨下。
那天晚上,像他最后一次守候奶奶那样,我们守着他,一遍遍为他整理衣衫,轻握他的手指,抚摩他的脸庞。无端想起好多年前问他,为什么不把奶奶接到我们家,那样,就不用每年来回折腾了。记得当时,爸爸沉吟良久:“奶奶年纪大了,离不开老家了,因为她怕死在外面,灵魂回不了故乡。”
那一刻,爸爸的这句话倏然在我的记忆中跳跃出来,令我的灵魂战栗不已。
7
竟是在爸爸离去后,我开始频繁回老家,爸的五七、百天、周年……还有清明节、中元节、春节一一按照老家的风俗,爸爸葬在老家,作为子女,我们要回老家请回爸爸的灵位,一起过三个年。三年后,爸爸的灵位才可入族谱。
老家,终于成为我不断自愿回归的地方。
一如爸妈所说,老家早已变了样子,变得富裕整洁。但这已不是我在意的,我在意的是爸爸的安身之处。在爷爷奶奶的坟墓旁边,春有垂柳秋有菊,两棵松柏是大伯亲手种下的,四季青翠。‘坟土永远被归拢得细致整齐,每一个节日里,墓碑前干净的供台上都有好酒好菜,有人在那里陪他聊家长里短。堂哥家十岁小儿,称呼爸爸“四爷爷”,常常摘了自家大棚的新鲜蔬果送过去,这样说:“四爷爷,你吃啊,咱家的。要么,你想吃什么自己摘。”
那天真孩童,记得那个外地的四爷爷给他买过玩具枪、新衣服。
孩童亦是有情的。我终于熟悉了他们每一个人的面容,就如熟悉我真正的家人。
那天,生性寡言内敛的堂哥在喝了一点酒后,借着微微的酒意对我说:“叔在家里,妹妹,你在外面放心。”
是的,爸爸回到老家,我放心。我已经知道了,老家还有一个名字,叫故乡。她永远等在那里,等待她所有离家的孩子灵魂最后的回归。
篇6: 老家遐想散文
老家遐想散文
最近一直想回老家弄套房子,等退休以后,回归自然,过那种田园生活。我喜欢养花,想把院子走路的两边种上五颜六色的花。他喜欢养狗,养猫,再养几只鸡。闲暇的时候,看小狗摔跤,小猫爬树或者抓一把米撒在院子上,看小鸡争着,抢着啄米的画面。
爱人说在院子的边角种上葡萄,搭上葡萄架,四周种几棵向日葵,向日葵的下面栽上豆角,这样既可以看向日葵花,还可以吃豆角。我建议在临窗处种几颗葫芦或者冬瓜,搭上棚子,在下面乘凉,闲聊,看书,喝茶,听音乐……偶尔抬手便可以触及悬挂的葫芦,既可有劳动的成就感,又可以做食材……
春天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去山上采摘野菜,夏天去河边垂钓,秋天和大家一起去山上捡拾蘑菇,榛子。老家的空气新鲜,人情淳朴,蔬菜都是绿色食品,宜于养生……爱人被我说动了心思,等空闲的时候一起回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皮买下来,也许是真的老了,向往那种安逸恬淡的生活,向往大自然的山清水秀,向往戴着斗笠,披着雨衣,挽着裤腿行走于田间小路……远离城市的喧闹,远离浑浊的空气,远离“楼上楼下”的攀爬……
篇7: 老家林子散文
老家林子散文
昨晚梦到老家的那片林子了。
林子是属于大队的,里头有三个躲在山窝的茶场,四周是满山的杉树和灌木,最醒目的是立在山顶的那座土砖屋,那是守林老头的家。林子正好处在两个乡的界线上,那时的路没有现在方便,每逢赶集乡邻都会从穿过林子的这条弯曲小道经过。每到三月,值采茶好时机,整个林子好似藏了许多的鸟儿一样,叽叽喳喳,队上的女人和小孩子都聚集在此。记得那时采一斤茶能赚五分钱,大人们手脚麻利的一天可以赚几块钱。我们小屁股跟着大人们一天也混个毛把钱,那个高兴劲呀,主要是第二天可以用这钱对付自己这张馋嘴。在家随便弄个塑料袋就可以加入他们的队伍,女人一边采茶一边家长里短,我们小屁股则在茶树底下钻来钻去嬉戏,只有大人们说,看我采了多少时才会认真的采会茶。大伙采完茶都会在守林老头的堂屋里等着他过称,整个屋子都会充满着新鲜的茶香。大人们都陆续走了,只留下我们这帮小屁股歪歪七七的坐在老式四方木桌前,吵闹。老头一边收着我们小屁股的茶叶,一边会皱着眉头叨唠:“你们这帮细家伙采的茶咯还呷的呀?老木叶比茶尖还多,看咯,这是谁摘的?还有树叶子和石头子!”接着我们小屁股都会笑得要死,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玩了,到最后还不就一顿乱摘。老头说归说的,钱会照样给的,心里头还是蛮喜欢我们这帮小屁股的。
守林老屋的屋前是一大片乡下说的那种猪屎梨,梨子皮深酱色,很厚,咬下去梨肉还是蛮甜。刚到梨子成熟时,小屁股就从家中提着桶呀,棍呀来这打梨吃。小屁股弄吃的下手都好狠的,一棍下去连着梨树叶全都给打下来,还要砸坏许多梨。守林老头他只站在屋前假装生气的吼两句,只当是来了一群孙猴子大闹天宫。其实我们不来打梨,守林老头也会将梨打下然后挨个送到我们家里的。
四周那片杉树林我是最熟悉的,每年一批长大的杉树都会让队上砍掉,重新种上新的.杉树苗。只到十月间,我们就会带着工具到这片林子打柴火。因为我们家乡的植被很丰富,乡邻们都是烧柴火的,特别是这种干透的杉树杆很好烧的,烧起来就像放鞭炮一样噼叭的响。直到现在我还笑老公家后的山光秃秃的,讲是没有娘家山清水秀,他当然会不以为然。那时我和弟会分工合作,我们先会选一个所谓的地盘子,他用棍子将那些干了的树枝打下来,我负责捡。望着打下来的干树枝几乎都可以将树下小灌木盖住了,很有成就感!捡好聚在一堆用藤条捆好,再挑回家。虽第二天,肩膀会有点疼,竟会不知累,伙伴一喊又会跟着去的。
现在住在城里,很少能回去。娘家门前修了一条水泥路,很少有人绕着林子走那条小道去镇上了。我是故意要求母亲走的,其实只是想去看一眼林子。路上的草长得都看不清路了,路也因此窄了许多。早上过去,整个裤腿都是湿的,林子真的是荒了,茶场没有人来料理,茶树都枯了,倒是四周的杉树在疯长。
看过老家的林子,就好像看到这样恍惚,虚妄而绝美的人世。会在某一时间里感慨万千,体会着温暖和残酷。我知道那是我们都在经历,还在经历的,还将经历的碎片一样的斑驳人生罢了!
篇8:牵挂老家散文
牵挂老家散文
父亲老去,母亲孤独,就随着我们在麻城居住。老家就闲置了。
只有奶奶每天去照顾他,仿佛是在照看她迷路的儿子,期望他早点回家。
我回到老家,最多的是眼泪,是沉默,甚至莫名的难以限制的躁怒。屋子里一切越来越旧,记忆仿佛就冷漠了许多。不愿再想起,那些美丽的往昔。
老家就在我的心里隐没,我把自己和父亲的过去隐在里面。只在有月的夜想起,温习流泪的滋味。
屋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然而他的安全却比东西更叫我在意。我和母亲一直期望他干干净净的,永远保留那曾经温暖的气息。每次回家,母亲总会弯下疼痛的腰,拔草、锄地,清扫院子;擦擦桌子,整理床铺。嘴里总喃喃着:“这还怎么住?”虽然住不了几天又要离开,可是这短短的照顾,还不能淹没理智、淹没过去,却已经安慰了些许。
一个夏日的早晨,醒来的三岁的儿子,光着屁股坐在蚊帐里说:奶奶,蚊子没咬我来,这个家怪好,就是没有爷爷。这句话让母亲又是喜又是难过了好久。我又何尝不是。只是尽力抑住内心的哀愁。
秋天的时候,在山上摘桃子的`一个表叔,看见有三个小女孩爬进了老家,就打电话给二叔。二叔去的时候,那三个不到十一岁的我的妹妹和侄女,正在院子里踩踏寂寞,打搅他的忧伤。孩子不懂事,也不计较什么。可是我的心中却是非常的痛苦,我仿佛看到他无法抵挡脆弱的摸样。无疑我心中伤痕又深了。
世间有什么事抵得了无奈二字?如果是彻底的消失了踪影,纵然难过,也许不必再牵肚挂肠。可是我还是希望他平静而寂寞的存着,在世俗的冷漠的言语里存着,在西风冷雨里存着,只为叫我记得这败旧的院落、破旧的老屋,是我成长的地方,是我的天堂。
这是我梦起的地方,也将是我梦归的方向。在黄昏里,在烟雨里,孤独寂寞的老家永远栖住那些阳光,那些丝缕。。。。。。
篇9:梦里老家散文
梦里老家散文
我四十岁以前对老家没有印象。即使有一点,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难以复原成一个囫囵的梦。那时的老家对于我,似乎蒙着层层的禁忌,还有躲避。从我四十岁往后数,连续几年,我回了几次老家。在这不断的探访中,我对老家逐渐有了一些认识。象刻在竹简残片上的文字,虽然片断但却印象深刻。
人总要为自己的懒惰寻找一个理由,比如忙啊,比如不方便啊。其实我的单位并不忙。一年365天,我有许多的时光都是在闲散中度过。但回老家,总觉得找不到一个回去的理由。这几年,父亲的年事已高,对老家的渴念愈深。每年清明节,他都想回去上坟。陪伴父亲,成了我义不容辞的责任。父亲总是说,今年回,明年还不知能回不能。我这才有了紧迫感,觉得回老家,也得象抢救历史文物一样。
其实老家并不远。从县城出发,小车在光滑的柏油路上奔驰半个多小时,就到了我老家的村口。老家的村子被两条河流环绕在一个三角洲式的高地上,背靠大山,村子很挺拨。两条河水欢快地流动,河水很大,用“悠悠”不足以说明它的灵动与清澈。河边长满高大的杨树、柳树,河水后面是山,这山是一座一座的,忽起忽立的孤山,然后又连绵起来,形成一种磅礴的气势。就象人们都说的,我老家风水很好。近乡情更怯,每次走近老家,我心里就产生一种说不出是神秘、陌生、新奇,还是忧伤、痛惜的感觉,反正那感觉很深很深。
这是清明节的前五天。回家的主要议程是上坟。我们在村里吃了饭,叫上二哥,就朝坟地出发了。老坟在鲁家咀,离村子20里,属另一条沟。天气不热,河川里氤氤氲氲,罩着一层朦胧。阳光象经过茶色玻璃过滤过一样,宁静,安祥,舒缓。一川碧水,水边也是长满高大的杨、柳,有森森的凉意扑来。车在河边慢慢走过,父亲指着一块大石头说,他小时候在这里钓鱼。有一次,城里的炮火响得连天,躲避在这里的陕州专员的大小姐,一个劲闹着让父亲给她摸鱼。河里鱼多,父亲带上她,摸了半洗脸盆,拿回家,准备拿面掺了,炸炸吃。忽然大人们让赶快跑,说日本人来了。大家就慌慌忙忙跑到后山,结果鱼也没有吃上。父亲说,这河里还有老鳖,螃蟹。父亲小时候经常和一群小孩子整天就在河水里泡着,捞鱼、摸螃蟹。车从山跟过,父亲又指着半山上说,你看那是寨墙。小时候,一遇到刀客来抢、两军打仗,村里的人就赶快上到寨上,关闭起寨门,一躲就是好多天。父亲还指着药王庙那道山梁说,那时山上的狼虫虎豹很多,有一次赶庙会,一只豹子从南泥糊方向跑过来。镇上一群人连忙四面包抄,豹子被驱赶到药王庙下的山凹里。“蹦-蹦-蹦”一阵枪子打得豹子奄奄一息。保安队里一个性急的小伙子就冲上去。谁知将死的豹子一跃而起,一口吞下小伙子的脑袋,摇啊摇。下面的人急得大喊,又不敢打枪。直等得豹子劲用尽,倒地而毕。人们才七手八脚把小伙子从豹子嘴里弄出来,抬下山,养了一个月伤,最后还是惊吓而死。司机也是老家人,听到这里,他接着说,“那人没有死啊,现在还活着。他是我一个远房表舅。只是瞎了一只眼。”“噢?”父亲惊奇道,“那啥时候得去访访这个人。”
老家是不作兴女人上坟的,我也不知道我爷爷同意不同意我来给他上坟,我就随父亲来了。虽然我对老家没有多少概念,但就象你长久地思念一个人、思念一个地方,虽然没有机会相见,但神交已久,梦里已多次和他对话,所以一见面就很亲切、很熟稔,来到老坟,我就有一种“这是我们家的”感觉,丝毫没有生疏感。
埋在这里的只有爷爷和三大。六十年过去了,他们的尸骨早已化作泥土,长成树,被砍掉,又长成树。现在这坟上只有一棵刺槐和一棵油松。我们就在坟上的树枝上缠绕白纸条,风立刻把它们吹得招展起来。我和父亲扎纸条,妹妹上香,妹妹还点了两支烟,把两个桔子、两筒酸奶献上,还烧了许多冥国银行面值万元的票子,妹妹边烧还边唠叨着,让故去的亲人“都来领”,二哥则用锨一锨一锨垫土,把坟头隆起些。这坟是几经破坏的。父亲说,坟早先是埋在地中间的,后来被人挖了,以后修梯田,又移到地堰上面。就在爷爷和三大的坟前面,端端地又隆起了两个坟头,距离都没有50米。据说,他们认为这老坟的风水好,想要埋在前面,截取一些风水。不知占了风水的人家的后人是否成器,光景是否好过一些。都是我的父老乡亲,但愿他们如愿。
空气很静,河水很静,坟后的大山更是千年不语。只有坟东边那座山,是一个石英石矿山,正在日夜不断地开采。隆隆的机器声,日夜陪伴着爷爷和三大,使他们免以寂寞,但也聒吵得他们日夜睡不好吧。山,已被掏了一个很深的洞,早晚有一天会被打透的。坟地四周的草丛开满金黄的蒲公英和紫色的紫花地丁。这些小花是如此地亲切,让我有一种想扑在它们身上打滚,想把它们拥在怀里的冲动。星星点点的金黄和醒目的紫红,以它们跃动的生命,点缀着这死寂的坟地。春天,桃红柳绿,到处洋溢着勃勃的生机,连坟上枯朽的腐草也散发出生命的腥气。我忽然明白了,古人为什么选择在万物萌发的春天,祭祀祖先、上坟扫墓了。他们最懂得生与死、懂得物质不灭的规律。
烧纸,上香,磕头,放鞭炮,做完这一切,然后我们消消停停坐下来,喝饮料,吸烟,休息了一会儿。也许是来过两次了,我的感觉很平淡。但如果按风水学的眼光看,坟地的前面是一河水,水后面是大山,风景很舒服很优美。爷爷和三大,头枕青山,脚蹬碧水,面朝蓝天,长眠在这生他们养他们的老家,这一方神奇的山河。我想,活人看上去舒服优美的地方,死人也一定感到舒服、优美吧。不然,为什么许多人要给自己寻找一个葬身之地,临死时要给后人交待,我死后埋到哪里哪里?
在静坐的一刻,我忽然想了一个永远都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那就是世间到底有没有魂灵、到底有没有另一个世界?我知道拷问这个问题,已经是太幼稚,太可笑的了。但此刻,我竟希望有。我想如果没有另一个世界,没有阴间,那么我们和死去的亲人如何交流?如何弥补他们生前留下的遗憾、还有悔恨?
说到三门峡正在引卫家磨水库的水,父亲说,卫家磨的水,就是这条河的水。啊,将来在三门峡,能吃上我老家的水,想起来让人几多欣慰几多感慨啊。山回路转,人最后都要回到初始的地方。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也是这样。几十年的革命、破坏,与天斗与地斗,现在不是又回到建设和谐社会、出台《物权法》保护私有财产么?
我在心里念着,老家啊,老家,这就是我的老家啊。据说早些年这里河水更大,河上游着一群群鸭子,还有雪白的鹅,那该是多么幽静啊。
经常有不少人在我耳边说,你老家那房子盖得怎么怎么。县志上民居一节里也提到了我老家的房子。还有许多人大老远地专门跑去看,但我来了几次,一次也没有去看过房子。因为我对它没有一点概念,因此也就没有那种渴望。从坟上回来,我们在村中间本家嫂子家吃饭的当儿,我忽然想去看看房子。本家嫂子还一迭声交待说,不要说你是谁哦。她还是忌讳。我说,没事,谁知道你是谁啊。是啊,六十过去了,六十年的时间足以让利剑锈成废铁,让仇恨消弭成理解。人已换了一茬又一茬,谁管我是谁呢?
我和妹妹,还有司机也好奇地去了。来到村中间,我们看到一处,三所院子。第一个院里上房门开着,但没有人。左边厦房门口一个中年妇女正在烧火,显然才从地里回来。我和她搭着话,问她住在这里如何,她诺诺,说不出什么。我进到门里看了看,房内摆设很简单,放着一些杂七杂八。但院里的台阶、房子的门窗、梁柱,都保存完好,檐下雕刻着各种花纹。穿过一个圆洞门,我们又来到右边的院子,依然是上房、厦子、下房的格局,院子都铺着砖,很规整。两处厦子门都锁着,上房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说刚从地里回来,正在蒸馍。上房是五级台阶,门口坐着一个老太太,显然是这男人的娘。我问中年男人,这房子是你分的吗?他说,不是,是从人家手里买来的.。我进到屋里,看到脚地铺着青色的方砖,立刻有一股清凉扑上身。房子很高,分两层,上面是木楼,楼门很高。我又问,儿子们都搬出去了?他说,两个儿子都在外面住,老婆偏瘫在床,还有老娘,家里都靠他。我叹息一声,又问房子住着啥样?他说,冬暖夏凉,住着可舒服。原来主人姓张,他说经常有人远天远地来看这房子。我说,我们也是外地的,听说这儿有老房子,来看看。张姓男人热情地给我指点,让我们看这房子的梁,隔扇门,还有雕花窗户。我说,厦子房的门窗怎么看起来挺新呢?他说,人家洗过了,我家的没洗。他又说,有人来买他檐下的雕花,出一千元,他不卖。我说,好好保护,不要卖。出再高的价也不要卖,房子越老越值钱呢。听我赞扬他房子的雕花,他说,这不算最好,还有一家的房子比这还好,可惜糟踏完了,只剩下腰房。你想看,我带你去。
我忽然明白,刚才看到的并不是我老家的房子。问他才知道,这是东院。本姓在村里,分东院、西院、上场。我们家是西院。张姓男人非常热情地带我们绕过村中几户人家,来到另一处院子--西院。西院是两进院子,但上房、厦子都没有了。只剩下腰房,所谓腰房,也叫厅房,对前院来说,它是下房,对后院来说,它又是上房。据说,这院子别致的地方,也在这里。下房已经东倒西歪了,只住着一个孤寡老人,也姓张,是带我去的这人他哥,老人红光满面,很健康,很热心。弟兄俩非常热情地给我指点,让我看雕花门扇,看房梁上的四个字“家X书香”,左边还有一行竖小字“主人题”,很清晰。我仔细地辩认着,他们又指点我退到腰房外面的山根处,仔细看这几个大字。原来前面是小字,后面才是大字,但“家X”不甚清晰,好象是用泥涂过了,又揭掉的。象“传”又不象,象“世”呢,又似乎说不通。念“家传书香”还是“家世书香”?没有人能够给我解释。看到“主人题”三个竖字的小字,我的心头一热。“主人”,不就是我爷爷吗?这几个字让我哑然,我想,我们家未必是书香门弟,到解放的时候,家业也不过刚刚兴起。但中国历史上从来崇尚读书,士大夫的最高理想就是“耕与读”,所以这也是老主人的一种理想,一种寄托或者一种附庸风雅罢了。我又问这房子是谁盖的?他们说了一个我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名字--“XXX”。他们说这名字时,有一种尊重,有一种向往,还有一些炫耀的成份在内。他们指点我看隔扇上的雕花,说,你看人家这房子盖得多细发,多讲究,门,一扇一个样,雕得多细发。我仔细看,一扇门上雕的是仙鹤,一扇是荷叶,一扇是鱼形,还有一扇是剑,还有各种吉祥的图案。那功夫,那手艺,那耐心!穿过八十年岁月的风尘,依然活灵活现地呈现在我们面前。我用手机给这些隔扇门一一拍了照,我觉得这房子有价值的地方也在这里。我问这房子有多少年了?他们说,有七八十年了吧?后来问父亲,父亲说,只记得房子盖了一年多,请了当时最有名的工匠杨兴领头修。这样推断,房子就是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了。可不是七、八十年了么?
我又问张姓兄弟,为啥东院的房子保存好,西院的房子毁坏了呢?他们说,东院分给个人了,西院是大队部,还作过粮库,没有分。公家的东西没人心疼。又说上房原分给一户莫姓人家住,但没有多长时间就失火烧光了。说是有一年上房忽然着火了,那火来得奇,烧的那个邪,“呼呼呼”四面扑,火焰有几人高,打着呼啸尖叫。人们闻讯赶去救火,但一看,根本到不了跟前,只好眼睁睁看着上房烧光,把木楼里的莫姓老娘的棺材也烧掉。村里迷信的人都说,这是神鬼报应,莫家人消受不了这福。腰房现在还属村里。我从腰房的过道处看到那些梁啊,柱啊,都是粗壮的原木,我问,哪来这么粗的树啊?他们说,早先咱这儿大树可多了,是原始森林呢。我又仔细看,那些明柱都焦黑了,明柱下面青石圆形基座还牢靠。弟兄俩说,早先站在河边看这房子,明晃晃哩,柱子起明发亮,可漂亮了。我问这院子的砖怎么都是半截?他们说,院子里本来一律的方砖,五八年大炼钢铁时,人们在这里砸矿石,把砖全砸碎了。
我没有去过山西的王家大院,乔家大院,我想老家的房子和它们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但在这一方也算是很象样的。分给谁,谁就好好住呀,为什么要把它糟踏成这样?两个老人唯唯,说,唉,社会嘛,社会。老人也说不出什么,几十年的社会变迁,起伏波荡,不是他们的常识能够理解的,就象润土说不出几十年的苦痛一样。我也说不出什么,面对被破坏一空的老房子,除了叹惜还是叹惜。我说,这房子要是保存到现在,就值钱了。村里卖门票,也能解决一些人的生活问题。
我在村子里走着,很想见到一些年纪更老的人,但没有。刚才在东院见到那位老人,我感觉很亲切。我想这老人肯定了解村子及房子的历史,以及变迁典故。我很想和这位老人交流一下,但老人伸出两个指头,象征着一个“八”字,又指指耳朵,摇摇头。她儿子解释说,我娘八十八岁了,她耳朵聋,听不见任何声音。我叹息一声,一切都去了,只有这残破的房子,还东倒西歪地贮立在风雨中,向前来看望它的人,诉说着几十年的遭遇。
“我们不但要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还要建设一个新世界。”我想起老人家的话。新世界确实建设的很美好,但已经破坏了的“旧世界”--这些房子,也是永不再有的民俗文化,我们还能再建设么?我们有现代化的技术,但我们还有过去年代的那种耐心、那种性灵、那种工艺吗?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回城路上,我想所谓老家,就是由这些--老坟、老房子,还有老人,我的父老乡亲,所组成的,还有寄托在他们身上的无尽的情思。我想,即使这些都没有了,还有留在我心头的,永远无法抹去的残破的梦,还有血脉血缘--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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