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的味道的经典散文

时间:2023-08-31 08:21:59 其他范文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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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的味道的经典散文

篇1:村子散文

村子散文

人走的再远,飞得再高,在内心地里都不会忘记生他养他的村子。村子就像一位含辛茹苦的母亲,把最初的伦理道德和社会人生观教给了自己。不论你承认不承认,在你打拼了一生的征程中到了最后还会感觉到世界还是像你的村子一样告诉你的人生道理。

人是离不开自己的村子的,一个人无论在外漂泊多年,还是打拼多年,到了最后,都得回到自己的村子。村子像一位淳朴善良的母亲,无论你发多大的财,做多大的官,到了村子里,你依然是以前的狗娃子,毛娃子。假如是你没有发多大的财或者是没有做多大的官,但是,村子这位慈祥的母亲仍然会宽厚的接纳你,甚至为你抚平心灵的创伤,让你慢慢品味村子的幽静。

是啊,村子包围在一片田野里,广阔的土地,高远的天,高大古老的树木,春生秋枯的野草,一年一收的庄稼,还有那先辈馒头似的荒坟,这些都足以抚平你那骄躁或者失落。村子的博大也许会让你产生自己还是那个出门前的孩子。

我曾经离开村子多年,可是有时在梦醒后或者一个寂寥的夜晚就会想起村子,想起村子里的乡邻。我的老家在村子的什么位置,然后我的东邻,西邻,再紧接着是哪一家哪一家,前巷排完,就是后巷,我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样的回放。有时我感觉我对村子的熟悉就如了如指掌一样,过去的涝池,水窖,土城门,窑厂等只要是自己玩过或者劳动过的地方都会熟悉如地图一样。而对于熟悉的乡邻的脾性,容貌,言行举止,似乎又都历历在目。

我常年在外,在村子里呆的少,这使我总感觉欠缺村子什么似的`。然而在我每每回到村子里时,那些我熟悉的大爷大伯叔叔婶婶都会温情的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在我逢年过节给他们拜年的时候,他们又都会记着谁谁还没有回来。不知在外的人儿记得不记得村子里的大爷大伯叔叔婶婶,然而村子里的大爷大伯叔叔婶婶还念叨着他。

而对于那些生活在城市里多年的人们,常常在聊天时,感情上却流露出好像永远也找不到生活在村子的感觉,大家好似都像是一片叶子一样,在空中飘着,不知落到何方。有很多的人常常生活在一个小区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但大家平日都忙忙碌碌的,从来没有像在村子里那样可以随随便便串串门子,聊聊家常,借借东西,大家彼此的门都是紧闭着。而有时人刚刚熟悉了,却不长时间就又搬迁了,在城市里有时就像候鸟一样,迁来迁去,没有定着,可这还不都是为了生活嘛!

于是,人们就留恋村子,村子温厚的像慈祥的母亲一样,始终都惦记着漂泊的游子。哪怕就是一个人或者一家人全家都扎根在了大城市,村子也似乎还牵挂着他们。村子,真是一个人永恒的起点,也是一个人飞不出的天空。村子哪,真是一个人一生都忘不了的根。

篇2:村子的散文

村子的散文

大地上有这么一个村子,一个村子有一个村子的样子。太阳从庄稼地里升起来,照在空荡荡的村子上空,该醒的都醒了,没睡醒的还在继续沉睡。

村子很旧,很旧的村子里有很旧的院落。很旧的院落里有很旧的房子,从很旧的房子里走出来很老的一个老人,花白着胡子,浑浊的眼神,像从一本旧书上走下来的版刻。他想抽烟,捏捏巴巴从破旧的口袋里往外翻,是昨天抽了一半掐灭顺手丢在口袋里的烟头。半截。颤抖着一双很老的手,摸出一只打火机,接续上昨日的烟火。

人老了,日子就像一根半道掐灭的烟。说不定哪天时间里隔空伸出一双手,掐住人活着的路口。缺氧的火星子注定会灭,被时间掐住的命程也就走到了终点。没人再能帮你点着。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走了,走很远的路,去外面寻找活路。老了的命不成,即使翻过很多山,趟过很多河,也没人要你。雇主看你,眼皮子抬也不抬――哪里来的棺材瓤子回哪里去,这里只需要人做工,不养爹也不养爷。

爹和爷就留在了村子里。

晚上,脚步趔趔趄趄,把鸡鸭羊赶进圈。望望,已是漫天星辰。艳阳天,晒了一院子的新棉被棉衣,收拾了很久,才装好柜子。棉被,新被里,新被套。年轻人一年盖不几回。过春节的时候,拉出来铺在床上,那时候的家才是家的样子。

拖鼻涕的娃娃醒来的很早。夜里睡觉,嘴里喊爸爸我要尿尿。爸爸哪能听见?这时的爸爸正在他乡的工地上入眠。在脚手架上干了一天的活,睡觉时喝了点廉价的苞谷酒,以解思乡的忧愁。工棚里,睡得像死猪。睡不着的,怕是家里来了电话,说年迈的母亲前几天下雨出门,跌了一跤,胯骨摔裂一条缝,正在医院治疗。所以,睡不着的像鏊子上煎咸鱼。走吧,脱不开身;不走,牵挂家乡的亲人。

爸爸不在妈妈在,可妈妈总是睡不醒。白天,把孩子丢给迈不动腿脚的爷爷奶奶,一个人去田里干活。打药施肥除草,总要十天半月这茬子庄稼管理才算告一段落。朦胧中,尿吧,把小鸡鸡抬高一些,再高一些,就能呲出床沿了。可事实远非那么简单。身子像陷进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汪洋,差点把妈妈也漂起来。妈妈的性子有时也不咋好,大半夜捞过来尿床的娃娃,三巴掌打得哭声咽了下去。抽泣着。颤抖着。委屈着。依旧躺在妈妈汗水腥咸的怀抱,沉沉睡去。

醒来的世界一片光明。裤子反穿着,鞋子一样一只――都是顺脚。乡下的娃娃才不管这些,袖子一抹鼻涕,满院子追赶一只刚刚下过蛋的鸡。

女人就是女人,村子里总还有几个撇不开家的女人。大清早拎着洗衣盆,去河沿上洗衣。泥鳅媳妇说,大兰子,昨夜做了一个不好的梦,俺家泥鳅陷进一片污泥里,直喊,直伸手就是拔不出身子。大兰子的男人树根和泥鳅同在一个矿上,挖煤。大兰子说,堵不住你这张臭嘴,你是电视上看透水事故看多了吧,一天瞎寻思。说完,狠狠白了大兰子一眼,眼神却转向别处,悄悄,用衣袖拭了一下眼。谁知道大兰子做的是什么梦呢?大兰子是村子留守女人最能干的一个。公公原先在村里当支书,两年前患了半身不遂,得亏有这样一个风风火火的女子。其实日子长了,啥也没啥,大不了替公公接屎端尿翻翻身,伺候一天的吃喝拉撒。过年,树根回家,爹用一半还能表情严肃的脸,告诉树根,既然回家了,这月把啥也不能让大兰子再忙活。喂猪喂羊,磨面洗衣做饭,敢指使一句小心我打你个不孝的瘪独子。树根傻笑,爹,就是让您打,怕也抬不起你老人家那胳膊吧。说完一跳闪进里屋,和正在叠被子的大兰子亲不够。

很多年了,村子还是原来那个村子,人还是原来的那些人,死的由生的.来填补,生的由死的腾出位置。老街都是老院老房子,墙塌了没人垒,房子漏了用石棉瓦上。村口的一棵皂角树,哪天被城市规划局的人拉走。乖乖,比亲爹照顾的还周到。怕晒,盖上遮阳布;怕磕,缠上棕绳;怕丢了原来的风水,风水先生拈着山羊胡,酉时三刻,点一挂万字头的炮仗,再启程,准保大树无恙。

大树无恙,那村子呢?

那一村子的风水应该去哪里寻找?

没有了皂角树空荡荡的村口,村子里年纪最大的羊七爷,拐棍捣着地,看着车屁股一溜烟远去的那帮孙子说,我爷爷小的时候,就在皂角树下尿尿和泥,那时候,大总统的教育总长还瘦得像一根黄瓜秧。皂角树移走没多久,七爷就死了。村子里的人知道,在某种意义上,三百年的皂角树早就成了村子的魂魄。七爷的魂,也跟着皂角树走了。

皂角树下流过多少好光阴啊。河南坠子《罗成算卦》那叫唱的一个响:幼年的好事我不用算哪,七岁八岁你读书篇,九岁把武艺学到手,十岁文武你两双全,十一命运天造定啊,背着你的爹娘到外边哪……

招引来三里五村的老少爷们男人女人,坐在皂角树下听那过去的光阴。谁说时光一走不留痕呢,只是那些时光的刻痕早已镌刻在村人的心里。那时候的人,那叫一个亲,大年初一早上,别的村子踩着噼里啪啦的炮仗进了村,给老人们拜年问好;村子里的人也一队队到别的村子问好拜年。见面大爷婶子,姐妹兄弟,喊来喊去咋看都是一家人。

皂角树走了的村子,是不是村脉也断了?没人知道。可无论怎样,土地还在村庄还在,就得好好活下去。

蹴在墙根下的老人们,眼睛越来越像时间打凿的洞口。向里望,一眼望不见底,却看见丝丝的忧伤。他们的力气被神收走了,或许会在某天清晨,想要起来,却感觉四肢瘫软浑身无力。想喊,缺了牙齿的嘴唇,也像一个空荡荡的洞口,嗓音嘶哑无力,接续不上气。脱坯,和泥,收割,推着咿呀的木牛车去换粮,那时候浑身上下都是力气。力气是一点点被神抽走的,过了五六十岁开始走下坡路,神就在天上看着,一丝丝,一点点,抽走身上的力气,好给即将出生在村子里的新人。老人们知道了也不后悔。年轻人出去打工,只要一丝力气尚存,就在家领着孙子苦熬。孙子说,爷爷,你说广州在哪边?爸爸是不是骑上车子就能回来?爷爷说,能,能呢。乖孙子,广州过了河不远就是,差不多一袋烟功夫就到了。嗯。孙子在学ABC,阳光洒在院子里,像一声声清脆的鸟鸣,在村子上空传了很远。

总有好事者,每每从田里归来,从村东走到村西,叮嘱各家各户把院门关好,看好家里的东西。听说昨天夜里,李小楼李歪嘴家丢了七只羊,整整七只。李歪嘴一天嘴上长满泡。老太太一下回不过神来,哭着闹着要往井里跳。

唉,闲不住的贼呢。村子都成了这个样子,你咋不跟世界接接轨,学人家梁山好汉,土匪也一样劫富济贫。

夜幕下的村子像一只倦了的甲壳虫,把头深深埋在地上。鸡鸭牛羊入梦,锅碗瓢盆偃旗息鼓,有多少窗子还在亮着灯光,就有多少想家的人。

星星都睡了,村子也恹恹睡去。

篇3:村子与池塘散文

村子与池塘散文

村子不大,三四十户人家。村后是山,村子横在山坡上,不规则的排列着。

村子前面早年的几幢房子,已经破败,看上去还有些气派,青砖瓦房,通堂对过的方条石砌的角门,细雕过,已经有些岁月的痕迹。中间一条老旧的巷子,铺着石板,巷子两旁的房子排列得还算规整,颇有些古老的神韵。据说,那是村子上当年一大户人家修下的附近最气派的房子。

村前一口池塘,塘坝都用雕凿的石块砌筑。看得出花过心血,也需要实力。临村的一方高,外放的一方低,都是顺应了山坡的走势。

附近的每一座村子,村前都有一口这样的池塘。据说不是为了灌溉,而是为了蓄水防火,护着村子。

池塘的不远处有一口井,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眼泉,让村里人用石块一围,便叫井了,村里人取水用水,都在这里。雨水多的季节,井里也会有水溢出。村前井下是一片水田。偶尔,塘干涸时,也会把井里溢出的水拦进池塘。大雨时,村子坡上流泻而下的洪水便都灌进池塘里。池塘水涨,便开坝泄洪,流出塘外,流进夹杂在水田和池塘中间的一条不算太深的水沟里。平常时候,水沟排泄着村子里的生活污水。天雨时,水沟让洪水一冲,平时的黑脏污水便被冲涮得干干净净。

这些,我已描述得够详尽的了。你如果是一位画家,你看着这些文字,也许就能勾画出一幅画来。但你勾画不出的,是我孩时留下的那些回味。

孩时太多的记忆,都留在了村前的池塘。

夏天,你慵懒地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天还未亮,你也未醒,村前池塘的蛙鸣,就一声一声传出来,将你唤醒。你打个哈欠翻起身,披了衣服推开门,往天边一看,才看到东方露出一点点鱼肚白。你听着蛙鸣像是从池塘的水底、又像是从塘坝的石隙里传出来。这时候你一愣怔,听着那蛙鸣声忽然就停了。你这才觉得,天真的是亮了。

中午的阳光正好,青蜓在池塘中央飞来窜去,偶尔飞近塘岸边,被举着树枝条等在岸上的孩子迎头一枝条击落水里。孩子连忙用树枝条挑起击落的青蜓一看,青蜓已经死了,孩子看着没趣就扔了。于是换一种方式,把树枝条插在塘堤上,然后远远地瞅着,等蜻蜓往枝条上一落,便悄悄地走过去,伸出两个手指头,轻轻地往蜻蜓的翅翼上一夹,青蜓便活活的被捕获。这时候孩子就乐了,两个手指夹了蜻蜓背上的两片翅翼在手中玩,任由它下面的两个翅膀不停地扑腾。

村前的池塘也养鱼。每年春暖,有那不知从哪里来的养鱼苗的用两个浅而大、底宽口窄的鱼桶挑了鱼苗来村子里卖。队长见了,便邀了村子里懂行的一起去看了鱼苗谈好价钱,然后买下一桶放入池塘。村里人管鱼苗叫鱼花,于是用一只敞口大碗,一碗碗舀了鱼花数了倒进池塘里。到了年前,鱼苗长成大鱼,便网了大家分了过年。

小时候,我们常常用一根细竹竿拴上线,线的一头挂上渔钩,鱼钩上挂上蚯蚓,然后偷偷的跑到村前的池塘边上去钓鱼。偶尔让人看见,便不让钓。但毕竟是孩子,有时候也会宽松些,如果钓着野鱼或小鱼,比如鲤鱼、鲫鱼或鱼仔,便允许拿回家去。但如果钓着草鱼或鲢鱼,便从钩上取下来,放回池塘。因为草鱼和鲢鱼,那鱼苗是队上花钱买的,而其它鱼都是野生的。

春夏季节,村子里有人家养有鸭子的,鸭子大了便都赶进村前的池塘。鸭子喜水,赶进池塘后上不了岸,便不用看管。于是用一捆柴禾堵了塘岸的出口,鸭子便不能跑出塘外。

当然,如果是鱼苗刚放入池塘的`那段时间,池塘里是不准放进鸭子的,怕鸭子会钻进水里叼吃鱼苗。

池塘的另一头,有一片浅水滩,长着一堆石头,许是那石头打不掉,便高出池塘的塘底,水浅的时候露着,水深的时候淹着。石隙处覆盖着泥,便长着昌蒲。端午节的时候,村子里会有人上那儿割了昌蒲插在门上,据说能避邪。那儿也长辣蓼草,偶尔被人割了制成酿酒的饼药。

孩时,我没少在村前的池塘边上拦过鸭子、捉过蜻蜓、或钓过鱼。有时候晚上经过池塘,听着那声声蛙鸣,我忍不住拾起石子丢进池塘,那青蛙听到一声水响,立刻就不叫了。我便感到特别得意。但停了一会,那蛙鸣声又一声一声响起来……

后来稍大些,我也学着跟父母下地。插秧或薅田,有时候从田里上来,我便下到池塘边上洗去两脚的泥。一次不注意,我正站在塘坝上,不想被一头牛经过时掀翻在池塘里。我湿漉漉的爬上岸,回到家里,母亲一再问我有没有被吓着。我一再表示没有,但母亲还是不放心,便为我喊了三天的魂。我不知这是迷信还是一种精神安慰。但母亲似乎比我更安慰些。

这些,都是池塘留给我的孩时的回味。虽已不是很新鲜,但有村子在时,这池塘一直就在。

后来,池塘的一方,有人家修房子,把池塘填掉了小半截。再后来,池塘的另一方,有池塘边上的另一户人家,挖来了泥土,填掉了池塘的又小半截。池塘便只剩了小半截了,看起来便不再像池塘。

我于是想,如果按我村里先民们的思维,这村子失火了咋办?但据说,这池塘边上的房子,就曾经失过火,只是又重修了一次。

但我总觉得,那池塘,应该成为这村子整体存在的一部分。不知是我忘不了那些孩时的过往呢?还是没了这池塘,这村子便丧失了整体的完整。总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前些年回家,看到进村的那条乡道正修了从池塘边上的塘坝上通过。但池塘已经没有了痕迹。

那村道没有占用池塘,也没有填塞过池塘该有的空间。只是池塘已经不见。

哦,我的村子,我的池塘,我池塘里的鸭们和青蛙们!

篇4:村子东头现代散文

村子东头现代散文

村子东头于我,曾经就像长江或者黄河于中国的意义一样。村子东头,曾经是我儿时充满希望的地方!我踮着脚尖翘首期盼的影子如梦一样朦胧在村子东头,很多年之后也不曾散开。我小小的脚印深深地印在了那里,化作一串对儿时生活最为细腻最为铭刻的印记。

我家就住在村子东头,这里曾经是朝夕人口流动的最大站点。虽然这里一直是荒草丛生之地,但如果要上坝坐车去县城,为了抄近道,村民们都喜欢沿着这条临河的小草路转上坝面,然后就可以看到去县城的大客车在离坝面不远的公路上亮着两个通明的大灯,同时还时不时地响着车喇叭,就像是集合的哨子一样,催着赶车的人们。在荒草丛生的小路上,赶车的人步伐匆匆,飞快的速度,双腿与路边因长得过长而伸过来的荒草相摩擦,发出“唰唰”的响声,回荡在空旷幽静的乡间小道上……清晨的露珠总是很肆意地打着赶车人的裤腿,如果是在冬季,很快就会结成一层硬硬的薄冰。

因为父亲在D市上班,而家里农活又时常会很忙,所以每到耕收之时,父亲总会请假回来帮忙。每次听说父亲要回来,我这个老小就特别高兴,因为父亲定然会给我们带好吃的东西。于是,我便扳着指头或用粉笔在木板格子做的墙上算日子,然后,随着父亲归期的到来,估计在下午六点左右的时候,我便一溜小跑地赶到村子东头踮了脚尖拼了小命地张望。幸好村子东头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地势较高的坝,所以视觉角度比较好。每当看到一个遥远模糊的小小身影出现在坝面上,我都会欢呼上老半天,并且很高兴地跑回家先报告最新消息,然后再跑出来站在村头看那个模糊的影子越来越近,我的心也随之越来越激动,直到可以看个大概的时候,往往会发现不是父亲。因为知道父亲这天百分之百会回来,所以在失望之余我往往还是会投入到新一轮的期待之中,看着一个个黑色的模糊影子慢慢走近,然后一个个被否决,再次进入下一轮的影子PK游戏中,等待着会带给我零食的父亲……

很多个黄昏,我都是以翘首的姿态,在幸福的等待中度过的。那样的镜头,曾经是我儿时最值得自豪最值得欢呼的事情。并且,这样的等待让我等出了水平,长大后,姐妹几个中居然只有我对父亲的身影最熟悉。那时,我还总结了几条规律,就是冬天和春天的`时候,我的影子PK游戏很少让我失望,因为这个时候田野里要么一片干枯要么是矮矮的麦苗,很少有人在田里忙碌,也几乎没有人出远门,所以,如果遇到父亲回来的日子,一般情况下,黄昏的村子东头一旦出现人影,十有八九是父亲回来了。然后,我总是在还有几百米远的时候就飞快地跑过去接父亲一段,虽然我提不动父亲的行李,但提前几分钟见到,总可以让我小小的心欣喜上老半天。

后来,交通越来越方便了,大客车总是一直开到我们家门口,甚至我们自己也可以开车去县城了。那条村子东头的小路逐渐被村民们忽略了,除了去田里干农活,很少有人再去走那条长满了抓地草、刺棘和蒲公英的小路。再后来,甚至连干农活的村民们也是开了自己家的农用车。时间久没有人踩踏,村子东头的小道边就生出了高而茂盛的大片荒草,于是,那里便成了老人们放羊的牧区……

如今父亲已经退休,他不用再赶车,我也久违了站在村子东头那种遥遥期盼的小小幸福。但每次回家,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站在村子东头,看丛生的荒草以优雅的姿态在风中曼妙地摇曳出我童年的影子,看回家的路从村口一直延伸到很远很旷很渺茫的田野里,很肆意很张狂地伸向大坝的尽头,想着父亲每次都是从这条路出去,然后又从这条路走回来。恍然间,我还是当年那个踮了脚尖拼了小命张望的瘦瘦的小丫头。然后,在我的翘首期盼中父亲就回来了,他提着一个很大很大的袋子,里面是带给我们兄妹的好吃的东西。因此,那时候我很喜欢父亲手中那个并不好看的袋子。

年少的记忆总可以定格一个人的思想情感,每次回家,无论我从哪条路进出,但总有一种思维牵引着我,好象明天早上的出发,我还将从村子东头的小路走出去。路边的荒草上,有等待着我的可以把裤脚打湿的露珠。

篇5:村子里那口老井散文

村子里那口老井散文

全村的青壮劳力,都集中在老井旁,他们决定再淘一次老井。

这口老井,始建于何年何月,没有人说得清楚。村子里那个最年长的老人,也说不出这口井的年龄。他只知道,他爷爷的爷爷就是喝这口井水长大的。

那口老井就处于村子中间的地方,村子里的人,经常聚聚在那里。老井的下方,有一个同样很古老的水槽,用一整块石头雕凿而成。水槽倾斜着,安放在那里,经年累月,水槽的边缘处,早已经被磨得很光滑,有的地方,甚至被磨出了一道道痕迹。水槽的上端是敞开的,没有堵头,下方的石壁上凿有一个圆圆的眼,用一个木塞堵着。人们用辘轳车从井里摇上一桶水,“哗哗”地倒进水槽里,让那些饥渴的牲畜喝个够。

这应该是每天都会出现的场景。夕阳西下,那些在山上放牧归来,或者在田间劳作了一天的羊啊牛啊,随着人们踏着暮色陆续回来,聚集在老井的水槽旁边,等待主人把井水提上来,倒进水槽里,你拥我挤,咕咚咕咚喝个饱。然后,又踏着暮色,回到各自的家中,钻进圈里,在那一个一个长长的夜里,将一天捡拾的草食和着清冽的井水,反复咀嚼。一个个悠长的日子,就这样有滋有味地过去了。

牛羊们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回去了,人们就拔下水槽下端那个木塞,剩下的水就哗哗流出去。在水槽的不远处,有一棵古树。树干粗的得两个人才能搂过来,那些枝杈,像一根根撑开的骨架,撑出一片茂密的树冠,洒下一地浓荫。水槽、及水槽旁边摆放的石台、石凳,都笼在大树的浓荫下。那是盛夏,村里人最喜欢呆的地方。

吃过晚饭,人们就挑着水桶,来到水井旁边,聚集在古树的浓荫下,散散落落坐在那些石台石凳上。他们并不急于回家,把水桶放在井边,拿出别在腰里的旱烟袋,有滋有味地抽上一袋。在浓烈的旱烟叶子的味道中,谈谈天,说说地,说一说家长里短,今年的年景,说一说电视广播里的新闻趣事。那些年长的坐在石台石凳上津津有味地唠嗑,年轻的则把摆放在井边的空水桶装满了水。辘轳车吱吱呀呀不停转动,空水桶放下去,满满一桶水提上来。年轻人不惜力,一会儿的功夫,空水桶装满了水,整齐地摆放在一边。一桶一桶清凉的水闪烁着明亮的波光,像一眨一眨的眼睛。那边,坐在古树底下唠嗑的长者们含着微笑,把赞许的目光投过去。年轻人挑着自家的水桶走了,走了几十年那么远了,仍然感觉到背上落满了老人们赞许的目光。这些目光有点像刻在背上的字,永远都不会消失。

这口老井,不知滋养多少人。一代一代的人来了,又去了;一茬一茬的人,离开,又回来。喝这口井长大的人,都具有共同的特点,眼睛是清澈的,嗓音是明亮的,身板是挺拔的。无论走到哪里,从这个村子出去的人,见到崇高,清澈的眸光里满是敬仰;看见了卑微,清澈的目光里充满敬畏;看见了苦难,清澈的眼睛里噙满了痛苦。一双双清澈的眼睛可以容纳世上烟雨风尘岁月沧桑,却见不得人间的苦难,因为,那口老井已经把苦难装得太满太满了。无论在怎样的环境里,喝这口井水长大的人,说出的'话,永远是那么明亮,不会含有一点点的浑浊与委蛇;无论行走在什么样的路上,喝这口井水长大的人,身板是那么挺拔,步履是那么从容,永远不会松垮与踉跄。

这口老井啊,贮存了太过丰富的内涵,幽深、深奥。

这口老井有多深,没有人丈量过。那辘轳上一圈一圈缠绕的绳子,告诉人们,这井一定很深了。从井口望下去,井底是亮晶晶的,有脸盆那么大。白天,一片阳光进入,就再不出来,在幽深的井里明亮着、闪烁着。周围井壁光滑、幽暗,一圈一圈瘦下去,瘦到看不见底。一层一层的石块,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形状,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砌进去的,长满了青苔,诉说着悠长的岁月。井底的水,像一面圆圆的镜子,将那明亮的光,反射出来,让那些趴在井口向下望的目光,感觉到了敞亮与踏实。村里的人,祖祖辈辈守着这口井,过着平静而朴素的日子。

那轮月亮,自打有了这口井,就躲进幽深的井里,不肯出来。无论春夏秋冬阴晴圆缺,月亮就和井水一块,数着村里人早起晚归,一桶一桶打捞着一个又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那些坚挺的肩膀,把清冽的井水担回去,滋养着每一个村里人的心。淘气的孩子趴在井口,指着水里那轮圆圆的月亮,笑话猴子的愚蠢。大人看见了,惊恐地尖叫,孩子们四下散开去。不知谁的衣兜里的东西掉下去,过来好半天,才落到井底,击碎了那轮皎洁的月亮。那口井的心乱了,泛起了层层波纹。

村里的人,走了一茬又一茬;天上的日月,升起来,又落下去。只有这口老井,幽深着、明亮着,一年又一年,似乎成了永恒。

一茬又一茬的人,落下又升起的日月,守护着村子里这口老井。那是这个同样古老的村庄生命的源泉。

村子外边那条小河,流水越来越少,越来越细,几近枯竭,连续一段干旱之后,最终断流了。村子里的老人慌了神,从他们记事起,这样的情形就没有出现过。他们忧心忡忡地站在村外,看着那干涸的河道、乱石中间残存着一汪一汪的积水,像一个脏孩子脸上几滴未干的泪痕,既丑陋又可怜,他们的心凉了。老人们仰望着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眼里溢满了泪水,听不见潺潺的水声,他们的心被掏空了。那几位深谙世事沧桑的老人,捋着颌下长长的胡须,似乎想要把压在心底那沉重的忧虑挂在胡须上。那一根一根的胡须里似乎隐藏着什么锦囊妙计,在一捋一捋之间,就可以将那些忧虑消弭于无形之中。

他们去井边的脚步更勤了。不是去聊天,是观察井里的水,是不是还那样亮晶晶,你看着它,它也照着你。

突然有一天,一个中年汉子惊慌地喊起来。他解开绳子,放下辘轳,水桶一摇一晃地落到井底,却没有听见以往那一声咕咚的声音,而是无边的沉寂。放下去的水桶,像被无底的深渊吞没了,无声无息。他趴在井口一看,井底一片漆黑,不见了那片亮晶晶的光。他惊慌了,扔下水桶、扁担,一边跑,一边大声喊起来:“井干了,井里没水了!”

细心的人们这才发现,井边那棵老树,树叶已经黄了一层,风轻轻一吹,流散落了一地。

那几位长着长长山羊胡子的老人,沉默着,走到井口边,深深的忧虑笼在脸上。虽然饱经沧桑,人们还是从他们的脸上读出了不安。村子里的人陆陆续续来到老井边,惊恐不安,议论纷纷。看着那一张张愁苦的脸和惊恐的眼神,那个胡须最长的老人,捋着胡子咳嗦了几声。躁动不安的人们静下来,把目光投向了他,看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想从那上边找出一点点希望。老人脸上现出几分刚毅与威严,说道:“我们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发生了,这口井干了,我们没有水了,村子里大大小小几十口子人,还有那些牲口,断水了。”人们又是一阵骚动,有女人忍不住哭出声来。人群里有人喊道:“老爷子,您说怎么办吧!”人们纷纷嚷嚷着:“对,说说怎么办吧!”老人沉吟了一会儿,对另几位老人点点头,说:“这样的情形,我们也没有经历过,我们老哥几个商量了一下,现在的办法就是组织人力淘井。”此话一出,人们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有人问道:“能淘出水来吗?”人们齐刷刷地将目光盯在几位老人的脸上,老人们的脸色“阴”了下来,没人吱声。女人们的啜泣声又响起来。

另一位老人开口了:“不要哭,哭有什么用呢?天塌下来有地接着。从明个儿开始,全村组织人力到山后的泉子挑水,有车的用车拉,没有车的用肩挑,没有劳力的大家想办法,活人还能让水渴死?”一番话,大家安静了许多,似乎看到了希望。是啊,井里没水四下淘,总会有办法的。

女人和孩子陆续回家了,青壮年们留在井口边,商量淘井的事情。

月亮出来了。这次它没有在井口里看见另一个自己,它似乎感觉到了孤独,将落寞的月光洒在那棵老树上,洒在那口老井的辘轳车上,洒在老井旁边那些沉默的人的身上。

村子里唯一的老井干了,断了村子的血脉。

几十名汉子聚集在老井旁边,或坐或立,银白色的月光,将他们雕塑得清晰、立体。

篇6:院子房子村子的散文

院子房子村子的散文

吱—吖,吱—吖,我推开门。

我的手似乎哆嗦,钥匙好半天找不到锁眼,我在心里埋怨空气太潮湿,阻碍了风,让锈蚀填塞住锁眼。锁是一把合金弹子锁,银灰的锌皮剥脱了一大半,只依稀看到和想到从前银灰的镀皮模样。我记得在合金弹子锁流行以前,是铝片锁,薄而轻,钥匙的纹路也正如锁一样,简单,一摆弄锁柄就松开,乡人说不防盗,在有弹子锁后,纷纷改换门面。其实,一句老话说的好,锁君子不锁小人,再坚固的锁经不住一把铁锤。

时光和春草,哪个更厚重呢?我推开院子门时想。

院子是从前的院子,但物候不是从前的物候。从前的物候一定没有现在葱郁。自从院子没住人后,野花、野草、落叶、青苔、蛛网、蚯蚓、土骷髅、黑蚂蚁,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藤蔓、蒿草疯狂生长着,为了挤占地盘,它们冬天不觉得冷,夏天不怕热。草木是不知道萧瑟的,没有人的打扰,草木过的是天堂般的生活。它们幸福了好多年,我拌开五指算,至少十二三年。但从前院子不是这样的,黏固的黄泥土掺上砂子、碎石灰,变成三合一,加上脚印,即使生命力最强的牛筋草想从泥缝中露出一点星星头也难,更不说其它诸如狗尾巴之类,问题是,当这般坚硬的土,没有人叨扰后,不到一个季节,就满地青葱。蓬门之说,大约源于此。

好长时间没有回到这院子,我差不多忘记了在春天它应该开什么样的花。它开什么样的花呢?从前的院墙角,有一丛迎春,偎依着院墙长,一节一节青紫色的藤,分岔处冒出嫩绿的芽,然后,春天就开在绿芽缝里,杏黄瓣,飘的是黄粱梦。迎春花藤一蓬蓬,太葳蕤了,母亲害怕其葳蕤包藏蛇虫蚂蚁,就一镰下去,齐整整让它们枯萎在墙脚根。失去生命输养的它们,枯在墙上,像一铺漏洞百出的渔网,虽没有振发能力,但依然经纬分明。来年,母亲一个不留神,土墙下又冒出了嫩苗,一丛丛,牵丝绊角顺着去年的老藤往上爬,但母亲就是决绝,趁着嫩藤又拦根切断。如此这番,决绝的母亲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当她撒手人寰时,决意不理睬它们。或许是再也没有斗争的乐趣了,那些蓬勃的藤后来枯死了,有的'说被白蚁噬空了根芯,有的说被一堆没有用处的石灰灼伤,还有的说到更远的地方和母亲斗法了。

栀子是不可少的,只是不在这个季节开花。到了初夏,暗香浮动在院子里,热热闹闹又看不到氤氲。还有一株石榴树,最初它野生在田畈里,后来被母亲认领过来,养在一堆草渣上。草渣是从泥田中挑回来准备上猪栏的,因为这一株石榴改变了命运,也改变了石榴的命运。它们相依为伴,一起度过了好多春秋。我奇怪的是,这棵长在田畈的石榴最初是如何野生的?难道真是一片风把它从三山五岭带到我所生活的楼陵滩?其它我记得有蝴蝶花,正是这个季节开的,紫中有红,蓝中有黛,花瓣像蝴蝶的翅膀在阳光下熠熠着。在楼陵滩,蝴蝶不叫蝴蝶,叫“盐山伯”,是“梁山伯”的谐音。说是木头脑壳梁山伯十八相送后开了窍,可窍开迟了,祝英台要变成别人的新娘就一病不起,后来英台殉情两个人就变成了两只蝴蝶,终于实现了双宿双栖,在人间翩跹累了,就停在这紫中有红,蓝中有黛的花上。我很小就听过梁山伯的故事,那时想到的不是两个人在人间刻骨铭心的至爱,而是想到梁山伯挂着一个布袋,屁颠屁颠去学堂的样子。在那去学堂的路上,他遇到了英台,然后手拉着手朝着山岗绝尘而去。这想象基于我们当时有限的生活经验——正挂布袋上学,但美丽、温馨,不像我们那时,连像样的书包也没有。盛夏时,蝴蝶花就慢慢不翩跹了,它蔫在枝头,花瓣苍黄而焦枯,像村里那些即将离去的老妪。无论多么繁华,总有凋零的时候,但那时不懂得这些基本道理。

现在懂得了这些道理又能怎么样呢?

楼陵滩现在已经看不到滩了,甚至连像样的湖也没有。在湖广大地,它的平凡,让你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值得惦念。杂树、荒草、粉尘,坍塌或快坍塌的老房子,都与时代勾连。不存在什么惋惜、责备、伤叹之类。在人类历史进程中,追求美好幸福是每个人生存的权利,如果楼陵滩的所有人都拘囿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即使现在这儿再热闹,炊烟再浓烈,我们守着自己的一某三分地,面朝黄土背朝天,混个一日三餐,喝浑黄水,吃浑黄饭,过干巴巴日子,又有什么喜悦呢?

所以,所有楼陵滩的改变,在我心中都是必然。我们乡下人不知道还有叶公好龙的故事。繁华的楼陵滩,冷清的楼陵滩,亢奋的楼陵滩,枯寂的楼陵滩,从前的楼陵滩,现在的楼陵滩,楼陵滩就是楼陵滩。这儿每一座老房子、老院子,有人依恋,有人夷鄙。父母辈的,因为终年生活在这里,把它当成根,当成绑住儿孙最大的本钱。我们这一代,一树一木,有记忆,也没有记忆,一人一物,有感情也没有感情,乡愁,有时有,有时无,但打断骨头连着筋。到了我们的下一辈,除了知道这是老一代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外,置身其中,或许生出些许感慨,终不会心动。再往下,将变成传说的一个符号,就像我现在面对“楼陵滩”三个字,想象不出两百年前的雍乾时期,我们的祖先流落扎根在这儿的情景了。有陵么?有滩么?是谁家的陵?是谁家的滩?为什么一定要扎根在这儿?家谱讳莫如深。只是一句话:某年某月某公从某某某迁到这儿。估摸当时如我们现在从楼陵滩四散一样。

我记事的时候,这儿并没有院子,是一座拆去了一脊的“三重脊”旧屋。那时,屋还不完全是老屋,还能看到旧年燕子衔来的乳白色泥。每到春天的时候,总有燕子来,从天井进出。没有人关注这燕子是不是去年的那尾,只知道燕子来春天到,一畈的庄稼摊在那儿。在某个时间段,“三重脊”似乎是一种荣耀,后来,又变成莫大的耻辱。这座残次品的“三重脊”,花费了祖父、祖母大半生心血,一进三重,有厢房(朝楼)有正屋,有两个(或三个)天井,纯一色杉木,随处可见雕花,“耕读渔樵”字样分明。祖父曾吹嘘说,从破土开始,天天大鱼大肉,大半年工夫才基本完工。当然院子也方正,院门前有一对石头凳,一个上方下圆,一个上圆下方,石匠一锤一棒凿出的浑厚花纹,几十年后依然清晰可见。院子里栽种了一株芙蓉树,到了秋天一朵一朵芙蓉花开得撩撇。只是好景不长,几年以后三重脊的老屋作为历史见证和一家人命运,特别是和祖父后半生的命运联系到一起。当房子和人的命运联系到一起时,多半不是好事。那方正的院子我其实没有见过,但石凳见过,芙蓉树有模糊印象。我小时在石凳上爬上爬下,全然不知父母的隐忧。

我是不喜欢这“三重脊”屋的,阴暗,潮湿,压抑,窗扇被风晃动,黑夜发出“吱吱”声,常让我惊恐得难以入眠。唯有一点安慰的是,天井里养着一只老乌龟,常年躲在阴沟里。阴沟就是天井与池塘连接的一条地下排水沟,五六十米长。没有人告诉我老乌龟的历史,但所有人知道,当老乌龟从阴沟爬到天井的时候,天气要变,一场大雨即将来临。它的预报比当年的天气预报灵验。乌龟跑到天井,在青石板上透气,我们会跳下去与它玩,也不管石板多么脏。老乌龟呢?永远慢腾腾的,让你逗,让你玩,不徐不疾,人间的烟火气就是洇润不透,最终,你乏了,厌烦了,手一松,硬壳落在石板上,它回过神后,调整姿态,又往阴沟里跑,下一次要下雨了,还会本能地跑出来。除了那口天井,在睡的窗户外还有三棵紫树,紫树的正儿八经名字叫“苦楝树”,紫红色的皮,夏天开着淡紫色的花,秋冬结着深紫色的苦楝子,打在头上梆梆响。它的什么都与“紫”沾上边,连根皮也是紫的,乡下人知道那能杀虫。夏天麻雀多,天蒙蒙亮,紫树上的麻雀闹得欢,吵得不能安眠。那时恨不得把树全部锯掉,只是没有力量。这树后来被生产队锯掉了,锯掉的原因据说邻居想在那儿做房。父亲不同意,双方僵持着,邻居只好到外面采基。光秃秃的窗外,又有些伤感。普京说,俄罗斯虽然土地辽阔,但没有一寸多余的土地。想想那些年,为了房前屋后的一寸寸土地,父母亲与邻居发生争执,凭着其时的“气候”变化,有时争执声大,有时争执声小,现在真是五味杂陈。

“千里修书只为墙”,六尺巷的故事在生活中有时并没有指导意义。生活,往往求的是一口气。

三重脊老屋,经历过时代的分分合合,譬如那一代人的悲欢。先是没收,成为集体议事的地方。一家人撵出,撵出就撵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非要把后面的那一重拆掉,仿佛不这样就不破四旧。几年后生产队做了新窝,允许回来,三四家合住在这儿,一大家子分得两三间,实在没有烧火的地方,就在后面拆掉的那重地基里做了两间披屋,一间放柴火,一间煮饭。这时才想到当年拆掉后面的一重原来因祸得福,要不烧火的地方都没有。那个时候热闹,我们几个不同姓的同龄人就是出生在那儿,一边玩,一边打架长大。直到有一天,儿大女大实在挤不下,有一家重新择基,有一家要在原址拆屋做屋。做出来的新屋将挡住后面的出路。一番讨价还价,父亲买回一块老屋基,改成出进的路,后来这出路就变成了院子一角。

祖父过世后,盼星星盼月亮,残缺的三重脊老屋被父亲全部推到,做成其时流行的房子。老屋被推倒以后,父亲长嘘一口气,几十年被压抑住的光阴,到那一刻才感到顺畅。

父亲修的房子,比不上祖父,院子也不阔绰,但总算独立门户了。“屋里只住一家人”,是父亲几十年的梦想,他说他一生,为了房子大大小小奔了六次命,正如现在的我,为了在城市有个蜗居,每月还拼命往银行送钱。想来,在房子的问题上,每一代都不幸。

在楼陵滩某个时间段,父亲的房子有足够气场,这或许让父亲暗暗得意,只是后来形势发展得太快,再好的平房在楼房面前相形见绌,楼陵滩一夜之间好多家钢筋、水泥、红砖、预制块叠到一起,完全颠覆了几千年农村传统,我们不争气,日子老是捉襟见肘,骗父亲说,楼陵滩的房子建得再好,也没有多少价值。父亲叹了一口气,他明白在我们心里,楼陵滩只是一个地名,一个与我们愈行愈远的地名,就任老房子风摇。

父亲无可奈何。当他老后,他再也没有权威了。像一只失势的老虎。

他看着老屋飘零。他摆头。他只好离开。他知道再也回不到从前了。等到哪一天他真正回来时,“楼陵滩”这三个字,他已经叫不出声了。

想到父亲那些年与邻居的争吵,我常哑然失笑。楼陵滩现在倒掉和空出来的房子,不是一间、两间,是几十上百间,当初多少人为一面山墙,为一块石头,为一棵枯树,甚至为一把柴火闹得不可开交,打、骂、哭、吵什么方式都见过,到头来还是任其颓败,连燕子也懒得飞回。多少人倾其一生为之奋斗的,变得草芥不如,不能说是莫大的讽刺,也不能说不是讽刺。

西晋有个叫张季鹰的人,家在江南吴中。张季鹰在洛阳做官,有一天与宾客饮酒,座中见秋风起,就说想食家乡的莼菜鲈鱼,连夜脱掉官帽往家乡赶,留下了“莼羹鲈脍”美谈。论说,张是有大智慧的人,他的“鲈鱼莼菜”只是托词,因为他看到时局不对,正好就一个借口脱身,避免自己卷入一场祸事。

无论真假,我宁愿他就是思念家乡的鲈鱼和莼菜。思念到撕心裂肺的程度。

他有去处。

比较张季鹰,我们从楼陵滩走出来的人,还有去处吗?还能守着那些老房子终老?

一切不可能!已经回不了从前!楼陵滩胸怀再博大,装不下我们心中之殇!

不是不在乎这个地方,只是这个地方不再属于我们,甚至也不属于它自己。

既失去了青山,也泯灭了绿水,连油菜花都飘满灰尘,楼陵滩有什么值得我们爱?

这是光灰的故乡。这是不愿意多看一眼的故乡。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故乡。

不喝故乡水。不食故乡粟。不蔬故乡菜。

不是绝情。故乡再有故事,也回不了头。

但,血脉里依然有楼陵滩的声音。只是不敢说出来,怕周边人恶嫌。

?(作于清明节)

篇7:村子你是怎么了散文

村子你是怎么了散文

朋友说,今年是蛇年,是他的本命年,他今年二十四了。其实我和他一样,我也二十四,二十多年的阳光和温度也把我雕琢得和二十四岁的人再没什么区别了。

今年过年亲友们聚到了一块,谈论着的话题和往年几乎没什么不同,还是赚了多少钱、找到对象没、工作干什么、何时结婚等等,处处弥漫着金钱笼罩的迷雾。我自己从心里并不怎么喜欢这样的话题,但我知道我无论如何也是绕不过这些话题的。与我一样大小的许多同学、朋友都已结了婚,成了家,有了孩子,他们已担起了为人父母的重责,我自己凭什么去逃避这些呢?是啊,已到了所谓谈婚论嫁,成家立业的时候了。结婚,成家,生儿育女这个曾和我们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现实很现实很突然地摆在了我眼前,我没有任何力量去逃避,也没有任何理由去逃避。回家过年的这几天里,我再没有了像往常回家过年一样的心情,去打牌看电视,我试图着在大年的喜庆里寻求喜庆的气氛,可是我努力之后仍找不到任何可以使我兴奋使用开心的东西。我一不留神找到了村里人满头的白发和满脸的皱纹,我找到了:人,突然地在衰老着,他们在我印象中熟悉而年轻的模样一下子就找不见了。我知道,这熟悉的模样就这样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于是我闭上双眼想象着,想象着印象中以往的大人们熟悉而年轻的面孔,然后我睁开眼,苍老冲刷了我的视觉,我的心脏为之一震:一下子老了!怎么突然就老了呢?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怎么就突然消失了!我放大了我视觉的范围搜寻着,看看还有哪些人落掉了满口的白牙,哪些人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还有哪些人带着笑脸只一个劲地望着你笑,想说什么而最终没说什么。一开始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再当我听到村里的谁谁谁已经去世了,坟头已长满了狗尾草的时候,我信了,我相信了“岁月无情”这句话,相信了“生老病死”这个理。那时我明白,人其实很脆弱,不管你是谁。

想想我离开村子到现在已经八余年了,这些年来,我只顾着看外面的世界,只注视着外面世界里的人们,而村子的这片世界也在以它惊人的速度飞快地变化着。在外面,迷离的世界已使我双眼朦胧,每天闻到的除了金钱的味道便是和金钱有关的.,外面的繁忙已使我无暇顾及村里的这片小世界。只仅仅因这世界里还住着老爸和老妈,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并没有错过回来看一看,这个难得的机会。我感觉,我从来没有像今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正眼地,留心地,细心地审视着这个支撑了我二十多年的革命根据地。

这些年来,村里的变化仅用简单的数字排列是澄清不了的。许多不曾想过的事,到今天也就显得那么平常那么普通了。我记得,一个和我一起长大的童伴在我们儿时放学回家的路上说,以后他长大了,要是能拥有一辆自己的摩托车他就心满意足了。今天我们坐在一起,再次和那个童伴谈论起多年前那个有关摩托车的话题时,我们晓得了什么是幼稚,什么是天真。的确,在我们成长的这些年,我们的物质世界在以惊人的速度狠狠地变化着。如果时代是巨轮,我们就是巨轮上的尘埃。尘埃在巨轮面前是何等的漂渺何等的微弱啊!这些巨大的变化给我们带来了幸福的同时也把巨痛给了我们。想到这些,我常常有种疼痛感,我只能痛一下,没人在意我,因为我只是一粒尘埃,尘埃是不幸的。

一个叫希拉里的外国人在哈佛大学演讲时说,大概二十年后,中国将是世界上最穷的国家。有朋友说,这和世界末日一样是个谬论,对此我不敢苟同,就我看到的,体验的而言,我不敢确定是最穷的,但我可以说,中国人是世界上少数没有信仰的可怕国家之一,中国这片土地也是最没有安全感和幸福感的地方。中国人的精神世界是极度空虚,极度颓废的,其程度也极其可怕,在毫不夸大情况下,可以说是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这又让我想起了季羡林大师在二十年前评论,所以,季羡林了不起。在如此的国度里,人们日益感到的将只是阵阵的巨痛,但没有人能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痛,没有人去反思为什么会痛,这便是我们的悲哀。

我看到村里的乡亲们的生活水平高了,乡亲们靠勤劳、质朴和双手改变了自己的物质生活,我应该高兴。我高兴,但我常常有种难以言表的阵痛感,也许它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我也给自己说不清是为什么。

高尔基说过这样一句话:孩子们,不要害怕现实,不要向现实低头,你们来到这个世界,不是要服从那些腐朽的东西,而是要创造新的、有理智的、光辉的东西。我是个孩子,所以我常常用这句话来勉励自己,来激励自己。我创造不出更有光辉有理智的新东西,可是我每天在努力着不向现实低头,不去服从那些腐朽的东西。有人说我是自命清高,有人说我是在逃离现实,也有人说我太理想化了,还有人说,世人都这样,你不这样也得这样,你不这样又能怎样?是啊!我不这样又能怎样?

唯一能让我感到安慰的是,一位老同学在qq空间给我留言,说我身上有股正能量,我真的很感激这位同学,“正能量”三个字给了我足够的力量,足够的信心,这三个字就像是十万里荒漠中的一汪清泉,它可以使枯获得重生,它可以使干涸化温润。时常让我欣慰的是,身边时刻还有一些关注我关心我的亲朋好友们,我想对亲友们说,一切我在用眼看着,用耳听着,用心想着。最后,我还想说,无论这个世界变化再大,人一辈子中那些根本的东西不能丢!写完内心淤积已久的苦闷,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篇8:与一座村子相忘散文

与一座村子相忘散文

一座村子的记忆不会太多,也不会太久。你要让一座村子记住你,确实不怎么容易,可它要忘记你,却比忘记一棵树、一堵墙、一座房子容易得多。

就像村头的水坑,夏天的时候一场大雨,全村子的雨水都流进去,它盛不下,一些水只好漫出来,流到村外的小河里。水坑下面的水一直往地下洇,上面的水在日头的蒸发下一直往天上飞,空出地方再等着下一次雨水流进来。一座村子的记忆容量就这么有限,想要像水一样留在水坑里,还需要运气。

人们都不想被自己的村子忘掉。小时候在墙上用瓦片写字,用刀子把名字刻在一棵小树上。长大的时候拼死拼活挣钱,拆了父亲盖的房子再新盖一座房子。死了以后埋在村头儿的土里,堆个坟头儿,再立块儿墓碑。

一拨儿一拨人就像是一茬儿一茬儿庄稼,上一茬不割倒,下一茬就没有地方长。一辈儿一辈儿人的愿望都没能真正实现,因为哪一辈儿人都想实现自己的愿望。

十九岁的时候,我从村子里走了出去。在大家眼里,我还是村里人,只是我已经没有还是这个村的人的证据――我的户口已经迁出去了。他们分地的时候没有我的份儿,选村长的时候没有我的票,我自己觉得也不像个村里人。十八岁那年划给我的宅基没有收回去,我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们。

我也不想被自己的村子忘掉。不仅仅是有我的老院子,还有叔、伯、大娘、婶子、哥哥、弟弟以及侄子、侄女、孙子、孙女,小时候一起长大的玩伴儿,一街筒子一街筒子的街坊邻居。他们觉得,不分给我地,不让我选村长,是我当初走出村子应付的代价。

我常常到村里去,见了生人就问这是谁谁谁。春节的时候,我跟着一大帮子堂兄、堂弟挨家挨户去拜年,却发现我所能认识的人还是一年年少起来。我叫不出新媳妇儿的名字,也叫不出小孩儿的名字,我仅知道谁是谁家的媳妇儿,谁是谁家的孩子。出了村子如果遇见,我们都不会认出我们是一个村的人。

二十年,足以让当初六十岁的人大部分入了土。他们对我的记忆,也一段一段埋到土里去了。二十年,也足以让当初三四岁的孩子,再娶来一拨儿我不认识的媳妇儿,生出一拨儿我不认识的孩子,他们谁也不知道我在村子里的故事。

不要提刻字的树木。它们有很多早就被刨掉了,新栽的也快碗口粗细,上面的字迹很难辨认,我知道那是后来哪个孩子刻的。有几棵老树还在,树皮龟裂得像久旱的河床,深深的裂纹把刀印儿完全湮没了。只有我才知道,那上面曾经有我的名字。

房子和墙壁就更不要提了。它们早就塌掉了,或者被人拆掉了,换成了崭新的,上面的字也是崭新的,“某某某是个大坏蛋”,“某某某是某某某的老婆”……我当初写的字也是这样歪歪扭扭吗?有一家的老房子还在,墙壁在风吹雨打中掉了不知多少层砖末,我已经找不出当时写字的是哪一块砖头了。

与一座村子相忘,取决于一个人回来的次数:你回来的次数越多,就会发现你被忘记得越快。一切都是这样身不由己,时间把它们都变老,再都变新。我不敢一家一户地算计还有多少人认识我,还有多少老房子在,还有多少老树在。

一个人的记忆和另一群人的.生活是矛盾的。他们的眼睛直往明天看,他们的心气直往明天使,他们不想回头,也没有时间回头,忙忙碌碌地创造着自己的生活。他们要改变村子里的一切,包括属于村子的土地。

庄稼、牲畜、蔬菜、树木、房子、街道……还有村庄的名字,改变无所不在。你说,一座村子还能靠什么记住你呢?只剩下些日日月月年年不停变老和变少的人的记忆。与一座村子的相思,总有一天会变成一厢情愿。

要是一座村子也能像一个县、一个市、一个省乃至一个国家,拥有属于自己的历史书该有多好啊。不,这个想法似乎不太容易实现。一个家族有一个家族的“家谱”,人们不会按照一个村子去书写一本“村志”――他们宁可把外村的同姓人拉进家谱,也不愿意为一个村的异姓人写点儿什么。

与一座村子相忘,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不再回去,让村子彻底把你忘掉,让村子里的人也彻底把你忘掉。总有一天,你怀恋的村子将会和所有的村子一样,只活在你的回忆里。

当一代一代走出村子的人,沿着不同的道路,把老朽的身体运往村庄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走到一个节点上去:身后的人不再拥有村庄,他们也一致认为,你的身体也不再属于村庄,你是他们的根,你也没有异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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